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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另一个芬里尔

    北欧

    阿尔法基地

    一眨眼,几天的时间飞速流走,应龙等人的伤在女娲的精心治疗下迅速康复,但芬里尔仍然需要接受进一步的观察。

    他们在宿舍里休养,而芬里尔被送入了基地第四层的疗养所隔离观察。

    应龙来到女娲的办公室,坐在椅子上详细地把他们这次行动的全部细节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女娲——神秘的黑影、奇怪的实验体、诡异的地下实验室以及突如其来的导弹袭击。

    女娲一脸平静地听完了他的报告,微笑着走到了他的面前,温柔地将他抱在怀里,慈爱地抚摸着他的头,轻声安抚着他残存着恐惧的心灵。

    “应龙,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应龙稍错愕了一下,环住了她纤细柔软的腰肢,轻轻呼吸着她身上散发着的薰衣草香气,身心得到了彻底地放松。

    他把脸深埋在那片柔软中,感受到了失去已久的母爱关怀,像妈妈温暖安全的怀抱,永远都是心灵的港湾。

    她就像一位温柔贤惠的妈妈,总是耐心地陪在他们的身边,平静地倾听他们的心声。

    可以负责任的说,女娲是靠着自己的个人魅力和行动得到了整座基地里所有人发自真心的爱戴和尊敬。

    没有人对她背后议论,无论何时谈起,总是向往着成为像她一样温柔大气的人,想要拥有跟她一样如北冰洋一般辽阔的胸怀。

    应龙的疲惫逐渐消弭,慢慢松开了手,坐正了自己的身体,揉了揉自己的晴明穴,展露出平日里的微笑,向她低头道谢。

    女娲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轻声说:“没事,不用跟我道谢,应龙,这是我该做的。”

    随后她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从桌子上拿起一份报告递给应龙,笑容里多了一分严肃。

    “芬里尔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她的神经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虽然她并没有完全表现出来,但你发现了吗,她最近比以前更加活跃,情绪波动也更加激烈,有时会出现躁狂症的表现,只不过我更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应龙把报告放到腿上,痛苦地长叹一声,替她说出了那个谁也不想触碰的绝症。

    “D.I.D(解离性身份疾患)。”

    “是的,D.I.D。我害怕气体不仅破坏了她的神经,她的大脑功能区和小脑都可能会受损。她现在间歇性的亢奋让人非常担心,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地跟她谈一谈,看她到底有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改变。”

    “多重人格会毁了她,我相信你还清楚地记得她刚到这里时的表现,她是个可怜的孩子,过去的阴影始终在影响着她,而你是她最信赖的人。”

    女娲转身面向窗户,望着窗外忙碌的景象,不再说话,留给应龙一个孤傲的背影。

    应龙沉默地起身离开,一路上都在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和芬里尔相处。那天夜谈好不容易打开了芬里尔的一个心结,而现在她的情况又到了另一个极端。

    她就像失衡的天平,永远也不知道下一刻倒向哪个极端。

    但无论她最后倒向何方,他都会陪着她,她是自己的队员,更是一位朝夕相处的家人。

    “嘿,应龙,真巧啊。”

    应龙闻声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是那位同血脉的C级入选者。

    她依旧是那顶空顶帽,但穿了一件白色的羊绒衫,外面套了一件天蓝色马甲,让他不禁眼前一亮,瞬间感觉这灰色的世界多了一抹生气。

    “你好,俞扬,你这是要去哪?”

    “哦,我去疗养所取点东西,你呢?”

    “看看芬里尔的情况,我挺担心她的。”

    俞扬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许多,紧张地环顾四周,小声跟应龙说:“你听说了吗,芬里尔好像有点不对劲。她最近总是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对着空屋子自言自语,有时候还会发出特别可怕的大笑,她的精神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是吗?我不清楚。我一直在宿舍休养,没出来过。”

    应龙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女娲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如果不早些让她接受治疗,事情可能会走向更加危险的境地。

    俞扬看到应龙表露出的担忧之情,乖乖地闭了嘴,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声:“小心些,应龙,她太亢奋了,你要小心别被伤到了。”

    应龙朝她点头微笑,同她并肩而行。

    他们在疗养所门口分手道别,俞扬往疗养所后面的仓库走去,应龙则是进入了面前的疗养所。

    这家疗养所的内部构造和外面的医院是一样的,只不过负责看护任务的是B级入选者,他们的能力稍逊一筹,但执行监控和治疗任务还是绰绰有余的。

    并不是所有B级入选者都只能退居二线,例如天天粘着应龙的格里芬同样也是B级,但她是这里唯一一个掌握了飞行能力的入选者,所以破格进入了应龙的行动小组。

    其他身怀绝技的B级入选者也是有机会进入行动小组的。

    他拦住一位清扫地板的B级入选者,还没开口发问就反被他一把拉住,狂热地问起了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

    应龙能感受到他眼中那灼热的感情几乎要喷发出来,他猜如果叫这个人去跑个腿,这家伙也能跟其他人吹嘘很久。

    但他不是那种喜欢捉弄别人的人,还是耐心地安抚神情激动的狂热粉丝,让他先冷静下来。

    他努力做了几次深呼吸,帅气的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非常有礼貌地问:“您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会告诉您我所知道的任何事情,包括自己的喜好。”

    “呃,那个,芬里尔在哪个房间?”

    “哦,芬里尔啊,她的房间就在前面左手第三个。”

    他的热情弱了不少,脸上多了一些纠结,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还是劝您做好心理准备,她现在已经不是刚开始进来时的那么安静了。最近她不让任何人靠近她的房间,但是我们每天都能听见她房间里传来各种嘈杂的声响,我们也不敢轻易靠近,怕被她伤了。”

    应龙瞬间警觉,突然捏了把汗,连忙追问:“你能具体说一下她的情况吗?”

    “诶,好的。”

    他对应龙突然的追问略显诧异,整理了一下思路,慢慢讲了起来。

    “芬里尔刚被送到这里的时候还很正常,和我们能友善地聊几句,经常坐在窗户边看着她屋里那盆小仙人掌发呆。”

    他的神色突然变得神秘,压低了声音:“但就在两天前,她突然性情大变,时而亢奋,时而消极,也不再和我们正常交流。有时会抱着那盆仙人掌说一些我们根本听不懂的语言。”

    应龙摸着下巴,认真地问:“什么语言?”

    “是很久以前灭亡的一种语言,好像是古弗萨克语。当然,我也是听我的同事乔·安妮跟我说的,她曾经听女娲大人讲过,就学了几句简单的问候,所以她能听出来。”

    应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微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行,谢谢你,去忙吧,我自己过去。”

    “好的,您需要帮忙就喊我一声,我马上过来。”

    告别了他,应龙皱着眉快步往芬里尔的房间走去。可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了她房间里传来的说话声,声音冷漠而高傲,似乎充满了愤怒和不屑。

    那的确是一种他没听过的语言,他不清楚自己的手环是否收录了这种语言,但还是尝试着打开了同步翻译的功能。

    出乎他意料的是,手环竟然真的收录了这种已经消亡的古代语言,并传导到他的大脑里,让他听懂了芬里尔在说什么。

    “……众神终究是欺骗了我,把我锁在这个该死的地方!看来他们忘了当初用格莱普尼尔拴住我的时候,是牺牲掉了提尔的一只手臂。哼,好了伤疤忘了疼,我这次一定要咬断奥丁的脖子,再吃了托尔!”

    “……世界之树终会在烈焰中毁灭,而我的父亲,洛基,您将成为新一代的神王,统治全新的九大世界!”

    “……瓦尔哈拉,呵呵,笑话。我要毁灭它,让世界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应龙忽然想笑,感觉她这番绘声绘色的发言跟一个中二少女发病时一样,随后便记起来这是北欧神话中芬里尔的战绩。

    难道说她被唤醒了隐藏的记忆,继承了祖先的意识?

    虽然听起来挺中二的发言,但确是事实。

    诸神黄昏时,芬里尔挣脱了格莱普尼尔,同它的父亲洛基、弟弟耶梦加得和妹妹海拉一起杀向奥丁的英灵殿。

    它杀死了奥丁却被维达杀死,耶梦加得与托尔、洛基与海姆达尔同归于尽,海拉不知所踪。

    应龙突然有些不安,但还是鼓起勇气敲响了她的房门。

    “谁?”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冷漠的声音里充满了警惕,随后听到了叮铃咣当的声响。

    “我,应龙,我要进去了。”

    应龙使劲吸了口气,抓住门把手,使劲推开了门,迅速闪身进去。

    一道魅影趁机想要从他身边逃走,却被他眼疾手快一把拎住了后颈,轻而易举地给提了回去。

    她高高悬在空中,像只束手无策的狼崽,冲他张牙舞爪,但就是够不到他。她在空中倒腾着双腿,想要挣脱他的控制,但都无济于事。

    “放开我,你这下贱的人类,撒手!”

    她叫嚣着,冲他龇牙咧嘴,头发全部奓起,然后一把抓住他另一只手臂,对准了就是一口。

    应龙惨叫一声,但是强忍着没有撒手,而是走到床前把她放在床上,无奈地叹了口气,平静地注视她翡翠一样闪耀的绿瞳,轻声说道。

    “乖,松口,很疼的。”

    芬里尔满是戒备的目光紧紧盯住他的眼睛,似乎在怀疑他表现出的善意举动是否另有他意,就像曾经诸神哄骗她被套上格莱普尼尔,都是伪善者的陷阱。

    但是她越是这么想,就越犹豫,因为她并没有感受到他身上的虚伪,也没有发现他用来束缚她的绳索。

    她的心摇摆不定,渐渐地松开了嘴巴,还是有些警惕地稍稍远离了他,抱着腿蜷缩在床头,紧张地盯着他。

    应龙想了一下,咳嗽一声,慢慢地说着:“你是芬里尔,灭世魔狼,奥丁的击杀者,洛基的长子。”

    她的头发突然又奓了起来,但这次她眼中全是兴奋:“你听说过我的威名?”

    “不仅听过,还体验了。”

    应龙无奈地向她展示了胳膊上那排已经出了血的紫色牙印,苦笑一声:“你又多了一个新名号:噬龙魔狼。”

    “你是龙,你的翅膀呢?我见过尼德霍格,你怎么证明给我看。”

    应龙尴尬一笑,轻轻抚摸自己胳膊上的牙印,眼睛一转,机智地解释说:“我是九霄的应龙,成年才会有翅膀,不是你们那里一生下来就有翅膀的大蜥蜴。我的本体可你们那里的蜥蜴帅多了。”

    “哦,这样啊。行吧,我相信你了。”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接受了他的话,露出狡黠的笑,往他这边凑了凑脑袋,低声拉拢他:“龙可是宝贵的战力,一个嗝就能喷火。尼德霍格太贪婪了,你也是龙,能不能加入我的队伍?我们一切毁灭世界之树,然后重建,自己称王。当然,你必须宣誓成为我的仆人,我会给你女人、金钱、权势,行吗?”

    应龙疑惑不解地看着她,心里暗暗发笑,陪她玩了起来:“为什么我要成为你的仆人,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芬里尔瞪大眼睛,她反被问懵了,但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她忽然露出一个坏笑,用她的本能反应给了他一个答案。

    只见她慢慢垂下自己的脑袋,乖巧地爬到他身边,然后轻轻捧起他的胳膊,用舌头轻轻舔舐他胳膊上的牙印。

    她又撒娇似的蹭了蹭他温暖的大手,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嘟着小嘴乞求他。

    “求求你了,成为我的仆人,行不行?”

    应龙身体突然一个激灵,心跳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承受范围,艰难地挪开了视线,脸色通红地尬笑了起来,轻轻点头答应。

    她瞬间变了脸色,露出高傲的神情,一脚把他从床边踢到了地上,翘着腿朝他下令:“跪下,我愚蠢的仆人哦,要称呼我为芬里尔大人!”

    “自己玩吧,我走了。”

    应龙绷着脸果断起身往外走,背对着她强忍笑意,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被她看到脸上的笑容,就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故意逗逗她。

    果不其然,芬里尔上了当。

    她连忙从床上跳到地上,迈着步子跑到他面前,可怜兮兮地抱住了他的腰,抬头望着他紧绷的脸,连忙道歉:“你不用叫了,也不用跪了,该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只要别走。”

    “你保证?”

    她立刻后撤一步,按着胸口认真地说:“我用我芬里尔的威赫大名向你保证,我,洛基之子,灭世魔狼芬里尔从今天起不再让应龙下跪并称自己为‘大人’……”

    话还没说完,她就感觉眼前天旋地转,腿一软,朝一旁倒去,脑中渐渐被另一个意识所取代。

    她不甘心地昏了过去,心想自己好不容易才迈出了第一步,就又要陷入沉睡了吗?总有一天她会回来的,让灭世魔狼这个名号响彻寰宇!

    应龙连忙抱住她,轻声呼唤她的名字,赶紧把她抱回床上。

    给她盖好被子,整理了一下床铺,坐在床边紧紧攥着她冰凉的小手,焦急地望着她露出痛苦的脸。

    过了一会,她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慢慢睁开了眼睛,抬手挡在眼前,缓缓适应着光线。

    应龙赶紧挡在她面前,轻声询问她现在的感觉。

    “应龙?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有点疼,感觉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只记得我被关在一个黑暗的地方,另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说要取代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应龙的瞳孔忽然微缩,随后立刻恢复了正常,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安抚道:“没事,那就是个梦。现在没事了,有我在呢。”

    “嗯,你真好。”

    她安心地笑了,余光扫到了他胳膊上深深的牙印,诧异地瞪大眼睛,指了指它,用目光询问他。

    “啊,这个啊,没事,是我昨晚梦见吃肉,结果自己咬了自己一口。”

    应龙尴尬地笑着解释,寄希望于她会相信,看到她掩嘴轻笑起来,自己的心也终于放下。

    “想不到你还会做梦咬自己,真是孩子气。”

    “哈哈,是吗?可能我还是没长大吧。你瞧,我连翅膀都没有。”

    芬里尔浅浅地笑着,深情地凝视应龙灿烂的笑脸,忽然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使劲抱住了他,轻声抽泣起来,不让他看到自己哭泣的模样。

    “怎么了?”

    芬里尔的胳膊更加用力,死死不松开,身子紧紧贴着他,害怕地哆嗦着。

    “我,我害怕,我害怕我会被那个‘我’取代,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应龙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戳中了,他抱着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用令她无比安心的磁性嗓音安慰着她:“放心吧,我永远都陪在你身边。不要害怕,有我在,你会有事的。”

    “应龙……你真好……”

    她的胳膊逐渐失去了力量,声音也越来越轻,身体也不再颤抖,而是放松下来,呼吸声变得平稳。

    应龙深深叹了口气,轻缓地把她放回床上,为她整理好枕头,帮她盖好被子,免得着凉。

    他眼神复杂地注视着安静地睡着了的银发少女,抬手帮她拭去眼角晶莹的泪珠,趴下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我永远都在你身边,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永远都在那里等着你。”

    她似乎听到了,唇角微扬,闭着的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

    应龙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在门扉关闭前,最后望了她一眼。

    如九霄的阴阳鱼,一阴一阳相互制衡,维持着脆弱的平衡,而现在芬里尔的平衡被打破了,非黑即白,两种人格在她娇小的身躯里展开激烈的争夺。

    无论最终谁吞噬了谁,都不是应龙想看到的结果。

    在那天到来之前,他会全力寻找平衡的方法,无论付出多大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