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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开始战斗

    “那也不能说我错了呀!”重影极小声地抗议道。同时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丝网,害怕地往后缩了几缩“毕竟,跟上次也是同一拨人……”

    “能不能劳驾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钟大概是想因上次自己的失礼举动道歉,这时便殷勤地从石块上探出脑袋说:“他们那些人,是一个名叫周天派的南道教派。”

    “跟我们有仇吗?”

    小钟与白如曦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人咳嗽了一声。

    “不好说。紫阳宫本跟他们半点关系没有,可他们半年前谷雨的时候却带两队人来过一次,嚷嚷着说我们抢了周天派一件‘最重要的东西’,要来讨还。但发现那两队人时他们全迷路了,就在这群山‘三点五线’的斩云峰和擎云峰两山之间转悠。宫主做了个人情,派几名执事给引了出去,哪成想又来了这里。”

    重影霎是愤慨:“没错,我在路上说到的就是他们!坐在屋顶上的那个名叫叶带霖,是他们‘带’字辈如今的第三任掌派。我在路上谈到的就是他。从七八五年创宫以来,敢与屠云峰这迷魂级道路一搏的壮士的名字全都刻在后山的一块秃皮杨树上,那些名字中中只有他还活着,其余全是烈士!”

    “叶带霖……名字好怪啊。”

    “祖传的。叶家全都是按‘木雨水金土’的顺序给传人决定名字第三个字的部首。”小钟不冷不热地插嘴。

    “行行行,介绍完了就赶紧闭嘴!”胡一松嘶哑着声音断喝一声。“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情况,搞清他们杵在这儿想干什么。可疑之处很多。首先,周天派的拥足们是怎么进来的?怎么会坐在宫门顶上?将宫主围在场地中央、操控丝线为武器的是什么人?”

    这一连串问题使大家都紧张起来,从黑乎乎的草丛深处向场地内望去。只见宫门上,那一团不知为何而燃、被谁点燃的烟花还在鲜明地、噼噼啪啪地亮着,把下面方圆十几米人们的脸照得熠熠生辉。

    火烟中拥足的身影已一个个跳了下来,但叶带霖却依旧留在上面,好像在说什么。不过,他不像之前那样稳坐如山,而是起身在屋顶上四处走动。

    下面的宫徒们稳步后退,结成河图的圆圈,人员分布“一三五七九”的阵势向中心聚拢。和向绪却丝毫不动,挺立在原地傲然怒视着屋顶上的用足们。

    “叶掌派,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那物件不在我们这里,你到底要老朽怎么办你才信?”

    “物件?”叶带霖停了下来,好像刚才那句话严重地触发了他什么。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便变得缓慢且悠长,一口气从簇尖的屋顶呼到场地的外缘。“向绪啊,我说您一张嘴真是什么都说的出来。没错,人可以说出一万种结果,但真相却只有一个。但问题是,这片场地上的可怜人们似乎把你说的当成了真相。看在以往的情份上,你真希望我把一切都说出来,让所有人都听见吗?”

    何向绪的嘴角微微挑起一抹笑,扬扬下巴指了指外面层里层外围着的银色丝线。“你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要不然,他们这些人还会待在这里吗?”

    “他们在说什么啊?”楚临风回过头来不解地问。

    小钟默默地说:“那个,关于他们‘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宫主其实已经告诉我们了。是一本叫‘九转煅回经’的书。”

    没有任何外力作用,楚临风猛烈地抽了一下,下意识地捂住衣袋。

    “……宫主说,这书是周天派中至宝,但因为一些原因,在上届掌派叶乾老先生的时候丢失了。叶带霖一直疑心是我们拿去的,所以才来这里讨要了两次。”

    “但其实,我们对这件东西一无所知,更别提拿走不拿走的了。

    白如曦直起身来:“重影,还是要打你嘴。——因为这回来的可不止周天派,那些用丝线作武器、把师父他们围住的家伙可不是同一伙人。而且,多半也是垂涎九转煅回经才来的。”

    楚临风皱起眉。突然感觉有很多热量都聚集到了衣袋上,这是平时在没人管的永春宫里感觉不到的,自己变得特殊且危险,受一大群暗处的人关注,虽然这种关注大部分都在衣袋里的那本书上。很紧张,但莫名地兴奋,她觉定不把九转煅回经的事告诉别人。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待在暗处,然后来个突然袭击,把丝线弄断?”重影悄悄说道,眼睛里同样漾着兴奋的光辉,小手指在飞爪的握柄上反复摩挲。

    “——不。”白如曦相当坚决,“那线不是普通线,是一种叫‘冰蚕’的铁齿线,上面布满了阴阳契合的两种齿,可以瞬间合在一起,也可以分开作战,锋利无比,绝对不好把控,咱们得找准时机。”

    “目前最重要的是看看后山情况如何,因为叶带霖他之所以能明目张胆地站在宫门上,一定是说明内部出了问题。我先去看看,胡执事你们就待在那边石头与石头的夹缝里,先看情况吧。”一边说,一边在袖筒里打着手势。食指指下、拳心握紧,然后看着胡一松竖起大拇指,一撩衣袖,用燕式足势直接踩着崖壁上的泥土径直走了上去。

    从下面看,她走得不管不顾,好像脚下是再普通不过的平地。但她的每次下脚都正好插入泥土中一个一模一样的角度,瞬带往下一抹,脚印被清得干干净净。

    楚临风目瞪口呆。胡一松和重影相视一笑,各自领会。

    ——夜晚的风在傲立的山石上呼啸。白如曦在粗糙如砂纸的石头上轻捷地跑过,脑子的运转比呼吸急促了许多倍。

    她知道屠云峰的地形:一块笔挺的山峰傲立在云间,极陡,如劈开雾云的铁锏,在山顶处却凹下一股缝,宫门就守在那缝的最前面,其他的阁与楼便排成一长溜排在后面的缝中。目前何向绪他们被困在宫门前的平台上,胡一松等便在左侧的山旮旯里。

    ——可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周天那些人也一副对地形了然于胸的样子?

    “叶带霖那家伙,居然坐到了宫门顶上……宫里没有执事来管管他么?虽说师父今天是带一帮人去迎接学徒了,但也不可能没人留下看家吧……”

    “难道……全被干掉了?”

    不可能!

    这个想法使她一激灵,在悬崖山石的阴冷边缘停了下来。下面虚空一片,黑暗在界限里凝结,迎着四方寒气的汇聚。

    在自家地盘上,哪能让别人欺负了呢……她强打精神,试图朝前面跨步,看看下面紫阳宫诸阁的情况如何。

    就在那一时刻,违反常规的现象出现了。耳膜边破空撕裂之声霎地响起,眼前不知从何处出现了一条飞速移动的东西,像是铁线在空中挥舞的幻影,又像是跳绳时眼前绳子挥过的视觉残留连成的影像,而白如曦正好处在绳网之间。

    “嗡————”

    她大惊失色,想退后,眼睛却依旧目不转睛地蹬视着前方。那团莫名诞生的幻影越转越快,使人渐渐心醉沉迷在里面。每片银色的挥舞里,都好像有闪光点渐渐连成了一片,破空之声也从粗嘎断续发展成绵延不断,交织着、沸腾着,喧嚣着侵占了人感官的每个角落,背后的悬崖、黑夜什么的好像都消失了,只有这光华乱转、银灯交换。

    白如曦强行退后一步,把大脑从催眠状态中硬拔出来。顿时,耳膜一阵震荡,又什么都没有了。

    还是平静却又暗中沉浮的夜空,且不知何处有远方的风在呼啸。

    只不过,地上有细微的摩擦声——一条冰蚕链正在向内收缩移动。

    白如曦迅速起身跃起,抽出一根峨眉刺并狠命砸向了冰蚕。只听“噼噼啪啪”一连串声音绵延到远处,冰蚕自受撞击处两三米远的地方都绽开三齿一组的锋利铁齿,左右咬合在一起,死死不能分开。这铁齿要是在刚才绕上了白如曦的脚腕,指不定是什么血肉横飞景象。

    对方也耐不住性子不装了,前面有块秤砣似的连着冰蚕的东西闷声一舞、飞到了一边,连带这条咬合的“项链”伴随着霹雳之音扬起,又一节一节地分成两半朝侧边攻来。与此同时,后面的悬崖壁上翻出一个黑影,手上正好连着冰蚕链的另一边,他也缓慢、沉重、坚决地朝白如曦那边挥去。

    白如曦只得将棠溪剑抽出,撑在地上,敛住小腹呼吸,跳起以平行的方式伏在什上面,躲过下面扫、上面挥的双重攻击。她知道了刚才是怎么回事——那种幻觉是由这两个人用冰蚕快速挥舞造出来的。

    有一种术法,致力于用多种感官给人带来错觉,其中有些是将对方的大脑迷惑住并影响其行动的,有些是将对方困住、造成错觉的,这种术法统称为“盅门”。在中土的各个国家,盅门的分支都不一样,明国有“彩绳门”和“若木门”。彩绳主移动的物体给人带来幻觉,若木则运用气味和听觉给人做文章,材料不限,串铃、毒药、镜子都有。刚才的冰蚕就是彩绳的一种施法,给人催眠效果,但施术者技术并不成熟,且他们的主要意图只是在白如曦迷惑期间用冰蚕将她套住。

    两人攻击的节奏极慢(想必是绳索太重的缘故),白如曦只需在最危险的时机做最轻巧的动作即可。在对方沉重的鼻息里,她仔细观察了一下两人:为了呼吸方便,他们不带任何面具,穿着疏松的袍子,唯独手上很特殊,套着沉重的腕具用以操控冰蚕。两人各连着一条冰蚕的一端,同时另一只手都有各自的一条单独的冰蚕,另一端坠着秤砣用以使出发力。在共同的冰蚕做各种动作时,单独的也可以发挥作用。

    “你们是谁,干嘛要当叶带霖的狗来这里?”在朝一人使出棠溪剑时,她气息稳定地问道。

    “我们不是……”对方气急,想用沙哑的嗓音回句话,可最终被噎回了肚里。战斗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气定神闲地说话,尤其是用重兵器的。也只有白如曦这种稳定到极致的外力输出能做到。这么一来,一个将冰蚕和并的动作就迟缓了一秒。白如曦照准时机,甩出“唐破风”的招式朝那个人掷出出了雪白的利刃。

    她感到下面有东西划过了,却眼前一晃,又出现了“盅门”飞速旋转、斑驳的图像。

    “什么人?”她问。这回学聪明了,不再盯一个东西不放,而是快速动着眼,从这边飞速看到那边。虽然重重叠叠的银光和加上来的冰蚕碰撞声让人心烦意乱,但这也总比陷入盅门中无法自拔强。本来没人说话,可渐渐的,好像从哪有见缝插针的细小声音。

    “你们节奏不行,扰乱度(指给敌人带来的烦乱的感觉)太低了,走开,让我来……”

    “可是!……”一声嚣叫,冰蚕链只差一秒就裹住了棠溪剑的尾部。

    “闭嘴,我看出了,她不像传闻中的那样……”

    一声闷响,盅门又停了下来,黑夜的空寂回荡在耳边。白如曦看见,那条冰蚕链又一次分开了,另一个穿着折折叠叠双褶白袍子的少年用手腕挡住了。不对,不是手腕,而是腕上的一道三层铁环。而且,冰蚕链里细细簌簌的声音传出,所有铁齿竟都像蚂蚁爬似的往铁环上汇聚。它们一层层、一层层堆积起来,竟在月光的沏注下逐渐堆成了半把剑刃。

    白如曦这时看清了他的脸:非常清秀,一双细长的眼睛,不知为何留了明国人不常有的短发。唯一不足的是,那眼睛略微有点向下斜。

    同时,一大堆细铁链逐渐从他所在的地方放射开,形成六芒星的架势。白如曦立马沿着放射线稳步后撤,将棠溪剑死死抓在手中。

    “哼,说谁‘不像传闻中那样’呢?”她强行撇出一点冷笑来。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她。“你就是那‘五大颜色’中的‘白’,紫阳宫白如曦吧。我只是刚才奇怪,北道传闻都说尊君无论是战斗还是处理其他事务,作风都刻板无比,尤其是战斗时只用宫里传授的招式,别的什么都不用,可看刚才这二位与尊君交手时,尊君好像也不是那么愚滞的人,在下深表怀疑。”

    他举起手中的刀刃:“冰蚕链分为两股,一股有磁性一股没有,正因此有磁性的那股才能吸引另一股贴合到一起。同时,那股也能吸人的金属兵器。看您刚才的样子,好像深知其中道理,把所有攻击都朝使无磁性的文骢君身上聚集,不仅不刻板反倒还精明无比,真……”

    “恕我打断。在下刚刚用的招式,唐破风、拐腕手、燕式真的全是宫里所授,阁下不会不知道‘紫阳剑法’吧?”白如曦本来很急,心想越跟这不知来头的少年胡掰耗的时间越多,可听到这些话反倒重视起来了他。这些年,自从获得了名号之后,紫阳宫高层的内部人员就一直在包装她。其中胡一松等人的行为更甚,但她却总是一不小心露出灵活的一面。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在下钜丝妖是也,另外两位分别是文骢君和慎独君。”他说着将刀刃整个抬起来,伴随着巨大的冲击波往地上一拍。庞大错支在地上的冰蚕顿时锁紧,随着岩土崩落,一点点把这块里悬崖最近的地盘锁死了。可以听到下面传来极度磨人耳朵、互相瓦解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震得耳朵里的听小骨都在剧烈摇晃。

    人在战斗时最喜欢干净、利落的环境。最烦躁这种不极端、左一招右一式不疼不痒的骚扰,白如曦也是,这时听到声音感觉心神晃荡,讨厌到了极点,便强行绷住全身,用力向侧边绽开全身肌肉挣脱,只求把这方土地全部抛弃。一道弧线划过,她竟穿过一切跃到了悬崖边,跌入了下面树枝黑黝的山谷。

    不过,对于从小就踏遍屠云峰每一根草的她来说,下面无形的虚空根本不算什么。抓住一根飞速掠过的凸起岩石,反手再把棠溪扎在上面,敏捷得像一只云雀。

    一抬头,却发现钜丝妖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的一棵残树上,一棵隐隐透出兴奋的斜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悬崖上面余音不断,还时不时传来一阵爆炸声响。慎独君在上面大叫:“喂,你用冰蚕搞了什么鬼东西啊,哇!这地面好像都陷下去了,啊不对,又拱起来了……”钜丝妖厌烦无比,伸手扯了扯一端垂下来的铁链,顿时上面就安静了下来。

    他凝视着白如曦:“来吧,‘五色’之白,等你好久了。今日要是能过几招,绝对的荣幸。”

    “我今天不是来说废话的。快点,拿出你们的观点。”叶带霖不耐烦了,在房檐的正中央停了下来。

    一位叫葛景鸿的方下巴执事跳起来喊:“有你这样的吗,硬逼牛马不相及的人交出无中生有的东西来,我们上那儿给你变去呀?找茬直说,还追到家门口了……”“葛师弟别乱说!现在我们很危险!”一名队伍东南角的女执事尖声叫道。

    河图阵势最前面的青年蹙着眉,偏头去跟何向绪小声说话。“师父,咱是不是真的跟周天派有什么过节,要是真那么严重的话就妥协一下,毕竟还有这么多学徒呢。”的确,后面不少十岁冒头的小男孩都紧张得不行,脚下不停地磨蹭,从里到外都在微微发抖。

    何向绪不为所动,大吼一声,一双苍老的眼睛映着上面烟火的光熠熠生辉。“这叫什么话!我紫阳宫至少也是个北道的明光正派,看到这架势就不行了?泄气了?叶掌派,咱们静下来聊一聊,能和则可,不和两方都后果自负。围在四周的诸位道友,奉劝你们也三思自己的行动,万一那九转煅回经不在这,该如何下场。还有,周天派到底已经到了什么状态,需要请游侠来助阵。本宫也不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大家就真想撕破脸皮?”

    这番话软中硬、硬中软,叶带霖愣了愣,场地周围围成一圈如鬼魂般的用冰蚕的游侠们也明显有些骚动。

    “来来,劳驾大家让一让……”

    就在他们高声谈话的过程中,河图阵势最中心有一瘦骨嶙峋的执事在稳步朝人群后面后退,知情的人们都两方散开为他让路。可他面有三名十几岁的学徒正背对着站着,一个没留神撞到了一起。

    “哇啊!曹师兄,你是想……”中间一个红头绳梳丸子头的小女孩揉着肩膀叫,从另一个知趣的男孩手里接过没拿稳的剑。曹凌不顾那么多,直接转身对他们急叫:“来,莺儿、文朗、明哲你——你们几个,正好,赶赶赶快到西南角上去,莺儿你爸他他说要组织几个人用多人唐破风把包围冲破!”

    银文朗变跟着他跑,边不屑地甩甩棕色的头发:“胡一松不在,他也敢使?”

    “废话,他还能有阁主权力大?”明哲急赤白脸地拉扯他到了西南角的树影下,跟着青莺儿,将剑尖悄无声息地放在土地上,朝着黑洞洞的树林深处不断移动着找方位。唐破风是需要角度计算的,他们三个沉下气息,每到一个方位就往地上画个痕迹。在外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两个人的位置都算了出来。

    台上的叶带霖此时正开口说了“当然……”一个词,却听旁边锁链一响,一个穿得如索命鬼一般的冰蚕游侠飞了上来跳到他跟前。“叶掌派,足下倒是也想问问,可否真有经书这回事。”

    叶带霖听了一惊,心说何向绪的话真起了作用,游侠们开始怀疑了。他们本来就是冲九转煅回经才接受自己邀约的,这么一来军心已开始不稳了。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旁边呜的一声,一个周天派的用足直接从下层跃了上来,两边猩红的袖子鼓足了风朝他挥去。,想把他赶走。

    “咔!”那游侠身上没有冰蚕,只有一柄分节的短锏,心惊胆战地朝后弯下身子朝用足下盘刺入。但袖子的末尾还是扫到了短锏,他只觉整个手腕都像是被巨力往后硬板,差一点掰断了手腕。

    用足狠辣地转身,袖子就像风帆一样虎虎作响,与转身完美贴合,行上扫下、行下托上,流畅不亚于舞丝带的舞者。只有一辙,他脚下对模棱的屋檐不甚习惯,一般都靠袖功的惯性维持平衡。游侠只得不断用向外撩的姿势拨开这轮番袭击。叶带霖在袖影的缝隙里大吼“住手!”,顺着袖子旋转的方向一下溜进了这阵势,一手格开那袖子,一手按住正往上走的短锏,在屋檐上稳稳立住身子。

    可这么一来,上上下下的用足都按捺不住了,近四分之一的都开始上台吼叫着驱赶那个巍巍然立在屋檐边缘的游侠。叶带霖脱身出来,大叫“回去,都忘记计划了吗?”可并没有什么用。噼啪几下,上面的烟花又亮了些许,已烧尽了二分之一的路程。

    但与此同时,游侠们静静地看着上面的混乱,竟没人对上面那个游侠做出太大的行动。

    就在大家以为他们不再有任何举动的念头酿成的一刹那,左侧的一个半蒙着脸的矮小游侠突然以闪电的速度刷啦一声把冰蚕挑下来,相邻的两个人齐刷刷站起,甩开冰蚕两头的单摆,一冲一护地朝场中央袭击了过去。仅听得有学徒的一声短促的尖叫,河图阵势的边缘八人开始往左边旋转,想要利用这边八人和下方六人中间缺口移动的冲击力把这一招接住。

    ——护着中间游侠的左右两人,不仅帮他移动了冰蚕还把属于自己的单独移动的铁链舞开,形成了一道冲击力极大的防护障。忽听到“哗楞”几响,这条铁链扫到了青莺儿几人的区域。明哲此时正专心致志地紧盯树林里的游侠的动作,手里的剑拖在地上,他来回地左右移动想找准方位,脚下的地面也因此被划出了好几道痕迹。谁知那铁链飞了过来,站在他前面的青莺儿弯身躲过,他也只得一个旱地拔葱跳起老高,让铁链从下面扫过。

    “老曹!”他跃在空中,朝曹凌那边大叫,“这些套死魂索扬起的沙子把我们之前划的标记都抹掉了,这样下去还怎么使唐破风?干脆趁现在还记着方位是什么,直接攻过去吧!”

    “好——”曹凌近乎破音的一个字刚说出一半,青莺儿就移到了树丛跟前。她用整个手腕的力气将剑向前一扬,一个气贯长虹的白光组成的圆就此甩出,正好明哲在往下落,便将自己的剑头压在她的剑上,借力一路甩到了树丛深处,那个正在移动的游侠身上。

    多人唐破风就是这样,先通过观察敌人的行动在地上划剑痕做标记,用此计算出敌人短时间内移动的距离是多少,再根据结果,两人或多人同时搭出剑弧朝那边攻击。这招杀伤力极大,需求技术也超高。

    ——那个游侠受到了力度巨大的一击,右半边胳膊几乎全被麻痹了,急忙把手上的锁链卸掉,可这样也让他们的攻击延误了不少时间。本来这是极可贺的事,曹凌却左右望望,发现了异常。

    “不对!”他叫道,“根据刚才的观察,那里面还有一个人没打到!还有,怎么只剩你两了,文郎跑哪去了?”

    他们回头一看,发现银文郎居然跑走了,正在对面的假山石上追逐着什么。明哲大骂他擅离职守。

    文郎不屑地扬扬下巴:“凡擅离职守的人,都是为了不妨碍大角儿出场。你们看。”

    一阵尘飞叶舞,胡一松的身影从林子里撞了出来,将一个游侠死死地用拐杖按在树桩上。那个被明哲等人漏掉的,试图将冰蚕这一头拾起的游侠。

    还好他们来了。还好今天他们比大部队来晚了一点时间,要不然,他们就会和我们一样被困在这阵里,就破不出去了。青莺儿握紧衣服上的雪柳装饰想。

    ——他们几人在白如曦吩咐完走了之后,就立刻看到有几枚毒飞镖擦肩而过,扎在对面山崖的石头缝隙里——不是冰蚕大铁链,只是几枚细小的飞镖,如果还以应对锁链的大架势应对它们,就会被攻得措手不及,这大概是敌人的智慧吧。

    ——敌人智慧再大也大不过自己人的智慧。白如曦在走时故意说“你们就待在这石头的缝隙里”,为的就是让当时躲在暗处的游侠听见。但其实,白如曦边说边打着手势:手指向下代表按兵不动,而他们在的地方根本不是“石头的缝隙里。”黑漆漆的谁也看不见,只能把听见的认作事实了。但这么一来,反倒让胡一松他们发现了敌人的方位,一举击破。

    “我们这边以手势为准,一共二十种联络手势,说话没用………”

    ——楚临风小心翼翼地脱身出青草泥土的束缚,触入了这个烟火喷耀,兵刃声不绝,上方夜空晶莹水澄的大环境中。这时重影已经兴奋得像一只发狂的小狮子了,跃跃欲试地想要加入这个夜晚的战斗。“等一下!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小钟一次次急赤白脸地把他拉回本阵,蜗回这片小树丛的小草地。

    曹凌走过来,强行按住他,十分紧张:“安静待着。场地上现在很危险。还有那个小姑娘,你也回来……”

    胡一松,没有耽误,收起拐杖,狂奔向银文朗的那片假山的方向。一边跑,一边还从牙缝里迅速挤了点声音“——文朗小子,待会儿我要跟你算账。什么叫‘胡一松不在,他敢使吗?’把我说出什么人了?咱这儿还有新学徒呢,就这么建立好印象……”

    银文朗无奈地回话。“就算我不说,她肯定也早看出来了。”

    楚临风扬头向上看,想贪婪地吸尽这个奇妙环境的每个角落,以至于忘记了现在战斗的威胁。虚空的夜,廖廖树枝发抖的声音淅沥落下,远山的鸟儿拂过。屠云峰上部的山崖像巨人一样矗立,像是监视着下面的所有人,宏大无比……渐渐地,她又发现事情好像不对劲。上面的山崖不像是平静如许的,有两个身影在活动,是白色的,好像两只壁虎在对弈一样。

    “那个……难道是白大侠?”

    “好像是。”小钟眯着眼看。

    “她怎么跑到那上面跟人打架了?这不是胡闹吗!”

    “不。”曹凌默默走向她。“你是新来的学徒吧?可能不太了解她。这不是胡闹。不仅如此,何掌门还嘱咐过她,每当遇到难缠的敌人,就最好将战场移到那里去。她在哪里有绝对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