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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江湖之美在大腿

    小机灵,大谋略,孰优孰劣?

    萧安曾向陆什长请教。

    老什长喝着闷酒,不说话,然后反问道:“大机灵,小谋略,又孰优孰劣?”

    什么大啊小啊,老什长笑而不语,手中酒壶重而又轻,知己少,弦断有谁听。

    埋汰女婿,真正是妙趣无穷,瞧见了就来场迎头暴击。

    没啥家底的矮黑胖子拱到水嫩嫩的亲闺女,不打断那双短粗腿就烧高香吧。

    老丈人眼里,这个看不上眼,越看越想拿弑北刀干一架的矮黑胖女婿,其实是大机灵。

    只是这个大字,到死怕是不会说出口了。

    所以萧安愿意等,等裴叔冷静下来,不看张老看全局。

    少年此刻亦有困惑处,心中隐隐不安,此刻慢慢回忆,裴什长如牵线木偶,张老如瓮中之鳖。

    俩人猫爪耗子般天水城折腾一天一夜,一位是口技之艺名动八方,天水城人人皆知的老说书先生。

    一位是常年练兵山、天水城两地换防,脸面熟络的练兵山裴什长。

    无需太多思量,如今天水城中,裴什长抓捕张老,怕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此刻消息甚至已传到城外。

    察觉出茶壶有毒,张老便已知晓其身份暴露,刑部衙门里通过李大人审案,看看事态如何再做打算。

    结果显然是糊涂官判糊涂案,没有什么有用信息确认当下处境,事态不明,大活人张老料定下毒之人不会善罢甘休,于是销毁证据。

    销毁很急心很慌,证据有时候是个催命符,他怕死的不明不白。

    为什么杀神算子,是个谜团,或许是图那六千两银票,又或许,另有缘由?

    “死兔崽子你先跑,我让这老家伙慢下来。”

    思量间,三枚暗器射来,裴什长收步转身高声大喊,弑北刀于夜幕中寒光凌凌,一双小眼眯成条缝,萧安没有停顿,城外有张老外应八九不离十,裴什长高高跃起,“去城门找李什长,不要大张旗鼓,给老子百来龙城铁骑便可,别让城王爷那些杂碎羽林军坏了好事。”

    萧安重重点头,气机再次提升至极致,与老黄狗飞驰电掣赶往天水城南门。

    实在是张老狡诈,俩人反扑他便逃遁,俩人赶路他便趁机使坏,只得分兵两处。对于裴什长安危,萧安并不担心,寒光玄甲水火不侵,只要别倒血霉被暗器射到面门,没他这个拖油瓶分心,自保该是做得到的。

    于是专挑小路,他离南门越近,裴什长胜算越多。

    此刻裴什长已是彻底醒悟过来,张老带着他与一群江湖草莽天水城溜了一圈,其实是故意为之。那壶毒茶来的太快,张老虽应付及时,短短时间,想要里应外合继而逃出生天,时间上难以里外一致,所以需要拖延时间。

    留给城外接应之人更多时间,有备无患,才是张老真正目的。

    “与城外内应约定好的时间,应该是子时左右。”萧安轻声呢喃,耳旁生风双眼微眯,满脸疤痕微微颤抖。

    “不然,张老于小泥屋逃遁后,会接着兜圈,而不是径直南下让我轻易察觉。”

    想到此处,萧安面色凝重忽觉不对,因为那时候天水城宵禁,南门紧闭,城南村赶去那里两个时辰足矣,那时南门未开如何出去?

    张老这么急......猛然间,萧安大汗淋漓,浑身更是颤栗,“不好,张老是城王爷的人!”

    只能是这个结果,守卫南门三千甲胄,一半龙城铁骑,一半城王殿羽林军。

    这些人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相互提防。

    南门极其重要,能于南门当值,皆是真正亲信,被对方渗透可能性很低,张老自然不是练兵山的人,其背后势力昭然诺揭。

    萧安脑海轰鸣,心念大乱难以向前,傻愣愣环顾四周,怎么办?落错一子,满盘皆输,万一张老及城外那些外应皆被抓捕,真相大白之后,局面如何收场?

    水下面你递一拳我给两刀,谁也不当回事,真冒出头撕破脸,脸上过不去,练兵山、城王殿,谁愿比谁矮一截?

    天水城南门,难道是练兵山与城王殿积怨已久,腥风血雨首战之地?

    不怕舍命相助,只怕帮了倒忙,提前打乱部署,陆什长竹篮打水一场空。

    ......

    光阴似箭,不觉间已至清晨,天地昏暗寒风习习,厚重乌云凝聚苍穹之上,压抑之感扑面而来。

    苍穹之下,屹立北境六千余年的天水城,城墙如大龙背脊东西延展,城墙之上巍峨城楼衔接紧密向着中央城门楼聚拢,五十余甲胄合力开启的高大城门似凶残恶龙之口,散发着择人而食般恐怖威压,触目惊心更震慑心魂。

    历经六千余年腥风血雨,无数人间血肉雨点般洒在天水城,城墙猩红泛黑,血腥味弥漫天地。

    天水城,如滴巨大浓墨于昏暗天地之下,缓缓渲染大地,将一切山川河流融入其中,化为腥风血雨的前奏。

    远远望去,亦如高高拱起的坟堆,静静立于暮云国北境,让天地更为昏暗,愈加压抑。

    城王殿羽林军龙纹黑旗占据城墙之东,遮天蔽日。

    练兵山龙城铁骑猩红龙头旗,盘结城墙之西锋芒毕露。

    城门楼便是两方势力分界线,一甲子岁月来,哪方不长眼越过分界线,那就把头颅留下来。都是心照不宣的规矩,别怂,也别把事情闹大,觉得亏了约个地儿,两边就说死多少人吧。

    初时羽林军嚣张跋扈,觉得龙城铁骑浪得虚名,吃了些苦头后,约个地儿这样的虎狼之词再没说过。

    论单挑,羽林军自然干不过暮云帝亲封的天下第一铁骑,群殴?排兵布阵人家是祖宗。

    所以羽林军所在离城门楼距离极远,龙城铁骑不乐意,每人每月宰多少羽林军,练兵山可是有任务的。

    这条分界线是上头的脸面规矩,白天有用,晚上......鬼才当回事,换上羽林军的甲胄,偷摸摸三五十个人过去杀个三进三出,白天改头换面,看着那些羽林军替同袍收尸,对方怨毒的眼神,都是实实在在的军功,心里乐,站在分界线那边关心道:“要不要帮忙啊?”

    现在不成了,吃一蛰长一智,羽林军防备的死死,胆子又小,捞军功麻烦得很。

    只是今日清晨,双方注意力都放在城门楼外,那条一路向南笔直宽阔的国君道。

    不约而同的,大多面露好奇遥遥打量,三三两两的指指点点,有些更是心痒痒魂不守舍,嘴角留着哈喇子。

    这样的人双方都有,尤其靠近城门楼两旁甲胄人数最多,甚至没了剑拔弩张,双方罢手言和重新确定分界线,百余位官职稍大的军官簇拥在城门楼,拍着手各个两眼神采奕奕。

    离城门口十丈远处,国君道右边,子时便有人来搭建戏台,戏台搭得很慢,直到清晨才有个雏形。随着戏台搭好,携手而来的一对男女走上戏台中央。

    男的三十来岁,国字脸,面庞白皙浓眉大眼,无须,着长袖青衣踩青色高脚靴。给人感觉是个白净书生,手拿折扇招呼几个小厮搬来桌案,摆上一毛巾一醒木。

    原来是个说书先生。

    昏暗中,国君道上行走的路人冷眼旁观,有些嗤笑不已,天水城有个张老,说书说到此地岂不是自取其辱?

    中年男子也不在意,因这些刻薄嘴脸不但没走,反而愈聚愈多,不消片刻戏台下乌压压一片人头涌动,不下千数。

    他们目光看向的可不是这位中年男子,而是他旁边那位红衣女子。

    女子二八妙龄,高高隆起青丝间别着一根金玉凤凰簪,峨眉如黛,玉鼻上一颗泪珠般大小红痣,极为醒目教人过目不忘。

    桃花眼水光盈盈勾人魂魄,樱桃小嘴皓白齿,五官往鹅蛋脸儿那么一摆放,众人齐叹造化神功,当真是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太少。

    一颦一笑,似悲似喜,红袖轻挥杨柳腰摇摆,淡香浮来沁人心脾。

    因这女子,昏暗天地大放光明,好一副阳春三月美景,美不胜收,美不可言。

    最绝的还是这女子年纪不大,竟有浑然天成般媚骨绵绵风情万种。

    胸脯那边光景已是高耸入云,波浪起落惊天动地,看的无数人眼迷傻笑,短裙开至翘臀,葱白般笔直双腿泛着水嫩光亮,似吹弹可破,举手投足更有女子温婉、妩媚、娇羞......各种韵味流出,教人挪不开眼。

    更吸引来几伙于天水城外打家劫舍的江湖草莽,这些人平时在国君道划分地盘,马无夜草不肥,白日里提防练兵山那位拿他们脑袋当酒器的万人斩,像这般清晨冒头的情况几乎难得一见。

    几个头目关系素来不睦,彼此手下们三天两头黑吃黑,这会儿都称兄道弟搭着肩膀,实在是美人如玉,江湖美不美,比得上这娘们的腿?

    一江湖草莽头目朝另一位头目叹息道:“此女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俩人手拿兵器,大摇大摆向前,自有手下开路,占据最佳观赏位置后,另一位头目抬头看着女子胸脯那片壮观风景,气血汹涌面红耳赤道:“人间几回闻不可知,但这小仙女身上这身料子定然是极好的。”

    先前感慨的头目呸了一口,“你他娘好不扫兴,居然在看那身料子,我只当遇见了知音与你同伴,去去去......你还是找个裁缝消磨这大好时光吧。”

    那头目嘿嘿笑道:“此言差矣,你想想,这料子若不好,能兜住这么大片光景?”

    俩人相视,捶拳拍胸,放声大笑。

    妙极妙极,男人之趣女子之美,皆在不言中。

    戏台之上,中年男子屏息凝神,此刻他已成众矢之的,于是将视线投向城门所在,然后眉头微皱看向身旁女子。

    女子嫣然一笑,纤纤玉手轻轻掂量醒木,朝台下一一看去,众人视线皆在她身上,看的地方却不同,露出沉醉傻笑,地面下起哈喇子小雨,渐渐湿润起来。

    女子也不介意,醒木落桌,一声清脆声响,面色泛起绯红,朝中年男子娇气道:“郎君,今儿咱们说哪出啊?”

    一声郎君,无数人同时喊了句晦气。

    一些百姓更是起哄,没天理了,大白菜全叫猪拱了。

    诸如此类的埋汰话,迭出不穷,女子只顾看着中年男子微笑不语。

    待那些人间恶语渐入高潮,女子双目寒光凝聚,冷冷扫视戏台之下,天地为之色变,似寒风吹进骨髓,更有一股冷傲气势潮水般横推而去。

    顿时雅雀无声,天地寂静。

    众人看向女子,再无轻薄之意,取而代之的,是如寒风般浓浓寒意。

    中年男子遥遥头,清晨已晚,心慌莫心乱,该来自会来。

    女子轻轻嗯了一声,看向城门,“子时已过不见人来,这张戏台生不逢时,罢了罢了,你说书来我唱曲儿,念去去,不忍离,可否等得?”

    中年男子袖笼一卷,折扇别在后腰,“少小离家再无家,活一世苦一生,解脱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