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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最漫长的一天

    日头早已斜挂半空,虽说仍未落下但距离他们进入遗迹已经过去了小半天。尤蒙独自呆在遗迹的外面,双眼因疲劳充满了红血丝,满脸忧愁苦难的他背靠在大树下。他心里充满着自责与内疚,担心着奥里克发生意外。

    地上到处都是烟头,还有许多抽到一半的。心中有事时就算再好的烟草也没有耐心品尝,但忍不住寂寞的他又掏出了烟盒,捡着未燃尽的屁股猛嘬几口,才对上了火星。

    这时从营地方向跑过一位少年,上气不接下气地紧着脚步,看到尤蒙后逐渐放缓,喘着气走了过来。

    “军士!”

    听到呼唤他的声音,尤蒙脸上略带舒缓,转过身看到还未站好的仆童。

    “怎么样了!是不是奥里克回来了!”

    “回军士,奥里克大人还没回来。”

    “唉...”

    “那...那群教徒还安稳吗?”

    “他们搜集了不少食物,正巧被伊玛大人看见了,正商议着能不能匀出一些做点饭菜。”

    “这小子倒是心大,我都快急死了!”

    这已经是仆童的第十三次报告了,在奥里克进入遗迹后尤蒙要求他每隔半小时向他汇报情况,要重点查看那些教徒的动向以及奥里克返程的消息。几乎每次都是惊喜的回过头,听完报告后失望地扭过去,嘴里连连叹气,这次也不例外。

    “很好...菲尼特11,继续监视他们,去吧。”

    “好的军士。”

    说完一路小跑又回到了营地。

    “唉——”

    他嘬了几口烟,又丢在了地上。

    忽然他的身后空间被撕裂,四个人影出现在遗迹外。看到“久违”的太阳所有人都是一副解脱的模样,当时在里面没感觉有多累,出来的这瞬间疲惫感和酸痛传遍了全身。

    “奥里克我说实话,我从来没觉得这么累过,一定是砸那些晶体时扭到了腰,浑身上下没有不痛的地方。”

    “何止!这身鳞甲平时都没感觉多重,现在感觉像带着镣铐游街。”

    他们两人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往营地方向走。维尔德回了下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哟,这不是尤蒙军士嘛。还特意找了个惬意的地方乘凉,真会享受。”

    奥里克也回头看去,想说话却提不起气,满脸疲劳的他只能招了招手,可尤蒙并没有回头看他。

    “哎呀,坏了!”

    雷贝拉这一说坏了,他们仨都看过去。

    “剑!那把长剑弄丢了可怎么跟军士交差啊!”

    维尔德还以为多大的事,不就是把反灵能武器嘛,丢就丢了又能怎么样,等回去让奥里克再买一把就完了呗。他在那个“血窟窿”里掏了又掏,把那根手骨拿了出来递给雷贝拉。

    “给你找个差不多的凑合用,等回头再找个更好的。”

    “这...能行吗?”

    “你放心,这根手可是从顿克省的大庄园主身上切下来的,可比那把剑值钱多了,快去交差吧。”

    嘴上敷衍着扈从,他们几个继续往营地方向走去。雷贝拉看了看手里这根人骨抖动几下哗啦哗啦地响,他觉得还挺好玩的。于是悄咪咪地走到尤蒙身后,用这根“长剑”跟他交差。

    尤蒙现在都恨死自己了,真要是出点事自己死一万次都没法交代,巴不得往脸上抽几个大嘴巴。迁就他十几年,平平安安地不好吗?又不是所有家族骑士都能找到遗物,等随便挖点瓶瓶罐罐我去找巴施维克那个老混蛋交差就完了,犯不上每天都过这种日子,为什么就不能务实一点?

    越想越气的他自言自语地叨叨着。

    “巴施维克那个老混蛋,把雷贝拉当成子女我不反对,偏僻惯着奥里克这小子,他搞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去都当个宝贝似的。就不能说点实话打击一下这家伙吗?天天就会教他背骑士信条,到了需要教育的时候一股脑地推给我。”

    “噢,合着炸断腿了就得吃我一辈子,贝卡鲁特活着的时候怎么就偏偏袒护他?”

    当他念到这句时,雷贝拉蹲在后面握着那根手骨搭在尤蒙肩膀,猛然间开口说话:

    “老鬼,说谁的坏话呢?”

    尤蒙先是没反应紧接着一惊,回头看到肩上的白骨,吓得他直接蹦了起来摔在地上。那根抽到一半仍未燃尽的卷烟刚好被手压到,烫的他又跳了起来摔了个四脚朝天。抬头一看才发现雷贝拉在那笑嘻嘻地盯着他看。

    “你这混小子是从哪......诶,你怎么回来了?”

    “奥里克呢,那个邪教徒呢!怎么样了他们。”

    雷贝拉就这样一脸坏笑地蹲在他面前,哗啦啦地抖着那根手骨。

    “奥里克跟维尔德教长先回营地了,我过来跟你说一声。”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刚才啊?教长看到你还说你真会享受呢。”

    尤蒙这才松了口气,又自言自语道。

    “臭小子害我白担心那么久,总算是回来了。”

    他眯起眼看向雷贝拉手里玩的那东西,突然精神了不少。

    “这东西哪来的!”

    “关于那把长剑...虽然派上用场了,但被我弄丢了。教长他说这个也值不少钱,让你留着玩儿。”

    说完把手骨丢给尤蒙,尤蒙看了看地上的手骨又看了看雷贝拉,仿佛是在做梦一样,而且还不是什么好梦!

    “对了,我现在有姓了,奥里克大哥把他的姓赐给了我。”

    听到这话尤蒙站起身,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皱着眉用很奇怪的眼神看向雷贝拉。

    “你没病吧?是不是那个邪教徒给你喂了迷魂药把脑子烧坏了?”

    雷贝拉都不想理他,转身撂下一句话:

    “奥里克大人已经把前十年浪费的时间都找回来了。”

    他摆了摆手,大摇大摆地回到了营地,只剩下满脸困惑的尤蒙。

    在营地之中,教徒们采集到了不少食物。伊玛与其沟通后,决定帮助他们一起做点吃的。对于伊玛来说只要是奥里克赞同的他都会无条件支持,不闻其理由也不对问题评判,只有完全服从的侍从才能更好的服侍骑士,伊玛深信这一点。

    当然在维尔德的追随者中,除了亚达拉外大部分都挺好说话的。而伊玛又是个单纯的孩子,虽然在价值观上有点区别,但总的来说奥里克关系民间疾苦的态度对伊玛造成了不少的影响,使其成为少有的愿意与底层平民交流沟通的侍从。

    “伊玛大人,切成这样可以吗?”

    昆雅抱着一盆切好的自赎根,询问着侍从。她作为一个曾经的裁判所成员,面对贵族能表现出更加礼貌的问候方式。况且奥里克他们并不是阿卡迪亚的那群高傲贵民,对首次来巴特拉的她增加了不少好感。

    “唔,切得有些厚了,不过不要紧,多煮一会就可以了。”

    “伊玛大人您真的是一位宽容的贵族。”

    面对她的称赞,伊玛还有些不好意思。确实在北方领土上,除了在吃穿等常见规矩外,并不太注重过多的礼节。即是路过田间,农奴和佃农在看到骑士或家族领其他贵族也不需要身行大礼,只需简单的前倾身体点头即可。

    在吃穿上相比南方毫无地位的奴隶,北方的农奴能拥有一间遮风挡雨的茅草屋,或者用泥巴与草芯垒成的窝棚。虽然没有自留田,但仍然可以获取部分口粮维持生活。

    “昂...你能不能帮我把石薹菜和坚果处理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

    倒不是伊玛有意放低身份跟她对话,而是北方的厨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她们有权决定不做那些较为粗重的活。即使是领主也无法要求她们去完成例如生火、挑水等粗重的工作,只能要求男仆去解决。像是剥去石薹菜的坚硬外衣和给坚果去壳这种麻烦事也包括在内。

    “您真的太宽厚了,伊玛大人。我会让艾宁帮我处理这些的。”

    那么看来就算昆雅不知道北方的规矩,也知道该让男人们分担点重活,似乎这应该是全世界女人的共识。

    有了他们帮忙,自己手头的工作容易了许多。伊玛并没有像“某些人”一样过分担心,因为在亲眼看到了维尔德的稳重和能力后,他知道这位受人尊敬的修士还算靠谱,至少要比尤蒙强不少。而他的追随者们也对此十分认同,像那位女性随从话语之间透露着礼貌的措辞,可能以前在哪位贵族门下担任过仆人吧。

    他切着最后的咸肉,距离上次返程修整已经快过去一年了,估计这次不出意外也会回到家族领获取补给。伊玛多么希望他的哥哥能寻找到失落的遗物,像弗洛里安大人一样凯旋而归,成为引领家族走向胜利的辉煌。现在只能期望他能跟教长寻找到有价值的证明,至少不白费这几年以来的时光。

    伊玛心不在焉的想着这些东西时,周围嘈杂的吵闹声越来越大,混乱的人群变得十分聒噪;他本不想理会可那动静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让他无法专心完成手头的工作,丢下小刀回头看去。只听见是雷贝拉的声音在那又喊又叫的。

    “奥里克大人与维尔德教长回来了!”

    几个字刚入了耳,伊玛就把手头的活丢在一边儿,胡乱找了些东西蹭了蹭,像飞似的往那方向跑去。他心中的念头只有一个,千万不要是坏消息。

    与其说是走,不如说他俩互相拖着对方,最后这段回营地的路走得格外“艰难”。尤其是雷贝拉这通瞎嚷嚷,维尔德的追随者和机师派的教徒全都跑了过来,围着他们把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空气中掺杂着叶德语和帝国语的问候,许多机师派教徒虽然曾听命于卡斯特恩的麾下,但关于“红血圣人”的传言早就被灌满了耳朵,尤其是经历了重生的他又与那位仁慈的骑士达成了同盟,在他们眼中这都是不可能的事。

    就在之前这片充满吃人怪物的贫瘠荒漠,仅凭维尔德动用“血红真神”的力量转变为郁郁葱葱的绿洲,比起那个只会动嘴皮子的卡斯特恩难道这还不算做真正的“神迹”吗!

    “维尔德大人这一切真的是您亲手所为吗!”

    其中一位教徒高喊着。

    “大人,只要向血红真神献祭礼物就可以向您一样伟大吗?”

    另一边也发出了不同的询问。

    “我也想成为血红真神的信徒,求您让我加入吧!”

    “带我一个!让我成为祂的一员吧......”

    场面变得极其混乱,迷信强大力量的机师派成员越来越多,有十几个人为了能挤进前排,都快打起来了。可维尔德实在是无力回答现在的问题,敷衍着他们说着“嗯、啊、这那”的语气词,用仅存的意志向艾宁传达了口信,求他帮助解围脱身。

    身材魁梧的巨臂角斗士——艾宁收到讯息后,几步就来在了人群旁边,用他那粗壮的机械臂轻轻拨开周围的人群,把维尔德他们从包围中解救而出。对着其他激动的信徒,艾宁用浑厚的男声机械音喊道:

    “维尔德大人需要休息,等这之后自然会回答你们的请求。不要再叨扰他与骑士大人的休息了。”

    用他坚实的身体拦住了其他人的去路,让奥里克他们成功进入到帐篷之中,两人纷纷躺在左右一侧的支架床上,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呼出一口气,可算是到家了。

    “喂...你说等会该怎么跟他们解释。”

    “我没有那种力气,奥里克你先让我睡一会,我已经挺不......”

    人一旦回到安稳的环境中,疲劳的“痛楚”马上就占据了躯体,伴随着大脑放松传遍全身。这一天维尔德从重生到变出绿洲,再到跟斥候战斗和探索遗迹...就算是身体素质超出常人的[塔梅尔]祭司也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消耗,伴随着轻微的鼾声睡了过去。而塔拉就坐在地垫上,抱着那捆卷纸轻轻地闭起眼,逐渐的进入到梦乡之中。

    外面的嘈杂声逐渐褪去,奥里克双眼有些干涩模糊,也要跟着睡去时。熟悉的人影闯入帐篷,不断地呼喊着奥里克的名字。他抬起眼皮,发现是侍从伊玛,看到自己回来非常兴奋,正想要跟他说些什么的样子。

    “嘘...”

    他指了指旁边的维尔德和塔拉,示意伊玛不要吵醒他们。

    伊玛只能点着头,看样子憋了不少话想跟他说。可看到奥里克疲劳的样子也不忍心吵醒,就准备转身离去。

    “伊玛,等等。”

    他小声说道,用手招呼着侍从,示意他侧耳过来。当伊玛俯下身侧过耳朵递到兄长嘴边时,奥里克的嘴唇动了几下,对他说了些什么。侍从听完后眼睛瞪得巨大,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他。

    奥里克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声张,有疑惑去问你的兄弟雷贝拉即可。他听到“兄弟”这个词后又是一脸震惊,再想回头问的时候却发现骑士已经沉浸在酣睡之中,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