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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威慑

    对峙是令人煎熬的,所幸沟通很顺利,不至于被恩库特勒人绳捆索绑地拽回去。领头的是位身姿矫健的“帕布”,依照他们的习惯会把已经成年的部族成员按照九种职业头衔区分,并在名字里加入缀词,直白的表达所属氏族和职位。“帕布”所指的是探索者,斥候与骑兵都被算作之内。这位帕布看身着打扮应该是骑兵,不然也不会在麻布下穿戴全身皮甲。

    奥里克用精确的描述与措辞让他相信了我们,当奥里克提到自己是家族骑士时,对方立即表现出崇敬之意,并称呼他为“古克”,意为首领。看来北方贵族在偏远荒地仍享有极大的声望,并不像阿卡迪亚的贵民们咄咄逼人。

    另外三人依次被奥里克介绍,维尔德能听出描述他们的缀词含义,他自己被称作“沃普”,意思为巫师。塔拉的缀词叫“米阿布”,应该指的是学徒。最后介绍到欧里菲亚时他说了个重叠词“帕普-什克”,可以解读为武装仆从。他对这严谨的用词感到钦佩,在家族中其他人看来奥里克是个连族谱都背不下来的纨绔子弟,而在维尔德眼里却是个数一数二的博物学家。

    整个过程没持续太久,那位“帕布”向我们指明了路线,他们故意将砂岩柱炸塌,让碎石散落一地,方便他们埋伏和隐藏出入口。他们的吹响了独特的哨令,没多大会远处就传来长短一致的节奏,哨令此起彼伏逐步远处传递,以便在下一个关口略去不必要的紧张。几轮下来,众人终于回到了驭沙车上,欧里菲亚再次启动引擎,往正确的道路疾驰而去。

    “你都是跟谁学的?太厉害了,没想到你还能掌握这么复杂的土著语法!”

    维尔德在车中不断地称赞着奥里克,反复的赞扬声让他有点脸红。因为以前从未有人正面评价过这些知识,更多的是来自其他家族成员的打击。包括艾斯在内的不少人都觉得家族继承人不应该关注无用的见闻,学习政治与古典文学才是奥里克应该做的。

    随着驭沙车穿行在峡谷中的崎岖道路上,奥里克就像说故事一样为其他人讲述恩库特勒人的民俗、文化、历史等内容。他滔滔不绝的说着,耳边刷刷点点响起书写文字的声音,维尔德与塔拉分别用帝国语和域外语书写了两份笔记,以方便未来研究使用。

    车速开始减缓,外界的环境不断地变化着。从荒无人烟的野地逐渐转为能看到零星几个人影,空荡的石质房屋和废弃的牲口圈十分冷清,周围还存有人类生活的痕迹。仿佛诉说着被奴役的苦难灵魂,离去与永别成为了仅存的印象。

    不少恩库特勒人向驭沙车看去,能察觉出来他们的眼神充斥着畏惧,哪怕是早已得知到访的守卫,表情上也满是警惕。奥里克记忆中原来可不是这样的,爪岭部落与外界接触的最多,前几年的时候在附近还能遇见往来的商队,他们游走在峡谷内外,能说会道的小贩给奥里克留下了深刻印象。

    维尔德看出了他的心事,把手中的笔放在一边,同时也示意塔拉停止书写并整理好记录。凄冷的场景也让维尔德回想起过去的时光,被猎奴队席卷过的界外领地都是一样的悲凉。伪装成平民自己根本不敢去直视那些悲伤目光,不存在的灼热让他内心变得异常刺痛。

    车子被迫停下来,数十名举着枪的守卫用土语呼喊着他们,禁止再向前一步。奥里克用同样的语言冲他们大喊,得到的回复是要求被搜身后才允许进入。就算他再三表明身份也只能得到相同的答案,不过好在并没强行过来将我们拽走,只是待在原地用枪指着,观察我们接下来的行动。

    “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为了让他们信服还得脱衣检查吧。”

    维尔德担心他随身携带的“小玩意”被发现,对于塔梅尔的信徒而言人类也不过是生命的一部分,因此有关的“制品”跟动物没什么区别。可在外人眼里这已经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范畴了,很难想象他的修士服下还隐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奥里克并没有直接回答,示意下车的同时与他拉开距离,等会将在所有人面前证明自己的身份。出于信任维尔德直截了当走下车,与另外几人聚到一起向后倒退。

    他一个人径直向前走去,其余人反倒是逐步往后退,如此可疑的行为令守卫开始紧张。原本低下头的枪口一齐抬高,大声呼喊着要求停下来。对于恩库特勒人的吼叫奥里克就当没听见,他感应到维尔德的气息逐渐远去,估计距离差不太多,是时候发挥下家族应有的威慑了。

    只见他掏出了一枚空间定子,手握同时瞬间消失在原地。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维尔德突然后背冰凉,某种难以形容的恐怖正在向自己快速逼近。那是一堵看不见的高墙,在万分之一秒的瞬间扑向而来;熟悉的触感接踵而至,犹如浸泡在蜜糖当中的无助求援。

    维尔德不能呼吸,强烈的窒息感让他生不如死。与此同时他察觉到宛如的巨像般的目光向他靠近,好在转瞬即逝,冷酷的目光并没对自己产生兴趣。当他回过神时,猛然间抬头就看见了耸立在他面前的庞然大物。

    伴随着眩晕和耳鸣,虚幻半透明的巨物凭空出现,狂躁的引擎声震撼着大地,光是两条腿的高度就令人惊叹不止,很明显那是一尊战骑。

    他原以为战骑的极限尺寸最多是侍从的座驾大小而已,北方的家族们只是拥有重武器的地主贵族罢了;就算骑士拥有星神血系能力,也不过是跟自己差不多的水平罢了。

    如今他确信,家族骑士根本不是传言中躲藏在坚硬甲壳下的缩头乌龟,而是货真价实的钢筋铁骨。如果说他自己的映射而出的表现像是滔天的洪水,那奥里克真实的力量堪比地动山摇,感受到的气息犹如被人重拳捶打,更别说他操控着比侍从还大上两倍的战骑。

    “这回黑牧师死定了,幸好我站在奥里克那头。”

    维尔德反复深度呼吸用于缓解紧张的神经,多年以来锻炼的心理素质让他外表神色不改,仅仅是抽动下面部肌肉就很快就平复下去了。如同发呆似的愣住许久,缓和而来的神经终于有时间处理信息。他看向身边,由于塔拉是自己的一部分,在维尔德震惊的瞬间也感受到了相同的情感,面露恐慌是必然的情况。

    将目光挪到欧里菲亚身上时,维尔德察觉到了问题所在。他作为一个获救的奴隶,就算出生在城市里会点防身术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怎么会表现出不符身份的的冷静与机警?若是普通人面对接二连三的遭遇,不说被吓得屁滚尿流估计也得心惊胆战。当今早的“魅影”被其他人目睹后,不少机师派的成员表现出了退缩,他们可不想再来次死里逃生。

    记忆中对欧里菲亚几乎没有印象,只知道他曾做过商队的护卫被俘后看他面貌出众才卖去当奴隶的,平时又跟机师派混迹在一起,没人提过他的过去是男妓出身。在此之前红血教团的每个低层成员维尔德都略知一二,关于欧里菲亚的日常行踪也不过是衣食住行,普通到完全不起眼。

    不远处刚才还持枪呵斥的恩库特勒人守卫还咄咄逼人,现在被这场景吓傻了眼,纷纷跪倒在地不敢抬头,其中应该是有个灵能者,被剧烈的力量冲击后情绪瞬间失控,趴在地上哇哇大哭流泪不止。反观站我旁边的家伙只是打了几个冷战,表情说不上错愕可也不太自然。

    维尔德注意到他的耳朵眼里流出来几道殷红,没等淌下来就被他很快抹去,表现出了一丝慌张。

    “哦?藏得还挺深。倒是想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这种“神迹”的显现并没有持续太久,奥里克对他的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刚从夹缝空间投射出的模糊虚影,还没等进入物质世界就被他重新收纳回去,仅仅持续了十几秒,简直是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在回到物质世界的那刻,能明确感到他身上多余的力量快速消散,又回到原来的强度中。

    奥里克高高的举起右手,示意他们可以靠近。另外几人还未从惊恐之余回过神,直到他大声呼喊才反应过来,用着僵硬的步伐迟缓地走向奥里克身边。经过时间的洗礼后,维尔德已经不知道怎么保持再次放松了,一个劲的心里默念“不能失态,不能失态,不能失态......”。就怕一个哆嗦腿脚发软跪地不起。

    此时他却忘了自身与塔拉相通互联,恐惧感持续传达到塔拉情感中,小家伙不断的颤抖着身体,就跟得了重病忽冷忽热一样。直到维尔德注视到书记官的反常,甩了甩脑袋重新深吸了口气,这才把塔拉从中解救出来。

    奥里克眯起眼睛,看他们几个怪异的表情和僵硬的走路姿势甚是疑惑,自己只是触碰下战骑的机体,为了不过多暴露自身行踪还特地控制了强度,恩库特勒人产生畏惧也是情理之内,他们怎么跟看见鬼似的。

    走上前来的欧里菲亚还有点惊魂未定,见到奥里克后先是一愣,低下头后才反应过来应该跪地行礼。他的喉咙蠕动着,想要说点什么却难以开口,梗塞半天才断断续续说出了话。

    “主...主人...您的力...量太强了......”

    “是嘛...”

    奥里克以为他在奉承自己,毕竟刚刚被提拔为随军扈从,又加上他那悲惨的出身,难免改不了趋附他人的习惯。就算是雷贝拉那样从十几岁就跟着我,到现在都没法改变说话的习惯,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问题。

    维尔德也走了过来,到他面前还有段距离时站住了脚步,咬着嘴唇重新打量着自己。而塔拉有些害怕,躲到维尔德身后微微探出头瞄着他。这下可让奥里克变得浑身不自在,不就刚过去一小会儿吗?怎么都对我抱有疑惑乃至恐慌?

    幸好熟悉的声音决定打破沉寂,维尔德大着胆子向奥里克提出了他们的疑虑。

    “啊...你还是我认识的奥里克吗?总感觉印象中的那位骑士已经不太真实了。”

    “何出此言?我做错了什么才让你们感到如此紧张?”

    奥里克有点生气,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却连最信任的朋友也变得小心翼翼,难不成到现在还不能坦诚相见吗!

    只见维尔德摇了摇头,颤抖着嘴唇说出了实话。

    “你真实的力量太可怕了,那是何等的威慑,宛如神明一般伴随着山崩地裂的怒火。我原以为你只是借用了领域的力量,万万没想到这只是些许皮毛,你进入夹缝领域的那刻我感受到了法瑞尼亚的降临,那熟悉的威压,仿佛置身于粘稠蜜糖之中的感官再度袭来,几秒钟内就让我品尝到了一切。”

    听完他的回应,奥里克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因为从未有人告诉过他那是什么概念,身边人包括伊玛、艾斯他们感受不到异样,即使尤蒙千叮万嘱也没提到过有关力量的体现,倒是说过让他少显摆骑士身份之类的话。

    或许在身边人眼中他的力量早就习以为常,或者说在整个家族的影响下让周围见怪不怪。就跟某些地方从未见过雪,突然来到北方领见到雪山后不断地发出惊讶与感叹,当地居民看见后还以为是疯子。

    “唔,其实伊玛他们也都差不太多,当接触到夹缝空间内的战骑后突然就迸发出远超平时的力量。只不过在进入到物质世界后这些力量都会转化成机体的动力源泉,这也是为什么必须由血脉传承的家族骑士才能驾驶战骑的缘故。”

    “我也没想到会吓到你们,本来我打算让那帮守卫见识见识我的“战马”,以此验明身份好让咱们顺利过关,从没考虑过附带的影响。要是教长都被被吓得够呛,估计他们的灵能者得被吓得尿裤子。”

    维尔德看他确实是无意隐藏,拥有如此夸张的力量却不以为然,轻描淡写地说“从未考虑过”这种话。果然是天外有天,看来这趟没白来,不算监督者带来的惊喜,短短几天的见识就远超在阿卡迪亚的几年光景。或许真的有必要在北方建立分支教团,以便未来争取到更多的力量。

    胡思乱想了一会突然闪过来一个念头,刚才奥里克是不是说他们也有灵能者,也能感知到外泄出的星神伟力?回头再看向峡谷的入口处,不仅原来的守卫数量没减少,反倒是跑过来一大帮人,看样子不仅没让他们产生敬意,反而对我们心生恐惧。

    不少人面带惨白盯着我们的方向看,还有几个发了疯似的满地打滚,好几位土人强行按住才勉强停止哭嚎。人越聚越多,而且个个都带着武器,简直是如临大敌!此时耳边响起了不同于之前的哨令,音调刺耳此起彼伏,犹如急促喊叫。

    “奥里克,那动静代表什么含义?”

    “不算太好,没记错的话跟我当年偷牛时听过的差不太多。”

    “你居然偷过牛?”

    “嘘!这不重要。我突然有点后悔,应该让他们搜身而不是显摆我的战骑。”

    “你什么意思?”

    奥里克又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出,而这次差点让几人眼珠子掉出来。

    “就在刚才,他们发出了敌袭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