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你看到了
那时候小靳母亲刚带他从娘家搬出来，买了农民房暂且安置下来。院子大，屋子小，到处光秃秃的，因为梅山公园关闭，她就领着小靳在院子里玩，拿小铲车、小拖车等玩具过家家捉迷藏。
但是寻常的游戏并不能吸引小靳啊，他像自闭症孩子一样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一动不动，不言不语。叶儿莱也没有带孩子经验，她只好用自己最擅长的东西诱惑小朋友：来种花吧。
花开得娇艳，硕果累累。小靳渐渐得能够被她带动，像产生印随行为的小动物，揺揺晃晃跟在她后面，剪枝牵藤，摘草莓葡萄，每天都能给他找到事做。
然后那个认真专注、时刻粘着她的小鸡崽长成了有点力气的小肉鸡，粘人程度有增无减，跟随的范围从院子扩大到街上，她回家要跟着，上学要跟着。
他不是淘气的孩子，不吵也不闹，就是爱亲近人。叶儿莱还记得，因为舍不下可怜巴巴的小靳，她时不时地把他“偷渡”出门，一起去买菜去蹭课，小靳软软的身体紧贴着她，像袋鼠宝宝一样，她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当然，任何亲密关系都抵不过时间的力量……何况她与小靳之间还隔着两家大人的恩怨情仇，故事太多，那些不重要的片段就被时光磨损变淡了。
但是靳睿岳这里，原来还记忆分明。
“但是，小靳你后来不喜欢院子里那些花还有果树……”叶儿莱顿了下，说道。
“你看到了？”靳睿岳问道。
“嗯。”
没头没尾的问题和回答，他们都知道指的是什么事：南山镇的他家里那些花卉果木只旺盛了三个春秋就枯萎了，叶儿莱原本以为是受了天灾或者虫害，还试过拯救它们。直到某一日，她无意中发现靳睿岳抱着玻璃内胆的塑料热水瓶在院子里，小心翼翼地往葡萄藤根部浇开水，才恍然大悟，他肯定不是第一次，而且偷偷摸摸的举止也说明他知道自己在干坏事。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在他锲而不舍地“浇灌”下，所有植物陆续地都被“浇”死了。
叶儿莱全程保持缄默，只留心不让热水瓶装得太满，免得烫伤了他。
“你看到了，为什么不问问我？”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四季蔷薇、冬天的百合花，跟爬山虎一样浓密的吊兰，小金桔年年果实累累，不分季节地开花结籽，还有谁家扦插的葡萄当年就爬满了架，第二年就能收获数不尽的甜葡萄？连我母亲都嘀咕南山镇风水太好……我家住得再偏僻，也不是没有外人来往，菜菜你没有察觉那些异样的目光吗？”
呃，她偶尔是有感受到靳阿姨狐疑的目光。
但是，她没有觉得其中包含恶意，所以就这么无视了……
最明显的一次，叶儿莱父亲以“相亲对象”身份携女儿上门做客，看院子里的葡萄茎枝粗壮如手臂，惊叹连连，询问它一定是留了许多年的老藤吧。靳姨只说施了太多肥，含含糊糊地带过了话题。
她父亲频繁登门拜访的那半年，从秋末到开春，所有人都把光秃秃的“老”葡萄藤当作是正常落叶，第二年它枯死模样已无人关注——他们母子那时搬进了叶家。
叶父偶尔还会念叨起老葡萄如何如何，也只是说说罢了。
而靳睿岳也习惯成自然地把家里偶尔出现的插花、阳台自种的菜苗“浇”死了，直到叶儿莱身边没有一根草能养得活。
“后来你再也没有摆弄花花草草，我以为你是自己悟到了，原来只是误会么？”
“……是我误会了。”她低声道。
现在回想起来，叶儿莱羞愧地想捂脸。
靳睿岳说的没错，她是“心太宽”，而且不能归咎于年纪小——小靳比她还小6岁，那时候还是上幼儿园中班的年龄，还要给她善后，收拾她露出来的马脚。
“抱歉——”
“没什么。我不在的这些天你暴露了真身，也毫发无损地活到现在，看来我是不用为你担心了。”
“运气比较好，没遇到坏人，还得到不少人帮助，现在认了一个师父，也是妖，跟他呆在山上。”叶儿莱说，她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想，“小靳，你是在初九那天，还是之后穿过来的？”
那天正是她落到冥狱、救下靳无咎的日子……
“别绷得这么紧，菜菜。”他淡淡地说，“是初九那天没错，我也没吃到亏。”
已经九天了，祈室仿佛一个巨大保鲜柜，把两具衣衫俱褪、惨白又狰狞的男尸定格在死亡那刻，只胸腔淌出来的血水变成了深色……在明亮光线下依然带来视觉以及嗅觉的双重刺激。
“至于你的经历，待出去以后私底下再问你。”靳睿岳说道。
“那小靳，你还要多久才出去？”
“时机不到。我想开门的话，随时都可以，只要一个意念。”
“祈室还有这个功能？之前外面的人进不来，是因为你不让门打开？”
叶儿莱再次打量祈室，才注意到它内部的异常：没有墙缝、涂层，也没有立柱架梁痕迹，它就像冰雪堆里挖出来或者说浇注出来的一个空间，浑然如鸡蛋壳内壁。
意念控制门禁的屋子。虽然她不太懂，莫非是要靳睿岳始终清醒才能控制住，九天来一直如此？
“她开门时候用精神力混淆我思维，企图差点得逞了，但是只要我坚持，她就别想进来。祈室的规则就是内部的控制权高于外面，在我弄死那两个之后，门禁理所当然落在清和宫主人手上。”
“那怎么样才算时机到了？”叶儿莱问他。
“等外面的人认清我身份，以合乎我地位的礼仪请示我开门的时候。”
叶儿莱不明白他为什么折腾，只知道——“你刚才是故意不让圣女进来？”
靳睿岳大大叹口气，“菜菜，你不能安静点吗？本来多出个人就要增加耗氧量，你还说个不停。”
“我不需要呼吸啊，所以不会多耗氧气。”叶儿莱指出，“我一直担心你，但是你不作解释，我就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为什么你情愿憋在密室里九天，也不开门透气？”
“你觉得我是在赌气，或者精神出毛病了才不开门？”他冷漠地反问。
但是寻常的游戏并不能吸引小靳啊，他像自闭症孩子一样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一动不动，不言不语。叶儿莱也没有带孩子经验，她只好用自己最擅长的东西诱惑小朋友：来种花吧。
花开得娇艳，硕果累累。小靳渐渐得能够被她带动，像产生印随行为的小动物，揺揺晃晃跟在她后面，剪枝牵藤，摘草莓葡萄，每天都能给他找到事做。
然后那个认真专注、时刻粘着她的小鸡崽长成了有点力气的小肉鸡，粘人程度有增无减，跟随的范围从院子扩大到街上，她回家要跟着，上学要跟着。
他不是淘气的孩子，不吵也不闹，就是爱亲近人。叶儿莱还记得，因为舍不下可怜巴巴的小靳，她时不时地把他“偷渡”出门，一起去买菜去蹭课，小靳软软的身体紧贴着她，像袋鼠宝宝一样，她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当然，任何亲密关系都抵不过时间的力量……何况她与小靳之间还隔着两家大人的恩怨情仇，故事太多，那些不重要的片段就被时光磨损变淡了。
但是靳睿岳这里，原来还记忆分明。
“但是，小靳你后来不喜欢院子里那些花还有果树……”叶儿莱顿了下，说道。
“你看到了？”靳睿岳问道。
“嗯。”
没头没尾的问题和回答，他们都知道指的是什么事：南山镇的他家里那些花卉果木只旺盛了三个春秋就枯萎了，叶儿莱原本以为是受了天灾或者虫害，还试过拯救它们。直到某一日，她无意中发现靳睿岳抱着玻璃内胆的塑料热水瓶在院子里，小心翼翼地往葡萄藤根部浇开水，才恍然大悟，他肯定不是第一次，而且偷偷摸摸的举止也说明他知道自己在干坏事。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在他锲而不舍地“浇灌”下，所有植物陆续地都被“浇”死了。
叶儿莱全程保持缄默，只留心不让热水瓶装得太满，免得烫伤了他。
“你看到了，为什么不问问我？”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四季蔷薇、冬天的百合花，跟爬山虎一样浓密的吊兰，小金桔年年果实累累，不分季节地开花结籽，还有谁家扦插的葡萄当年就爬满了架，第二年就能收获数不尽的甜葡萄？连我母亲都嘀咕南山镇风水太好……我家住得再偏僻，也不是没有外人来往，菜菜你没有察觉那些异样的目光吗？”
呃，她偶尔是有感受到靳阿姨狐疑的目光。
但是，她没有觉得其中包含恶意，所以就这么无视了……
最明显的一次，叶儿莱父亲以“相亲对象”身份携女儿上门做客，看院子里的葡萄茎枝粗壮如手臂，惊叹连连，询问它一定是留了许多年的老藤吧。靳姨只说施了太多肥，含含糊糊地带过了话题。
她父亲频繁登门拜访的那半年，从秋末到开春，所有人都把光秃秃的“老”葡萄藤当作是正常落叶，第二年它枯死模样已无人关注——他们母子那时搬进了叶家。
叶父偶尔还会念叨起老葡萄如何如何，也只是说说罢了。
而靳睿岳也习惯成自然地把家里偶尔出现的插花、阳台自种的菜苗“浇”死了，直到叶儿莱身边没有一根草能养得活。
“后来你再也没有摆弄花花草草，我以为你是自己悟到了，原来只是误会么？”
“……是我误会了。”她低声道。
现在回想起来，叶儿莱羞愧地想捂脸。
靳睿岳说的没错，她是“心太宽”，而且不能归咎于年纪小——小靳比她还小6岁，那时候还是上幼儿园中班的年龄，还要给她善后，收拾她露出来的马脚。
“抱歉——”
“没什么。我不在的这些天你暴露了真身，也毫发无损地活到现在，看来我是不用为你担心了。”
“运气比较好，没遇到坏人，还得到不少人帮助，现在认了一个师父，也是妖，跟他呆在山上。”叶儿莱说，她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想，“小靳，你是在初九那天，还是之后穿过来的？”
那天正是她落到冥狱、救下靳无咎的日子……
“别绷得这么紧，菜菜。”他淡淡地说，“是初九那天没错，我也没吃到亏。”
已经九天了，祈室仿佛一个巨大保鲜柜，把两具衣衫俱褪、惨白又狰狞的男尸定格在死亡那刻，只胸腔淌出来的血水变成了深色……在明亮光线下依然带来视觉以及嗅觉的双重刺激。
“至于你的经历，待出去以后私底下再问你。”靳睿岳说道。
“那小靳，你还要多久才出去？”
“时机不到。我想开门的话，随时都可以，只要一个意念。”
“祈室还有这个功能？之前外面的人进不来，是因为你不让门打开？”
叶儿莱再次打量祈室，才注意到它内部的异常：没有墙缝、涂层，也没有立柱架梁痕迹，它就像冰雪堆里挖出来或者说浇注出来的一个空间，浑然如鸡蛋壳内壁。
意念控制门禁的屋子。虽然她不太懂，莫非是要靳睿岳始终清醒才能控制住，九天来一直如此？
“她开门时候用精神力混淆我思维，企图差点得逞了，但是只要我坚持，她就别想进来。祈室的规则就是内部的控制权高于外面，在我弄死那两个之后，门禁理所当然落在清和宫主人手上。”
“那怎么样才算时机到了？”叶儿莱问他。
“等外面的人认清我身份，以合乎我地位的礼仪请示我开门的时候。”
叶儿莱不明白他为什么折腾，只知道——“你刚才是故意不让圣女进来？”
靳睿岳大大叹口气，“菜菜，你不能安静点吗？本来多出个人就要增加耗氧量，你还说个不停。”
“我不需要呼吸啊，所以不会多耗氧气。”叶儿莱指出，“我一直担心你，但是你不作解释，我就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为什么你情愿憋在密室里九天，也不开门透气？”
“你觉得我是在赌气，或者精神出毛病了才不开门？”他冷漠地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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