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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照顾

    洗完澡出来的小靳马上就被宫女们簇拥了,被送至寝宫,呈上食膳。十几名宫人围着他,擦头发,喂饭,还有医官被引进来为他上药包扎——没有人问他此前经历,甚至没有人抬首多看他一眼。

    进退有序、谦卑恭敬的宫人仿佛他自来就是“泮月堂”主人,而不是夜半凌晨时分突然被圣女送进来的外客。靳睿岳同样的神色自若,真正做到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叶儿莱方才明白他双手为何握得那么紧——

    她只在出浴室时清洁了他手上表面的污渍,看到掌缘以及肘部的擦伤,但是他伸给医官的拳头一打开,立刻从陈血里涌出汩汩的鲜血,叶儿莱立时感到来自灵魂的冲击。

    他左手心有处几乎割断手掌的大裂口,从虎口横贯至边缘。右手拇指、食指割得可见白骨。

    何时受了这么重伤?叶儿莱联想到他下楼梯时那股困难劲,原来以为只是摩擦伤……是了,她想起了打碎的荧月之灯,想起了两具尸体颈动脉处的伤口,因为被肢解得太血腥了,一般人往往忽视了对方的死因——她也是如此——现在回忆起来,叶儿莱瞬间明白了他是怎么杀人的。

    简直是……从伤口可以看出当时他把碎片握得有多紧。她仿佛能看到他是如何打破了灯具,如何借着黑暗掩饰以暗藏的锋利碎片刺杀了那两个兽性大发的男人……

    靳睿岳眼睑低垂,不发一言,仿佛塑像般随便别人摆弄。

    被一群人侍候的他终于上床睡觉了。幔帐低垂,莹灯点点,小宫女跪坐脚踏上轻摇罗扇,大床上单薄的被衾隆起一个小小的人形,胸口部位还平稳规律地起伏着,外面的人以为他已经熟睡而愈加放轻手脚。叶儿莱飘在床上方端详他片刻,确定他只是在装睡。

    像小时候那样,失眠了不愿意别人发现,所以睡姿特别规矩像模像样。

    唯一破绽是他能硬挺着三五个小时都不见翻身。

    她先摸摸他的长发,擦得再仔细仍有些湿气残存。叶儿莱鼓起一口气,“呼——”地吹起来,空气流通起来就能带走水分。数重床帐荡了荡没被吹开,也没有惊动小宫女,很好!

    她灵魂还是有点用的,至少能把他头发吹干。

    靳睿岳仍然闭着眼,却从被子里伸出一双“粽子”手掌,朝她示意。

    叶儿莱把一根触丝绕上去,敲了三下:什么事?

    他用双掌夹着触丝在空中写字:你不能现身,是有顾虑,还是能力不足?

    求别动,行吗?叶儿莱另一根触丝在他平躺的肚皮上写道:都有。你动嘴型就行,我能读唇语。

    靳睿岳扬眉,无声张嘴道:你是妖体不稳定吗?之前能成功现身又是因为什么,是祈室磁场特殊?

    所以,能不能别这么敏锐啊这样她会很为难的。叶儿莱假装没全听懂——我很好,力量又在变强。

    叶儿莱写完,刮刮他的鼻子:再不睡觉,小心长不高!

    触丝直接收走了,这是拒绝沟通了?靳睿岳鼻梁皱起,表示不满。

    虽然是灵魂状态,叶儿莱还是伸手轻拍他胸口的被子,聊胜于无吧,希望能哄他睡觉。

    靳睿岳暗中翻了个白眼,转过身背朝她面朝床里去了。

    明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却有一股温暖的气息裹束着他,好像小太阳在背后呼呼使劲。他脑海里模糊地想起了他母亲以前说过的一句话,“我遇着菜菜就是遇见了神明,如果我信上帝的话,我会肯定菜菜是上帝他老人家派下来的天使,所以再有什么奇迹我都不感到震惊的。”

    菜菜这个笨蛋,还不要我操心,你的超能力连我母亲都没能瞒过。

    因为多年相依为命,靳睿岳的母亲几乎凡事都与儿子商量,所以哪怕是他不可能记住的出生前后故事,靳睿岳也从母亲的口里把那段经历补足了。

    他先是早产两个月,后来发现疑似脑瘫,不能自主吸奶,不会追物,对声音没有反应,手不能握拳,过了百天还不能抬头。

    年轻的母亲焦心如焚,一遍遍地回忆自己孕期太过劳累了?是不是新房装修进进出出受到有毒有害物污染了?还是数次奔涌千里往返工作地与未来婆家路上感染了风疹病毒?还是几次三番与未婚夫吵架,大吵加小吵内心抑郁以致影响了胎儿发育?

    然而再懊悔也于事无补。

    他的生父与母亲是大学同学,四年感情稳定,工作又找在同城,可以考虑结婚的事了。然而婆家那边不冷不热,合八字,看生肖,总像她上赶着要嫁人似的。意外怀孕后,婚事终于加快进程,然而还是卡在“生肖不吉利”上面,未婚夫说家里老人迷信,他们同年同个生肖谁比谁不吉呢。

    吵过闹过,也曾甜蜜地共同筑起小家过。

    男方又提出,酒席可以摆女方家里,但先不领证,等适合时候。

    究竟什么时候才算适合?直到住院产子,她方才明白,对方吞吞吐吐拖拖拉拉办事的背后真相竟是在等她肚子里的孩子出来,验过是不是“带把”的——男方家里不仅迷信还看中香火传承,或者说,迷信其实只是“重男轻女”观念的一重保护色。

    得知是儿子时,未婚夫那张欣喜若狂、如释重负的脸令她心凉了大半。

    要赶紧补办结婚证啊,男方的酒席要和满月酒一起摆最好了等等,种种殷勤周到让她怀疑人生。这婚还结不结呢?他母亲还在迟疑间,又观察出新生儿问题,这下不用她选择了——

    待到医院确诊儿子病症,男方全家包括未婚夫原地消失了。

    后面那些糟烂事就不去说它。最终身心俱疲的他母亲带着被医院放弃的孩子回去了故乡。

    她娘家就在梅山脚下,多少次她推着婴儿车爬上那段陡坡都想到了,如果手一松,如果迎面撞上一辆摩托,是不是母子二人都能得到解脱了?

    叶儿莱就是在那样绝望压抑的冬季某一天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穿着小学生校服,背着双肩包,从旁边扶住倾斜的婴儿车。

    “阿姨,你要小心别摔了宝宝呀。”她好像这么说过。

    接下来中午、傍晚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梅山公园里,陪她推小车,逗孩子玩。如果她没带孩子出门,小女孩还会主动找到他们家,就为了看望小靳。轮到周末,甚至整个白天都会呆消磨在小靳身边,旁观她给孩子喂奶、喂药、按摩、换尿布、擦洗身子。

    渐渐地,他母亲感觉到肩膀没有那么沉重了。

    因为照顾一个重症脑瘫儿的重担不知不觉中被年仅八岁的叶儿莱分担了大半。

    好像得了最心爱玩具的小女孩,每天都乐此不疲地过来照顾孩子,始终如一,风雨无阻,天气好了还要推出他去逛公园,完全不顾街坊的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