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必须的代价
“那只鹅，后来怎么样了？”他只在叶家住了数月，走的时候歪脖子鹅还活得好好的，后来他母亲与叶爸半路分手——连离婚手续都省了，因为只摆过酒席没领证——他跟着母亲离开梅城，再回来已经是6年以后……
叶儿莱沉默一下，答道：“我把它送到沼泽地放生，之后它又活了两年，只吃野外食物寄生虫太多，后来死掉了。”
“在你考上大学前？”
“嗯。”
“如果后来它没死，你会不会把它带回家再养起来？”
叶儿莱摇头否认：“家里容不下它。而且它已经完全野化了，有自己的势力范围，过得自由自在，再关到小院子里不是憋屈么，我想它也会受不了的。”
所以她是有考虑过这种可能的？可以想见当年她一定用了她奇怪的能力，帮助被放逐野外的家鹅辨识食物、寻找水源、遮挡暑寒，躲避各种天敌特别是人类的窥探，每周见空就去照顾它，才能让只剩下半条命的歪脖子鹅野化成功，还幸存了两年之久。
——对于放在心上的，她向来是全心全意地付出。
“它死的时候菜菜你难过吧？”
“没有，生死病死也是没办法的事。”
为了够着给他通头发，她坐着的树枝不知不觉已移到了树巢门口，几乎是他抬下腿就能挨着她膝盖。趁着这样昏暗的视线、这样虽远又近的距离，靳睿岳问她：
“叶儿莱，我死的时候你难过吗？”
“啪”的一声脆响，似乎是梳子从树丛间摔落地的声音，但叶儿莱无视黑暗迅速地又隔空取了回来，放在膝上。
“为什么突然就……”
“我能感觉到，似乎我上次的死亡令你耿耿于怀。”
“胡说。”
“没有胡说。”她是不是习惯了被人忽略，以为别人都看不到她？
“你总是回避谈论那天的事，看见我流一点血就大惊小怪，我受伤时候你比我还要激动，这样子怎么不会让我多想，仿佛你才是那个被时空裂缝切成碎块的人。”
“没那么严重。我知道你现在活着。”她微弱的声音混合在风吹树叶的沙沙响声里。
靳睿岳向前倾身，一把抓住叶儿莱放在膝上的手，不然她就要从树上消失了。
“抱歉，吓着你了。”她的手如此冰冷，纤细的手指几乎互相扭在一起。
“但是菜菜，我还是想和你谈谈那一天的事，你后悔了对吧，那天在操场没能拉住我。如果你没有冲动，如果你能以身代我，那我就很可能活下来，被留在时空那一边。”
小靳犹如耳语般轻声细语道，“然后菜菜你再想象一下，我接下来做什么？”
“……”叶儿莱动了下，没说话。
“我化悲痛为力量，认真读书，准备上大学，你就这么想的吧？”靳睿岳嗤笑一声。
“你也太高看一个被荷尔蒙控制的青春期少年的理性。他只会怨恨自己被抛弃，怼天怼地，报复社会，各种作死，直到最后把自己怼没了为止，菜菜——你要庆幸这种事不会发生。”
叶儿莱看着他认真的侧脸，愣了下，“……你还未从中二毕业吗？”
“随便你怎么说。”
“如果死亡是我追上你必须要付的代价，我很高兴自己付得起。”
靳睿岳双手环绕在她腰上，虚抱住她。
叶儿莱浑身僵硬。她觉得小靳一向冷淡理智少有情绪波动。即使他母亲、靳姨重病期间，数次化疗，身为唯一陪护在她身边的亲人靳睿岳也是按步就班，把看护病人与自己学习安排得有条不紊，每天带着笑容鼓励他母亲，让他母亲最终放下了心，平静地迎接了死亡到来……
他们母子之间似亲子更似知己的关系，曾经令叶儿莱异常羡慕。
因为她做不到与小靳处处有商有量，她看不穿到不了小靳的内心……
小靳说过她就像长不大的孩子，眼里只有自己想看的东西。
她一下子就联想起那件往事，有关靳姨与叶爸“离婚”的讨论。靳睿岳把躲在门外偷听的她一把拽进屋里，问她“怎么想的”——她能怎么想？
“我不想小靳离开。靳姨你们别走好不好？”当时她是如此“天真”回答道。
她记得小靳那时候莫名深沉的眼神，不应该在5岁的他脸上出现的表情。
她还记得小靳母亲、素颜却极漂亮的靳姨带着笑应了声“好”，她身上气息如此温暖。
叶儿莱那时光顾着松一口气，小靳不会离开就太好了。
那年她11岁，她要在更漫长的十一、二年时光后才能逐渐明白当时她父亲与靳姨的事实婚姻是如何不谐却因为她而强扭在一起，她是如何毁掉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从一开始就不般配。一个是名校本硕毕业因为未婚生育才被人打落凡间的金凤凰，另一个是初中肄业拿着前妻赔偿金在外地做工程既嫖又赌而且“酒精”考验的包工头，年龄相差十五岁，门第、生活圈、三观乃至喷吐的气息，彼此差距之大如若云泥。
为什么会走在一起，因为很简单一个词——“报恩”。
她对幼年时期靳睿岳的照顾，令靳姨自觉欠她太多，几乎是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于是有了与叶爸的相亲，再于是，有了靳姨的二嫁。
叶儿莱想，靳姨后来罹患癌症是否也源于那段不幸的婚姻生活？叶爸一结婚就把靳姨带去外地，只带对方一个人，留了两个孩子在梅城，她是如此蒙昧，所以没看出来偶尔回乡的靳姨笑容有多抑郁，小靳一定看出来了吧，所以他主动提出要母亲离婚。
却被她搞砸了。
那段婚姻单纯因为她的缘故而又苟延残喘。
靳姨把儿子送回娘家，拒绝了叶爸安排，自己外出另找工作。她父亲暴跳如雷，匆匆结束了外面的“生意”回乡，于是梅城人有幸目睹她父亲如何大闹靳家，又在酒醒后下跪哀求无果，然后又喝酒闹事，复又赔罪，如此“唱戏”般反复折腾了一年。
直到靳姨亲兄弟在争执中被叶爸捅了一刀，脾脏出血，几乎鬼门关走了一遭。因为靳姨哀求，叶爸免于坐牢，仅被劳|教两年……她与叶爸婚姻彻底了结，谁也无话可说。
被逐出家门的靳姨带着儿子远走S市，再没有回过梅城。
叶儿莱沉默一下，答道：“我把它送到沼泽地放生，之后它又活了两年，只吃野外食物寄生虫太多，后来死掉了。”
“在你考上大学前？”
“嗯。”
“如果后来它没死，你会不会把它带回家再养起来？”
叶儿莱摇头否认：“家里容不下它。而且它已经完全野化了，有自己的势力范围，过得自由自在，再关到小院子里不是憋屈么，我想它也会受不了的。”
所以她是有考虑过这种可能的？可以想见当年她一定用了她奇怪的能力，帮助被放逐野外的家鹅辨识食物、寻找水源、遮挡暑寒，躲避各种天敌特别是人类的窥探，每周见空就去照顾它，才能让只剩下半条命的歪脖子鹅野化成功，还幸存了两年之久。
——对于放在心上的，她向来是全心全意地付出。
“它死的时候菜菜你难过吧？”
“没有，生死病死也是没办法的事。”
为了够着给他通头发，她坐着的树枝不知不觉已移到了树巢门口，几乎是他抬下腿就能挨着她膝盖。趁着这样昏暗的视线、这样虽远又近的距离，靳睿岳问她：
“叶儿莱，我死的时候你难过吗？”
“啪”的一声脆响，似乎是梳子从树丛间摔落地的声音，但叶儿莱无视黑暗迅速地又隔空取了回来，放在膝上。
“为什么突然就……”
“我能感觉到，似乎我上次的死亡令你耿耿于怀。”
“胡说。”
“没有胡说。”她是不是习惯了被人忽略，以为别人都看不到她？
“你总是回避谈论那天的事，看见我流一点血就大惊小怪，我受伤时候你比我还要激动，这样子怎么不会让我多想，仿佛你才是那个被时空裂缝切成碎块的人。”
“没那么严重。我知道你现在活着。”她微弱的声音混合在风吹树叶的沙沙响声里。
靳睿岳向前倾身，一把抓住叶儿莱放在膝上的手，不然她就要从树上消失了。
“抱歉，吓着你了。”她的手如此冰冷，纤细的手指几乎互相扭在一起。
“但是菜菜，我还是想和你谈谈那一天的事，你后悔了对吧，那天在操场没能拉住我。如果你没有冲动，如果你能以身代我，那我就很可能活下来，被留在时空那一边。”
小靳犹如耳语般轻声细语道，“然后菜菜你再想象一下，我接下来做什么？”
“……”叶儿莱动了下，没说话。
“我化悲痛为力量，认真读书，准备上大学，你就这么想的吧？”靳睿岳嗤笑一声。
“你也太高看一个被荷尔蒙控制的青春期少年的理性。他只会怨恨自己被抛弃，怼天怼地，报复社会，各种作死，直到最后把自己怼没了为止，菜菜——你要庆幸这种事不会发生。”
叶儿莱看着他认真的侧脸，愣了下，“……你还未从中二毕业吗？”
“随便你怎么说。”
“如果死亡是我追上你必须要付的代价，我很高兴自己付得起。”
靳睿岳双手环绕在她腰上，虚抱住她。
叶儿莱浑身僵硬。她觉得小靳一向冷淡理智少有情绪波动。即使他母亲、靳姨重病期间，数次化疗，身为唯一陪护在她身边的亲人靳睿岳也是按步就班，把看护病人与自己学习安排得有条不紊，每天带着笑容鼓励他母亲，让他母亲最终放下了心，平静地迎接了死亡到来……
他们母子之间似亲子更似知己的关系，曾经令叶儿莱异常羡慕。
因为她做不到与小靳处处有商有量，她看不穿到不了小靳的内心……
小靳说过她就像长不大的孩子，眼里只有自己想看的东西。
她一下子就联想起那件往事，有关靳姨与叶爸“离婚”的讨论。靳睿岳把躲在门外偷听的她一把拽进屋里，问她“怎么想的”——她能怎么想？
“我不想小靳离开。靳姨你们别走好不好？”当时她是如此“天真”回答道。
她记得小靳那时候莫名深沉的眼神，不应该在5岁的他脸上出现的表情。
她还记得小靳母亲、素颜却极漂亮的靳姨带着笑应了声“好”，她身上气息如此温暖。
叶儿莱那时光顾着松一口气，小靳不会离开就太好了。
那年她11岁，她要在更漫长的十一、二年时光后才能逐渐明白当时她父亲与靳姨的事实婚姻是如何不谐却因为她而强扭在一起，她是如何毁掉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从一开始就不般配。一个是名校本硕毕业因为未婚生育才被人打落凡间的金凤凰，另一个是初中肄业拿着前妻赔偿金在外地做工程既嫖又赌而且“酒精”考验的包工头，年龄相差十五岁，门第、生活圈、三观乃至喷吐的气息，彼此差距之大如若云泥。
为什么会走在一起，因为很简单一个词——“报恩”。
她对幼年时期靳睿岳的照顾，令靳姨自觉欠她太多，几乎是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于是有了与叶爸的相亲，再于是，有了靳姨的二嫁。
叶儿莱想，靳姨后来罹患癌症是否也源于那段不幸的婚姻生活？叶爸一结婚就把靳姨带去外地，只带对方一个人，留了两个孩子在梅城，她是如此蒙昧，所以没看出来偶尔回乡的靳姨笑容有多抑郁，小靳一定看出来了吧，所以他主动提出要母亲离婚。
却被她搞砸了。
那段婚姻单纯因为她的缘故而又苟延残喘。
靳姨把儿子送回娘家，拒绝了叶爸安排，自己外出另找工作。她父亲暴跳如雷，匆匆结束了外面的“生意”回乡，于是梅城人有幸目睹她父亲如何大闹靳家，又在酒醒后下跪哀求无果，然后又喝酒闹事，复又赔罪，如此“唱戏”般反复折腾了一年。
直到靳姨亲兄弟在争执中被叶爸捅了一刀，脾脏出血，几乎鬼门关走了一遭。因为靳姨哀求，叶爸免于坐牢，仅被劳|教两年……她与叶爸婚姻彻底了结，谁也无话可说。
被逐出家门的靳姨带着儿子远走S市，再没有回过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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