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战后2
老臣敬畏的是新皇的光芒是否会灼伤旁人扶持的手？权臣与强主该如何共处？
护国教顾虑的是他与那个暗处的“术士联盟”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尤其在她们国师去世后，莫名出现了新国师，面对帝王的疏远，她们该何去何从？
在天子“闭关”期间，上京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有多少暗潮汹涌着，就不为人知了。
如今亮相朝堂的天子，已被看成正式下场的选手，政局中博弈的各方都在屏息静气等着接招。
故靳睿岳今日的表现可谓温和无比，就像大家都畏于日晒猛烈时，甫一抬头，见到的却是柔和无害的月光清辉，天子先收敛了自身气势，表现出对朝局现有力量的尊重。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朝臣自然也顺势做出退步，以求共和。
最后一桩拿到堂上讨论的大事是——
对于如今远征坙北占据大片胡地的棘人偏军，朝廷该如何处置？已经拖延太久，再不拿出应对措施，恐远师军心不稳。其中关键在于，统率那支军队的靳无咎，先帝在时被定为朝廷钦犯。
本来应该收押在深牢大狱内，如今行踪远遁胡域，先帝在时未曾有过说法，如何该如何定论此人变成大难题。首脑身份存疑，该师亦可谓出征无名，所以是要以什么名义把军队召回？
我军扬威坙北固然可喜，但如今对方大势已成、孤悬于坙北，如果一个处理不好，不就流窜成另一股触匪？
只是割据坙北尚还好说，如果对方挥师南下，上京可是首当其中。
如今坙江已不能给人带来安全感了，江南江北并无昔日那般天堑险阻。
众人都偷偷地拿眼望着御座上的那人，等他示下。
靳睿岳轻轻叹了口气。
“诸卿既提到棘人偏军，可知道军队兵勇来源？是否皆为棘人构成？都说棘人百部，具体地说他们出自哪些部落？是否有良家子、贱籍流徒加入其中？如今扩充到多少人了？”
“再者，他们又如何百战百胜的？打下多少地盘，驱逐了多少胡虏？如今坙北到底是何局面，是否有望尽歼北虏？遇着困境没有，是否需要中央予以援助？”
“征北军首脑靳无咎，朕也只是听闻其名，听说他本名细敏无咎，虽为棘民却深慕王化，十年征伐百棘，为朝廷平定西南立下赫赫战功，故得先帝赐国姓取令名，以扬其声，拔擢为卫将军，以彰其功。其因何犯事，朕不曾详察，但见先帝每闻其名则神色复杂垂目不语，似乎里面有什么内情不为人知。讳莫如深，真相不明，又如何给此人定论？”
他安稳地坐在御案之后，澄静澈透的声音清晰地说道：
“朕冲龄践阼，国事仰赖诸位股肱之臣，三公受先帝嘱托摄行朝务，兢兢业业谨始虑终一心为公，其行如履薄冰，其心可昭天下，朕亦铭感五内。征北棘军如何处置，朕见识不明，不敢妄下断言，丞相与诸大臣自行商讨，再报告朕即可。”
“陛下……！”左右丞相出列，俯身行礼。
“臣等不便擅专，伏惟陛下训示。”
“臣不敢领旨，乞陛下收回成命！”
“这样啊，”天子作沉思状，考虑了下，很快说道，“……那就筑路吧。”
咦？
“如今代国往南、壁州往北的边境，已有一座铁桥横越坙江，只是南岸依旧山高道阻，朕的意思是也不用为此征调民夫，只需把卷入俩逆案的徒流犯人发配北方，先把这条通往坙北的路修出来。”
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筑路不是不行，只是事有轻重缓急。
“陛下，此路修好，南北沟通，臣等惟恐上京将直面北境压力……”
“朕知道你们在顾忌什么。六百八十余年了，我们祖先南渡而来，凭借坙江天险隔绝胡人虏掠，在坙南播下火种繁衍生息至今，是坙江给我们带来了数百年平安。如今天堑即将变成通途，不少人不由担心，万一胡人打过江来待如何？但是，坙北并非化外之地，胡域之名只是讹传，两河、饶原我们称之中原，本是祖先故地，却被胡人从我们手里窃取了。朕深受皇考训诫，大衍不会永安坙南，我赵氏忝为天下之主，总有一天要带领臣民回返祖灵之所，看看故地胡膻味散尽了没有——”
他缓缓站起身，俯视着陛级之下纷纷拜伏的诸多官员，平静地道：
“朕意已决，丞相提挈朝纲，你们看着办吧。”
“或者有人会说，应当防着棘军在北方坐大，不能令他们有机会提马过江。但是，朕要说的是，彼不过一偏军，吾等揽八十州之力，彼可来，吾亦可往！”
“就这样罢，退朝。”
***
“陛下——臣玄英拜见陛下。”
靳睿岳抬头，看见被侍卫隔在队伍外面的白衣圣女，“免礼，平身。”
“真人可是有事入禀？”他见着玄英欲言又止神情踌躇，开口询问道。
“不敢当陛下垂问，臣只是欲往国师处请安，不知国师大人是否已出关？”她语气忐忑。
她知道“国师”近段时间不在宫内，看来护国教对皇宫掌控力还是有的。
“国师已出关，朕也不知道它有没有空闲见你。”如果在今天之前，猫还在山上玩得不亦乐乎，但也许是想起来了自己的“责任”，或者是被叶儿莱班上每天都有的“课后作业”催逼得，它已跑来了。
他想了想，“你随朕来吧。”
新国师在宜春殿花阁里，因为室内铺有自暖石，她干脆赤着双脚盘腿坐在锦榻上，低头专注地看书，但抬起脸时，却叫人看到她嘴里嚼着的小鱼干，她好奇地望着来人。
“？”小靳，你来干嘛喵？
“我只是带路的。这位是护国教玄英真人，她想拜见你，国师大人。”靳睿岳的介绍也随意。
她也不以为忤，转过头特地看了玄英两眼，“——？”
玄英拾级而上，在阁外低两阶处站定，抱拳拱手，“冒昧打扰大人了。在下，心宗一百三十七代真传弟子玄英特来拜谒叶儿莱大人。”
护国教顾虑的是他与那个暗处的“术士联盟”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尤其在她们国师去世后，莫名出现了新国师，面对帝王的疏远，她们该何去何从？
在天子“闭关”期间，上京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有多少暗潮汹涌着，就不为人知了。
如今亮相朝堂的天子，已被看成正式下场的选手，政局中博弈的各方都在屏息静气等着接招。
故靳睿岳今日的表现可谓温和无比，就像大家都畏于日晒猛烈时，甫一抬头，见到的却是柔和无害的月光清辉，天子先收敛了自身气势，表现出对朝局现有力量的尊重。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朝臣自然也顺势做出退步，以求共和。
最后一桩拿到堂上讨论的大事是——
对于如今远征坙北占据大片胡地的棘人偏军，朝廷该如何处置？已经拖延太久，再不拿出应对措施，恐远师军心不稳。其中关键在于，统率那支军队的靳无咎，先帝在时被定为朝廷钦犯。
本来应该收押在深牢大狱内，如今行踪远遁胡域，先帝在时未曾有过说法，如何该如何定论此人变成大难题。首脑身份存疑，该师亦可谓出征无名，所以是要以什么名义把军队召回？
我军扬威坙北固然可喜，但如今对方大势已成、孤悬于坙北，如果一个处理不好，不就流窜成另一股触匪？
只是割据坙北尚还好说，如果对方挥师南下，上京可是首当其中。
如今坙江已不能给人带来安全感了，江南江北并无昔日那般天堑险阻。
众人都偷偷地拿眼望着御座上的那人，等他示下。
靳睿岳轻轻叹了口气。
“诸卿既提到棘人偏军，可知道军队兵勇来源？是否皆为棘人构成？都说棘人百部，具体地说他们出自哪些部落？是否有良家子、贱籍流徒加入其中？如今扩充到多少人了？”
“再者，他们又如何百战百胜的？打下多少地盘，驱逐了多少胡虏？如今坙北到底是何局面，是否有望尽歼北虏？遇着困境没有，是否需要中央予以援助？”
“征北军首脑靳无咎，朕也只是听闻其名，听说他本名细敏无咎，虽为棘民却深慕王化，十年征伐百棘，为朝廷平定西南立下赫赫战功，故得先帝赐国姓取令名，以扬其声，拔擢为卫将军，以彰其功。其因何犯事，朕不曾详察，但见先帝每闻其名则神色复杂垂目不语，似乎里面有什么内情不为人知。讳莫如深，真相不明，又如何给此人定论？”
他安稳地坐在御案之后，澄静澈透的声音清晰地说道：
“朕冲龄践阼，国事仰赖诸位股肱之臣，三公受先帝嘱托摄行朝务，兢兢业业谨始虑终一心为公，其行如履薄冰，其心可昭天下，朕亦铭感五内。征北棘军如何处置，朕见识不明，不敢妄下断言，丞相与诸大臣自行商讨，再报告朕即可。”
“陛下……！”左右丞相出列，俯身行礼。
“臣等不便擅专，伏惟陛下训示。”
“臣不敢领旨，乞陛下收回成命！”
“这样啊，”天子作沉思状，考虑了下，很快说道，“……那就筑路吧。”
咦？
“如今代国往南、壁州往北的边境，已有一座铁桥横越坙江，只是南岸依旧山高道阻，朕的意思是也不用为此征调民夫，只需把卷入俩逆案的徒流犯人发配北方，先把这条通往坙北的路修出来。”
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筑路不是不行，只是事有轻重缓急。
“陛下，此路修好，南北沟通，臣等惟恐上京将直面北境压力……”
“朕知道你们在顾忌什么。六百八十余年了，我们祖先南渡而来，凭借坙江天险隔绝胡人虏掠，在坙南播下火种繁衍生息至今，是坙江给我们带来了数百年平安。如今天堑即将变成通途，不少人不由担心，万一胡人打过江来待如何？但是，坙北并非化外之地，胡域之名只是讹传，两河、饶原我们称之中原，本是祖先故地，却被胡人从我们手里窃取了。朕深受皇考训诫，大衍不会永安坙南，我赵氏忝为天下之主，总有一天要带领臣民回返祖灵之所，看看故地胡膻味散尽了没有——”
他缓缓站起身，俯视着陛级之下纷纷拜伏的诸多官员，平静地道：
“朕意已决，丞相提挈朝纲，你们看着办吧。”
“或者有人会说，应当防着棘军在北方坐大，不能令他们有机会提马过江。但是，朕要说的是，彼不过一偏军，吾等揽八十州之力，彼可来，吾亦可往！”
“就这样罢，退朝。”
***
“陛下——臣玄英拜见陛下。”
靳睿岳抬头，看见被侍卫隔在队伍外面的白衣圣女，“免礼，平身。”
“真人可是有事入禀？”他见着玄英欲言又止神情踌躇，开口询问道。
“不敢当陛下垂问，臣只是欲往国师处请安，不知国师大人是否已出关？”她语气忐忑。
她知道“国师”近段时间不在宫内，看来护国教对皇宫掌控力还是有的。
“国师已出关，朕也不知道它有没有空闲见你。”如果在今天之前，猫还在山上玩得不亦乐乎，但也许是想起来了自己的“责任”，或者是被叶儿莱班上每天都有的“课后作业”催逼得，它已跑来了。
他想了想，“你随朕来吧。”
新国师在宜春殿花阁里，因为室内铺有自暖石，她干脆赤着双脚盘腿坐在锦榻上，低头专注地看书，但抬起脸时，却叫人看到她嘴里嚼着的小鱼干，她好奇地望着来人。
“？”小靳，你来干嘛喵？
“我只是带路的。这位是护国教玄英真人，她想拜见你，国师大人。”靳睿岳的介绍也随意。
她也不以为忤，转过头特地看了玄英两眼，“——？”
玄英拾级而上，在阁外低两阶处站定，抱拳拱手，“冒昧打扰大人了。在下，心宗一百三十七代真传弟子玄英特来拜谒叶儿莱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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