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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黑布隆冬花露院

    傍晚,北风,院内。

    李牧炀和王轩表情阴晴不定,时而发紫,时而发白。

    李牧炀语气急促、愤懑道:“这帮城卫什么也没发现吗?”

    王轩同样不爽,沉声道:“他们怕是压根就没怎么在意,随便定性为火灾完事。”

    “这帮蛀虫,身上可是扛着王都安全的担子,做事却如此敷衍,上面究竟有没有人在认真做事!”

    “我们该怎么办,给主护汇报吗?”

    “你觉得他会管?”

    王轩摇了摇头。

    李牧炀下定决心道:“我们两个查吧,这事必须得清清楚楚。”这份坚定的态度让王轩又分不清以前和现在的李牧炀,哪个是真实的。

    王轩喃喃道:“我知道不太好问,但实在忍不住,是因为梅娘(才这样)吗?”

    李牧炀完全不会承认道:“是因为真相!”

    火灾的发生一般是因为失误。火源的起始往往烧的最久,其余地方皆是蔓延,所以若为火灾,便会有一处木头烧成惨白色,有点像死人的脸。

    可是,王轩和李牧炀在花露院发现了四处。惨白的残渣令李牧炀想到可怕的事情,谁会对酿酒的花露院刻意纵火?

    他们二人商定好分头行动。王轩去问周围百姓昨夜的见闻,李牧炀则顺着对梅娘的了解追寻她的仇家。临分别时,李牧炀冲王轩道:“如果发现水太深的话,你及时抽身。”

    王轩道:“那你呢?”

    “我?呵,我绝不信她就这样死了。”

    王轩自打认识李牧炀以来,从未见过这般坚定的他。王轩以为他早被生活磨平了棱角,谁知那只是没有真正的被刺痛。

    甜饼巷是东西走向。巷道不算平直,弯弯斜斜的两侧房屋前凸后翘。若不是那门顶的琉璃瓦,花露院根本不会显得耀眼。

    王轩敲开最近一家门面的柴门。这里一直会在凌晨起来包包子。他想,包子摊的人想必对夜间的事比较在意。当然,这只是他的想法。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婆婆。身后抱着她大腿的男孙吃着手指,王轩看着他的大脑袋打算和蔼一点。可老婆婆看见他这一身衣服,就神情惊悚,几欲跪下。颤抖道:“大,大人,这里可就我们祖孙二人,常年卖包子,没有年轻姑娘!”

    王轩心里暗叹:“其他队的货色到底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面容依旧和蔼道:“婆婆,我只是来买个包子。”他怕直接问又吓坏这老妇人。

    老婆婆赶忙转身进去,颤巍巍的拿出一纸袋包子,递给王轩道:“大人,这包子是前面刚包的,不要钱。”

    王轩接过,将钱塞进大脑袋孙子的手上,轻声问道:“钱如何也要给,倒是想问一些问题,还望知无不答。”

    老婆婆见状,不好多说便道:“是什么问题?”

    “昨天,旁侧的花露院是何时燃起来的?”

    老婆婆这才明白面前的锦衣客是调查昨夜火情的,略微宽心。思索了一会儿道:“应当是子时,那会儿孙子闻到烟味哭了,我起床哄他就看到窗外火光缭绕。”

    “在那之前可有什么特殊动静?”

    “嗯.....我们包子摊总是凌晨起来,所以一向睡得早,一天劳累疲乏睡得沉,还真没听到什么动静,若不是孙子哭了.......”

    王轩皱起眉,抱拳告辞。在这里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便望向路对面那家猪肉店。

    然而,包子摊旁侧的木匠却倚在门上冲王轩笑。笑的很诡异。

    王轩上前去,问道:“阁下这意思是知道点什么?”

    木匠乐道:“那是自然。”

    “能否告知一二呢?”

    木匠眯着眼睛,伸出相互搓着的食指与拇指。王轩了然,默然递了几个铜板。

    木匠这才道:“昨天我和隔壁家老汉下棋吃酒,所以睡得晚,恰好发现了些许蹊跷。”

    “什么蹊跷?”

    “原本我也不觉得是蹊跷,但越想越奇怪,我们这巷子里收潲水夜香的桶夫,一般会在卯时敲着木板过来,昨天我吃完酒便看见两个桶夫在大概亥时,推着几大木桶进了巷子里面。”

    王轩向巷里伸长脖子望了望,而后问道:“有几个木桶,多大?”

    木匠思索道:“大概五个,像是运粮的那么大,就往里面去了,虽说也有臭味传来,但我感觉那不是装潲水夜香的。”

    王轩点点头,告辞后向巷子里走去。他不全信木匠的话,因为人们常常会在这种时候夸张。但既然得知这一消息,还是该一探究竟。

    甜饼巷的最里面王轩一直没走进来瞧过。这里是一处宽大的义庄。附近鲜有人来,都说不吉利。王轩平常更没有理由来了。

    那长长的白帆就挂在门前两颗枯树枝上,圆的像钱,方的像镜。合着冷风浮动,犹如白色的蟒蛇,在扭动着等待猎物。

    义庄果然适合待在巷子最深处。这里足够阴森森的,适合给鬼当家。

    王轩心里头麻麻的,纵然练武多年,但对鬼怪之事还是报以恐惧和担心。毕竟,宇宙之大,真相几何没人说得清楚。

    他终究硬着头皮敲响了义庄的门。

    敲了良久都没有人来开门,王轩暗暗叫苦:“也不知道义庄什么时间有人,附近也无人家,问谁去呢。”就在他刚转身要走时,义庄的门开了。

    吱呀~,吱呀~。

    连续两声将王轩吓一跳,他偷偷握紧了怀间短剑。那是成为锦衣客时就会发的普通短剑,此时却给王轩带来安全感。

    他小心翼翼转身,看到义庄的门大开,却未看清开门的人。那人已经转身进了院子深处,只留一副佝偻背影。

    王轩静静站立,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一个奇怪的人,无礼又阴森。或许只是因为在义庄待久了?还是袖手旁观的离开吧,让李牧炀一个人折腾去。越这样想,他越觉得有理,于是就要慢慢退走。

    但李牧炀那坚定的神情突又涌入王轩的脑海。那张原本圆润的脸上映射出尖锐的棱角。一向现实的李牧炀为何如此不管不顾呢?

    猛然间想起李牧炀离别时的话,“若是发觉水太深的话,及时抽身。”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或者,以他对梅娘的了解,断定这其中一定会牵扯出什么吗?

    重重疑云密布心田,令王轩透不过气。

    成吧,进去瞧瞧,还能怎么样呢!

    于是王轩慢慢走进了义庄,阴森的感觉包裹着,冷风吹着,向深处走去。

    前面还是傍晚,此时却好像黑的不见手指。太阳西下的方向有一座钟楼,恰好将光芒挡去。难怪这义庄阴冷。王轩很快走近了义庄的大堂,里面摆满了棺材,有的盖严实,有的棺盖斜了,有的索性半倚着。

    王轩全都察看过,均是空的。他大声喊道:“刚才的那位阁下,我就问几个问题,受累你出面见见我,不然我就挨屋子找,那就多多叨扰了。”余音重重,未见人答。

    他便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跨过去。基本上不是放置花圈杂物,便都是棺材和墓碑。空荡空间里静谧,仅有风声,和吹纸飘落的动静。偶然也会有野猫尖叫,乌鸦悲鸣。

    没曾想,义庄居然很大,七八间大小不一的房间错落,完全不整齐。

    真是一位活人不见。王轩心头的那股麻意越发浓烈,便走的更加焦急。很快到了义庄后院尽头。看见了六个偌大的木桶。犹如木匠讲述的那样。

    王轩对这一发现略微兴奋,打消了不少慌张。至少可以问问这些木桶是做什么的。于是他推开旁侧最后一间小木屋的门,在里面终于见到了活人。

    佝偻老者以前一定很高大,如今身体直不起来还如王轩一般个头。白胡须分成两条,挂在嘴角,眉毛也白了,鹰钩鼻子上两只小眼睛,干涩生硬。头皮很光,白发稀少,满脸写着六十岁模样。

    王轩不禁抱拳道:“前辈,打扰了。”

    老者此时正在缝一件寿衣。粗布麻衣,一看便知是寻常人家定做的。小眼睛看不清眼神,能听到他说:“不打扰,找我何事?”声音低垂,带着偏远口音,若不认真听,全然听不清楚。

    “我是想来问一问昨天晚上的事。”

    “那场大火?我远远的望见了。”

    “嗯,是的,昨夜可有什么特殊的事发生吗?”

    老者突地笑了,笑声很干,像极了水壶被烧干的嘶鸣。王轩有些想要把耳朵堵住。老者笑罢,盯着王轩道:“确实有,昨天这里闹鬼了。”

    一句话把王轩吓的东张西望,冷汗都要出来。老者见状冷笑道:“义庄闹鬼,多么讽刺,不是吗?”

    王轩硬着头皮道:“这........怎么个闹法。”

    “你刚看见了,莫名其妙多了六个木桶,都是空的。”

    “你知道是谁送进来的吗?”

    “不知道,如果知道我也不会说是闹鬼了,昨晚义庄的门一直关的严实,这里从未有生人过来,你算第一个。”

    “它们是凭空出现的?”

    “是啊,我昨晚本来都要睡了,突地望见远处火光满天,起身从后院走到前院,那会儿这六个木桶根本没有出现,等到我知道那里走水后进了里屋来,这六个木桶便在这了。”

    王轩手心沁出了汗,粘粘的不舒服。

    “没听到一点动静就出现了?”

    “没有,安静的只有风声。”老者说完后突又想起什么,笑道:“也不尽然,更奇怪的是我在检查这些木桶时,发现他们原来是装酒的,只不过被洗了很多遍再加上近期装了夜香或者潲水,把那酒味掩盖了。”

    王轩像是抓住了什么,赶忙道:“能否让我看看那六个木桶?”

    “请便,不过我还是劝你离它远点,不吉利,昨天我检查它们的时候前屋的几个卖不出的棺材突地倒了,晦气的很,我老了倒是无所谓,你还年轻!”

    王轩点了点头,抱拳道谢,转身出去检查起了木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