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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转战河北

    曹操带着曹信去见皇甫嵩,却见曹信命人将波才的尸身装上车,不由得说道:“文瑾这是作甚,砍下这波才的首级便是。”

    曹信望着波才的尸体若有所思:“这波才虽是贼寇,在败亡之际也能让老幼先行撤离,自己留下抵挡官军,也不失为一条汉子,便留他个全尸吧。”

    曹操听闻也不再多言,只在心中感叹:“文瑾到底是蔡伯喈的弟子,自幼学的是君子怀德,走的是君子正道。仁、智、勇倒是都学会了,却不知君子还应学会中庸之道,行事还是仁慈了些。只盼此战过后能再成长些。”

    当下无言,往皇甫嵩大帐而去。

    “末将骑都尉曹操拜见中郎将。”进了大帐,曹操躬身行礼。

    皇甫嵩久被波才压制,好不容易一举击溃颍川黄巾,波才更是被曹操部击杀,心情大好,笑呵呵的虚扶一下:“孟德不必多礼,此次孟德阵斩波才,迫降贼军,老夫一定会上报朝廷,为你请功。”

    “中郎将过奖了,此战全赖中郎将妙计,火烧长社,使得贼军溃败。末将受朝廷指派,归属中郎将麾下,不过是适逢良机罢了。”曹操再次拱手躬身,姿态放得很低,将功劳又推给皇甫嵩。

    皇甫嵩闻言,拍了拍曹操的肩膀:“孟德过谦了,老夫与巨高也是旧识,便叫你声贤侄,今后你便在老夫帐下听用。”话中之意既有对曹操态度的赞赏,又表明了我跟你爹认识,不会黑了你的功劳,以后老夫罩着你。

    “谢伯父。”曹操也是顺杆爬,他老爹曹嵩如今担任着九卿之一的大司农,倒也与皇甫嵩认识。曹嵩是宦官养子,与皇甫嵩这样的士人不是一路,但他的养父曹腾虽是宦官,历仕四朝,却未曾做过祸国殃民的事,也推荐过张温、张奂这样的贤人为官,颇有贤名。

    皇甫嵩早就不是初入朝堂,整天喊着势与宦党不两立的愣头青,相反,他是位十分成熟的政客,没到彻底撕破脸皮的那一步,那谁都要互相给对方留下些颜面,这是朝堂上的潜规则。

    再者,眼前的曹孟德,似乎一直在极力摆脱自己宦党的标签,举孝廉出身、担任洛阳北部尉,棒杀大宦官蹇硕的叔叔蹇图、亲近袁绍等士人。显然,曹操这些举动已然成功,不少士人已经视曹操为自己人。

    “孟德,此战你帐下猛将阵斩波才,老夫听闻十分欣喜,可曾带来给老夫见见?”既然是自己人,皇甫嵩也不再端着架子,亲切地问道。

    “禀伯父,此人乃是操的族弟,姓曹名信,字文瑾,自幼拜在蔡大家门下。操已带来,现在帐外等候。”

    皇甫嵩听闻是蔡邕的弟子,倒是有些惊讶:“快传进来。”

    不一会儿,就见一员英气的小将进得帐来,俯身行礼:“末将曹信,拜见中郎将。”

    皇甫嵩细细打量,见曹信英武不凡,又是蔡伯喈的弟子,不免心生亲近之意:“文瑾免礼,此番文瑾立下大功,但如今各地黄巾猖獗,国家未安。老夫之意,待黄巾平定后,再历数文瑾功劳,向朝廷请功,文瑾以为如何?”

    这就是在考校曹信了,看他是否居功自傲,或者因未得犒赏而心生不满。依皇甫嵩的想法:这蔡伯喈的弟子,武艺、相貌俱是上佳,且看他心性如何,若真是可造之才,老夫也不妨提点一二。想到这里,皇甫嵩不禁有些得意的捋了捋胡须。

    这糟老头子坏得很,已然存了抢弟子的心思了。但也从侧面反映一个事实:长得好看就是王道。(某位曹孟德同学骂骂咧咧的退出帐外,临走前吐了一口痰。)

    “黄巾未平,何谈功为!”曹信的回答不假思索,掷地有声。这便是在效仿骠骑将军霍去病的名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了。

    有汉以来,但凡武将谁不以“卫霍”为目标,至于是“卫”,还是“霍”,那就各抒己见了:“这卫大司马是我滴心中偶像!”,“那霍骠骑就是我梦中情人,爱咋咋地!”,武将们时常这么讨论着。

    对于有边将血脉的皇甫嵩来说,自然也不例外。看曹信神色不似作伪,皇甫嵩混迹官场数十年,真假还是看得出来的。

    “好,不愧是蔡伯喈的弟子,且记下文瑾斩将之功,容待日后。二位贤侄稍作休息,安顿好部署,一个时辰后孟德来我中军议事。”皇甫嵩已经直接称呼二人“贤侄”了,但皇甫嵩素来公私分明,再欣赏曹信,也不会破坏规矩,曹信的级别,还够不上中军议事。

    “诺。”曹操二人拱手退至帐外。

    “大兄,中郎将的态度有些过于……”二人并肩而行,曹信奇怪于皇甫嵩的亲切态度,向曹操求解。

    “哈哈,文瑾不必疑虑,中郎将想来是见你立下战功,又是蔡大家弟子,心生爱才之意。”曹操可不会把曹信进帐之前自己与皇甫嵩叔侄相认的戏码告诉他,这有损自己的兄长威严,这小子一定会嘲笑自己。

    想到这里,曹操脸上不禁生出几分促狭:“文瑾生来一副好相貌,若是能再立下几分功劳,中郎将怕是要招你为婿了,”说到这里,曹操眼珠一转,嘿嘿一笑:“昭姬那里,为兄一定会帮你解释,说不定贤弟能效仿先贤虞舜,享得娥皇女英之福。”

    曹信无语的看了一眼自家兄长,翻了个白眼:“兄长还是想想怎么跟嫂嫂解释卞家娘子的事吧,到时候我可帮不了你。”

    “额……”曹操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自家弟弟的另一面又出现了,遇大事时一片君子风范,但私下兄弟朋友插科打诨时往往一语中的,说的人无言以对,袁本初贺号“一语致死曹文瑾”。总的来说,就是嘴贱。君不见那袁家的袁公路每逢得意洋洋地吹嘘之际,都被曹信一语道破,恼羞成怒之下不知跟曹信打过多少回了,当然,袁术每次都被打得很惨就是了。也正因此,袁绍也才乐呵呵的送上一语致死的外号。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回到本部营地,与夏侯惇说了经过,又清点了各部曲战损,略作调整,将打残的部分分散到其他部曲。三刻后,曹操动身前去议事,临走前给了曹信一个警告的眼神:你小子别乱说,元让还不知道卞家娘子的事情。

    曹信回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恩,放心,你一走元让就知道了。

    曹操无暇多言,打马而出,没走几步,就听见曹信在后面招呼夏侯惇:“元让,来来……”。

    “……孽障……”

    话说曹操进了中军大帐,只见主位上摆了两个位置:左边是皇甫嵩,右边是颍川战神(划掉)朱儁。汉代本尊右,但近年来尚左之风在武将中盛行,逐渐演变成文人尊右,武将尚左。

    “孟德来了,入座。”皇甫嵩指着左边第二个位置,招呼曹操入座。凭着曹信斩杀波才的功劳,曹操坐这里也无人说什么。

    曹操拱手谢座,抬头望了眼皇甫嵩,却见他面色严峻,毫无大胜之后的喜悦。曹操心中暗道:“怕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皇甫嵩很即时的为曹操解惑:“诸将,如今颍川初平,老夫接朝廷调令,将前往冀州接管北军五校,今后颍川部便由公伟兄指挥。”

    众将皆惊,如今颍川黄巾基本平息,只剩些许残部散落各地,逐一剿灭即可,调皇甫嵩去冀州也不为奇。但冀州主将本为卢植,如今突然换人,莫非是卢植出了事?

    想到这里,众人相互看了看,却碍于皇甫嵩治军严谨,不敢私语。

    皇甫嵩岂不知众人所想,也不掖着,清了清嗓子:“诸将肃静,卢子干连战连胜,将贼首张角围困广宗月余,朝廷以久不能下、拥兵自重之罪将子干夺职,压往洛阳议罪。”

    这话无异于往诸将间扔了一颗惊雷,也顾不得许多,纷纷议论不止。

    一旁的朱儁性格刚烈,早就忍不住了:“去他娘的久不能下、拥兵自重,不就是那狗黄门左丰向子干兄索贿不成,成心诬陷嘛!”

    皇甫嵩也没有阻止朱儁,卢植名满天下,与他们也是故交,此中内情他们也是知晓:卢植连战连胜,在广宗困住张角。广宗是黄巾大本营,高筑城墙,深挖沟壑,又有十万黄巾精锐固守,难以攻克。卢植便命人打造攻城器械,还未来得及攻城,便被左丰诬陷,丢官罢职。但皇甫嵩是军中主将,这话他说不得,却也不阻止朱儁告诉众人真相。

    众人听闻,瞬间炸了锅,卢子干天下名士,师从前太尉陈球、大儒马融,是郑玄、管宁的同门。先后担任九江、庐江太守,又曾平定过蛮族叛乱,在场的也有不少在他手下效力过。后与马日磾、蔡邕等一起在东观校勘儒学经典书籍,并参与续写《汉记》,允文允武,名满天下。如今却被阉宦诬陷,怎能不令人气愤。

    “诸将肃静,老夫已与公伟兄联名上书,保卢子干不死,待平定叛乱之后再论。今尚有南阳黄巾部困守宛城,陈国、东郡、汝南亦有小股余孽留存,诸将当奋力剿贼,不可三心二意。”皇甫嵩朗声道。

    皇甫嵩的话让众人吃了颗定心丸,但心中仍是忿忿不平。

    曹操心中也正在思量此事,突然听到皇甫嵩点到他的名字。

    “孟德,明日随我同去冀州。”

    不及多想,曹操拱手领命,“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