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昆仑雪顶
一年后……
不酿酒的日子于夏黎来说有些清闲。
古夜也经常外出，有时是逛逛街市，或是挑选些药草出去售卖。
大多时候都是带着夏黎出去的，她不识得银钱，也不知晓兑率，闹了几次笑话。
古夜每次都会不厌烦地同她说上一遍。
“这袋钱给你，你去随便买些什么。”古夜含笑道。
夏黎接过钱袋的时候，怔愣了一下，就连握着钱袋的力道都明显大了不少。
“你站着做什么？随我去那边转转，看上什么喜欢的就买一些，记得可别再算错了银两。”古夜声音里笑意极浓。
见夏黎没做反应，古夜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帮了我不少，这一年来，我还未曾谢过你。”
夏黎咬了咬嘴唇，低头地应了一声。
他们一路行来，并未看到什么特别的玩意儿，便打算去另一边的市集瞧瞧。
而他们还未走上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利器破空的风声。
古夜眼疾手快，一把将夏黎搂在了怀里，护着她险之又险的避开了从身后袭来的利剑。
等夏黎反应过来的时候，古夜的衣袖已经被削掉了一块衣角。
来人不止一个，不多时，古夜二人已被他们包围。
对方明显训练有素，对视一眼后，便提着刀剑，冲了上来。
古夜皱着眉，将夏黎死死地护在身后，随即抖手将一包药粉砸向了其中二人。
其他人明显有些吃惊，更为谨慎的攻杀上去。
见状，古夜眼神沉了下来，叮嘱夏黎，让她自己多顾着些，便独自一人迎了上去。
夏黎凝神看着，才发现古夜手中有光华凌乱，那正是古夜随身藏起的袖剑。
古夜的速度很快，手起刀落剑便挥出一道银色的惊鸿，即便是以一敌多，也不落下风。
只是那刺客中，也有几名好手，当下双方纠缠在了一起，一时难解难分。
夏黎握紧了拳头，正要上前参战的时候，一道身影加入了战局。
不多时，刺客便尽数落败，来人突然跪地，沉声道：“公子，是属下的疏忽。”
“自行回去领罚。”古夜一贯带笑的声音，此刻只剩下了凉薄。
说罢，垂眼看向地上的尸体，嘴角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们确实忍的久了些，我早该预料的。”
古夜挽起残破的袖子，包扎起来手臂，夏黎注意到古夜的小臂上竟有道沁血的伤口。
“让你受惊了。”古夜看向夏黎，脸上重新浮现出一贯温和的笑容：“近日，我的身边怕是有些乱，你在我身边定会受到些许牵连，我给你些细软，你去寻他处吧。”
夏黎听完只感觉脑子有些混乱，正想要开口，却被古夜打断。
“有些事情，我不便与你细说。”说着，古夜对夏黎供了供手：“多谢一年多的相伴，可惜你不会喝酒，不然此次定是要与你畅饮一番的。”
夏黎看着古夜，眼神寂了下来，轻轻开口道：“如此，有劳。”
……
夏黎独自一人踏上了昆仑的雪顶，忍不住颤了一下，慢慢拂下了发上的几片白雪。
她的师妹在撑着伞站在石阶的尽头，远远就看见了夏黎的一袭蓝衣，急忙跑下去为她撑起了伞。
“大师姐。”若雪声音脆甜的喊道。
夏黎应了一声，摸了摸若雪的小脑袋，没有接受她的好意，独自披着一肩风雪走上了石阶。
若雪看出她心情不好，很乖巧的不再说话，跟在夏黎后面一起走向了昆仑宫。
此时师尊正立在殿中，若雪对着她的背影行了一礼，便恭敬的退下了。
夏黎迈入殿内，四周尽是炉烟的清香味。
师尊转身看向夏黎，眉宇间宝相庄严，自成一份气度。
夏黎垂下头，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你此番入世，做的并不合格。”师尊淡淡道：“身为仙吏，便当恪守规矩，不仅要记录凡世的命途，还要执行命格中的命数，不过，你对于这凡尘俗世并未参透，仙吏之职难免会有偏颇。”
夏黎依然低垂眉眼，神色淡然，不愿说话。
“我知晓你行事自由主张，可这天道循理，其中的因果又岂是你我所能左右。”师尊叹了口气。
夏黎轻叹口气，微闭双眼，惫懒的说道：“师尊，这世间因果，向来难测，但何为因？何为果？是果铸因，亦或是因铸果！这其中似有几番说法？”
话语落，殿内一时沉默。
过来许久，师尊才淡淡开口道：“既为昆仑仙吏，自是抛去私心，尽自所责，你如今可有恪守这些？你跟着那人一些时日，我以为有些东西，你已然看清。”
夏黎握紧了拳头，喉间有些发涩，动了动嘴唇，却又说不出话来。
“你且回去，那方凡世帝王之运，我会另寻他人前去，你好好参悟自身的本责吧。”师尊转身，摆了摆手。
夏黎咬了咬牙，应了一声，才缓缓起身向殿外走去。
若雪还在殿外等候，一手撑伞一手扭动着衣服，当看见夏黎时，抿嘴笑了一下，就跑去继续为她撑伞了。
可若雪个子还小，还不到夏黎的肩膀，撑伞着实有些勉强。
夏黎弯下腰，接过了若雪手中的伞，若雪惊讶了一下，随即欣喜的笑开，拉着她的衣角絮絮叨叨的问了些凡尘之事。
她挑着有趣的同她讲了些，若雪听得两眼向往，到了夏黎的住处还不肯走，磨了好一会儿，才不舍的离去。
夏黎看着若雪的背景淹没在渺茫的飞雪里，想着小师妹也快长大了，这年岁当真过去许久，恍然间如同白驹过隙。
夏黎揉了揉眉间，呢喃着一个人的名字，握了握拳，想起曾经的一些往事。
那年雪地，一少年用滚烫的烈酒溶开了一片冰寒，手中的刀刃反射出一道光芒，天地间有风声，吹在衣衫上咧咧作响。
站在对面的青年，拂去了眉间的白雪，抬眼间好似笑了笑，清清冷冷的指天长啸：“别人排的命格做不得数，纵是天道，非我自身决定之事，我不服。”
夏黎顿了顿，感觉自己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惫懒淹没，那种感觉使人窒息。
她踉跄的坐下，窗外依然在飘雪，如同这世间飘摇的命途，轻微如末，摇落如草芥。
……
夏黎不知，自己被禁足在了多久。
昆仑雪顶的光阴甚是模糊，只有天空永远是那般冰冷，伴随着永不停息的飘雪，夏黎窥探凡间的所有法术，都失去了效果。
想来，应是师尊下的禁法吧。
期间，若雪倒是来看过她几次，只是涉及凡尘命数的时候，言语总是带着些含糊。
被禁足的时间越长，夏黎便愈发觉得自己的心境变得焦躁不安。
睡梦中也常回到那年的雪地，逐渐的，少年冷峻的眉眼，开始破碎崩塌。
每至此时，她都会大口喘着粗气，从梦中挣扎着醒来，为此愈发觉得痛苦。
怕是这一切，已然成为她心底的修罗。
夏黎再次被师尊召见，已是五年之后，若雪奉命带夏黎离开禁足之地。
夏黎的模样，比较五年前确实消瘦了不少，身上存着一股颓废的气息，瞧着令人心疼。
一如五年前她从凡世归来那般，独自披了一肩风雪，走上了昆仑雪顶，若雪跟在夏黎身后，默默地看着她进入了主殿。
只是这次，白色的衣袍，在雪地中有些模糊不清。
约莫过了三炷香的时间，夏黎脚步踉跄的从殿门走出，脸上却较之前添了几分精神。
若雪心下一惊，想要上前搀扶住她，却被她挥手，拒绝了。
夏黎转身，向殿内拱手行了一礼，才回头看向若雪。
若雪咬着嘴唇，想问些什么，夏黎却在她开口之前，摇头拒绝。
“师妹，往后自己要多保重，可别再贪玩了。”夏黎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若雪的发顶。
若雪听得有些懵懂，不过依然乖巧地点了点头。
夏黎莞尔一笑，捂着嘴轻咳了几声，便沿着积雪的台阶向下走去。
那是若雪，最后一次见到夏黎。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日夏黎究竟放弃了什么。
昆仑的积雪，一如既往的洁白冰冷，只是光阴昏昏沉沉间，便恍如隔世
不酿酒的日子于夏黎来说有些清闲。
古夜也经常外出，有时是逛逛街市，或是挑选些药草出去售卖。
大多时候都是带着夏黎出去的，她不识得银钱，也不知晓兑率，闹了几次笑话。
古夜每次都会不厌烦地同她说上一遍。
“这袋钱给你，你去随便买些什么。”古夜含笑道。
夏黎接过钱袋的时候，怔愣了一下，就连握着钱袋的力道都明显大了不少。
“你站着做什么？随我去那边转转，看上什么喜欢的就买一些，记得可别再算错了银两。”古夜声音里笑意极浓。
见夏黎没做反应，古夜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帮了我不少，这一年来，我还未曾谢过你。”
夏黎咬了咬嘴唇，低头地应了一声。
他们一路行来，并未看到什么特别的玩意儿，便打算去另一边的市集瞧瞧。
而他们还未走上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利器破空的风声。
古夜眼疾手快，一把将夏黎搂在了怀里，护着她险之又险的避开了从身后袭来的利剑。
等夏黎反应过来的时候，古夜的衣袖已经被削掉了一块衣角。
来人不止一个，不多时，古夜二人已被他们包围。
对方明显训练有素，对视一眼后，便提着刀剑，冲了上来。
古夜皱着眉，将夏黎死死地护在身后，随即抖手将一包药粉砸向了其中二人。
其他人明显有些吃惊，更为谨慎的攻杀上去。
见状，古夜眼神沉了下来，叮嘱夏黎，让她自己多顾着些，便独自一人迎了上去。
夏黎凝神看着，才发现古夜手中有光华凌乱，那正是古夜随身藏起的袖剑。
古夜的速度很快，手起刀落剑便挥出一道银色的惊鸿，即便是以一敌多，也不落下风。
只是那刺客中，也有几名好手，当下双方纠缠在了一起，一时难解难分。
夏黎握紧了拳头，正要上前参战的时候，一道身影加入了战局。
不多时，刺客便尽数落败，来人突然跪地，沉声道：“公子，是属下的疏忽。”
“自行回去领罚。”古夜一贯带笑的声音，此刻只剩下了凉薄。
说罢，垂眼看向地上的尸体，嘴角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们确实忍的久了些，我早该预料的。”
古夜挽起残破的袖子，包扎起来手臂，夏黎注意到古夜的小臂上竟有道沁血的伤口。
“让你受惊了。”古夜看向夏黎，脸上重新浮现出一贯温和的笑容：“近日，我的身边怕是有些乱，你在我身边定会受到些许牵连，我给你些细软，你去寻他处吧。”
夏黎听完只感觉脑子有些混乱，正想要开口，却被古夜打断。
“有些事情，我不便与你细说。”说着，古夜对夏黎供了供手：“多谢一年多的相伴，可惜你不会喝酒，不然此次定是要与你畅饮一番的。”
夏黎看着古夜，眼神寂了下来，轻轻开口道：“如此，有劳。”
……
夏黎独自一人踏上了昆仑的雪顶，忍不住颤了一下，慢慢拂下了发上的几片白雪。
她的师妹在撑着伞站在石阶的尽头，远远就看见了夏黎的一袭蓝衣，急忙跑下去为她撑起了伞。
“大师姐。”若雪声音脆甜的喊道。
夏黎应了一声，摸了摸若雪的小脑袋，没有接受她的好意，独自披着一肩风雪走上了石阶。
若雪看出她心情不好，很乖巧的不再说话，跟在夏黎后面一起走向了昆仑宫。
此时师尊正立在殿中，若雪对着她的背影行了一礼，便恭敬的退下了。
夏黎迈入殿内，四周尽是炉烟的清香味。
师尊转身看向夏黎，眉宇间宝相庄严，自成一份气度。
夏黎垂下头，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你此番入世，做的并不合格。”师尊淡淡道：“身为仙吏，便当恪守规矩，不仅要记录凡世的命途，还要执行命格中的命数，不过，你对于这凡尘俗世并未参透，仙吏之职难免会有偏颇。”
夏黎依然低垂眉眼，神色淡然，不愿说话。
“我知晓你行事自由主张，可这天道循理，其中的因果又岂是你我所能左右。”师尊叹了口气。
夏黎轻叹口气，微闭双眼，惫懒的说道：“师尊，这世间因果，向来难测，但何为因？何为果？是果铸因，亦或是因铸果！这其中似有几番说法？”
话语落，殿内一时沉默。
过来许久，师尊才淡淡开口道：“既为昆仑仙吏，自是抛去私心，尽自所责，你如今可有恪守这些？你跟着那人一些时日，我以为有些东西，你已然看清。”
夏黎握紧了拳头，喉间有些发涩，动了动嘴唇，却又说不出话来。
“你且回去，那方凡世帝王之运，我会另寻他人前去，你好好参悟自身的本责吧。”师尊转身，摆了摆手。
夏黎咬了咬牙，应了一声，才缓缓起身向殿外走去。
若雪还在殿外等候，一手撑伞一手扭动着衣服，当看见夏黎时，抿嘴笑了一下，就跑去继续为她撑伞了。
可若雪个子还小，还不到夏黎的肩膀，撑伞着实有些勉强。
夏黎弯下腰，接过了若雪手中的伞，若雪惊讶了一下，随即欣喜的笑开，拉着她的衣角絮絮叨叨的问了些凡尘之事。
她挑着有趣的同她讲了些，若雪听得两眼向往，到了夏黎的住处还不肯走，磨了好一会儿，才不舍的离去。
夏黎看着若雪的背景淹没在渺茫的飞雪里，想着小师妹也快长大了，这年岁当真过去许久，恍然间如同白驹过隙。
夏黎揉了揉眉间，呢喃着一个人的名字，握了握拳，想起曾经的一些往事。
那年雪地，一少年用滚烫的烈酒溶开了一片冰寒，手中的刀刃反射出一道光芒，天地间有风声，吹在衣衫上咧咧作响。
站在对面的青年，拂去了眉间的白雪，抬眼间好似笑了笑，清清冷冷的指天长啸：“别人排的命格做不得数，纵是天道，非我自身决定之事，我不服。”
夏黎顿了顿，感觉自己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惫懒淹没，那种感觉使人窒息。
她踉跄的坐下，窗外依然在飘雪，如同这世间飘摇的命途，轻微如末，摇落如草芥。
……
夏黎不知，自己被禁足在了多久。
昆仑雪顶的光阴甚是模糊，只有天空永远是那般冰冷，伴随着永不停息的飘雪，夏黎窥探凡间的所有法术，都失去了效果。
想来，应是师尊下的禁法吧。
期间，若雪倒是来看过她几次，只是涉及凡尘命数的时候，言语总是带着些含糊。
被禁足的时间越长，夏黎便愈发觉得自己的心境变得焦躁不安。
睡梦中也常回到那年的雪地，逐渐的，少年冷峻的眉眼，开始破碎崩塌。
每至此时，她都会大口喘着粗气，从梦中挣扎着醒来，为此愈发觉得痛苦。
怕是这一切，已然成为她心底的修罗。
夏黎再次被师尊召见，已是五年之后，若雪奉命带夏黎离开禁足之地。
夏黎的模样，比较五年前确实消瘦了不少，身上存着一股颓废的气息，瞧着令人心疼。
一如五年前她从凡世归来那般，独自披了一肩风雪，走上了昆仑雪顶，若雪跟在夏黎身后，默默地看着她进入了主殿。
只是这次，白色的衣袍，在雪地中有些模糊不清。
约莫过了三炷香的时间，夏黎脚步踉跄的从殿门走出，脸上却较之前添了几分精神。
若雪心下一惊，想要上前搀扶住她，却被她挥手，拒绝了。
夏黎转身，向殿内拱手行了一礼，才回头看向若雪。
若雪咬着嘴唇，想问些什么，夏黎却在她开口之前，摇头拒绝。
“师妹，往后自己要多保重，可别再贪玩了。”夏黎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若雪的发顶。
若雪听得有些懵懂，不过依然乖巧地点了点头。
夏黎莞尔一笑，捂着嘴轻咳了几声，便沿着积雪的台阶向下走去。
那是若雪，最后一次见到夏黎。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日夏黎究竟放弃了什么。
昆仑的积雪，一如既往的洁白冰冷，只是光阴昏昏沉沉间，便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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