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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怼(2)

    宛妍静立于窗前站,听着雨水淅淅沥沥的声音,迎着一阵一阵呼啸而过的风,她只感觉到凉爽,不多时,她那双温暖的手早已变得冰冷,但她依旧在那站着,直到冷意再一次席卷,她禁不住的抖了抖肩膀,才往回走。

    案桌上的汤药,想来是放得久了,再拿起来时已经不再温热,只是其味道如故。浓郁的药味一点一点的侵袭着她,她甚是厌恶这碗没有半分温度的药,随手就倒在窗边的花盆里。

    这样的事,她从前也见母亲做过,那时她还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做,只听母亲说:还未尝试就已知其中苦,明知是不归路,却还要去,何哉?

    何哉?不过是临到头,觉得无趣罢了。

    还没把药碗放回,宛妍就看见他过来了。这几日他很少来,就算来了也不说什么话,她怕彼此尴尬,所以总把他挡在外面,而今日是她想独自待会才把人遣走了,这才使得他徒然闯入。

    世珹缓缓开口道,“来看看公主,一会就走了。”

    宛妍随便应答着,之后坐在床榻下绣起女红来,看他待得不自在,便说,“若是不想来,你可以不用来的,何必装作很关心很照顾我的样子。”

    “做做样子嘛,总不能叫旁人说了闲话。”

    宛妍冷哼一声,“虚伪!”

    世珹没有答话,只在一旁静坐着,等时间差不多,就往门外走去,而宛妍是过了许久才敢抬头来那他刚刚所待的位置。想着他们这般,她竟有些理解爹爹和母亲了,原来不是不为,而是无能为力,尽管相互冷落是那样的诛心,尽管消磨的是这些时日积下的感情。

    虽知药倒多了,是会上瘾的,她每每看邱锦在怀疑自己诊脉是否有误:药是否配错,她就莫名有种捉弄人的得意。

    这一日,她如常把药往花盆里倒去,却不料世珹早就在一旁看着她,拿药的手不由一抖,己有一些药汁洒了出来,她强压下心里的慌乱,“驸马怎么过来了?”

    世珹只盯着她手里的药碗,“公主刚刚在干什么?”

    “没什么。”

    看着她把药碗放到案桌上,他上前按住她的动作,“干嘛要把药倒了?”

    “我……你就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吧。”

    世珹看着她,眼里尽是寒意,一步一步朝她走去,逼着她直往后退去,直到无路可退。他伸出手,扼住她的喉,“你要死,这很简单,我可以帮你,何必这么折磨自己。”

    起初,她有过要拨开那只手的冲动,但还是放弃了。他的力道一点点的加重,她脸色已涨的通红,喘息的频率也越来越快,却还是没有让他放手,有那一刻,他真想就这样掐死她算了。但最后他还是放手了,只留下一句,“有时我真的讨厌你。”

    自那以后,世珹就很常往寝阁这边过来,亲眼看着她把药喝下才走,但对于别的事,他都未予理会,叫她看得心塞。

    很快,八月就已见底。宛妍扳着指头数了数,才知他们这样已经有十日了。她转眼朝他看过去,只觉是要她服个软才行,只是,要怎么开这个口?

    她还在想着该怎么做,却被他突然夺走她手里的剪刀给打断了。只见他说,“这些利器我会叫人收起来。去喝药吧,喝了早些睡。”

    手里的玩物没了,她顿时有些无聊,就与他说,“喂我。”

    他未答应,她也没有喝,就这样僵持着,眼看着药要凉了,他才不情愿的把药拿起来,再一口一口的喂着她。乃至快喝完,她才轻声说道:“不要讨厌我,好吗?”

    见世珹不答,她又说,“是我错了,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此时此刻,我身边就只有你了。”

    “夜深了,公主休息吧。”

    世珹说完就放下药碗,在听得她喊了两声之恒才停下脚步。他说,“这样挺好的,何必呢?”

    宛妍解释着,“那日我和爹爹所说的是萧家。那件事,他真的不知。”

    “那也还有其他人知道吧?就如枝繁和陆执事。”

    “那你想我怎样?”

    “不怎样。就算我逼着你将知情的人一一杀了,那又如何?它还是发生了,所以我并不能怎么样。话到此处,我也就直说了,我觉得你太会骗人,不仅是骗别人,也在骗自己。我真的……不喜欢你现在这样。”

    他说的话像是在诛她的心,她不禁激动起来,往前走了两步,但并没靠近他。“可这才是真实的我!那个端庄优雅、温婉有礼的公主,那个和你打打闹闹、持宠而娇的公主,她的另一面就是这样!不管你接不接受。”

    这些话对世珹而言像是青柳划过水面,只是激起波澜,并没撞击到深渊下的大鱼,他仅是淡淡说了一句,“所以我们都给彼此留点余地和尊严吧。”

    宛妍笑了两笑,“原来你跟他们是一样的,都只是喜欢公主这个躯壳,你走吧,我留不住你的。最好永远都不要回头!”

    在世珹走后,宛妍说过一句,“原来,求的不是和,而是离。”

    或是从她开口的那一刻起,她在他面前就已经什么都不是了,所以不管是怎样深的怨怼,她都不会再为他低头了,也不会去看他离去时的背影了。

    自此,两人就如陌路人一般,哪怕相互碰见了面,没说上一句话。不知是不是他有意所为,宛妍总能看见他与秋容举止亲密,无管是帮他系衣带,还是在旁陪着他练字,这些落入她眼里,她仅是一笑而过。

    看她不在乎的样子,他也觉得无趣,就不再拿这个来气她,转而去外头喝起闷酒来了,也就好些天都不曾回公主宅了。而世珹的母亲张氏恰好这个时候来看宛妍。

    见宛妍气色不错,张氏也就放心了。因寻不得世珹的踪影,张氏遂问,“不知二郎现下在何处,怎我来也不见他?”

    宛妍回答:“前个儿有几位郎君来寻驸马,所以……”

    张氏尴尬一笑,“这也真是,怎不在家多陪陪公主?”

    “这些时日都是驸马在陪着我,他已然是很尽心了,是我瞧着他实在憋得慌,才将他赶了出去。这也是巧了,他刚出门,婆母你就来了。”

    “是这样啊,那还真是巧。”张氏饮了口茶,“不知秋容和夏影那两丫头可有给公主添麻烦?”

    宛妍笑道,“她们挺好的,并没给我添什么麻烦。”

    “那便好。”张氏看了看宛妍,“若公主有意要让她们进屋服侍,我这做婆婆的也没什么二话,若不是,那最好过个一二年就放出去,毕竟她们尚是奴籍,怕只是坏了公主宅里的规矩。”

    听到奴籍二字,宛妍忽觉到尴尬,“我先前是想着从国公府里挑一两个入屋服侍的。”

    张氏微笑道,“若说要寻丫头入屋服侍,挑身边熟悉的侍女是最好不过了,不想公主却从国公府里挑了。”

    “我不曾想到户籍一事,只是想服侍过之恒的,必定更懂他一些。”

    “原是这样。”张氏给身边的妈妈示意,让她拿出了两张身契来,“我就想着公主该是这个意思,所以就带来了她们的身契。”

    宛妍让映雪接下身契,“那正好,我还想着要怎么跟婆母讨要呢。”

    这身契的一接过,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在聊了一会后,张氏看宛妍略有疲意,就起身告辞,“来了也好一会了,我就不打扰公主休息了。”

    宛妍起身走至张氏面前,“婆母再坐一会嘛。”

    “得回了,等来日公主好些,再请公主过府叙话。”

    宛妍听罢,便不再挽留,只叫了陆氏相送。等出了前厅,张氏便问身后的陆氏:“公主和我家二郎近来还好吧?”

    “都很好,夫人大可放心。”

    张氏微微笑了笑,而后又说,“若二郎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执事只管去说他。”

    陆氏垂首说道,“夫人说笑了,小人仅是公主宅中一小小执事,何以敢去说驸马的不是。”

    “执事是公主的乳母,得公主唤一句‘阿姆’,怎就不能?况二郎随公主居住于公主宅,我与他父亲不能时常督导他,又恐他行错事,得罪了公主,这才想着让执事规劝一二。”

    陆氏缓缓说道,“夫人也知公主性子,喜静不事张扬,所以总是独自在屋里呆着,这在公主宅也一样,只是多了驸马在身边陪伴,若公主与驸马争吵起来,小人也不知是为何,只能是干劝。”

    张氏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所以他们是有争吵过?”

    陆氏才知刚刚是说错话了。“夫人,小人并不清楚。”

    张氏停下了脚步,“执事不妨直说,也好叫我想想如何能帮到公主。”

    陆氏这才说出实情,“小人并不知是发生了何事,只是看这些时日公主与驸马都没再怎么说话,而驸马是有两日都不曾回来了,再有……夫人见谅,有些事小人不敢胡说。”

    话及此,张氏也不好再追问,只说,“那就算了,只是这事还需执事多费心规劝公主,勿使她一人在生闷气,我亦好好说下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