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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事

    罗绣君伏拜下去,而后才起来答,“年前妾的妹妹为妾鸣不平,与公主发生争执,公主……生生受了妾妹妹两鞭。”

    两鞭!世珹不敢想,一向倔强不甘认输的她竟会挨了两鞭,他望着旁边那个笑意肆虐的人,听着她说,“是啊,两鞭,而今你倒才想起来。不过,比起你妹妹,我更为讨厌的人是你,这嫁了人生了孩子,望着别人的目光还是像小姑娘看心上人那样,真是叫人……心疼啊。”

    若说罗绣君摆出证物时说的话令宛妍惊讶不已,那现在宛妍说的话足以偿还给罗绣君了。罗绣君不断的在脑里回想,两日前究竟是哪里不对了,竟让宛妍说出这样的话。她羞于反驳,但宛妍并不惧,厉声反问着她,“难不成我还看错了?”

    永安夫人回护着孙女,“事关女子清誉,还请公主慎重。”

    宛妍仍是不在意,“最近手伤了,没怎么练字,我着实不大知这慎重二字如何写!”

    世珹终于知道她的倔强来自于何处了,在御前都要如此,更何况是在他面前。

    “柔嘉!”

    看皇帝喊她的语气一次比一次不耐烦,宛妍也知是自己说的太过了,但是她需得如此,“想来这其中事永安夫人心里清楚,少夫人清楚,贺娘子清楚,贤娘娘……应该也清楚。”

    宛妍转头看向世珹,不知他是否知道,便没提他,“贺娘子与我家驸马年少相识,又是远房表兄妹,是以林罗两家就想结为亲家,可就因为我求了道赐婚旨意而两相分离,驸马,我可有说错?”

    世珹答道,“是此。”

    宛妍继续说道,“倘若有人能告诉我一声,说林家二郎其实有想娶的人,那我必定不会夺人所爱,可惜楚国公府没有人说,而你永安侯府也没说,就只等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替她姐姐打抱不平。可真是有趣啊,当事人一无所知,旁观者一清二楚,就看着我咽下那无头苍蝇。本着都是女子,不该相互为难,所以当时我并未与六娘计较过。只是看前两日娘子的神情着实不对,一时生气,这才非要和娘子比试一场,若说我怨恨,也只能是怨娘子多些,而非是别的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这一话说完,贤妃沉默不语,罗绣君仍是低着头,董氏也羞于开口,只有永安夫人如梦方醒般抬头,“可是公主,这也不能证明六娘受伤之事不是公主所为。”

    “可也不能证明就是公主所为。这些证人证物太容易得到,且又是各位自个搜罗出来的,谁知是否掺了假。”

    世珹一针见血,连宛妍都不曾想到,管是他们摆出的证据对她有多么不利,可也能用一面之词驳回。

    董氏跪在罗绣君的旁边,“妾身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

    “妾的马离被公主下药的马不远,妾又因临时有事并未上场赛马,而让妾的妹妹先上场了。岂知是公主一步步算错,才致此!”

    罗绣君可谓是人狠话不多,直接拿着宛妍的观点反证,令宛妍无从辩驳,只好端庄的拂开衣裙下摆,往地下一跪,“既有人笃定此事是女儿所为,那请爹爹彻查,以还女儿清白。”

    皇帝点了点头,“那就如你所言,彻查。”

    “既要彻查,那就一查到底,若是女儿所为,女儿愿受国法处置,若不是……”宛妍看了下罗绣君,“那就请娘子向我斟茶认错。”

    罗绣君咬紧嘴唇,未予答复,唯有董氏出言,“再怎么说绣君都是官家女眷,公主此……”

    宛妍边起身边说,“差点忘了少夫人,不过也不需要少夫人向我道歉了,毕竟少夫人是长辈,我不能不敬,但我想这箭的疏忽之错我就不必认了,当是抵了今日受的屈辱。表姨母,你说好吗?”

    董氏愣了好一会才明白宛妍那声表姨母是跟着世珹那边的辈分叫的,又是看得她那高傲的神色,董氏才想明她话中之意,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她已经向皇帝施礼退下了。

    这没了宛妍,营帐内顿时就安静了不少。皇帝过去欲将董氏扶起,“这孩子真是被我骄纵过了头,说话也不着边际,少夫人可莫怪。”

    董氏假托着让皇帝扶起,而后躬身答道,“公主是一国公主,尊贵无比,妾身未敢怪罪。”

    罗绣君也顺势从地上起来,往董氏那边站去,“圣上,那此事……”

    “自然得查,此事事关公主声誉,可不能有偏失。当然,方才所说的什么旧事什么清誉,也不会流传出去。”

    是公主声誉不能有偏失,而不是彻查结果不能偏私。罗绣君猛然抬起头,但又俱此举有冒犯天颜之嫌,瞬间就将头低了下去,“圣上思虑周全,妾感恩不尽。”

    ······

    从营帐里出来,永安夫人的面色就如一汪死水,无半点波澜,也无任何生机,等回过神来,就伸手拂去了罗绣君的搀扶,“适才柔嘉公主所说,可是真的?”

    罗绣君缓缓的将手收回,“真亦如何,假亦如何,她要这么说,孙女又能如何辩驳?”

    “当初绣玉去为你讨公道的时候,都差点要闹到太后面前了,她都不曾说什么,若说你没惦记着不该惦记的,公主又怎会这般说!倒是毁了我辛苦搜寻的证据,你就做好赔礼道歉的准备吧。”永安夫人转眼看着董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还有你,就这么点人证物证,还敢告到御前,真是不嫌丢人。”

    老太太骂起人来中气十足,更是倔强的不需要人搀扶,拿起拐杖就往前走着,令后头的母女俩面面相觑。

    宛妍自御前回来,心情就多有不畅,尤其是在见得王喜、映雪几人都被叫去问话,就更觉得烦了,就将刀口对准了饭桌对面的世珹,“驸马这位表姨母,还有那位青梅竹马的表妹,可真有趣得紧啊。”

    世珹嗯了一声,“公主说有趣就有趣。”

    宛妍看着那个认真吃饭的人,终是问出那个问题,“为什么当初不说你有想娶的人?”

    “我与罗……贺家娘子莫说是没有下定,就连八字都没有对过,就只是有意结亲而已。”

    “那我懂了,公主比侯府嫡女要好。”

    这岂不是在说他林氏攀龙附凤?世珹面色有点难看,“于我而言,娶谁都是一样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并不喜欢她?我不大信。”

    “信不信随你。”

    心中的气无法舒平,这饭也没法再吃,世珹唯将碗筷放下,但在准备离去时,却就被她弄出的声响而不敢走,那是筷子与黄梨木雕花长桌发出碰撞的清脆的声音。而随侍的侍女却是很识相的退下了。

    “你做什么,这说几句就要甩筷子走人,这气真是生得莫名其妙。”

    “你回头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

    “那你也回头看看,你又说了什么。”

    “你确定?”

    好像是她气不顺,先发的难。她只好说,“你要再走,饭就真凉了。”

    看她语气好了不少,他才肯重新回到饭桌上,继而说道,“或许公主说的没错,我娶了你比她要好,可是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因为我是世子,担负着林氏的未来,所以我从不敢去喜欢谁。”

    “真的没有吗?”

    世珹摇头,“没有,我唯一一次想真心对一个人好是在我们圆房的那一晚。”

    宛妍忽然明白了些许,像他这样的官家公子,己身的婚事,极大可能是为家族,而非自己喜欢,即便是相识久己的表妹,也谈不上很喜欢,只是不讨厌,这样想的明白,属实不会像她那样为难自己。她看他后头说的那样真切,那股愧疚又不禁泛上心头。“所以当你知道了我……你真的很伤心。”

    世珹能明白她讲的是何事,“对。之后越想越气,已经没有理智了,后来又很后悔。”

    低头不语的人只顾用筷子拨弄着眼前的饭,碗里被人夹了许多菜进去也不知,半响才反应回来。

    食过饭后,宛妍不欲午睡,就与他下起棋来。这棋下倒是新鲜,竟将黑白两棋混在一起,而后分出两股,说是白棋占多下白棋,黑棋占多的下黑棋。

    他边落子边问,“公主没有去马厩吧?”

    她也落了一子,“去看日出不需经过马厩。”

    马厩是山林另一侧,若要经过,就得费上不少时间,也就无法赶在日出前走至山坡上,更何谈让他恰好窥得那一幕。这想着想着,他的棋路已经被她堵住,且是无法挽救,就只有放弃那一处风水了。

    她缓缓说道,“昨日是我先出去的,你不必帮我掩盖,映雪也会这么说的。”

    “可是那时你正……”

    “光明磊落才不会让人怀疑,若是遮遮掩掩,反倒让人觉心里有鬼。更何况,这是有人一步步谋划好了的,就等着我入坑。”宛妍忽然邹起了眉头,“敢情给我设局的那人是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