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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开门红

    姜无为慢慢走着,步伐平稳,不快不慢,小路偶有坑洼,他会缓缓绕过,也不见他顽皮地跨越过去。而同龄的同窗们呢,放学就像车轱辘一般奔跑,遇到坑洼就快步跳过去,遇到水坑时常踩进去,只为溅身边同伴一身的水。贪玩的同学有时会落在后面,但往往能快速追上他,姜无为也不会去追赶。这条小道,他年年走,日日走,回去时走在最后面,回来时走在最前面,始终一个人,已有五个春秋。

    姜无为一路行来,穿过小镇,走过山脚的小酒馆,抬头望着前方的五座山峰,神似人的手指,周围山脉隆起,山间小径纵横,从远处看去就像一双手半握着,小心翼翼地护着手里的某件东西。小镇因五指山得名五指镇,而山后面的掌中,就是姜无为的家,名叫掌中村。而头顶像是海市蜃楼的渡船轮廓今日已经看不见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人言常道曲径通幽,可对于姜无为来说,好像走过小径,爬过陡坡,就只能看见已在平路落下的夕阳,他一路走,一路像似追赶注定要落山的太阳,却又要与之匆匆别过,下过缓坡,绕过水塘,方才能见到那座位于村边的小四合院。

    傍晚户户灯火逐渐点亮,七零八落,一盏盏似盛夏的萤火。当夜空第一颗星升起,只听见们大门嘎吱一声打开,门后一个草帽左右摇晃。姜无为回首仰望着夜空的第一颗星星,这时的天空还将黑未黑。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汉子和他擦肩而过,他是村里的守夜人。

    小小的四合院不是很破旧,房内家具样样齐全,全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放学回家烧火做饭,这时每天的日常,当饭吃完,他总会伫立在窗户很久,才缓缓入睡,这俨然已成为一种习惯。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打更的声音很大,传遍全村,接着就听见“匡啷哐啷”的声音响起,此时的姜无为躺在床上,这声音是隔壁徐师傅的打铁声,打铁声和早上打更声同时响起,晚上依然杂夹在狗吠声中。只是姜无为也没有看见徐师傅打出多少农用工具来,村里的陈大妈说人家徐师傅是在铸造兵器,刀剑棍棒应有尽有,只是藏着不给人看。

    徐师傅是个外来户,说是躲避战乱来的,每日沉默寡言,也不和人说话,就一人打着铁,偶尔也会帮村里人打些农具,价格便宜且好用,逢人问候也只是点头示意。兴许是隔壁邻居的缘故,只有见着姜无为才会说几句话,大概是问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非就是“吃了吗?放学了吗?”之类简单交流。

    打铁声音刚结束,又传来了痛苦的哀嚎声,接着是木棍杵地的声音,不过声音不大,想来是力气小的原因。姜无为知道这是隔壁的一位老妇人,村里年纪小的都管她叫做李婆婆,只因自家儿子不争气,常年在外瞎混,还经常带些猪朋狗友来家吃饭。李婆婆一家两老口为不成器的儿子操碎了心,前些年给他娶了媳妇,可是人家儿媳妇也耐不住三天两头的手打脚踢,索性一去回到娘家不回来了,任两老口怎么登门劝说都不回来,而自家儿子也难得脱离束缚,索性再次联系起外村的朋友们。继续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姜无为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李婆婆家的儿子昨晚又带朋友来家里,吃了不少家里筹备的储粮,用她老头子老张头的话来说就是自家棺材本是被吃一点少一点,死了指不上用大黑木棺材了,就用黄土埋身吧,任由地里的蛆畅游在他那苦命的身体里,好歹有个伴儿。

    姜无为家背后是一个聚水塘,是村里三条小溪聚集的地方。老人们说修建之初是怕村里的小溪和井水断水好歹有个取水的地方,可村里的水从未断过水,聚水塘也就失去了维护,村里养的鸡鸭鹅难得有个落脚的地方。水塘后面则正是村里的中心,大大小小的门户百余家,三百多口人,百余年来不曾不减,只因小地方也会出现许多人才,在某地发富了就来接走村里的家人,走时还大摆宴席,说是答谢邻里的佛照之恩,走时还往往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说着些不舍的话,只是多年来也未见那些发了富的人回乡探乡省亲,百余口人的村里却有三百多住宅,人口倒也不增不减。

    姜无为家对面则是黄氏家,黄氏素来与人不善,好像跟整个村子里的人有仇似的,碰上那家办大屋小事,也从不见她去帮忙,还一个劲地说人家不请她,整天苦着一张脸,逢人就瞪眼,对此姜无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跟她家女儿倒是常有“交集”,毕竟门对着门,经常碰面是避免不了的。黄氏家还是有些让人津津乐道的事,那就是她女儿与黄氏的性格截然相反。兴许是黄氏家丈夫死得早的原因,她女儿从小就跟着姓黄,名叫黄余莲。

    黄余莲的父亲姓余,村里的人都说那毒妇多少还念着夫家的好,亏得有个名字里带了个余姓。黄余莲逢人就说好,但凡遇到人都能说上几句家常话,村里凡办大小事情也能看见黄余莲的身影,小时嬉戏玩闹,大了则是帮前帮后,逢年过节也总能从她小嘴里听着一些吉利的话语,村里人常说人有两面,而黄余莲就是黄氏的另一面,只是名字多少有点不吉利了,留着黄连不是哑巴吃黄连吗?有苦估计也难言。

    黄氏早上嘴里总嗑着瓜子,单手叉腰站在门槛前,对着自家十六七岁的女儿说着刻薄的言语;“真像狐狸精,能说会道的,还不知道一点点廉耻,整天和对面的孤儿眉来眼去的,要不是人家年纪尚小,都能滚到被窝里了。姓宋的那个野种倒是和你年纪般配,可千万别移情别念了,破坏人家感情,看着也糟心。”

    对此,黄氏的女儿也从不恼,自顾自忙着自已的事,纤弱的身子挑着一双桶,明显是奔着井口而去,任由后面的母亲扔着瓜子屑咋在自已背上,只是脸上看不出与常人见面时的神态。

    村里共有三口井,而离姜无为和黄氏最近的在姜无为家背后不远处,当黄氏家女儿挑着空桶路过姜无为家门口时,少年的也早早起床,大门半敞着,从里面传出一些炊烟,一个身影正在蹲在灶前生火煮饭。

    清晨无风,屋内炊烟直直升起,空荡荡的双桶在少女双肩左右摇摆,无声胜有声。

    咚咚两声敲门声,一个清爽的嗓音响起道:“今天不去上学吗?”

    姜无为转身,从半掩的木门中传出一个纤弱的身影挑着一个扁担,身着黄杉,脚上穿着刺有两朵莲花的绣花鞋,在他门前敲门问话。

    姜无为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微笑道:“今天休息。”

    学院上学是上七天休假两天,用老夫子的话来说就是“昼夜有交替,四季有轮回,人不一样,人有七情,诞生六欲,总在得与舍之间互相纠正。而两天,正是取与得,刚好可以消化消化。”

    “对哦,我给忘了。世人都道读书好啊!嘻嘻。”少女掩嘴而笑,就加快了脚步朝后面的水井走去。

    两人每天都是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最简单的问候语,但凡碰面,常是如此,可在黄氏看来,那不是打情骂俏是啥,她甚至能看见自家女儿那微红的双颊。还在大早上地敲人家房门,真是越想越气。

    “砰”的一声,一块石块不偏不倚地刚好落在黄氏的脚下,吓得黄氏一个哆嗦,赶紧往后傍挪动两步。

    没过一会儿,那满嘴能吐出刀剑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你个野种弃儿,和对面的那傻子是不是兄弟两个,整天吊儿郎当的,咋不去找你那野爹呢?卡准了时间来找这傻子,是不是和对面的傻子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啊,你爹也是个情种,处处留情,竟管不住自家人。”

    果然,黄氏再次火力全开,不出姜无为所料。紧接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穿白衣,头戴刚编的草帽少年出现在姜无为的视野,手里提着杂七杂八的物品不说,脖子上还挂着许许多多的小物件,还抽得出手来扔石子吓唬黄氏,正是村里的宋天羽,也只有他能和黄氏斗得旗鼓相当了。

    宋天羽不是姜无为,开始的时候经常忍不了。那时的少年身形瘦弱,在地上看见什么就捡起什么往黄氏身上招呼,可哪里能敌过身型彪悍的黄氏,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从前也不多话的少年开始变得口无遮挡,用他后来的话来说是好男儿不和母老虎斗,但母老虎吼两声不也得吼两声,咱们可不能弱了气势不是,于是两人从武斗变成了文斗。少年逐渐成长,不再是当初那副瘦弱的身躯,又在他那个死老头的师傅上学了许些本事,对上三两个壮汉依旧不怵,黄氏当然乐得文斗,可嘴巴却是越渐歹毒了。

    “嘴巴毒。嘴巴恶,你那早死的丈夫就是你骂死的吧?我呸,还逼你女儿改和你同样的姓,姓什么黄嘛,我看改姓冤得了,毕竟是冤大头嘛,谁摊上你这么个娘谁倒霉。”

    “呵,你这野种,我自家女儿姓什么管你屁事,我自已男人死得早是他命短,与你何干,难不成是看上我家女儿了,老娘今天把话撂这里了,我宁愿把那狐狸精嫁给狗也不嫁给你和对面的傻子,就你还想癞蛤蟆吃到天鹅肉,下辈子吧。”黄氏说完,双手开始插在腰间,大有作持久战的准备。

    宋天羽见状,正准备放下手里提的东西,一副谁怂谁是孙子的架势,显然是想一争高下。不料此时的衣角被人拉拽,一个比他矮上一些的少年出现在了他身前,刚好隔在他和黄氏的中间,生生制止了一场即将来临的口伐大战。

    宋天羽被姜无为拉进了家里,可黄氏那里肯饶,正欲上前,但见自家狐狸精挑着一担水挡在她身前,一双秀丽的双娟挑着沉甸甸的一挑水,脸颊涨红,额头渗出汗珠。黄氏见此,虽然不情愿就此作罢,但还是停止了敲门邀战的动作,只得朝着对面的大门吐了一口唾沫,完事后拍了拍双手,依稀能见到瓜子壳屑脱落于手,这才扭动着水桶腰自顾回家,用她的话来说,凡在早上就得开开嗓,也算一天的开门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