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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少年知别离

    “啊,这个榆木脑袋,拉我进来干嘛,大爷我最近神功小成,口能吐金莲,你看我不把那母老虎骂死,让她那么恶毒,连自家亲闺女也不放过。就她那欺软怕硬的性格,撒泼打滚有一套,就欺负小孩还行。真不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我想想都觉得可怕啊!”宋天羽刚被拉进门,就快速放下手里的东西,锅碗瓢盆应有尽有,还有一些床单被套,双手边上下甩动边朝身边的姜无为说话,显然是提来的东西有些分量。

    姜无为看着宋天羽,无言以对。不能称只为少年的青年依旧好动,活动完双手又跳了跳双脚,最后还不忘扶正头上的草帽。好像对于这个同龄来说,每天都有新鲜的事,昨天是村里某家女儿出嫁了,嫁妆那叫一个豪华,今天是师傅教了他许多神仙本领,想来不久就能够飞檐走壁了,而明天可能是和那个不对眼的人大打一场,赢得那叫一个威武。后天、大后天……永远有他说不完的人和物,永远有他明天做不完的事。头上的草帽倒是不曾换过,日复一日,旧的去了新的又编好了,这是他常常引以为豪的技能之一。

    而姜无为呢?刚好与之相反,永远都是起床、做饭、上学、放学、休假……好像十来年的岁月里,永远都在规矩之内。他有时也常常在想,倘若有一天不上学了,他会去做什么呢?答案是不知道,他没有一个既定的目标,又无什么特别的喜好,总不期待着明天的到来,也不厌倦已经过去的昨天,往往这个时候他就想起老教书先生说过的话,如果现在的问题没有好的答案,那就先余着,时间,时间或许给他一个对的答案吧!

    在姜无为沉默期间,宋天羽显然已将手脚活动完毕,回头看着发呆的姜无为,无奈摇摇头,暗骂一句榆木脑袋不开窍,真该去当和尚,整天打坐念经就好了。

    姜无为回过神来就听见宋天羽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的,不用想都知道是骂他了,只得无奈地开口问道:“你真能骂赢?你骂人的本领都是从人家那边偷学来的吧?”

    宋天羽无言以对,像看个傻子般的看着这个同龄人,心想骂人的人学骂人那能叫偷吗?那叫在战斗中吸取经验好不好。却也不想和姜无为争辩什么,知道这家伙总是一板一眼的,一大堆他所谓的“道理”张口就来,实在无趣得很。

    宋天羽扶了扶草帽,对着姜无为说道:“姜无为,大爷我要走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师傅那老头前几天就赶我上路了,可我想等着你来,和你道个别再走不迟。”

    姜无为默然,离别好像对于他来说既陌生又不陌生。而宋天羽每次都是火急火燎的,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于是不咸不淡地问道:“你要去哪里?要多久才能回来?”

    “你知道我们的世界有五大洲吗?我们在的这个洲叫桑禺洲,位于东方,西方是岐洲,北方是扶摇洲,南方是南冥洲,中间是封神洲,又名神洲。对了,你知道洲什么概念吗?”

    姜无为默默记着,摇了摇头,对于他来说,他好像从未走出过小镇,学堂好像是他去过最远的地方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听老头说洲很大的。给你打个比方吧,如果把我们的小镇比作是一滴水,那洲就是你家背后的水塘,我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打这个比方你能不能懂,总之我就是去神洲,就算是快马昼夜不停歇地跑,也要跑个两三年才能到。”宋天手脚并用,在空中比划着,仿佛他说的很大的地方就在他手中一样。姜无为仿佛能在他眼睛里看见光芒,那是他从未在其他人眼中看到过的。

    “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干嘛?”

    “我啊,去当神仙,你信吗?”

    宋天羽看着姜无为的眼睛,如泉水般干净,不然尘世点滴,再加上他那做人做事的一板一眼,心想这可不就是活神仙吗?当然了,这得除了吃饭睡觉以外。

    姜无为平视着宋天羽,眼神无波动,仿佛从宋天羽口中说出的任何的话他都不奇怪,任何稀奇古怪的想法好像都能从他口中说出,并且做出。

    “要去那么远,你不得走个十来年啊?说真的,我会很不舍的。”姜无为嘴里说着不舍,脸上和眼里却没有变现出任何不舍的神情。

    宋天羽听着姜无为嘴里说的话,嘴角抽搐,再看那张依旧毫无变化的脸,心里别提有难受了,他娘的书上不是说相约杨柳岸,泪洒与君别吗?可是这家伙眼里哪有什么泪水,即使没有泪水,你脸上是不是也应该表现得难过与不舍不是,可为什么还是那一张平淡的脸啊?鬼才相信你不舍呢!

    就是到了现在,宋天羽都很难相信会和姜无为成为朋友,两人虽是邻居,可这性格完全不同,或许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吧,他常常这样安慰自已。两人的父母都在他们小时候走了,说是去很远的地方,可就像村里发富的那些人一样,一去就没有再回来过,只是留了很多银子和粮食,存放在村里,用完了就去取。

    宋天羽在父母走后别提有开心了,每天过着想几点起床就起床的生活,享受着没人叮嘱他吃早饭的日子,舒舒服服过着不用每天去上学的岁月,一晃就是七八年。可姜无为呢?依旧每天早起,每天起床吃早餐,每天上学。尽管他的书院很远,可遇到个奇怪的老教书先生,竟然不去管学生几点到,从不去追究,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你读万卷书,可能还不如行十里路,只要你们每天都在走,晚来书院也没什么关系,尽管姜无为从不迟到。

    两人的相熟还得多亏了对门的黄氏,在父母走后的日子里,宋天羽就彻底无人约束,整日里闷头瞎晃荡,手里经常拿着短棍,看那家的猫狗不顺眼了就顺带敲两棍子,村里的果实不翼而飞了也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村里人找到他也问不出所以然来,那时的少年也是一个闷葫芦,不过胆量稍微大些罢了。

    黄氏是看谁都不顺眼的性格,哪里见得惯这种野孩子,一次发现宋天羽拿着木棍敲自家木门,提起扁担就往身上打去,打得少年满地找牙,身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好在姜无为出门正看着这一幕。被打得趴在地上的少年仿佛看见希望之门,起身一个快步就冲到姜无为家里,姜无为见着提棒追来的黄氏吓得一个机灵,快速关门合上门栓。这还是放不下心来,一大一小的两个少年用后背死死抵住木门,一个满脸痛苦,一个满脸害怕。直到姜无为的父母回来,宋天羽这才得以脱离险境,因此和这个同村的邻居熟识。只是宋天羽记得,当时的姜无为好像不是这般的沉默寡言才对,那时的孩子会哭会笑会害怕,哪像现在这般,脸上永远看不出情绪波动。

    在那之后,听说为他开门的孩子也成了弃儿,宋天羽仍旧每天瞎哐当,不过地方多了一个姜无为的家里,见到了黄氏撒腿就跑。也是从那时起,闷葫芦开始骂人,从不熟到对骂一两个小时日渐熟练。再到后来,宋天羽不知在哪里认了个师傅,这才收起整天无所事事的瞎逛,而姜无为也去了学堂,两人见面逐渐少了起来。

    宋天羽对于姜无为颇有恨铁不成钢意味,只得又唉声叹气起来,感叹世间怎么会有这种人呢?只得丧气地指着自已带来的东西,恼怒道:“我走了,这些破铜烂铁大爷我这辈子都用不着了,以后就送给你了。我家你也知道的,钥匙交给你,自已去看看有什么需要的,我就两只手,拿不了那么多东西,别指望着我全部搬来。”

    宋天羽说完,竟头也不回地出门,仿佛不愿多看到这个木头一般。刚跨过门槛,又忽然转身,欲言又止,最好还是犹犹豫豫地说道:“我知道你能看见悬在人头顶三尺的“神”,但我师傅说了,那只是“灵”。嗯,对了,听说小镇最近来了很多外乡人,就是为了看这个的,你最好别乱出去,也别乱说话。万一惹恼了那帮人我不在肯定没人来帮你。当然了,即使在可能也帮不了你。以后你有事就去找我师傅吧,那老头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最后,宋天羽扶了扶草帽,颇有郑重之色,说道:“无论如何,我还是得谢谢你。”

    “还有啊,你应该多笑笑,多想想,我们都还是少年。少年嘛,就应该心怀大志,就应该向往碧海蓝天,还应该志在天下。我们既要敢于睁眼看看世界,又要勇于平尽世间不平事。恩,应该还会遇到一个你喜欢的女子,如果遇不到就去找吧,直到找到为止,相信她也在找你。”

    姜无为看着已转身朝外走去的宋天羽,他知道谢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开的那扇门,不然依照黄氏那下手没个轻重的性子,估计得缺胳膊少腿了。

    当年瘦小的孩子为调皮的少年开启一扇逃生的门,在今天,调皮的孩子长大,似乎也想为当年的孩子开启一扇门,尽管做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姜无为跟着出门,最后看到宋天羽扬起的手朝他摆了摆,就此止住了步伐。这一天,穿着白衣带着草帽的少年面朝外,去了神洲当“神仙。”而姜无为转身回头,面朝家的的方向,继续着他的一日三餐。只是无人发现,在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舍。

    看着宋天羽带来的家当,姜无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东西他还真不缺,心想就当是帮他保管吧,等他回来兴许用的着,只是宋天羽会回来吗?他有点不敢去想。

    一如当年,他的父母也是毫无征兆地出了村子,几个年头过去了杳无音信,他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升起,不在是当年的繁星点缀,他还记得他躺在母亲的怀里,仰着头问着一些孩子都会好奇的问题。

    “人死后会去哪里?”

    母亲指着天上的群星答:“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啊,继续守护者着他们的亲人朋友。”

    “那他的亲人一定会很难过吧,毕竟离得那么远。”

    母亲答:“不会啊,因为知道他们都在,一直都在。”

    ……

    “孩子,我们走了,以前总叫你小名,始终不是个事儿。娃儿长大要上学,伴你七八个年月还是太少啊!无为,无为,清净无为挺好的,就叫姜无为吧!”

    那天夜晚群星璀璨,七八岁的少年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别离,那为什么别离呢?那对夫妇始终未对他提起只言片语。只是将少年叫到身前,轻轻抚着少年的青丝,叫他抬头望着星空,指着星星答着一些少年儿时的问题,那时的少年话特别多,问题也特别多。

    约摸着七八岁的少年在一那天晚上有了自已的正名,而在第二天早上已不见了那对夫妇的身影,从此村里少了两个人,却多了一个孤儿,也多了一个不和同龄人玩闹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