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既然小花说崖下有线索，清财自然是一刻也等不下去，提着灯笼沿着一条蜿蜒小路盘旋而下，这条路是近路，直接通往山脚下，却十分陡峭难走，可他却如履平地，健步如飞。
跟在后边故意放慢速度的于闲和小花对视一眼，先前只认为这小孩是没什么捉妖本事，心有余灵力不足，现在看来他那个师父也不完全是吃白饭的，起码小道士脚力和身法都不错。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清财便率先来到崖下，此处更加少有人走动，乱世杂草丛生，夜色笼罩下显得尤为寂静荒芜。
小道士拿灯笼照了一圈，扭头看小花，于闲侧耳听了听，开口：“你们觉不觉得，这地方静得有些诡异？”
闻言，两人都点点头，他们也都注意到了。春天本就是万物复苏的时节，特别是在人迹罕至的山林田野中，绝不会如此这般，连鸟鸣声都听不到。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能是我多虑了，还是先找小鼠要紧。”于闲摆摆手，示意小花。
“小花姐姐，接下来再去哪找？”
“这个嘛……”灵力的确是到这里就消失了，小花正纳闷，就感觉额头上一滴冰冰凉凉的东西，仰头，又一滴不偏不倚落进了眼睛，“哎呀！”
于闲将手中扇面放平，几点水印在上面晕散开又逐渐消失：“开始下了呢。”
话音刚落，一滴滴细密的雨珠开始敲打四周的石块和草叶，打破了长久的寂静，小花一把从于闲手中抢过纸扇挡在头顶：“讨厌，头发要湿了！”
“那边好像可以避一下，我记得采药时看到过间破落的房屋。”顺着清财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在迷蒙的雨雾中隐隐约约透出块残破的屋角，三人立刻飞奔而去。
早春，天气还未完全热起来，早晚十分依旧能感觉到一丝寒凉之意，特别是在下雨时，冰凉的水滴无孔不入，直往人衣领里钻，好在目的地并不算太远，三人赶在全被淋湿前躲了进去。
“原来是座废弃的庙宇啊，阿弥陀佛。”清财擦着脸上的水珠四下环顾，恭恭敬敬拜了拜。整座庙并不大，一下便可尽收眼底，物品摆设与其它庙宇一般无二，甚至连桌椅都还在，正当中一尊佛像，虽然表面的漆已然剥落，显得有些斑驳，但面目依旧栩栩如生，沉静温和，双眼微微向下观望，仿佛正带着慈悲佛心望向芸芸众生。
“完了，头发湿了，开始打卷了。”一旁的小花可没心思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此刻她正奋力用衣袖擦干被雨水打湿的头发。
“这里……本县令确实从没来过。”于闲摸摸下巴，率先踏入略显破败的大厅之中，伸手抹了把供桌，盯着手指若有所思。
“大人，快来烤烤火吧，这个时节若是淋了雨很容易生病的。”于闲回头，就见少年不知何时已在空地上升起了火，火苗噼啪作响，舔舐着清财从附近捡来的干草叶和树枝。
小花早已凑过去盘腿坐下，双眼都眯缝起来：“好暖和，舒服~”
瞄了眼佛像，于闲也来到小花身边坐下，清财还在不断地从门口和门外捡树枝和稻草备用，见他正忙活，于闲靠近小花低声道：“这地方有点不对劲。”
小花正忙着烘干打卷的头发，内心对答应帮这个忙已经有点后悔了，听了于闲的话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怎么了？什么不对劲？”
“看我的手。”于闲将手掌放到女孩面前，青年的手干净修长，骨节分明却毫不突兀，指节和值肚上有薄薄一层茧，是时常把玩折扇造成的。
“嗯，看着呢。”小花低头瞥了眼，没看出什么所以然，“细不溜叽干干巴巴，有什么好看的？”
青年“啧”一声，气不打一处来：“是，你爪子好看，滚圆滚圆跟个肉丸子似的。”
“你说谁像肉丸子！”
“好了好了，跟你说正经事呢。”收起情绪，于闲再次认真脸，“刚才我摸了下供桌，发现手居然还是干干净净，连一点尘土都没有。”
冷静下来的猫咪歪头想了想，也纳闷：“你是说这破庙经常有人来打扫？可这周围荒无人烟的，谁那么虔诚三天两头往这儿跑啊？”这时小花才有心思观察起四周，论夜视能力她比于闲要高出不少，这破庙虽说环境是颓败了些，毫无人气，但东西都摆在它该在的位置上，一样不少，只是似乎条件实在太有限，佛像前的帷幔原本是轻纱材质，损坏之后有人用各种破旧布料缝合了上去，针脚糟得惨不忍睹；供台上没有香，就用三根麻秆代替；供台下的蒲团，里中棉絮也是用稻草代替。
总之，布置当真是一言难尽。
唯一令人略感欣慰的是，供桌上的破碗里盛着的果子格外新鲜，水灵灵的透着一股清香味道。
清财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交流，还在低头忙活，添加草枝。庙门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水落到青色石阶上激起一层浅白色的水花，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了。
“实在抱歉，若不是为了帮我，于大人和小花姐姐现在不会被困在这里了。”清财歉疚地挠挠头。
闻言，于闲轻笑两声：“不妨事不妨事，我们是自愿前来帮忙的，你不必太过介怀，身为县令本就该为民分忧嘛，事实上夜宿弃庙对我来说也是种新鲜的体验呢。”
小花默默在心里鼓掌：不说别的，她于闲哥这种信口胡诌的本事也算一绝了。
果然，小道士听过后立刻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眼神里都带上了感动和崇拜。
“这雨恐怕要下一阵子了，天色渐晚，我们暂时先休息吧？”于闲道。其他两人也没什么异议。
“不过我认为还是小心为上，雨夜里的火光也容易吸引野兽，大人和姐姐休息便好，我来守夜。”清财拍胸脯保证，“放心，从前和师父露宿荒野之时都是我守夜的，你们尽管放心睡。”
“那便多谢了。”两人也不多客气，往火堆前靠了靠，和衣躺下。
一个时辰后。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破庙内鼾声此起彼伏，原本就睡眠浅的于闲被雨声扰得翻来覆去，偏偏身边还有只猫一直在打小呼噜，不久后某个道士也加入了进来，前后左右夹击，环绕立体式体验，于是我们的于大人彻底睡不着了。
是谁刚才豪言壮语说要一个人守夜来着？谁说从小到大都是自己给师父守夜？这师父心得大成什么样？于闲忍不住叹气，对面，小狗般蜷成一团的少年砸吧砸吧嘴，睡得无比香甜。
火堆里树枝燃烧的声响渐小，于闲认命起身，他倒是不介意在雨中漫步，但却很介意衣角被雨天的泥点弄脏。
谁料刚起身，一丝微弱的、不同寻常的气息引起了他的注意，与此同时屋顶传来几声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飞速跑过，声音很轻，火旁的两人依旧睡着。
于闲一挑眉，就知道这破庙有古怪，当下也没动作，继续在周围收捡烂草叶和树枝，就在他弯下腰的刹那，只听不远处“咻”的一声，雨幕中有个东西以极快的速度破空而来，青年站在门边，抬手毫不费力地接住，低头一看，竟是个有半个手掌大小的石块。
于闲抬头，石块飞来的方向并无人影，只有风雨中沙沙摇晃的枝杈，青年皱眉，俯下身摇了摇还在跟周公下棋的小花。
女孩对半夜被叫醒这种事向来都是深恶痛绝，抬手一爪子就招呼上去，好在于闲深谙她的套路，折扇展开，猫咪胡乱的攻击被轻松挡下。
“干嘛？”某人怨念地坐直身子，半睁的猫眼死气沉沉。
“有情况。”
“什么情况？”
“你真睡糊涂了，察觉不到？”
女孩眨眨眼，门外夹杂着冰凉雨水的夜风吹过，终于驱散了几分睡意，小花从地上跳起来，有些不确定：“是同类？”
“嗯。”于闲点点头，“很可能是山精之类的。”
“怪不得之前没察觉到气息，原来是山精啊。”在三界，大家统一把修炼成精的猴类妖怪称为山精，由于它们在众多生物中是最接近人的一种，灵智也开得较早，普通妖类需要修炼百年才能化人形言人语，山精修炼几十年便能如此，正因如此，它们的妖气才是最难以觉察的。
“这帮猴子吃饱了没事干，欺负到我们头上了！”小花撸胳膊挽袖子，“看我非揍它们一顿不可！”
“再等等，万一有什么误会，问明白了再说也不迟，更何况……”于闲扭头，看了眼翻身继续睡的小道士，内心居然有一丝羡慕：没心没肺真好。
明白于闲意思的女孩捏起食指和大拇指，放在嘴边打了声口哨：“这下放心了吧？就算咱俩一晚上不回来也没人敢动他。”说完，小花身姿一动，瞬间出现在十几丈开外。
于闲挑眉，没想到那小青菜在小花这里待遇还挺高，想罢，也追着女孩的身影飞奔而去。
雨夜，破庙，独自睡得人事不知的少年周围，突然亮起一双双幽绿的光点。
跟在后边故意放慢速度的于闲和小花对视一眼，先前只认为这小孩是没什么捉妖本事，心有余灵力不足，现在看来他那个师父也不完全是吃白饭的，起码小道士脚力和身法都不错。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清财便率先来到崖下，此处更加少有人走动，乱世杂草丛生，夜色笼罩下显得尤为寂静荒芜。
小道士拿灯笼照了一圈，扭头看小花，于闲侧耳听了听，开口：“你们觉不觉得，这地方静得有些诡异？”
闻言，两人都点点头，他们也都注意到了。春天本就是万物复苏的时节，特别是在人迹罕至的山林田野中，绝不会如此这般，连鸟鸣声都听不到。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能是我多虑了，还是先找小鼠要紧。”于闲摆摆手，示意小花。
“小花姐姐，接下来再去哪找？”
“这个嘛……”灵力的确是到这里就消失了，小花正纳闷，就感觉额头上一滴冰冰凉凉的东西，仰头，又一滴不偏不倚落进了眼睛，“哎呀！”
于闲将手中扇面放平，几点水印在上面晕散开又逐渐消失：“开始下了呢。”
话音刚落，一滴滴细密的雨珠开始敲打四周的石块和草叶，打破了长久的寂静，小花一把从于闲手中抢过纸扇挡在头顶：“讨厌，头发要湿了！”
“那边好像可以避一下，我记得采药时看到过间破落的房屋。”顺着清财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在迷蒙的雨雾中隐隐约约透出块残破的屋角，三人立刻飞奔而去。
早春，天气还未完全热起来，早晚十分依旧能感觉到一丝寒凉之意，特别是在下雨时，冰凉的水滴无孔不入，直往人衣领里钻，好在目的地并不算太远，三人赶在全被淋湿前躲了进去。
“原来是座废弃的庙宇啊，阿弥陀佛。”清财擦着脸上的水珠四下环顾，恭恭敬敬拜了拜。整座庙并不大，一下便可尽收眼底，物品摆设与其它庙宇一般无二，甚至连桌椅都还在，正当中一尊佛像，虽然表面的漆已然剥落，显得有些斑驳，但面目依旧栩栩如生，沉静温和，双眼微微向下观望，仿佛正带着慈悲佛心望向芸芸众生。
“完了，头发湿了，开始打卷了。”一旁的小花可没心思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此刻她正奋力用衣袖擦干被雨水打湿的头发。
“这里……本县令确实从没来过。”于闲摸摸下巴，率先踏入略显破败的大厅之中，伸手抹了把供桌，盯着手指若有所思。
“大人，快来烤烤火吧，这个时节若是淋了雨很容易生病的。”于闲回头，就见少年不知何时已在空地上升起了火，火苗噼啪作响，舔舐着清财从附近捡来的干草叶和树枝。
小花早已凑过去盘腿坐下，双眼都眯缝起来：“好暖和，舒服~”
瞄了眼佛像，于闲也来到小花身边坐下，清财还在不断地从门口和门外捡树枝和稻草备用，见他正忙活，于闲靠近小花低声道：“这地方有点不对劲。”
小花正忙着烘干打卷的头发，内心对答应帮这个忙已经有点后悔了，听了于闲的话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怎么了？什么不对劲？”
“看我的手。”于闲将手掌放到女孩面前，青年的手干净修长，骨节分明却毫不突兀，指节和值肚上有薄薄一层茧，是时常把玩折扇造成的。
“嗯，看着呢。”小花低头瞥了眼，没看出什么所以然，“细不溜叽干干巴巴，有什么好看的？”
青年“啧”一声，气不打一处来：“是，你爪子好看，滚圆滚圆跟个肉丸子似的。”
“你说谁像肉丸子！”
“好了好了，跟你说正经事呢。”收起情绪，于闲再次认真脸，“刚才我摸了下供桌，发现手居然还是干干净净，连一点尘土都没有。”
冷静下来的猫咪歪头想了想，也纳闷：“你是说这破庙经常有人来打扫？可这周围荒无人烟的，谁那么虔诚三天两头往这儿跑啊？”这时小花才有心思观察起四周，论夜视能力她比于闲要高出不少，这破庙虽说环境是颓败了些，毫无人气，但东西都摆在它该在的位置上，一样不少，只是似乎条件实在太有限，佛像前的帷幔原本是轻纱材质，损坏之后有人用各种破旧布料缝合了上去，针脚糟得惨不忍睹；供台上没有香，就用三根麻秆代替；供台下的蒲团，里中棉絮也是用稻草代替。
总之，布置当真是一言难尽。
唯一令人略感欣慰的是，供桌上的破碗里盛着的果子格外新鲜，水灵灵的透着一股清香味道。
清财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交流，还在低头忙活，添加草枝。庙门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水落到青色石阶上激起一层浅白色的水花，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了。
“实在抱歉，若不是为了帮我，于大人和小花姐姐现在不会被困在这里了。”清财歉疚地挠挠头。
闻言，于闲轻笑两声：“不妨事不妨事，我们是自愿前来帮忙的，你不必太过介怀，身为县令本就该为民分忧嘛，事实上夜宿弃庙对我来说也是种新鲜的体验呢。”
小花默默在心里鼓掌：不说别的，她于闲哥这种信口胡诌的本事也算一绝了。
果然，小道士听过后立刻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眼神里都带上了感动和崇拜。
“这雨恐怕要下一阵子了，天色渐晚，我们暂时先休息吧？”于闲道。其他两人也没什么异议。
“不过我认为还是小心为上，雨夜里的火光也容易吸引野兽，大人和姐姐休息便好，我来守夜。”清财拍胸脯保证，“放心，从前和师父露宿荒野之时都是我守夜的，你们尽管放心睡。”
“那便多谢了。”两人也不多客气，往火堆前靠了靠，和衣躺下。
一个时辰后。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破庙内鼾声此起彼伏，原本就睡眠浅的于闲被雨声扰得翻来覆去，偏偏身边还有只猫一直在打小呼噜，不久后某个道士也加入了进来，前后左右夹击，环绕立体式体验，于是我们的于大人彻底睡不着了。
是谁刚才豪言壮语说要一个人守夜来着？谁说从小到大都是自己给师父守夜？这师父心得大成什么样？于闲忍不住叹气，对面，小狗般蜷成一团的少年砸吧砸吧嘴，睡得无比香甜。
火堆里树枝燃烧的声响渐小，于闲认命起身，他倒是不介意在雨中漫步，但却很介意衣角被雨天的泥点弄脏。
谁料刚起身，一丝微弱的、不同寻常的气息引起了他的注意，与此同时屋顶传来几声异响，像是有什么东西飞速跑过，声音很轻，火旁的两人依旧睡着。
于闲一挑眉，就知道这破庙有古怪，当下也没动作，继续在周围收捡烂草叶和树枝，就在他弯下腰的刹那，只听不远处“咻”的一声，雨幕中有个东西以极快的速度破空而来，青年站在门边，抬手毫不费力地接住，低头一看，竟是个有半个手掌大小的石块。
于闲抬头，石块飞来的方向并无人影，只有风雨中沙沙摇晃的枝杈，青年皱眉，俯下身摇了摇还在跟周公下棋的小花。
女孩对半夜被叫醒这种事向来都是深恶痛绝，抬手一爪子就招呼上去，好在于闲深谙她的套路，折扇展开，猫咪胡乱的攻击被轻松挡下。
“干嘛？”某人怨念地坐直身子，半睁的猫眼死气沉沉。
“有情况。”
“什么情况？”
“你真睡糊涂了，察觉不到？”
女孩眨眨眼，门外夹杂着冰凉雨水的夜风吹过，终于驱散了几分睡意，小花从地上跳起来，有些不确定：“是同类？”
“嗯。”于闲点点头，“很可能是山精之类的。”
“怪不得之前没察觉到气息，原来是山精啊。”在三界，大家统一把修炼成精的猴类妖怪称为山精，由于它们在众多生物中是最接近人的一种，灵智也开得较早，普通妖类需要修炼百年才能化人形言人语，山精修炼几十年便能如此，正因如此，它们的妖气才是最难以觉察的。
“这帮猴子吃饱了没事干，欺负到我们头上了！”小花撸胳膊挽袖子，“看我非揍它们一顿不可！”
“再等等，万一有什么误会，问明白了再说也不迟，更何况……”于闲扭头，看了眼翻身继续睡的小道士，内心居然有一丝羡慕：没心没肺真好。
明白于闲意思的女孩捏起食指和大拇指，放在嘴边打了声口哨：“这下放心了吧？就算咱俩一晚上不回来也没人敢动他。”说完，小花身姿一动，瞬间出现在十几丈开外。
于闲挑眉，没想到那小青菜在小花这里待遇还挺高，想罢，也追着女孩的身影飞奔而去。
雨夜，破庙，独自睡得人事不知的少年周围，突然亮起一双双幽绿的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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