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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一段落

    魏林接着说,“我当时也是与你一般的反应,于是直接问了阿窈,阿窈说她不喜欢有人穿着破洞的衣服,只要她看见,都会帮忙缝补,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悲伤,天空的倒影映在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却在怀念一个人,但是,我明知如此,还是心动了。”

    魏林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柔很柔,像是天空中的云朵,流露的爱意从眼角炸出一簇簇花来,他的眼睛也在思念一个人。

    当事人的真情描述令不言的心灵更有触动,她不再多言,空出一轮静地,徒留他去思念,而不言掀开门帘,探望这热闹的世间。

    从程苍和魏林的话中,不言对他们口中的“阿窈”产生了浓郁的兴趣,她到底应该是怎样的女子呢?对与接下来的见面,不由充满了期待。

    到了地方,眼前出现的是一片小院,魏林三步作两步急匆匆走进去,不言连忙跟上。

    进入院落,内部很小,只有两间小屋和院子中央的一颗大槐树,简单的几个板凳随意散放,仅仅一眼,就可将整个院子收入眼底。

    魏林进去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阿窈的身影,然后抱着阿窈的手臂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眼巴巴地望着阿窈,等着阿窈开口说话。

    不言简单看完院子,才将视线放在身前的三人身上,魏林缠着女子胳膊,女子另一边不远处是白毛裘衣的程苍,女子自当是“阿窈”了。

    阿窈长相清冷,眉余间带着几丝郁气,眉毛却是浓眉,添了几分英气,眼睛大大的很漂亮,是让人仅看一眼都会生有好感的长相,她手腕上的白玉手镯衬得人愈加明亮。

    阿窈挣开了魏林,让他原地站好,接着走上前来,对着不言屈膝行了一礼,“多谢秋小姐,您的恩情阿窈不会忘记的。”

    不言赶忙扶住林窈,制止她的行为,“程苍救过我,而且魏林也没有做什么,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不必多礼。”

    林窈抬眸看进了不言的眼睛,微微一笑,友善地点点头,接着对在场的其他人说,“阿魏,你带阿苍去里屋,我在这有话跟秋小姐说。”

    魏林听话地邀请程苍跟上,程苍不懂林窈深意,只是临走前望向不言,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不言倒不是紧张,让她出乎意料的是,她正有此意,可林窈竟然心有灵犀般先一步提出,省得她想着怎么开口了。

    “秋小姐有话要与我私聊是吗?”人走得差不多,林窈还是多问一嘴。

    “是的,林小姐怎么知道?”

    “我不是什么小姐,秋小姐不必如此称呼我,叫我阿窈便好”,林窈首先改了一下不言对她的称呼,再回答,“我说我是猜的,您信吗?”

    “既然不称小姐,阿窈叫我不言就好”,不言也让林窈改了一下称呼,接着又道,“那阿窈小姐猜对了。”

    “我还是想与你讲讲魏林的事情。”

    林窈神色平静,倾耳而听。

    “虽说,魏林没有做出无法挽回一事,但他这种行为并不能因为有人庇护而完全躲过,若是那天之人,不是我,而是其他女子,可能事情的走向并非如今天这般发展,若是没有我无意地帮忙,可能结局也不一样了,不论如何,魏林他并非是完全无错之人。”

    “这种话,我可能不应当讲。阿窈姐,你是女子,自是明白名节的重要性,毁人名节是大事,是重罪,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若阿窈姐你是那女子,你会原谅魏林吗?”不言好声好气语重心长地劝道。

    林窈的脸像雪天的冰块一样,透明又冰冷,笑早已消失不见,她走上前当着不言的面,直直跪了下来,不言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去扶,林窈单薄的身躯似有万重力,愣是拉不动,“我知晓魏林有罪,不敢奢求秋小姐的原谅,我在此道歉并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让魏林再干出这种事了。”

    “好好好,你先起来。”不言头疼不已,她说那般话,只是想要一个对魏林的制约和小小的惩罚,并不是让他们负罪。

    “其实有阿窈姐这句话,我就能安心了。”不言补充说。

    林窈微微松气,释然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她直直张着眼睛,久久地望尽不言的眼眸,似是欢喜,又似思念。

    “你知道吗?”林窈说这话时,眼睛没有挪开不言的脸庞,“有没有人说你很像一个人?”她又想起什么,自嘲一笑,立马纠正,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觉得呢?”

    “我吗?”不言呆呆地困惑地指着自己。

    “嗯”林窈嘴角更深,笑容更沉,眼珠也更暗一点,“你们样子一点也不像,可为人处事很像。”

    她的呢喃细语,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风,悄悄诉说着属于自己的故事。

    不言脑中莫名浮现出一幅场景,黄沙漫天的边城之下,一个银盔犀甲的少年持枪,孤身直立在天地之间,徒留下一个倔强刚毅的背影。

    “阿窈姐说的是…程苍的兄长吗?”不言心神微动,小心地问道。

    林窈眼神一亮,飞雪洋洋洒洒飘落在她的肩头,她没有理会,缓步走到不言的身边,微微点头,“是!”

    心中的故人又出现在新识的他人口中,林窈只觉欣喜,因为不止曾经的人记得他,还会有人知道他,这便够了。

    “略知一二。”不言感觉到林窈的高涨的情绪,识趣地肯定道。

    “那就好,那就好。”林窈呼出一口热气,捧着自己双臂释然一笑,目光随即望向了不言,友好礼貌地对着她的眼眸。

    不言被林窈的眼光盯着,有些不好意思,较为拘谨地回上一个笑脸,没有说话,两人相对无言。

    “风大,我们进去聊吧。”林窈率先开口打破沉闷的气氛,温和邀请道。

    “不了,阿窈姐,我的来意你已知道,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今日我孤身前来,还是早些回去,免得家父担心,多谢阿窈姐的善解人意,来日有空再见。”不言有礼地作揖告别。

    林窈知晓不言去意已决,不多加挽留,“明人不说暗话,你的意思我懂,这点你都不必忧心,只可惜没让你喝杯热茶再走,况且,按事实而言,应是我谢你,怎换你谢我了呢?这是什么话?”

    “热茶可以之后再喝,然后帮忙一事,非我一人之功,遇见阿窈姐这般善恶分明,明懂事理之人,更为我之幸,无人监督,你全然可把我的话语作耳旁风,但你认真听取,实为难得。”不言道。

    林窈嘴角不自觉上扬,没有人会对别人的夸奖无动于衷,不言的神情真挚,不似作假,即使话有夸张客套之意,仍觉舒服畅意,并无厌处,她对不言的好感又升了几分。

    “谬赞了,还是要再谢不言。”林窈礼貌地躬身谢道。

    不言摇头,打过招呼后,抬脚就准备转身离开,林窈留住了不言,回望魏林与程苍的屋子,大声吆喝,叫出了两人。

    “阿魏,你要跟不言道谢。”林窈道。

    魏林十分听话,上一秒站在不言面前,下一秒直接双膝跪地,吓得不言和程苍一跳,在他磕头道谢前,不言先一步拦住,招呼着魏林快点起身,魏林身体没有动,眼睛望向林窈。

    没有办法,眼前情形明确,不言程苍一起看向林窈,林窈这才点头,魏林这才起身,认真地向不言道谢。

    “阿苍,不言她是孤身一人前来,你送她回去吧。”林窈热心地招呼道。

    不言想要说自己坐马车来的,可突然想到是自己跟林窈说孤身一人,一时不好驳了林窈面子,也是怕打自己脸,没有打断她。

    程苍微愣,快速回过神来,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积极地点头,应承了下来。

    几人再次告别后,不言与程苍并肩而行,两人一起离开了院落。

    等两人离开,林窈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终于回来了,我们是不是要好好算账了!”

    “不是,阿窈,秋小姐是坐马车来的,不需要程苍送回去的。”魏林试图岔开话题。

    “我当然知道!你别给我错开话题,帐还没算呢!”林窈气势汹汹地阔步朝魏林迈进,魏林只觉冬日是如此严寒,再也没有一丝温暖,早知道应该晚点回来或者受点伤的。

    不言走出林窈家门后,正往不远处的自家马车去,程苍沉声叫住了她,“不言,我有事想跟你聊聊。”

    她看程苍少见的神色严肃正经,确有实事,吩咐马夫先行回府,自己则是与程苍步行谈话。

    深冬雪后,街道两侧摞着一摊摊灰暗的残雪,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冰冷的思绪和人群的火热悄然连接,不言原先冰凉如铁的身体慢慢升温,眉宇间的阴气也无声散去。

    “你很开心?”程苍察觉到不言的细微变化,小心问道。

    不言贪恋地看着胖胖的大叔端出冒着热气的出炉的包子,看着架着冰糖葫芦叫卖的小贩,看着追逐打闹扎着小辫的小童,点头道:“是呀,我很开心。”

    “是一直会这么开心还是仅仅现在开心?”程苍问。

    不言略微思考,答道:“这重要吗?开心就好,不是吗?”

    “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事困扰,也许是贤妃没有被惩治,也许是别的事,反正你是不开心的,你帮了我的忙,我自然也会帮你,不跟你绕弯子,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遇到困难需要帮助,我会全力相助。”程苍的话在嘈杂的街市中显得格外微小,但语气坚定,足以震动人心。

    不言心田一暖,收回分散的视线,将目光焦聚在程苍稚嫩俊秀的脸庞上,发自内心微微一笑,真挚轻声道了声谢。

    两人的初次见面并不美好,再次交锋更是不逞多让,可不同的人事莫名将两人凑到了一起,令曾经互不顺眼的两个人心怀感恩和谐地并肩漫步在街头,这是万万未料到的,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世事无常吧。

    “其实,你不必找我,你找你家人帮忙可能更加有用。”不言说道。

    程苍的脚步一顿,立马恢复原来的步伐,“是我让你误解了”,他苦笑继续说,“不怕你笑话,我家人并不喜欢阿窈姐,家中唯我将她看作未过门的大嫂。”

    “是吗?!”不言皱眉发出疑问,“对了,按照身份,林窈姐的家世完全配不上侯府吧?”

    “是…”程苍神色黯淡,沉默了半晌,叹气道:“阿窈姐的父亲是我大哥军营里的士兵,为救我大哥挡了敌人的致命一击而亡,阿窈姐则是阿窈姐父亲唯一的孩子,当初我大哥出于愧疚与自责,为照顾阿窈姐,不顾家人反对,强制与阿窈姐定了亲事。”

    “林窈姐同意了?”

    “开始不同意,后面两人产生感情,阿窈姐就同意了。”

    “虽说林窈姐家世配不上侯府,但她父亲是为救你大哥而死,他们家也算是对你大哥有救命之恩,不说感恩戴德,也不用这般毫不来玩吧。”不言有些忿忿不平。

    “不是,我家人并非如此不通情理之人,此事不是根源,根源是…我大哥为救阿窈姐战死了……”程苍说到最后,语气哽咽,面上布满了哀伤,此刻显得如此脆弱,宛若一支白玉瓶,轻轻一推,便可粉身碎骨。

    “你大哥……”不言喉间似被堵住,千言万语汇在心头,却说不出一个词。

    沉默半晌,不言试探问道:“你,不恨吗?”

    程苍摇摇头,“不恨,我与大哥关系最好,我知道大哥的心思,他以命相救有情也有义,当年没有阿窈姐父亲的舍命相救,我大哥早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他只是在守护阿窈姐父亲所要守护的人,若他还在世间,自是希望阿窈姐安好,我是他弟弟,他用命守护的人,我也应该帮他守护不是吗?”

    不言开始以为程苍是说假话,毕竟亲哥死了即使不恨也会有怨,程家其他人的表现再正常不过,可听到后面,这次,她不免对身旁的少年真正地刮目相看,这还是京城以权压人的纨绔公子吗?他竟会如此通透?

    “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不言喃喃道。

    程苍自嘲一笑,紧接着说,“你觉得我应该怨恨或者去闹事?”

    不言没有说话,已经能够表明她的态度。

    “我是程二公子会这样干,可我现在是程苍。”程苍颇为感慨,语气间满是叹然。

    眼前的程苍实属与不言印象中的程苍大相径庭,不言认认真真打量着程苍,他好像长高了,记忆里,他是比自己矮的,现在已经高自己一个头了,墨发高束,肤白如玉,长相俊秀,浓眉深目,眼眸似一潭秋水般多情深邃,眼角的红痣愈加鲜艳,容貌更甚从前,少年的风华在他身上隐隐体现。

    程苍被不言盯得奇怪,摸了摸细嫩的脸颊,疑惑地问道:“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不言摇头,郑重说道:“你长得真好看。”

    程苍被不言的直白惹得面上一红,害羞中有些无措地用食指点了点脸,“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刚刚说我有困难你会帮我是真的吗?”不言严肃地确认。

    “是——啊。”程苍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懂不言为何突如其来讲到这个,但感觉有大坑,“我补充一下,我只能做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情,要是你让我去惩罚贤妃,我是做不到的!”

    “不用,不用,我说的这个事你绝对能做到!”不言自信地弯起了嘴角,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什……什么事啊?”程苍咽了咽口水,语气都有些结巴了。

    “请你能向我——提亲!”

    “啊,啊?!!”程苍瞪大了眼睛,只觉得世界天崩地转,提亲两个字响遍了整个脑海,震得他头晕目眩,惊掉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