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

    秋衣慢慢地看向她，没有说话。

    不言咽了咽口水，灌下满满一碗茶，“没有那么严重吧。”她勉强地扯出笑，想要打破尴尬的气氛。

    “人教人百遍无用，事教人一次就懂，我也不浪费口舌，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秋衣端起杯抿了口茶，潇洒地起身拂袖而去，离开前她侧目回望一眼不言的反应。

    不言呆在了原地，整个人像是块木头，愣愣地不知想什么。

    秋衣见此，抬高音量故作无意补充一句，“别说我没提醒你，你父亲已经将为你择婿一事提上日程，不出我所料，你及笄后不久，便要议亲了。”

    “亲事？！是不是太早了，我今年还未满十五呢。”不言瞪大了眼睛，素然回神，站起身反问。

    秋衣充耳不闻，头都不回一次，提起一抹笑意，翩翩然离开了院子，徒剩不言在无尽地纠结和不安之中。

    此后的时间里，不言全身心都在缕秋衣的话，面对最喜欢的饭菜都没了胃口，颓丧地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她忧虑又烦躁，望着黑黢黢的床顶，拉着攒成几块的被子的一角，不言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不言不聪明，但也算不上傻。她已经无数次夜半难眠之时，思考着自己未来人生的道路，或者自己未来想要去做什么，但思来想去，总是没有头绪，一团乱麻。

    娘亲在世时，她最大的愿望是可以跟娘亲光明正大地在大街上走走逛逛，娘亲离世时，她最大的愿望是可以实现娘亲的遗愿——找到父亲的下落，除开这些，她想做的还有很多。

    明明之前有那么多想做的，回到丞相府后，她发现她能想到的已经拥有了，她想不到的也已经拥有的，也许是她见识浅没见过世面，也许是娘亲总是挂在嘴边的那句知足常乐，以至于她不知道想要什么，有时，她还会想，已经拥有了那么多，再想多要其他，是不是过于贪心了。

    她以为她学会了射箭能够在社交场合一鸣惊人，可以交到志趣相投的朋友，可以得到很多人的喜欢与赏识，可以为爹爹的脸面争一份光。

    事实上，宴会上并不需要射箭，朋友也不需要志趣相投，赏识也不需要才华横溢，这些东西只要爹爹或者秋衣姐姐出面解决，便可唾手可得。

    越是如此，她越是看出她与他人的差距，越是明白她的无用。

    既然如此，不如继续乖巧地顺从爹爹和秋衣姐姐的安排，反正不会亏待自己，她也不需劳心费力。

    只是秋衣姐姐的一番话，点醒了不言，不言逐渐面对冷酷的现实。

    不言不是不知道，爹爹只要一死，她便会无依无靠，甚至回到最初贫困的日子。她不是不知道，家产会归秋靖襄继承，未来她需要依仗着这位“兄弟”。她不是不知道，秋靖雪是秋靖襄最在乎的姐姐，得罪了秋靖雪的人，秋靖襄是不会放过的。

    可是，即使知道，她也不愿意放下身段，去讨好他们。

    不因其他，而是因为他们本不该存在，他们的母亲夺走了她的父亲，让她的娘亲在贫穷和劳累里郁郁而终。

    不言很是头疼，她明知她当选择的路是错误的，却依然往前走。

    她烦躁地挠了挠头，必须要想办法，自己给自己找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