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名时刻
高一开课前的七天军训一晃而过，但也给了一些人出名的机会。
比如魏晗，作为X市第一中学的文科录取第一名，加上后来学校内广为人知的魏晗是X市市长的独生爱女，自然而然的被选为文科班的学生代表在开学典礼暨军训动员会上发言。
比如沈思璇，成为了六个军训标兵中唯一一个女生，以至于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别人提到沈思璇都是称“那个很飒的女标兵”。
人总是很矛盾，军训的时候想快一点过上坐在教室里安逸又紧张的学习生活。但真的坐在教室里一天到晚上课时，又会怀念那段不用担心学业的军训时光。
……
“数学课代表是谁？把这套试卷发下去做一做，让我看看你们的水平。”一位大约四十岁的女人走进班级就用充满威严的语气说道，甚至忘了先自我介绍。
“怎么第一个晚自习就这么恐怖啊。”
“唉，熬过了年级摸底考试，还有数学老师专门的摸底考试……”
班里顿时哀嚎声一片。
但还是六百多分考进X市第一中学文科最好班的优等生们，做题时脸上聚精会神的表情看得令人生慰。
考试是标准的120分钟，前65分钟仍是一片只听得见落笔声的宁静。
宁静被打破在晚自习第二节课上……
“站起来！耳机取下来！”只听见拍桌子“轰”的一声从班级后方传来，班级里不少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纷纷向后看去。
放在平时，魏晗肯定不会在考试中分心去关心别的事，可是声音近的她能分辨出就是从后面一排传来，她太清楚后面一排坐的是谁和谁，所以也扭过头去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站立的白净少年，琥珀色的复古眼镜悬在高高的鼻梁上，坐着的同学都可以仰视看到面前这位男生脸下部完美的轮廓线，垂着头，稍抿着嘴，带着些知错的意味。
转过身来的同学看到被打开的后门和站在陈风燃旁边紧皱着眉的熊班主任就大概知道出了什么事了，于是都看了这个站着的高高的少年一眼就重新投入解题中了。
“这是什么？啊？上课时间别人都在做试卷，你在干什么？”班主任指着桌上一对纯白的半入耳式无线蓝牙耳机向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还多的男生质问道。
“太简单了，做完了。”陈风燃仍垂着头但声音较小着说道。
这位五十岁左右的班主任听到陈风燃的语气不像是叛逆的反抗，于是也就放低了些声音说道：“那也不能戴着耳机干别的啊。”
原本在讲台上低头拿着红笔批改试卷的数学老师也抬头看到这一幕，随后也走到了陈风燃旁边。
看到数学老师走了过来，这位脸上已经有了不少皱纹的班主任似乎对这位披散长发的中年女人颇为尊重，满脸赔笑说道：“李老师，不好意思啊，打扰到您上课了。”
“没有没有，在搞一个摸底考试，想看看这一届的孩子水平怎么样”数学老师摆了摆手说道。
“是的是的，搞个摸底考试是好一些，就是要看看他们水平怎么样。”这位班主任笑着有点拍马屁地说道。
“这个死孩子说试卷太简单了，说早就写完了，刚才就戴着耳机不知道在干什么，被我从后门进来抓了个正着。”班主任用食指中指背面关节敲了敲陈风燃桌子笑骂着说。
自始至终，左边的沈思璇除了被近距离拍桌子那声吓到以外就再也没有抬起过头。
数学老师看了一眼面前高高的少年，然后从桌子上把被一支笔和一对耳机压着的答题卡拿了起来，随即认真看了起来。
要说认真也不是很认真，陈风燃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中年女人，面前的这位数学老师先看了选择题最后三个选项、填空题和最后两个压轴题，然后又把整张试卷全部浏览了一遍，只不过全程也不到两分钟。
“是有点厉害啊，满分！”面前的这位中年女人勾了勾嘴角笑着说道，随后意味深长的向旁边的班主任点了点头。
班主任也明白，对于这群因为理科不够拔尖而选择文科的孩子们来说，数学好的确是一个巨大的优势，面前这个不到一半考试时间就做完试卷还可以拿满分的孩子的确来说是一个可塑之才。
班主任也对着数学老师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过身对着陈风燃，把桌子上的耳机拿在手里看了看，拍了拍比自己高出许多少年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出来，出门前仍不忘停下来说了一句：“李老师常年带高三复读班，是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资源，好好珍惜啊，认真上课！”
拿着陈风燃答题卡的数学老师在班里边走边看，听到后露出了只有中年人才有的慈祥的笑容。
由于座位离得很近，两位老师的对话魏晗全部听到了，看到陈风燃跟着班主任走出班的背影，又想起了数学老师说的“满分”二字，手里的笔不由得握紧了几分。
……
叮叮叮叮叮叮，一阵铃声传来。
“下课了，老师们同学们辛苦了！”随后广播里又传来一段优美的女声，这是属于X市第一中学的独有铃声。
“魏晗是谁啊？过来一下。”数学老师手里整理着各组组长拿来的刚考试完的答题卡，对着快要背着书包离开班级的众人问道。
不少人也望了一眼独自坐在第二组倒数第二排的女生，此刻也在整理书包，背挺得笔直但看起来又不僵硬，高高的马尾和耳旁几缕没扎紧的碎发严谨又不失随性，远山眉下一副清澈的眼睛，银色边框眼镜衬托着白皙的皮肤，俨然像一副山水画。
大家也心知肚明，全市中考第三名竟然没选择理科，而选择了文科。要知道，进文科最好班级起分线也只不过是648，而魏晗则是超过了将近四十分，任哪个文科班老师也得像捧掌上明珠一样捧在手心里。所以，对于数学老师第一天就单独找魏晗这一行为，班里大多数同学也没多少嫉妒。
倒是本人有点懵懵的，魏晗举手示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后，就向讲台快走过去。
“老师，您好！我是魏晗。”魏晗走到数学老师身旁站定说道。
“中考前几名怎么不选理科啊？”数学老师也问出了这一大家都不理解的问题。
魏晗则是笑了一下，说道：“喜欢文科多一点。”
数学老师也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说：“高中数学认真学啊，文科数学好可是能跟别人拉开好多分呢。”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提醒。”魏晗仍还是一副中规中矩的样子说道。
“你帮我把试卷放在二楼的办公室吧，我还得去高三的班里去看看，熊老师应该还在办公室里，你问问熊老师就知道我的办公桌是哪一个了。”
“好的，老师。”魏晗回答道。
高三的晚自习一直要上到晚上十点，现在是九点三十二分。
数学老师说了一声放学后就径直走出了班门，班里也是立刻沸腾了起来，可是魏晗感觉自己与外界完全隔绝了，一点声音都听不进去，因为陈风燃被班主任叫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班过。跟周佳欣说了要去放试卷让她等自己一会之后，魏晗就向二楼走去。
上楼的时候魏晗还在想着，想到陈风燃应该也在办公室里，脚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
“陈风燃啊，再不能在上课时间干无关学习的事情了啊！数学学饱了可以学一下其他的啊，你看看，中考英语只考了95分，文科班这英语水平肯定不行啊！”
魏晗刚刚准备转身抬脚踏进办公室门口，可是听到了熟悉的班主任的讲话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缩回了脚步。
“好的，知道了，熊老师。”办公室里传来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低沉但很清晰，听起来很有磁性。
魏晗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她似乎没有勇气迈进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勇气，就背靠着在墙上，冰凉的触感瞬间袭来，让她清醒了不少。
里面又传来说话声。
“二十五班生物老师是你舅舅吧，他要我再问问你想不想读理科？”
“就读文科吧，我中考生物就考了19分，物理也不大行，而且我也更喜欢文科多一点。”少年说到“19分”时发出了清爽似乎用来缓解尴尬的笑声。
“行，你自己决定。还有就是，再回八中一趟，把学籍转过来，学籍不转过来很多事都不好办啊。”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谢谢熊老师。”
“时间不早了，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啊。”
魏晗背靠在墙上一字一句听着，手中的一沓试卷已经被自己紧紧地环抱在了胸前。背后仍是一片冰凉的感觉，心里随着里面的谈话内容七上八下。
眼看着里面的谈话要结束了，魏晗觉得不能被发现在偷听，所以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魏晗走进去的一瞬间正好对上陈风燃的眼神。
即使隔着一层眼镜，陈风燃眼睛里无尽的迷茫和空洞还是深深震撼到了魏晗，当时魏晗也没看出面前的这位少年眼里藏着那么多的悲剧，以后也没想到会发展成那样的结局。
只不过一瞬，陈风燃眨了一下眼睛，眼睛里无尽的迷茫和空洞尽数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重新和魏晗对视，陈风燃稍歪着头笑了笑，看了一眼魏晗胸前抱着的试卷，随后向外走去。
魏晗也展示了她那标准的微笑，然后擦肩而过。
“熊老师，您好！李老师要我帮她把数学试卷放在她的办公桌上，但我不知道是哪个，李老师让我问一下您。”
看到魏晗前来放试卷，这位年过五十的班主任脸上焕发出慈祥的笑容，用手指了一个办公桌并说道：“魏晗啊，高中更要加倍学习啊，这么高分进来的，一定要把年级第一的位置攥在自己手里啊，你爸爸开学前还和我谈过一次。”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提醒。”
班主任又说了几句话，魏晗都心不在焉但又礼貌地答着。
魏晗走出门的那一刻，心里的焦急好像找到了一个发泄的方式，她猛地往回班的路上跑了起来，心脏也跟着步伐猛烈起伏着。
在下楼……
还好，陈风燃在下楼，没走太远。
魏晗逐渐放慢放轻了脚步，但一步两个楼梯向下走去。
“嘿！陈大帅哥。”魏晗用手尖轻轻拍了拍前面男生的肩膀。
“嗯？”前面的少年回头，三年多来少有的回头……
看到是魏晗，陈风燃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叫我陈风燃就行了，不叫名字也行。”
少女捂着嘴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眉眼弯弯，令人心生荡漾。
“熊老师跟你说了什么？”魏晗心里想着：好一个明知故问。
“无非就是不要上课听歌啊，好好学习呗。”陈风燃摊开双手说道。
“我刚刚听到数学老师说你满分诶，好厉害，刚才班里好多人都听到了，感觉你都出名了。”魏晗接话。
“比你可差远了，就数学还可以。”陈风燃也客套的说道。
他们在并肩下楼梯，魏晗真的希望楼梯能多几级，再多几级。
“哇！这是AirPods吗？”魏晗不希望话题冷下来，于是急中生智低头望着陈风燃手里的白色耳机盒说道。
“对！你也知道吗！我全身上下最宝贵的东西了，幸好老师没没收。”陈风燃眼睛里感觉瞬间迸射出了光芒，把手摊开将手心里的白色耳机盒展示给面前的女孩看。
魏晗感觉找对了话题，也停了下来，和陈风燃对视了一眼，然后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将少年手心里的耳机拾了起来。少年的手洁白修长而且骨节分明，极具美感。
“这个在国外不是前几天才刚发行第一代吗？”少女问着。
“我姐夫在外企上班嘛，前几天去国外出差，顺便帮我买了一个，说是补上我的上高中礼物。”
“我可以试试吗？”少女抬起头，用同样炽热的眼神对上少年的眼神。
“可以啊，你想听什么？”
“杨千嬅的《少女的祈祷》！”
“好。”
少年说完就从校服裤子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开机输入密码点开播放器一气呵成。
“你竟然还带手机？我以为你用的是MP3。”身旁的少女惊讶出声。
“不然怎么听《少女的祈祷》？我还没听过这首歌呢。”少年打趣道。
旁边的少女只是眉眼弯弯的笑着，山明水净。
“你要左边还是右边？”魏晗打开耳机盒看着两个纯白色的半入耳式无线耳机说道。
“右边。”少年愣了愣，没想到是一人一只耳机，但还是开口了。
“给！”少女抽出右边耳机抬手，眼神炽热而温柔。
“是这个吗？”陈风燃边接过耳机边把手机往魏晗这边放低了一些，大拇指指着屏幕上的一处说道。
“对对！就是这个！”少女稍踮着脚稍微俯首看着手机屏幕开心的说道。
这次他们眼睛与眼睛的距离只有五厘米，近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音质好好啊，陈风燃。”
“这首粤语歌可以的，很好听。”
……
时间定格在了离一楼还有两级台阶的第三级台阶上，定格在了三分三十一秒的歌声里。
只不过，当时少年不知道面前的少女生日也是三月三十一日，也不知道是否和这首三分三十一秒的歌曲有关。
关于他们后来是怎样收起耳机结束了听歌，一起并肩走回教室路上说了什么，以及周佳欣看到他们并肩走来惊讶的表情和周佳欣说了些什么，魏晗似乎都不记得了……
很久很久以后少年再次说起这件事时，少年也是如此道来。
他说，你那天听歌的样子好漂亮，轻轻地跟着哼唱的样子我好喜欢，后来取下耳机的细节我就不太记得了……
比如魏晗，作为X市第一中学的文科录取第一名，加上后来学校内广为人知的魏晗是X市市长的独生爱女，自然而然的被选为文科班的学生代表在开学典礼暨军训动员会上发言。
比如沈思璇，成为了六个军训标兵中唯一一个女生，以至于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别人提到沈思璇都是称“那个很飒的女标兵”。
人总是很矛盾，军训的时候想快一点过上坐在教室里安逸又紧张的学习生活。但真的坐在教室里一天到晚上课时，又会怀念那段不用担心学业的军训时光。
……
“数学课代表是谁？把这套试卷发下去做一做，让我看看你们的水平。”一位大约四十岁的女人走进班级就用充满威严的语气说道，甚至忘了先自我介绍。
“怎么第一个晚自习就这么恐怖啊。”
“唉，熬过了年级摸底考试，还有数学老师专门的摸底考试……”
班里顿时哀嚎声一片。
但还是六百多分考进X市第一中学文科最好班的优等生们，做题时脸上聚精会神的表情看得令人生慰。
考试是标准的120分钟，前65分钟仍是一片只听得见落笔声的宁静。
宁静被打破在晚自习第二节课上……
“站起来！耳机取下来！”只听见拍桌子“轰”的一声从班级后方传来，班级里不少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纷纷向后看去。
放在平时，魏晗肯定不会在考试中分心去关心别的事，可是声音近的她能分辨出就是从后面一排传来，她太清楚后面一排坐的是谁和谁，所以也扭过头去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站立的白净少年，琥珀色的复古眼镜悬在高高的鼻梁上，坐着的同学都可以仰视看到面前这位男生脸下部完美的轮廓线，垂着头，稍抿着嘴，带着些知错的意味。
转过身来的同学看到被打开的后门和站在陈风燃旁边紧皱着眉的熊班主任就大概知道出了什么事了，于是都看了这个站着的高高的少年一眼就重新投入解题中了。
“这是什么？啊？上课时间别人都在做试卷，你在干什么？”班主任指着桌上一对纯白的半入耳式无线蓝牙耳机向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还多的男生质问道。
“太简单了，做完了。”陈风燃仍垂着头但声音较小着说道。
这位五十岁左右的班主任听到陈风燃的语气不像是叛逆的反抗，于是也就放低了些声音说道：“那也不能戴着耳机干别的啊。”
原本在讲台上低头拿着红笔批改试卷的数学老师也抬头看到这一幕，随后也走到了陈风燃旁边。
看到数学老师走了过来，这位脸上已经有了不少皱纹的班主任似乎对这位披散长发的中年女人颇为尊重，满脸赔笑说道：“李老师，不好意思啊，打扰到您上课了。”
“没有没有，在搞一个摸底考试，想看看这一届的孩子水平怎么样”数学老师摆了摆手说道。
“是的是的，搞个摸底考试是好一些，就是要看看他们水平怎么样。”这位班主任笑着有点拍马屁地说道。
“这个死孩子说试卷太简单了，说早就写完了，刚才就戴着耳机不知道在干什么，被我从后门进来抓了个正着。”班主任用食指中指背面关节敲了敲陈风燃桌子笑骂着说。
自始至终，左边的沈思璇除了被近距离拍桌子那声吓到以外就再也没有抬起过头。
数学老师看了一眼面前高高的少年，然后从桌子上把被一支笔和一对耳机压着的答题卡拿了起来，随即认真看了起来。
要说认真也不是很认真，陈风燃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中年女人，面前的这位数学老师先看了选择题最后三个选项、填空题和最后两个压轴题，然后又把整张试卷全部浏览了一遍，只不过全程也不到两分钟。
“是有点厉害啊，满分！”面前的这位中年女人勾了勾嘴角笑着说道，随后意味深长的向旁边的班主任点了点头。
班主任也明白，对于这群因为理科不够拔尖而选择文科的孩子们来说，数学好的确是一个巨大的优势，面前这个不到一半考试时间就做完试卷还可以拿满分的孩子的确来说是一个可塑之才。
班主任也对着数学老师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过身对着陈风燃，把桌子上的耳机拿在手里看了看，拍了拍比自己高出许多少年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出来，出门前仍不忘停下来说了一句：“李老师常年带高三复读班，是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资源，好好珍惜啊，认真上课！”
拿着陈风燃答题卡的数学老师在班里边走边看，听到后露出了只有中年人才有的慈祥的笑容。
由于座位离得很近，两位老师的对话魏晗全部听到了，看到陈风燃跟着班主任走出班的背影，又想起了数学老师说的“满分”二字，手里的笔不由得握紧了几分。
……
叮叮叮叮叮叮，一阵铃声传来。
“下课了，老师们同学们辛苦了！”随后广播里又传来一段优美的女声，这是属于X市第一中学的独有铃声。
“魏晗是谁啊？过来一下。”数学老师手里整理着各组组长拿来的刚考试完的答题卡，对着快要背着书包离开班级的众人问道。
不少人也望了一眼独自坐在第二组倒数第二排的女生，此刻也在整理书包，背挺得笔直但看起来又不僵硬，高高的马尾和耳旁几缕没扎紧的碎发严谨又不失随性，远山眉下一副清澈的眼睛，银色边框眼镜衬托着白皙的皮肤，俨然像一副山水画。
大家也心知肚明，全市中考第三名竟然没选择理科，而选择了文科。要知道，进文科最好班级起分线也只不过是648，而魏晗则是超过了将近四十分，任哪个文科班老师也得像捧掌上明珠一样捧在手心里。所以，对于数学老师第一天就单独找魏晗这一行为，班里大多数同学也没多少嫉妒。
倒是本人有点懵懵的，魏晗举手示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后，就向讲台快走过去。
“老师，您好！我是魏晗。”魏晗走到数学老师身旁站定说道。
“中考前几名怎么不选理科啊？”数学老师也问出了这一大家都不理解的问题。
魏晗则是笑了一下，说道：“喜欢文科多一点。”
数学老师也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说：“高中数学认真学啊，文科数学好可是能跟别人拉开好多分呢。”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提醒。”魏晗仍还是一副中规中矩的样子说道。
“你帮我把试卷放在二楼的办公室吧，我还得去高三的班里去看看，熊老师应该还在办公室里，你问问熊老师就知道我的办公桌是哪一个了。”
“好的，老师。”魏晗回答道。
高三的晚自习一直要上到晚上十点，现在是九点三十二分。
数学老师说了一声放学后就径直走出了班门，班里也是立刻沸腾了起来，可是魏晗感觉自己与外界完全隔绝了，一点声音都听不进去，因为陈风燃被班主任叫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班过。跟周佳欣说了要去放试卷让她等自己一会之后，魏晗就向二楼走去。
上楼的时候魏晗还在想着，想到陈风燃应该也在办公室里，脚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
“陈风燃啊，再不能在上课时间干无关学习的事情了啊！数学学饱了可以学一下其他的啊，你看看，中考英语只考了95分，文科班这英语水平肯定不行啊！”
魏晗刚刚准备转身抬脚踏进办公室门口，可是听到了熟悉的班主任的讲话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缩回了脚步。
“好的，知道了，熊老师。”办公室里传来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低沉但很清晰，听起来很有磁性。
魏晗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她似乎没有勇气迈进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勇气，就背靠着在墙上，冰凉的触感瞬间袭来，让她清醒了不少。
里面又传来说话声。
“二十五班生物老师是你舅舅吧，他要我再问问你想不想读理科？”
“就读文科吧，我中考生物就考了19分，物理也不大行，而且我也更喜欢文科多一点。”少年说到“19分”时发出了清爽似乎用来缓解尴尬的笑声。
“行，你自己决定。还有就是，再回八中一趟，把学籍转过来，学籍不转过来很多事都不好办啊。”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谢谢熊老师。”
“时间不早了，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啊。”
魏晗背靠在墙上一字一句听着，手中的一沓试卷已经被自己紧紧地环抱在了胸前。背后仍是一片冰凉的感觉，心里随着里面的谈话内容七上八下。
眼看着里面的谈话要结束了，魏晗觉得不能被发现在偷听，所以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魏晗走进去的一瞬间正好对上陈风燃的眼神。
即使隔着一层眼镜，陈风燃眼睛里无尽的迷茫和空洞还是深深震撼到了魏晗，当时魏晗也没看出面前的这位少年眼里藏着那么多的悲剧，以后也没想到会发展成那样的结局。
只不过一瞬，陈风燃眨了一下眼睛，眼睛里无尽的迷茫和空洞尽数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重新和魏晗对视，陈风燃稍歪着头笑了笑，看了一眼魏晗胸前抱着的试卷，随后向外走去。
魏晗也展示了她那标准的微笑，然后擦肩而过。
“熊老师，您好！李老师要我帮她把数学试卷放在她的办公桌上，但我不知道是哪个，李老师让我问一下您。”
看到魏晗前来放试卷，这位年过五十的班主任脸上焕发出慈祥的笑容，用手指了一个办公桌并说道：“魏晗啊，高中更要加倍学习啊，这么高分进来的，一定要把年级第一的位置攥在自己手里啊，你爸爸开学前还和我谈过一次。”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提醒。”
班主任又说了几句话，魏晗都心不在焉但又礼貌地答着。
魏晗走出门的那一刻，心里的焦急好像找到了一个发泄的方式，她猛地往回班的路上跑了起来，心脏也跟着步伐猛烈起伏着。
在下楼……
还好，陈风燃在下楼，没走太远。
魏晗逐渐放慢放轻了脚步，但一步两个楼梯向下走去。
“嘿！陈大帅哥。”魏晗用手尖轻轻拍了拍前面男生的肩膀。
“嗯？”前面的少年回头，三年多来少有的回头……
看到是魏晗，陈风燃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叫我陈风燃就行了，不叫名字也行。”
少女捂着嘴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眉眼弯弯，令人心生荡漾。
“熊老师跟你说了什么？”魏晗心里想着：好一个明知故问。
“无非就是不要上课听歌啊，好好学习呗。”陈风燃摊开双手说道。
“我刚刚听到数学老师说你满分诶，好厉害，刚才班里好多人都听到了，感觉你都出名了。”魏晗接话。
“比你可差远了，就数学还可以。”陈风燃也客套的说道。
他们在并肩下楼梯，魏晗真的希望楼梯能多几级，再多几级。
“哇！这是AirPods吗？”魏晗不希望话题冷下来，于是急中生智低头望着陈风燃手里的白色耳机盒说道。
“对！你也知道吗！我全身上下最宝贵的东西了，幸好老师没没收。”陈风燃眼睛里感觉瞬间迸射出了光芒，把手摊开将手心里的白色耳机盒展示给面前的女孩看。
魏晗感觉找对了话题，也停了下来，和陈风燃对视了一眼，然后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将少年手心里的耳机拾了起来。少年的手洁白修长而且骨节分明，极具美感。
“这个在国外不是前几天才刚发行第一代吗？”少女问着。
“我姐夫在外企上班嘛，前几天去国外出差，顺便帮我买了一个，说是补上我的上高中礼物。”
“我可以试试吗？”少女抬起头，用同样炽热的眼神对上少年的眼神。
“可以啊，你想听什么？”
“杨千嬅的《少女的祈祷》！”
“好。”
少年说完就从校服裤子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开机输入密码点开播放器一气呵成。
“你竟然还带手机？我以为你用的是MP3。”身旁的少女惊讶出声。
“不然怎么听《少女的祈祷》？我还没听过这首歌呢。”少年打趣道。
旁边的少女只是眉眼弯弯的笑着，山明水净。
“你要左边还是右边？”魏晗打开耳机盒看着两个纯白色的半入耳式无线耳机说道。
“右边。”少年愣了愣，没想到是一人一只耳机，但还是开口了。
“给！”少女抽出右边耳机抬手，眼神炽热而温柔。
“是这个吗？”陈风燃边接过耳机边把手机往魏晗这边放低了一些，大拇指指着屏幕上的一处说道。
“对对！就是这个！”少女稍踮着脚稍微俯首看着手机屏幕开心的说道。
这次他们眼睛与眼睛的距离只有五厘米，近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音质好好啊，陈风燃。”
“这首粤语歌可以的，很好听。”
……
时间定格在了离一楼还有两级台阶的第三级台阶上，定格在了三分三十一秒的歌声里。
只不过，当时少年不知道面前的少女生日也是三月三十一日，也不知道是否和这首三分三十一秒的歌曲有关。
关于他们后来是怎样收起耳机结束了听歌，一起并肩走回教室路上说了什么，以及周佳欣看到他们并肩走来惊讶的表情和周佳欣说了些什么，魏晗似乎都不记得了……
很久很久以后少年再次说起这件事时，少年也是如此道来。
他说，你那天听歌的样子好漂亮，轻轻地跟着哼唱的样子我好喜欢，后来取下耳机的细节我就不太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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