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光
圣水处于世界地图左上角，之后便是无尽的黑林。这个地方自古以来都是神秘的存在，无论是传说中的神龙大战，还是百年前的五大家族战争，除了族长亚雅曾参与这次战役，圣水一直都不被人知晓。而十几年前，梓归井作为第一个进入圣水的人，而且还是男子，带出了圣水的女儿荷。也因为这个原因，很多王室都追杀过两人，因为圣水一族一直有一个世人都想得到的能力，永生。除此之外，这里还蕴含了世界顶级的医术。多年前，继承了荷高超医术基因的梓因何，被初护宇邀请诊治千里白，众人便南下断墨桃林，之后，初护宇又让梓因何北上无限城为病重的大侍者调养身体。
圣水河上，千里白一边抚摸着手腕上的龙须，一边回想起梓归井父女的样子，二人总不像父女，更像是陌生人。千里白曾听若水提及梓因何在红豆求真寺的枯井里种下一颗种子的事，自己原不相信神鬼之事，直到谷裂之前听梓归井念叨种子发芽之事。
“你在想什么？”夏野披着小船的窗帘出来，见千里白一脸嫌弃的样子，笑道：“河面上太冷了，我可不像你有内力护着。卫央给我弄的，那家伙真是热心肠。”
“我劝你不要太信任他。”千里白冷漠的说道：“不过算了，我们现在都只是合作关系。”
夏野闻言不满的噘着嘴问道：“你这人真是，为什么要这么冷酷？”
千里白看了眼夏野，依旧冷漠的说道：“螺纹翻译出来了吗？”
“还没有，要是在问阁，可能会快一点。”夏野看着平静的河面，失落的低下脑袋说道：“不过，不知道现在问阁怎么样了，百里理阁易主断墨，绣耳掌控备淄。传说中都是两个穷凶极恶的人，一个是久不经战事的文明城市，一个是蕴含世界文明的超级国度。真是瞬息万变。”
“你小时候去过问阁，可对百里王室有印象？”
“只记得王后，因为很漂亮。”夏野摸着下巴大笑道：“但是已经是很久的事了，只记得她很漂亮，却想不起她的样子。百里王后是世界第一美人，听说至今无人超越。”
千里白不在理会只记得美人的夏野，一言不发的走进舱内。
“到是对一个男孩有点印象。”夏野起身对转过身的千里白思索道：“就是太子百里渡，不过在十几年前绣耳篡位之战里丧生了。”
千里白回到船头说道：“他的母亲。”
“江茜，是绣耳生母的孪生姐妹。”夏野一时间千头万绪，紧闭着双眼，皱眉冥思苦想道：“储国的太子赵寻史的母亲又是百里政柯的妹妹。这之间莫非有什么关系？”
“王室贵族之间，少不了明争暗斗。这其中必有原因。”千里白看向河面，低声说道：“难怪父亲将此事列为机密，如果真的和王室有关，那五大家族战役怕是要重演。”
“既是和绣耳有关，肯定是搅动风云的。”夏野揉着盘着的腿，摇晃着身体说道：“母亲祖上曾是奔流将军，常告诉我们百里王室有着神秘的背景，也是这些原因，祖上才到金楠城。”
千里白欲要说些什么，突然一个黑影出现，一把将船边的夏野拉下河水。千里白来不及反应，只见假寐的卫央从船未闪现捞出夏野。卫央将惊慌失措的夏野丢进千里白怀里，大刀立在船沿上。
“出来。”卫央严肃的说道。一瞬间，河面便是暗流涌动，随即又是波涛汹涌。几个黑影在水底下将小船围住，几个又黑又亮的骷髅探出水面，冒着紫黑色的气息。此时夏野已经吓晕了过去。
“这些是什么东西？”千里白一边扛着夏野，一边躲在卫央的身后问道。
“反正来者不善。”卫央神情严肃的看着水面上越来越多的骷髅，却不知到底是何物，便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一阵黑风旋起，那些个骷髅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叫声，一个黑影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船顶，对三人叫唤几声。卫央这才反应过来，来着是一个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的女人，身上的紫色裙子也是破败不堪，大部分肮脏的肌肤都裸露在外，双眼充满血丝空洞无神，脸上还有一些紫黑色的斑纹，女人用了很多胭脂水粉遮盖，但是却更增加了一丝恐怖和诡异，她的嘴巴又红又黑，还带着一丝冻伤的紫色，一张一合不知在念叨什么。
“你是谁？”千里白问道。此时卫央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啊啊...”女人终于叫出十分沙哑低沉的声音，她僵硬的抬起手指着千里白怀里的夏野，说道：“我要她。”女人刚说完，那水里的尸体又开始向小船游来，卫央果断的向女人砍去，可对方却是不躲不避。卫央看着大刀下女人被劈开的身体，却不见一滴血，只有女人空洞的眼神，和身上散发的恶臭。女人歪着脑袋，眼神漫无目的的落在卫央惊恐不解的脸上，突然一掌将卫央打飞。
卫央吃着痛落在船上，看着还卡在女人的肩上的大刀，不由得有些背后发凉，心想着刚刚明明听到了对方骨头破碎的声音，还有她抬起手时发出的机械声。
女人面无表情的缓慢的拔出大刀，怔怔的看着对面，喉咙里不知鼓动着什么，然后便将大刀捏碎了。卫央震惊的看着散落在船上的刀片，愤怒的朝着女人杀去。两人赤手肉搏，女人虽然出手果断狠毒，速度却不及卫央，即使这样，卫央的进攻还是不起任何作用。就这时，那些骷髅已经抓住了千里白，卫央不得不将这些只有上半身的怪物一一打碎。可是，以他一个人的力量，完全顾不及千里白和夏野。
“等一下。”千里白对女人大叫道：“我可以把她给你。”
女人和卫央同时震惊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千里白，只见那女人露出诡谲的笑容。卫央见状不解的问道：“你在做什么？”
“这家伙太累赘，我的目的不是解出螺纹，只是为了搞清楚孟卫博的目的。”
“我不是说这个。”卫央不满的看着千里白，目光凛冽的问道：“她不是你的同伴吗？你们不是有一个约定？”
千里白瞥了眼一脸不屑的卫央和怀里脸色发白的夏野，许久才说道：“不，你们从不是我的同伴。”
“给我，便让你们走。”女人僵硬的扭动的身体，向三人走来。还未靠近，卫央便突然踢来，一脚将女人砸在船舱上，连人带船都裂了一个大缝。还未等众人反应，那完全被卫央打碎的骷髅又死灰复燃，卷土重来。卫央果断快速的穿梭的河面，还未等水利冒出什么，就干净利落的一扫而光。那女人艰难的爬起，依旧无神的看着三人，然后快速的出现在卫央身后，两人纠缠在一起。随着战斗的展开，失去大刀的卫央仿佛断掉右臂，难以制服女人。
这时夏野醒来，看着神情复杂的千里白的战斗久难获胜的卫央，虚弱的瘫坐在地，呆滞的说道：“司百蕊特？”
“什么？”千里白皱眉问道。
“司百蕊特是姜氏的一种秘术，将人的灵魂塞进宿主体内，宿主便可以操控失去灵魂的人。人一旦过久的失去灵魂，便会形同行尸走肉，不久之后便会彻底死去，但是身体还是会受宿主的控制。”夏野看到渐渐处于下风的卫央，冲其大喊道：“卫央，司百蕊特的宿主有一个弱点，就是他们的脊椎，那些人的灵魂就寄宿在那里。”
卫央闻言便迅速跳转方向，向女人的脊背攻去，那女人诧异的看了眼夏野，也快速的改变自己的方向。打伤卫央后，朝着夏野攻来，危难之际，一个青色身影突然出现，来着正是梓归井。
“滚。”梓归井手握青色火焰，低沉的向女人呵道。那女人的脸出现一道裂痕，但只是怔怔的看着夏野，沉思一会后便离开了。
“师傅？”千里白起身鞠躬道。
梓归井看了眼流着血的卫央，又看了看其他两人，对千里白叹息道：“我在上面感受到这里的异常，便过来查看，没想到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来话长。”千里白向梓归井大致的解释了自己的行程，不过还是没有透露太多关于北海和孟卫博的事。
“为了不见那丫头吗？”梓归井伸了个懒腰，向正在包扎伤口的卫央递过去酒壶，说道：“刚才那个人并没有像你们下杀手，你们怎么会惹上她？”
“您认识她？”夏野惊叫一声，又羞涩的说道：“我叫夏野，是三等侍者。”
“我知道，我之前去过金楠城，与你母亲打过交道。”梓归井摸着自己的胡茬，耸了耸大红鼻头不解的问道：“你和你娘那个母老虎咋一点都不像？不过到是和夏老师很像。话说回来，你们怎么惹上刚才那家伙的？”
千里白和卫央看着毫不知情的夏野，不约而同指着她的说道：“她。”
夏野不可思议的也指了指自己，苦笑道：“开玩笑吧？我都不知道那家伙是谁。”
“她叫七，很早就在这里的，是姜氏的后人，不过因为吞噬太多灵魂已经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圣水看她可怜，便让她留在这里躲避追杀，时间长了，就变成了孤魂野鬼。”
“我就是说，五大家族早已经分崩离析，怎么可能还有人会司百蕊特这样的秘术。”夏野念叨着。
“你怎么知道那是司百蕊特？你甚至没有内力。”梓归井狐疑的盯着夏野，小眼睛里冒着好奇的眼光，早在之前就常听梓因何念起这个女孩。
“关于姜氏都可以在问阁顶楼第三号房间找到。”夏野怯怯的看着梓归井。
“师傅。”千里白打断道：“初一和师姐不是和你一起，你怎么一个人？”
梓归井闻言低落的垂下脑袋，坐在船边说道：“圣水的人把因何和初一带进去了，亚雅那个老家伙，死活不让我进去，她说如果我打赢光就让我进去。我在镜心泉上和她打了七天七夜，没想到她还是这么厉害。”
“光是谁？”千里白和夏野同时问道。千里白看了看一旁还在思考什么的卫央，没在说话，夏野则依旧问道：“我在问阁也看到过关于圣水的记载，不过很少，其中有说圣水只降生女儿，里面的人从不生育，人口来源于圣水靠近黑林和极地的北必泉，只要是由泉水生育的人，便会永生，青春永驻，这是真的吗？”
“确实如此，北必泉不知真假，但里面的人到是有永生的能力，光是早很久以前就降生了。现在依旧是像你这般大小。”
众人闻言都惊叹不已，沉默许久，千里白才问道：“师傅，能给我们说说你以前在圣水的事吗？”看着梓归井失落的神情，千里白面露囧色的说道：“要是师傅不愿意，不必强求。”
“我以前不提起，只是怕因何伤心。”梓归井起身走进船舱，躺下回忆起过去。
青春荒渡年少月，却椅拐杖惜年华；星辰妄闻替夕阳，时光蹉跎难倒流。
那时候的梓归井刚刚成年，云游四海之际，在戈煌滩大战三个家族，一招铉剑打败兽、影、沙闻名天下。之后想北上极地，不过还是被公羊家阻止了，于是便西往圣水，想要一探圣水神景。
在镜心泉上，梓归井看到两个少女坐在山顶嬉戏打闹，便大叫道：“喂。你们是圣水的人吗？要怎么进去？”
橙衣少女向一旁的青衣少女说了几句，后者跳下山背消失不见，那橙衣少女向梓归井扔来一块石头，大笑道：“你不能进来，亚雅说了，前面没肉的不能进来。”
梓归井震惊的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瞄了几眼少女，红着脸大叫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规定。”
那少女大笑几声，纵身飞下来，也是个美人坯子。少女笑脸盈盈的说道：“我叫光，你叫什么？”
“梓归井，你这是什名字？没有姓氏吗？”
“我是随着一束光降生的，亚雅就给我取名叫光咯。”光围绕着梓归井打量，惊喜的笑道：“你叫梓归井，你是不是在井里降生的？”
梓归井无奈的回忆起身为看井人的父亲，只得连连笑道：“算吧，算吧。”
就在这时，刚才那个青衣少女又突然站在山顶大叫道：“亚雅说，把他赶走。”
光不理会因吃闭门羹而不堪的梓归井，只是对山顶上的少女大叫道：“我们让他进去吧。”
“啊？”青衣少女跳起来叫道：“不行不行，外族不能入内，而且他胸前没肉。”
梓归井再次恼火的的听到这句话，朝青衣少女大叫道：“那不是肉。”
“那是什么？”青衣少女盘腿坐下问道，连同一旁的光也是很疑惑。梓归井红着脸没有解释，只是吵嚷着想要进去。
“要怎么样你才让我进去？”
青衣少女闻言兴奋的跳起来，手舞足蹈的欢叫道：“我们打一架吧。打赢我我就让你进去。”
“那不行，我师傅说过，不能打女人。”
可是还未等梓归井说完，山顶上的青衣少女已经跳下来，朝着梓归井的鼻头重重来了一拳，至此之后，那个鼻头就一直又红又肿。而光早已经靠着一旁的大石头睡着了。
“你这家伙...”梓归井捂着不停流血的鼻子朝少女大叫，这才发现少女脸上有一片花纹。
“不要分心。”
少女朝着梓归井又要打来，不过被其躲开了。那少女微笑着朝对方扔去一个红瓶子，说道：“抹在鼻子上，一会就好了。”
梓归井虽有疑惑，不过还是抹了上去，没想到效果不错，只是鼻头更红了些。梓归井想要归还药瓶，但被少女拒绝了，之后两人便一直战斗到太阳下山，光醒来时，梓归井已经输了。梓归井气喘吁吁的收起铉剑，向两人鞠一躬后欲要离去，那青衣少女却叫道：“你要去哪？”
“我已经输了，我会信守承诺。”
那青衣少女似乎一点也不疲惫，只是笑道：“你用的剑是阳性，我的剑是阴性，正好相生相克，不过你还没有练熟你的剑法，再过三年我未必是你的对手。”说罢那少女朝着睡眼朦胧的光看了一眼后又笑道：“光就是阳性，你找她比试吧。”说罢那少女便飞向山顶消失不见了。
“不用在意，她刚才是在帮助你，你体内少了一门，导致你的阳性没有发挥极致。”光对梓归井笑道，看到对方不解的神情又耐心解释道：“内力有级别之分，也有阴阳之别，若想要内力快速的增长，就要清楚自己是阳是阴，阳性按照阴性的修炼，只会闭塞内力。而要利用属性来激发内力的增长，就要先满足五门元素，类似于武力的任通二脉，分别是金木水火土，其中的木火为阳性的主门，金土为阴性的主门。而你的金门较为稀缺，刚才她给你打开金门，不出三年，你的内力便会精进。”
“那她为什么那么做？”梓归井一边活络着筋骨，一边疑惑的问道。
“因为荷是医者。”光笑道：“她能一眼看出别人的五门，借助五门帮助别人休养身体。”
“荷？”梓归井脑海里映射出荷脸上的那朵莲花，如果没有那朵花，荷本身就很明媚动人，但是那朵莲花也让她变得更神秘。
“她是一朵降生在荷叶上得莲花。”光一边带着梓归井来到镜心泉的瀑布对面，对其笑道：“你不是想进去？只要能过去，你就能进去。”
梓归井难以置信的睁开小眼睛，嚷道：“你们真是的，到底让不让进？”
“亚雅是不愿意让人进来的，不过她也说过，每个想进去的人，只要通过瀑布，就能进去。好像是为了等人。不过好像还从未有谁进去过呢。”
梓归井按照光的解释，赤身裸体的走进瀑布。泉水十分寒冷，直接冷到梓归井的骨髓里面。
“穿进去就可以了？”梓归井向背对着自己的光说道。虽然在光那里没有男女之别，但梓归井还是十分羞涩，冰冷的泉水都没有浇灭心里的燥热。
“我不知道，你进去了吗？”光也是第一次指引别人进去，所以也不是很清楚流程，嘟嚷道：“能进去，当然要出来吧，你不是不愿意让我看到你的肉吗？”
再一次听到“肉”这个字，梓归井心里说不上来的奇怪，但最终还是无奈的肯定了，比较泉水太过冰冷，而淋在头顶的瀑布更是让人寒栗，梓归井抬头看向瀑布，想要弄清他的源头，却看到荷乌溜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的“肉”。梓归井一激动便跳进瀑布，对荷大叫道：“你怎么偷窥啊。”
光闻讯转过身，荷早已经离开，只有在水帘后捂着下身，张牙舞爪的梓归井。光不可思议的说道：“你进去了？”梓归井这才反应过来，同时背上也传来强烈的灼烧感，这刚才刚才那瀑布导致的。梓归井看了眼手臂上得伤痕，难以忍受的痛觉让自己晕了过去，朦胧中又看见了那朵莲花。
小船上，舱里的梓归井说到这里便沉默不语，知道舱外的千里白说道：“那个荷，是师娘吗？”
“正是。”梓归井看着船外的星空，继续说道：“我醒来后，亚雅便让我留下来，圣水虽然应有尽有，但还是太过狭小，我少年的愿望是遨游天下，便拒绝了亚雅的邀请。里面的人，只有小孩子和成年人，对我来说很是诡异，我便想早点离开。不过荷与光两人总是向我打听外面的世界，我便给她们讲了很多，后来有一天，亚雅宣布让荷担任下一届的长老，因为她已经几百岁了。可是荷与光都不高兴，荷那天晚上向我问起关于龙的传说，在圣水，龙是禁忌。但是我还是给她说了，从传说到五大家族战争，从无限城到九王室再到断墨极地。我才发现，原来里面的人都很向往外面的世界。”
说到这里，梓归井又停顿一会，然后又继续说道：“我向她发出邀请，一起去看外面的世界，不过她拒绝了。亚雅知道了我想带她离开，便斥责了我与荷，次日我便被赶出圣水，我在镜心泉伫立许久，我知道她们想出来，便决定再进去，可是我更本无法忍受泉水的极寒。我准备离开时，光突然出现，将遍地鳞伤的荷教给我。”
到此，梓归井便再次沉默，也没有再说起，舱内只传来厚重的鼾声。
荷与梓归井出来后，南下路过左目，参与了两个男子的比试，后来，这两人一个是夙人统领，一个是自废武功的太史剑宗传承人。四人大战三天三夜后，荷最终以微弱的优势胜出，之后四人便在左目城墙上放声高歌，在月和酒里面潦草的结拜。
夏野走进船舱，轻轻为梓归井盖上船帘，停留一会后便走出船舱，坐在卫央和千里白中间，不过一会就睡着了。
“四公子。”卫央突然对千里白说道：“同伴多于你来说算什么？”
千里白头也不回的看着平静的河面，东方已经渐渐吐白，但黑夜还是比小船上的油灯高大许多。
“我从来没有同伴。说起来，你来不也是有自己的目的。你难道会为了夏野放弃为世无歌报仇的想法吗？”
“我不会放弃为他报仇的想法，也不会放弃他给你的承诺给你，更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同伴。”卫央起身用外套包裹起刀片，对千里白说道：“因为我的同伴一直很少，所以我格外珍惜。”
千里白看着卫央的背影，又看看夏野熟睡的样子。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所谓的同伴了，他有师傅，正在舱内酣睡；他有家人，在寒冷的无限城守谷；他死去的挚友，长埋在冬天里；猴子不知身在何处，君不见亦不知是否安全，就连陪自己长大的三只松鼠，也不知道被梓因何放到了哪里。
“我不知道。”千里白低沉的说道。
卫央将刀片小心的挂在自己的背上，看了眼总是孤寂的千里白一眼后说道：“慢慢来吧，你还年轻。”
东方终于放手了太阳，将其放逐到朝霞里，世界再次被唤醒，墨蓝的天空隐藏起只能散发微弱光芒的星辰，转而跟随白云里的自由，在大地上洒下万物都在翘首以盼的阳光。那光被云拖拽着，被风吹散开，来到森林，草地、河滩，沼泽，再被一切生命稀释后落在书的扉页上，落在墨汁旁的宣纸上，落在手里的笔上，落在人生的字里行间。梓因何看着泛黄的书上，阳光折射出的色彩，不由得向东方望去。
“怎么了？”一个女人轻声问道。
“这里就是我母亲的房间？”梓因何注视着刺眼的太阳，余光环视着小巧精致的房间，莞尔笑道：“有一股荷花的清香。”
“是啊。有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便会来这里小憩一会。出门时便是一身轻松，就好像她还在的时候，送我一粒小药丸。”
“你和母亲关系很好嘛？”
“当然，你母亲还是我接生的，在一朵荷叶上。”
“那你呢？”
“我是一束光。”女人坐下撑着下巴笑道：“一束照进黑林又反射到北必泉的光，亚雅在那里看到了我。”
梓因何已经进圣水几天，虽从小与父亲走南闯北，可是像圣水这样的还是从未见过。梓因何毫不掩饰的笑道：“父亲从不和我提起圣水的事。”
“那个家伙。”光也是噗嗤一笑，又看向总是一脸忧愁的梓因何说道：“你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悲伤？”
梓因何毫不介意的轻笑一声，之后又忧伤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就好像喝了很多浓茶，总是很苦涩。”
“你可以加点糖。”
“有时候，我已经加了很多了。”
光看着神情呆滞的梓因何，想起多年未见，天人两隔的荷，温柔的说道：“你有时很像你母亲，看到你，我就能想起她离开的那天，也是同样的悲伤。”见梓因何不说话，光许久之后又笑道：“初一？我听亚雅提起过初家的人，她和初白司好像认识，说她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那初一应该也很不错。”
梓因何羞涩的低下头，脸上泛起一层红晕，笑道：“我们只是朋友，而且还有个姑娘一直等着他。”
“可是你喜欢她啊。”光看着窗外渐渐明朗起来的蓝天，笑道：“我曾经也喜欢上一个人，最后也放手了，我现在都不知道他还在不在，或者在哪里。所以我希望你的母亲去追逐自己的内心，现在我也希望你，放下执念，追逐美好。”
梓因何捂着滚烫的脸蛋，想着想着噗嗤的笑出了声，说道：“他确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圣水河上，千里白一边抚摸着手腕上的龙须，一边回想起梓归井父女的样子，二人总不像父女，更像是陌生人。千里白曾听若水提及梓因何在红豆求真寺的枯井里种下一颗种子的事，自己原不相信神鬼之事，直到谷裂之前听梓归井念叨种子发芽之事。
“你在想什么？”夏野披着小船的窗帘出来，见千里白一脸嫌弃的样子，笑道：“河面上太冷了，我可不像你有内力护着。卫央给我弄的，那家伙真是热心肠。”
“我劝你不要太信任他。”千里白冷漠的说道：“不过算了，我们现在都只是合作关系。”
夏野闻言不满的噘着嘴问道：“你这人真是，为什么要这么冷酷？”
千里白看了眼夏野，依旧冷漠的说道：“螺纹翻译出来了吗？”
“还没有，要是在问阁，可能会快一点。”夏野看着平静的河面，失落的低下脑袋说道：“不过，不知道现在问阁怎么样了，百里理阁易主断墨，绣耳掌控备淄。传说中都是两个穷凶极恶的人，一个是久不经战事的文明城市，一个是蕴含世界文明的超级国度。真是瞬息万变。”
“你小时候去过问阁，可对百里王室有印象？”
“只记得王后，因为很漂亮。”夏野摸着下巴大笑道：“但是已经是很久的事了，只记得她很漂亮，却想不起她的样子。百里王后是世界第一美人，听说至今无人超越。”
千里白不在理会只记得美人的夏野，一言不发的走进舱内。
“到是对一个男孩有点印象。”夏野起身对转过身的千里白思索道：“就是太子百里渡，不过在十几年前绣耳篡位之战里丧生了。”
千里白回到船头说道：“他的母亲。”
“江茜，是绣耳生母的孪生姐妹。”夏野一时间千头万绪，紧闭着双眼，皱眉冥思苦想道：“储国的太子赵寻史的母亲又是百里政柯的妹妹。这之间莫非有什么关系？”
“王室贵族之间，少不了明争暗斗。这其中必有原因。”千里白看向河面，低声说道：“难怪父亲将此事列为机密，如果真的和王室有关，那五大家族战役怕是要重演。”
“既是和绣耳有关，肯定是搅动风云的。”夏野揉着盘着的腿，摇晃着身体说道：“母亲祖上曾是奔流将军，常告诉我们百里王室有着神秘的背景，也是这些原因，祖上才到金楠城。”
千里白欲要说些什么，突然一个黑影出现，一把将船边的夏野拉下河水。千里白来不及反应，只见假寐的卫央从船未闪现捞出夏野。卫央将惊慌失措的夏野丢进千里白怀里，大刀立在船沿上。
“出来。”卫央严肃的说道。一瞬间，河面便是暗流涌动，随即又是波涛汹涌。几个黑影在水底下将小船围住，几个又黑又亮的骷髅探出水面，冒着紫黑色的气息。此时夏野已经吓晕了过去。
“这些是什么东西？”千里白一边扛着夏野，一边躲在卫央的身后问道。
“反正来者不善。”卫央神情严肃的看着水面上越来越多的骷髅，却不知到底是何物，便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一阵黑风旋起，那些个骷髅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叫声，一个黑影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船顶，对三人叫唤几声。卫央这才反应过来，来着是一个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的女人，身上的紫色裙子也是破败不堪，大部分肮脏的肌肤都裸露在外，双眼充满血丝空洞无神，脸上还有一些紫黑色的斑纹，女人用了很多胭脂水粉遮盖，但是却更增加了一丝恐怖和诡异，她的嘴巴又红又黑，还带着一丝冻伤的紫色，一张一合不知在念叨什么。
“你是谁？”千里白问道。此时卫央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啊啊...”女人终于叫出十分沙哑低沉的声音，她僵硬的抬起手指着千里白怀里的夏野，说道：“我要她。”女人刚说完，那水里的尸体又开始向小船游来，卫央果断的向女人砍去，可对方却是不躲不避。卫央看着大刀下女人被劈开的身体，却不见一滴血，只有女人空洞的眼神，和身上散发的恶臭。女人歪着脑袋，眼神漫无目的的落在卫央惊恐不解的脸上，突然一掌将卫央打飞。
卫央吃着痛落在船上，看着还卡在女人的肩上的大刀，不由得有些背后发凉，心想着刚刚明明听到了对方骨头破碎的声音，还有她抬起手时发出的机械声。
女人面无表情的缓慢的拔出大刀，怔怔的看着对面，喉咙里不知鼓动着什么，然后便将大刀捏碎了。卫央震惊的看着散落在船上的刀片，愤怒的朝着女人杀去。两人赤手肉搏，女人虽然出手果断狠毒，速度却不及卫央，即使这样，卫央的进攻还是不起任何作用。就这时，那些骷髅已经抓住了千里白，卫央不得不将这些只有上半身的怪物一一打碎。可是，以他一个人的力量，完全顾不及千里白和夏野。
“等一下。”千里白对女人大叫道：“我可以把她给你。”
女人和卫央同时震惊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千里白，只见那女人露出诡谲的笑容。卫央见状不解的问道：“你在做什么？”
“这家伙太累赘，我的目的不是解出螺纹，只是为了搞清楚孟卫博的目的。”
“我不是说这个。”卫央不满的看着千里白，目光凛冽的问道：“她不是你的同伴吗？你们不是有一个约定？”
千里白瞥了眼一脸不屑的卫央和怀里脸色发白的夏野，许久才说道：“不，你们从不是我的同伴。”
“给我，便让你们走。”女人僵硬的扭动的身体，向三人走来。还未靠近，卫央便突然踢来，一脚将女人砸在船舱上，连人带船都裂了一个大缝。还未等众人反应，那完全被卫央打碎的骷髅又死灰复燃，卷土重来。卫央果断快速的穿梭的河面，还未等水利冒出什么，就干净利落的一扫而光。那女人艰难的爬起，依旧无神的看着三人，然后快速的出现在卫央身后，两人纠缠在一起。随着战斗的展开，失去大刀的卫央仿佛断掉右臂，难以制服女人。
这时夏野醒来，看着神情复杂的千里白的战斗久难获胜的卫央，虚弱的瘫坐在地，呆滞的说道：“司百蕊特？”
“什么？”千里白皱眉问道。
“司百蕊特是姜氏的一种秘术，将人的灵魂塞进宿主体内，宿主便可以操控失去灵魂的人。人一旦过久的失去灵魂，便会形同行尸走肉，不久之后便会彻底死去，但是身体还是会受宿主的控制。”夏野看到渐渐处于下风的卫央，冲其大喊道：“卫央，司百蕊特的宿主有一个弱点，就是他们的脊椎，那些人的灵魂就寄宿在那里。”
卫央闻言便迅速跳转方向，向女人的脊背攻去，那女人诧异的看了眼夏野，也快速的改变自己的方向。打伤卫央后，朝着夏野攻来，危难之际，一个青色身影突然出现，来着正是梓归井。
“滚。”梓归井手握青色火焰，低沉的向女人呵道。那女人的脸出现一道裂痕，但只是怔怔的看着夏野，沉思一会后便离开了。
“师傅？”千里白起身鞠躬道。
梓归井看了眼流着血的卫央，又看了看其他两人，对千里白叹息道：“我在上面感受到这里的异常，便过来查看，没想到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来话长。”千里白向梓归井大致的解释了自己的行程，不过还是没有透露太多关于北海和孟卫博的事。
“为了不见那丫头吗？”梓归井伸了个懒腰，向正在包扎伤口的卫央递过去酒壶，说道：“刚才那个人并没有像你们下杀手，你们怎么会惹上她？”
“您认识她？”夏野惊叫一声，又羞涩的说道：“我叫夏野，是三等侍者。”
“我知道，我之前去过金楠城，与你母亲打过交道。”梓归井摸着自己的胡茬，耸了耸大红鼻头不解的问道：“你和你娘那个母老虎咋一点都不像？不过到是和夏老师很像。话说回来，你们怎么惹上刚才那家伙的？”
千里白和卫央看着毫不知情的夏野，不约而同指着她的说道：“她。”
夏野不可思议的也指了指自己，苦笑道：“开玩笑吧？我都不知道那家伙是谁。”
“她叫七，很早就在这里的，是姜氏的后人，不过因为吞噬太多灵魂已经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圣水看她可怜，便让她留在这里躲避追杀，时间长了，就变成了孤魂野鬼。”
“我就是说，五大家族早已经分崩离析，怎么可能还有人会司百蕊特这样的秘术。”夏野念叨着。
“你怎么知道那是司百蕊特？你甚至没有内力。”梓归井狐疑的盯着夏野，小眼睛里冒着好奇的眼光，早在之前就常听梓因何念起这个女孩。
“关于姜氏都可以在问阁顶楼第三号房间找到。”夏野怯怯的看着梓归井。
“师傅。”千里白打断道：“初一和师姐不是和你一起，你怎么一个人？”
梓归井闻言低落的垂下脑袋，坐在船边说道：“圣水的人把因何和初一带进去了，亚雅那个老家伙，死活不让我进去，她说如果我打赢光就让我进去。我在镜心泉上和她打了七天七夜，没想到她还是这么厉害。”
“光是谁？”千里白和夏野同时问道。千里白看了看一旁还在思考什么的卫央，没在说话，夏野则依旧问道：“我在问阁也看到过关于圣水的记载，不过很少，其中有说圣水只降生女儿，里面的人从不生育，人口来源于圣水靠近黑林和极地的北必泉，只要是由泉水生育的人，便会永生，青春永驻，这是真的吗？”
“确实如此，北必泉不知真假，但里面的人到是有永生的能力，光是早很久以前就降生了。现在依旧是像你这般大小。”
众人闻言都惊叹不已，沉默许久，千里白才问道：“师傅，能给我们说说你以前在圣水的事吗？”看着梓归井失落的神情，千里白面露囧色的说道：“要是师傅不愿意，不必强求。”
“我以前不提起，只是怕因何伤心。”梓归井起身走进船舱，躺下回忆起过去。
青春荒渡年少月，却椅拐杖惜年华；星辰妄闻替夕阳，时光蹉跎难倒流。
那时候的梓归井刚刚成年，云游四海之际，在戈煌滩大战三个家族，一招铉剑打败兽、影、沙闻名天下。之后想北上极地，不过还是被公羊家阻止了，于是便西往圣水，想要一探圣水神景。
在镜心泉上，梓归井看到两个少女坐在山顶嬉戏打闹，便大叫道：“喂。你们是圣水的人吗？要怎么进去？”
橙衣少女向一旁的青衣少女说了几句，后者跳下山背消失不见，那橙衣少女向梓归井扔来一块石头，大笑道：“你不能进来，亚雅说了，前面没肉的不能进来。”
梓归井震惊的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瞄了几眼少女，红着脸大叫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规定。”
那少女大笑几声，纵身飞下来，也是个美人坯子。少女笑脸盈盈的说道：“我叫光，你叫什么？”
“梓归井，你这是什名字？没有姓氏吗？”
“我是随着一束光降生的，亚雅就给我取名叫光咯。”光围绕着梓归井打量，惊喜的笑道：“你叫梓归井，你是不是在井里降生的？”
梓归井无奈的回忆起身为看井人的父亲，只得连连笑道：“算吧，算吧。”
就在这时，刚才那个青衣少女又突然站在山顶大叫道：“亚雅说，把他赶走。”
光不理会因吃闭门羹而不堪的梓归井，只是对山顶上的少女大叫道：“我们让他进去吧。”
“啊？”青衣少女跳起来叫道：“不行不行，外族不能入内，而且他胸前没肉。”
梓归井再次恼火的的听到这句话，朝青衣少女大叫道：“那不是肉。”
“那是什么？”青衣少女盘腿坐下问道，连同一旁的光也是很疑惑。梓归井红着脸没有解释，只是吵嚷着想要进去。
“要怎么样你才让我进去？”
青衣少女闻言兴奋的跳起来，手舞足蹈的欢叫道：“我们打一架吧。打赢我我就让你进去。”
“那不行，我师傅说过，不能打女人。”
可是还未等梓归井说完，山顶上的青衣少女已经跳下来，朝着梓归井的鼻头重重来了一拳，至此之后，那个鼻头就一直又红又肿。而光早已经靠着一旁的大石头睡着了。
“你这家伙...”梓归井捂着不停流血的鼻子朝少女大叫，这才发现少女脸上有一片花纹。
“不要分心。”
少女朝着梓归井又要打来，不过被其躲开了。那少女微笑着朝对方扔去一个红瓶子，说道：“抹在鼻子上，一会就好了。”
梓归井虽有疑惑，不过还是抹了上去，没想到效果不错，只是鼻头更红了些。梓归井想要归还药瓶，但被少女拒绝了，之后两人便一直战斗到太阳下山，光醒来时，梓归井已经输了。梓归井气喘吁吁的收起铉剑，向两人鞠一躬后欲要离去，那青衣少女却叫道：“你要去哪？”
“我已经输了，我会信守承诺。”
那青衣少女似乎一点也不疲惫，只是笑道：“你用的剑是阳性，我的剑是阴性，正好相生相克，不过你还没有练熟你的剑法，再过三年我未必是你的对手。”说罢那少女朝着睡眼朦胧的光看了一眼后又笑道：“光就是阳性，你找她比试吧。”说罢那少女便飞向山顶消失不见了。
“不用在意，她刚才是在帮助你，你体内少了一门，导致你的阳性没有发挥极致。”光对梓归井笑道，看到对方不解的神情又耐心解释道：“内力有级别之分，也有阴阳之别，若想要内力快速的增长，就要清楚自己是阳是阴，阳性按照阴性的修炼，只会闭塞内力。而要利用属性来激发内力的增长，就要先满足五门元素，类似于武力的任通二脉，分别是金木水火土，其中的木火为阳性的主门，金土为阴性的主门。而你的金门较为稀缺，刚才她给你打开金门，不出三年，你的内力便会精进。”
“那她为什么那么做？”梓归井一边活络着筋骨，一边疑惑的问道。
“因为荷是医者。”光笑道：“她能一眼看出别人的五门，借助五门帮助别人休养身体。”
“荷？”梓归井脑海里映射出荷脸上的那朵莲花，如果没有那朵花，荷本身就很明媚动人，但是那朵莲花也让她变得更神秘。
“她是一朵降生在荷叶上得莲花。”光一边带着梓归井来到镜心泉的瀑布对面，对其笑道：“你不是想进去？只要能过去，你就能进去。”
梓归井难以置信的睁开小眼睛，嚷道：“你们真是的，到底让不让进？”
“亚雅是不愿意让人进来的，不过她也说过，每个想进去的人，只要通过瀑布，就能进去。好像是为了等人。不过好像还从未有谁进去过呢。”
梓归井按照光的解释，赤身裸体的走进瀑布。泉水十分寒冷，直接冷到梓归井的骨髓里面。
“穿进去就可以了？”梓归井向背对着自己的光说道。虽然在光那里没有男女之别，但梓归井还是十分羞涩，冰冷的泉水都没有浇灭心里的燥热。
“我不知道，你进去了吗？”光也是第一次指引别人进去，所以也不是很清楚流程，嘟嚷道：“能进去，当然要出来吧，你不是不愿意让我看到你的肉吗？”
再一次听到“肉”这个字，梓归井心里说不上来的奇怪，但最终还是无奈的肯定了，比较泉水太过冰冷，而淋在头顶的瀑布更是让人寒栗，梓归井抬头看向瀑布，想要弄清他的源头，却看到荷乌溜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的“肉”。梓归井一激动便跳进瀑布，对荷大叫道：“你怎么偷窥啊。”
光闻讯转过身，荷早已经离开，只有在水帘后捂着下身，张牙舞爪的梓归井。光不可思议的说道：“你进去了？”梓归井这才反应过来，同时背上也传来强烈的灼烧感，这刚才刚才那瀑布导致的。梓归井看了眼手臂上得伤痕，难以忍受的痛觉让自己晕了过去，朦胧中又看见了那朵莲花。
小船上，舱里的梓归井说到这里便沉默不语，知道舱外的千里白说道：“那个荷，是师娘吗？”
“正是。”梓归井看着船外的星空，继续说道：“我醒来后，亚雅便让我留下来，圣水虽然应有尽有，但还是太过狭小，我少年的愿望是遨游天下，便拒绝了亚雅的邀请。里面的人，只有小孩子和成年人，对我来说很是诡异，我便想早点离开。不过荷与光两人总是向我打听外面的世界，我便给她们讲了很多，后来有一天，亚雅宣布让荷担任下一届的长老，因为她已经几百岁了。可是荷与光都不高兴，荷那天晚上向我问起关于龙的传说，在圣水，龙是禁忌。但是我还是给她说了，从传说到五大家族战争，从无限城到九王室再到断墨极地。我才发现，原来里面的人都很向往外面的世界。”
说到这里，梓归井又停顿一会，然后又继续说道：“我向她发出邀请，一起去看外面的世界，不过她拒绝了。亚雅知道了我想带她离开，便斥责了我与荷，次日我便被赶出圣水，我在镜心泉伫立许久，我知道她们想出来，便决定再进去，可是我更本无法忍受泉水的极寒。我准备离开时，光突然出现，将遍地鳞伤的荷教给我。”
到此，梓归井便再次沉默，也没有再说起，舱内只传来厚重的鼾声。
荷与梓归井出来后，南下路过左目，参与了两个男子的比试，后来，这两人一个是夙人统领，一个是自废武功的太史剑宗传承人。四人大战三天三夜后，荷最终以微弱的优势胜出，之后四人便在左目城墙上放声高歌，在月和酒里面潦草的结拜。
夏野走进船舱，轻轻为梓归井盖上船帘，停留一会后便走出船舱，坐在卫央和千里白中间，不过一会就睡着了。
“四公子。”卫央突然对千里白说道：“同伴多于你来说算什么？”
千里白头也不回的看着平静的河面，东方已经渐渐吐白，但黑夜还是比小船上的油灯高大许多。
“我从来没有同伴。说起来，你来不也是有自己的目的。你难道会为了夏野放弃为世无歌报仇的想法吗？”
“我不会放弃为他报仇的想法，也不会放弃他给你的承诺给你，更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同伴。”卫央起身用外套包裹起刀片，对千里白说道：“因为我的同伴一直很少，所以我格外珍惜。”
千里白看着卫央的背影，又看看夏野熟睡的样子。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所谓的同伴了，他有师傅，正在舱内酣睡；他有家人，在寒冷的无限城守谷；他死去的挚友，长埋在冬天里；猴子不知身在何处，君不见亦不知是否安全，就连陪自己长大的三只松鼠，也不知道被梓因何放到了哪里。
“我不知道。”千里白低沉的说道。
卫央将刀片小心的挂在自己的背上，看了眼总是孤寂的千里白一眼后说道：“慢慢来吧，你还年轻。”
东方终于放手了太阳，将其放逐到朝霞里，世界再次被唤醒，墨蓝的天空隐藏起只能散发微弱光芒的星辰，转而跟随白云里的自由，在大地上洒下万物都在翘首以盼的阳光。那光被云拖拽着，被风吹散开，来到森林，草地、河滩，沼泽，再被一切生命稀释后落在书的扉页上，落在墨汁旁的宣纸上，落在手里的笔上，落在人生的字里行间。梓因何看着泛黄的书上，阳光折射出的色彩，不由得向东方望去。
“怎么了？”一个女人轻声问道。
“这里就是我母亲的房间？”梓因何注视着刺眼的太阳，余光环视着小巧精致的房间，莞尔笑道：“有一股荷花的清香。”
“是啊。有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便会来这里小憩一会。出门时便是一身轻松，就好像她还在的时候，送我一粒小药丸。”
“你和母亲关系很好嘛？”
“当然，你母亲还是我接生的，在一朵荷叶上。”
“那你呢？”
“我是一束光。”女人坐下撑着下巴笑道：“一束照进黑林又反射到北必泉的光，亚雅在那里看到了我。”
梓因何已经进圣水几天，虽从小与父亲走南闯北，可是像圣水这样的还是从未见过。梓因何毫不掩饰的笑道：“父亲从不和我提起圣水的事。”
“那个家伙。”光也是噗嗤一笑，又看向总是一脸忧愁的梓因何说道：“你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悲伤？”
梓因何毫不介意的轻笑一声，之后又忧伤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就好像喝了很多浓茶，总是很苦涩。”
“你可以加点糖。”
“有时候，我已经加了很多了。”
光看着神情呆滞的梓因何，想起多年未见，天人两隔的荷，温柔的说道：“你有时很像你母亲，看到你，我就能想起她离开的那天，也是同样的悲伤。”见梓因何不说话，光许久之后又笑道：“初一？我听亚雅提起过初家的人，她和初白司好像认识，说她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那初一应该也很不错。”
梓因何羞涩的低下头，脸上泛起一层红晕，笑道：“我们只是朋友，而且还有个姑娘一直等着他。”
“可是你喜欢她啊。”光看着窗外渐渐明朗起来的蓝天，笑道：“我曾经也喜欢上一个人，最后也放手了，我现在都不知道他还在不在，或者在哪里。所以我希望你的母亲去追逐自己的内心，现在我也希望你，放下执念，追逐美好。”
梓因何捂着滚烫的脸蛋，想着想着噗嗤的笑出了声，说道：“他确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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