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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文听

    闻风晓春意,听蝉知夏音;虽是残破目,却辩世事言。

    若水注视着屋檐上一片无垠的蓝天,脚下是曾经的故乡,可是时光蹉跎,物是人非。他自言自语道:“我从求真下,再未来他乡。”

    晴天站在头顶叫唤,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个婢女笑盈盈的躲在廊柱后面,痴痴的看着那只碧绿色的鸟儿。哑女身材娇小丰腴,腰间别着一把特制的弯刀,她灵活的摆动着四肢,向若水说明来意。原来只是来叫饭的。

    哑女说完笑盈盈的向晴天摸去,但晴天飞走了,哑女明亮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失望,不过还是勉强着嬉笑走开。

    “生命万千,大多苦不堪言。”若水看着渐渐消失的女孩,无奈的看着天空中盘旋的绿咬鹃,问道:“你可懂?”

    晴天虽通人性,但终究不是复杂的人。

    此时君不见也刚洗漱完毕,正要去寻找纪蓝等人,却被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的孟卫博叫走。

    “昨日你和我交手,我看你速度虽不慢,但是没有耐力,你刺我三次便已经气喘,我回击五次你便大汗淋漓。”孟卫博突然停下,向君不见问道:“你内力是什么时候封印的?”

    “快两年了。”君不见不解的回答,皱眉问道:“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内力被封。”

    “封印内力有两个个方法,一个是寻找容器,一个是利用域。”孟卫博在银杏树下停下,转身向君不见问道:“我曾经认识一个人,精通域咒,他也曾封印过一股内力。被封印者在获取内力时无法自如完全,按他的话就是快要枯涸却不会消失的河水。”

    “哦,好像是这样。”君不见挂在枝头晃荡着垂下来的身体,说道:“但是对于我来说,够用就好了。让当时总是说自有他的道理,不过他现在已经死了,是什么道理都无所谓了。”

    “如果只是够用,你拿什么阻止我呢?”

    君不见一听跳下银杏树,不解的看着孟卫博,实属看不懂眼前这个人。正这时,哑女蹦蹦跳跳的来到孟卫博身后,手足舞蹈的向二人打了招呼。只见孟卫博向君不见笑道:“我知道你来这里不是为了一盒红豆糕,文听没有内力,正好可以陪你训练。”

    君不见茫然无知的看着正要离去的孟卫博,还未反应过来,那文听的弯刀就突然从耳边划过。一股刺痛从耳廓传来,献血沿着脖子流进衣襟。君不见后翻到大树上,向走远的孟卫博大声叫道:“什么意思?”

    看着地上还在蹦跳的文听,君不见不解的说道:“这为什么?”

    只见文听只是笑着摇头,然后比划着君不见看不懂的手势,再次向其杀去。君不见无暇分心,因为文听的每一刀都是致命的,君不见摸着脖子上的血丝,内心想到:文听力量不大,但足够灵活,虽不及孟卫博的凶猛,但却是直中要害,不亏能得到孟卫博的承认。

    虽然君不见分析的头头是道,但还是躲不过文听的攻击。就这样,二人打了一上午,等到众人吃完饭,君不见才饥肠辘辘,伤痕累累的倒在银杏树下。

    文听此时也是气喘吁吁,坐在君不见的身旁等其苏醒,直到孟译茤拿来饭菜,二人才爬起来。文听笑着看向满血复活的君不见,满意的收起弯刀。君不见无力的憋了一眼文听,此前二人只是见过,大多时候文听都是躲在远处着看着众人。

    君不见一边死死地盯着文听,一边大口的咀嚼着饭菜。孟译茤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有父亲的叮嘱,他没有询问过多。翠绿的银杏树下,君不见还没来得及填饭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纪蓝和若水已在商量着何时离开。

    不过还未等三人一鸟有个结论,沈丘便邀请君不见进宫,孟卫博有些迟疑,但还是给刚睡醒的君不见换好了衣服。宫门前,沈辛来回踱步,看到君不见到来才恍然大悟的跑回正殿。

    孟卫博看着远去的人影,对君不见说道:“你不像你娘,要是教导你肯定要花费些功夫。”

    君不见压根没睡醒,拖着疲惫的身体只是无奈的苦笑一声,对着面无表情的孟卫博摇摇头,然后打个哈欠背手走开。

    世事总难料,平静背后总是暗流涌动,仅一夜,沈丘竟替沈辛向君不见提出婚约。偌大宽敞的大殿内,双龙游走在两根玄色的大柱上,虎视眈眈的盯着孟卫博身后震惊不已的君不见。

    孟卫博不解的皱着眉头,但没有说什么。君不见思索片刻一个箭步上前,笑道:“好啊,那家伙长的也不赖。”

    若水曾说过,总有一日,贪财好色的君不见会自掘坟墓。

    沈丘轻笑一声没有多言,示意君不见起身后又对孟卫博笑道:“大将军意下如何?”

    “古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父母尚未在身边,而且她是夙人之后,与皇室联姻必然引起他国哗然。”

    沈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叹息一声,说道:“我只有辛儿一子,但他还没有做好准备,除了绣耳,多少双眼睛盯着王室,太博早已是四面楚歌。其实和夙人联姻又未尝不可,太博虽大,但王嗣凋零,而我们这一代终将老去,辛儿一个人,我总要为这个国家的将来谋划。”

    孟卫博闻言欲要回话,看了眼假寐的沈丘,便没在说什么。君不见到是清醒了很多,瞥见孟卫博依旧是阴沉的脸,许多情感被隐藏其中。而面前那位高高在上的,可能隐藏了更多。

    很快,广纳与夙人联姻的消息就天下皆知,只是愁了初护宇夫妇。

    一路沉默的走在回去的路上,临近家门时,孟卫博看向六神无主的君不见,他想问她:“一入皇宫深似海,你知道你选择的是一条什么路吗?你以为沈丘是如何在众多皇子中成为君主的?。”千言总总,好似难以启齿,最后只对其说道:“你远不知道你肆意答应的是什么。”

    君不见看着远去的庞大背影,她知道眼前的人远比众人知道的复杂。他在隐藏什么,是否足矣为此扭转时间。

    晚饭时,孟卫博愁态不减,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不以为然的君不见,对一旁的文听说道:“你闭关修心出来,弯刀许久不用,这几天就好好磨刀,活动活动筋骨。”

    言外之意,就是让文听使劲打,君不见还是有点担心的,在此前,除了孟卫博,只输给过纪蓝。这文听左右不过二十三四,莫不是得了孟卫博的指导?君不见一直盯着文听,直到晚饭结束。

    “这个小哑巴,感觉像是有个分身一样。”君不见自言自语的念道,之后又尝试着破解文听致命的攻击,最后还是无奈的倒在廊下。思来想去,还是跑到了纪蓝那里。此时纪蓝还在练剑,得知君不见来意便停下动作。

    “几成了?”君不见坐在廊下问道,只觉周围寒光四起,不自觉的抖抖肩膀。

    “之前得到祖师和梓大侠的指导,已有些根基,铉剑出自极地晚冬的雪地里,只有内力至纯至阳才能与其中至极至阴的剑法形成平衡。我内力尚浅,难以控制,如今也才得梓大侠巅峰时期的一二。”纪蓝擦拭着七渊剑和夙人佩剑。

    “小姐找我何事?”纪蓝低下眼眸,轻声问道:“不会是为了小姐的婚事吧?”

    按理一个夙人是没有资格过问主君的家事,不过一行人临行前,初护宇叮嘱过千里白和君不见:“纪在四旁为辅,在五旁为主”,终是猜到君不见会胡作非为,得寻个厉害的人管住。

    “放心吧,我有自己的主意。”君不见坏笑道,不知其葫芦里卖着什么耗子药。

    “孟卫博叫那个文听与我训练,我有些困惑,这方面找你准成。”

    “我今早看了,文听小姐表面看似出手狠辣,招招趋于厉害,不过都是恰当其分,我不知道孟大将军作何想法,但是要是训练,实战确是个好方法,就是要辛苦小姐了。”

    君不见认可的点点头,踱步到纪蓝身旁坐下,玩弄着七渊,皱眉道:“我知他不会伤害我,但那文听…确实厉害,我连她都打不过,又如何兑现棉儿的诺言。”

    纪蓝默不作声,缓慢的拿过七渊,温和的说道:“小姐不用心急,世界万物相生相克,越是急于求成,越是难寻解法。其实,不管是剑还是刀,都是使用人的武器,梓大侠闯荡江湖,却从未出视佩剑,这就是人剑合一的剑理。”

    说罢,只见纪蓝收起七渊,笔直的身躯带着那把黑色的普通夙人佩剑,走进凉意刚去的黑暗里。武中有舞,刚柔并济,人剑两者将沉睡在黑暗里的四周叫醒,舞毕,一团黑云被月光划破,风停世休。

    君不见仔细观看,思索盛宴背后的诀窍。文听和纪蓝的招式有很多相似之处,特别是极其果断的手法。

    纪蓝向君不见鞠了一躬,笑道:“我刚才用剑演示了一番文听小姐的刀法,剑理因人而异,还需小姐自己揣测。”纪蓝欲要离开,又转身看到被月光笼罩的小人,笑道:“小姐,你不是很喜欢吊在树上,若是思索困难,不妨先休息一下,让思维有摸索的空间。”

    君不见不知纪蓝所云何为,反正思考不来,光阴尚早,不妨试试。思来想去,还是那根银杏树何时,不知为何,君不见挂在上面,到有种落叶归根的感觉,很是舒服。君不见晃荡着垂下来的身体,带动着蓝绿色的裙摆,换个角度,世界都变了。

    微风再细,即使从黑暗而来,地上的落叶尘埃也能知晓;私语再轻,即使从远方而来,在静夜里也暴露无遗;风扬尘抑,你言我语,在另一个世界更加清晰明了。

    突然,所有的都消失不见。灰墙和枯藤,尘埃和野草,微风和私语,只剩下月光和黑暗,以及从黑暗里慢慢占据月光的影子,那是纪蓝舞剑的影子?更像是文听的。君不见会心一笑,心中已有答案。就这时,一团凝重的窥视从黑暗里袭来,君不见还沉浸在破解文听刀法的欢喜中,竟不曾察觉。直到孟译茤的呼唤响起。

    君不见睁开眼,看着儒雅随和的孟译茤,心情轻快许多。

    孟译茤怕文听伤到君不见,便前来询问,两人在树下闲聊起来,一不小心便说起孟卫博。

    “大多时候,我都在城门上等待父亲的归来,有时候是三四天或者七八天,后面长大了些,便要等上十几天甚至一个月,在后面我就不去城门了。我和沈辛一起长大,我的父亲总是离开,他的父亲也总是忙碌,他们都是万人景仰,可是我们总是难以触及。”

    孟译茤苦笑的看着昏昏欲睡的君不见,失落的说道:“钟叔说父亲只是舍不得打我,那父亲为何总是如此呢?”

    孟译茤欲要离开,背后又传来君不见的声音。

    “我知道…”君不见猛地坐起来,伸展着身体笑道:“肯定是因为你的母亲嘛。”

    孟译茤垂下眼帘,他对母亲的印象甚至更少,几乎没有。

    “你爹,肯定很爱你母亲,他想着你既然少了一份爱,理所应当的更加珍惜你。你不是说了吗,他不希望你习武从官,在他的经历里,那肯定是一条艰难的路,所以才不希望你去走。”

    那父亲又为何对你如此?孟译茤怔怔出神,继而又微笑道:“我以为你会很生他的气呢!文听姐是父亲的义女,自幼在其身旁长大,虽无内力却能得到父亲指导,比我更了解他。”

    “我很生气啊。”君不见气鼓鼓的瞪大眼睛,撇嘴说道:“但是,如果家里面总是有一个一直担心你未来的长辈也挺好的,比没有的好,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君不见突然想起无限城的那些亲人,莫名的有些怀念,然后轻声道:“母亲也不想我们竞选夙人,她和父亲都很忙,但他们都很关爱我们。父母大多如此,感情晦涩难以表达,但是却很深沉。”

    孟译茤无奈的摇摇头,望着窗外的月色,正肆无忌惮的展示着自己的寡淡的色彩,错落的投在犹如星河的集市里,显得更加孤寂。虽然如此,当太阳落下,黑夜依旧是月亮的主场,还是有向往光明的人在角落里注视她。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孟译茤说道:“以前听北方下来的人说,你曾经杀死过一个人,真的假的?”

    君不见没有作答,只是笑着点头。

    “那应该是该死的人吧。”

    “嗯”

    孟译茤不在说话,等君不见的睡意随着满足感爬上眼角,他才悄声收起食盒不知不觉的离开。

    一阵凉风吹来,君不见托起疲惫的身体走到窗边,此时月亮不知道去了哪里,黑暗仿佛一双眸子,警觉的盯着世界。君不见也警觉起来,她能明显的感受到黑夜里有什么注视着自己。君不见从枕头底下拿起匕首塞进袖子,眼神始终注视着黑暗里的某一个地方,然后凭着身体里的不安走过去,还未靠近,一个白影从里面飞出,伴随着血腥的寒冷,刺向君不见。

    君不见惶恐的看着眼前的人,但更多的还是憎恨与悲愤。她的朋友不多,让是第一个死去的。

    “让?”

    君不见喘息着望向眼前的人,继而又摇摇头,目光坚定的看着云悲,说道:“你们只是长得像。”

    “你是他的徒弟?”云悲吐着寒气,轻蔑的说道:“他有没有将读心术传给你?”

    君不见有些诧异,不过让曾经告诉他,很多人都觊觎读心术,但是世界上能够习得的人少之又少。

    “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

    “他没有告诉你?”云悲收起手里的冰刀,他没有战斗的意图。笑道:“你是否习得读心术?”

    “是。”君不见有些不耐烦,但还是保持着警觉。

    “那你读过他吗?”

    闻言,君不见有些震惊,云悲慢慢走进继续说道:“你读不到他吧!那里只是一片无垠的的黑暗,你应该明白读不到他意味着什么。”

    “什么?”君不见不解的望向眼前的人,不解的皱起眉头,后退说道:“其实我没有这么聪明,他当初让我学,我就学了,读不到意味着什么?”

    云悲虽然很嫌弃,但还是无奈的笑道:“他怎么会选择你,说到底他不过是我的一个替身。”

    “我想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因为当时只有我一个人,他总不能教一块石头。”君不见望着和让一模一样的云悲,和当初砍掉让一只胳膊时一样,想笑却苦涩的厉害。

    “你即习得,便知道读心术其实并非读心吧。”云悲戏谑的看着君不见冷漠的双眸,他知道这丫头恨足了自己。

    “读心术其实也算是一种域,当年五大家族为了巩固掌权,尤氏为风氏创设了读心术,其实读心术并不是读心,而是读取记忆。你既然读不到他,就应该知道,他没有记忆。”

    “那又如何!”君不见打断云悲。事实确实如此,君不见一共用过两次读心术,只有纪蓝的成功。无法知晓让的困惑,这也成了君不见的一个遗憾。

    “看来他们真的什么都没说。”云悲瞪圆了眼睛盯着君不见,阴沉的光打在其阴沉的脸上发出阴沉的笑声。君不见只觉得愤怒和不安,那骇人的声音像光明那样越来越远,却又像黑暗那样越来近。随着一阵刺目的光影和杯盏破碎的声音相撞,突然出现的文听和若水挡住了云悲四面八方的冰刃。

    若水仔细着君不见并无受伤,便加入了战斗,两人都不是云悲的对手,君不见思索着看准时机,取了一滴茶水向云悲刺去,果不其然,让和云悲是相通的。他们都有一个弱点,那便是丹田。

    云悲并不意外,到是有些许欣慰的看着君不见,他喘息一声,那一击虽无大碍,却给了三人可趁之机。若水见状,心领神会的向云悲杀去,不过最终还是没有破戒。云悲钻了空子逃出屋外,站在月光下凝视着三人,沉默片刻便离开了。

    “初见让,也是这般场景。”君不见惋惜道:“要是能抓住他,也能弄清楚让到底想做什么。”

    若水不语,他也不明白,下手那瞬间为何如此平静,仿佛想起世界不该杀戮,到底还是出家人。文听看着二人,胳膊肘拐了拐君不见,笑着指了指弯刀后便离开了。其意思就是不要忘了明早的训练。

    若水看着远去的背影,严肃的说道:“这几天都把这宅子找遍了,也不见神木,如今那酷似师祖的人又突然出现,孟将军不可能不知道,不然文听施主不可能这么快就来了。”

    君不见若有所思的看着月光,疑惑的对若水说道:“你不觉得?这月亮好奇怪。”

    若水闻声望去,正好能看到云悲离开的那个屋顶,二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似乎发现了什么。

    每天每时,文听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的世界很简单,只有几个重要的人,其余她一概不管。她的工作也很简单,按照孟卫博过去的意思,就是待在他身边好好活着,如今多了项帮助君不见习得剑理。

    文听照常发完呆,就该去找君不见了,这几日君不见似乎有了些进展,但是起得越来越晚。这时孟译茤突然跑来,告知文听三人已经离开。

    “义父呢?”

    孟译茤看着文听的笔画,两人都挺震惊,想不到君不见突然就不辞而别了。

    “父亲进宫了,可能很晚才回来。昨晚也不知去了哪里,应该是去见那位客人了。”孟译茤叹息一声,拿出为文听和君不见准备的早点和一封书信,说道:“我本来想去找不见的,今天还特意去买了红豆糕。进门只看到这个。”

    文听读着孟译茤的唇语,迟缓的接过,上面赫然写着“文听接招…”,文听看了眼好奇疑惑的孟译茤,打开信封却是一张白纸。背面写着一个“破”字。

    孟译茤看文听望的出神,拍了一下其肩膀说道:“她这是破了你的刀法吗?”孟译茤不会武功,更不懂剑理,看到文听满意的点了点头,便不在多问。

    文听提着食盒来到银杏树下,取出一块放在树根下后,便学着君不见那般,倒挂在树上,犹如其一个枝干。

    万象包罗,以目观之,以耳听之,以鼻闻之,以触感之,各不相同。世人皆知,以口相传,大同小异。颠倒耳目鼻舌手,或得不同,方为晓世。

    孟卫博看着远去的夕阳,明明每天都是它,都总是不同。不同的时间爬上来,不同的时间落下,时刻提醒着世人时间的流逝。这样的感叹少年不常有,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时间只有快死的人才会珍惜。

    “岁月蹉跎,蹉跎岁月。”

    孟卫博抚摸着那无名墓碑,思绪荡漾起来,漂浮在空中。

    “今天的晚霞有点特别,要是你们还在,就有和我一起欣赏的人了。文听很好,阿茤也很好,太博也很好,还有无限城也挺好。”孟卫博像汇报军务那样,生硬的说着这几天的过往:“阿丘想要和无限城联姻,南北势力混乱,确实该为太博做打算,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说服了阿丘。辛儿还是老样子,到底不是坏心肠,加以教导就可以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正这时,文听寻来,孟卫博见状收起悲伤。见文听递来君不见的纸条无奈的笑出声。

    “你觉得她如何。”孟卫博询问道。

    文听调皮的撅了撅嘴,比划道:“一般般。”

    孟卫博宠溺的抚摸着文听的秀发,笑道:“不几日是你母亲的生辰,你回去看看她吧。顺便去一趟旦白,告诉峥北方的事。”

    文听失落的玩弄着粉色裙带,看着孟卫博眼里的寂寥,轻轻的戳了戳其肩膀,比划道:“义父不一共前往?我不喜欢峥。”

    “我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傻孩子,峥只是外表丑陋,我们不是说过,不要以貌取人。他若是在吓你,你就送花给他。”

    文听噗笑一声,满意的点点头。

    “今晚夜色动人,你即可出发,混在出城的商队里,不便人认出,陪你母亲过了端午,再从南归江过去。”

    文听收起笑容,羞涩的从怀里拿出一块红豆糕,孟家都好这一口。

    “此去路途虽不遥远,但你也要平安归来。”孟卫博接过红豆糕,摸了摸文听的脑袋,笑道:“等你回来,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再带你去圣水。”

    文听闻言看着已经西沉的太阳,晚霞渐渐褪色,她笑着比划道:“今晚夜色动人,义父要早日休息,不要劳累。”

    孟卫博看着文听远去的背影,淡粉色小点在绿色的原野里跳动,所经之道,萤火虫便列队欢迎,她是如此的娇小,就犹如孩童一般,渐渐消失在萤光里。

    孟卫博再看向还未沉没的太阳,对面月亮已经升起。

    “日月同辉。”他默念道。

    孟译茤坐在餐桌前看着门外的夕阳,久久没有动筷。

    “少爷,不用等了,在等菜凉了。”

    钟叔不忍孟译茤憔悴,孟卫博多久没在孟译茤身边,他就陪伴其多久。日子久了,比亲儿子还亲,更甚者钟叔没有子嗣,一直侍奉孟卫博,如今又侍奉孟译茤。

    “文听姐姐走了吗?”孟译茤呆呆的看着门外的银杏,昨日这里还很热闹。

    “走了,我给丫头打点好了路上的衣食住行,少爷不必担心。”

    孟译茤起身走向门外墙角,抚摸着枯藤,低声说道:“春天已过,这些枯木已经死了,明日得空找人处理了吧。”

    “将军吩咐过,这底下盘根错节,怕动伤了银杏,等再过两年在一同处理。”

    孟译茤沉默许久后回到饭桌上,轻笑道:“算了,反正家里人也不多,也不碍事。”

    钟叔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

    “钟叔何故叹气。”门外响起孟卫博的声音。

    孟译茤起身看着孟卫博,惊讶的拜见道:“父亲,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孟卫博上座,示意二人也坐下。笑道:“快到端午了,一家人聚聚也好。”孟卫博看着满头银丝的钟叔和喜出望外的孟译茤,心里有些感叹,但只问道:“文听走时可好?”

    “都好,那丫头行头简单,就只多带了几个粽子,她母亲不喜甜食,拿了几个白粽和肉馅儿的。”

    “她喜欢甜食,可带上?”

    “自然,前日人表小姐卖了几十盒红豆糕,虽不及家里的软耨香甜,丫头想吃,我也给她带了些。”

    孟译茤顿了顿碗筷,看到孟卫博不再说话,表恭敬的问道:“父亲端午可在家?”

    孟卫博思索片刻,终究还是愧疚得多,他笑了笑,眼神躲闪开,看了眼门外的银杏树。

    “我也好久没去看望我的父亲,若是文听回来,我带你们去红豆看看。”不见儿子回应,孟卫博看向孟译茤,眼里的错愕难以掩饰,更多还是喜出望外。

    “那里靠着南江和断墨,支流多,玩意也多。都城虽也热闹,却还是不及家乡。”

    孟译茤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缓过神来,就像初见君不见那样,止不住的高兴,他笑道:“若水师傅说求真寺里有口枯井,很有意思,我到想去看看。”

    “我看少爷是高兴坏了,枯井有什么好看的,去拜见云登大师还方为头等事,那可不是一般人可见的。”钟叔也笑盈盈的说道:“老爷以前上山我瞧过一眼,虽只是背影,确实不同凡响。”

    孟卫博早已知道云登大师圆寂,不过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笑了笑,像平常一家人唠家常那样,向孟译茤问道:“一口枯井,有什么稀奇的。”

    “我是听不见说,里面有她一个师姐投下的一枚种子,说是稀罕得很,她这个师姐在等种子开花结果。说我若有缘,可以帮她看看,来日告诉她这花长什么样。”

    孟卫博和钟叔相视一眼,意味深长的笑道:“天下真是无奇不有,若是开花,你也说与我听。”

    “父亲懒惰了,届时都到了红豆,自己去瞧可不真切,又叫我比来?”孟译茤好似意识到什么,一丝遗憾掠过眼眸,不过他还是没有表露出来,继续笑道:“对了父亲,家里那位客人怎么办是好?前几日还跑出来了。”

    孟卫博看了眼西边的那一抹红色,月光皎洁却有些薄凉,黑云快速的将其吞噬。

    “今晚怕是要下雨,你们吃完早点睡吧。”

    话毕,孟译茤再次目送孟卫博离开。他知道这些都很短暂,文听不会很快回来,父亲又要离开,他们也不会去红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