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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巴街 ⑥

    ……

    “哎哟,小芳啊。”

    “我好久好久没看到你咯。”

    “你最近怎么样?吃得好不好?”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去人民公园看灯会,好漂亮哦,你当时穿得好花枝招展哦。”

    “我那个时候就说,我以后肯定要挣大钱,带你享福,去全世界各个地方耍一转,再修一套大洋楼。”

    “真的,我不骗你,我现在真的有钱了,我在无人区挣了好多好多钱,比去偷、去抢、去蒙、去拐、去造假、去杀人、去贪污,比他们挣得多好多。”

    “我真没骗你,你啥时候回来嘛。”

    “你啥时候离开那个大款,回我这儿来嘛!”

    “我现在真的还爱你啊!”

    ……

    “张二娃,住手,是我,老武!”

    “你魔怔了,看到的都是假的,快坐回来,清醒点,莫跳下去!”

    “把你触手收回去,我不是你老婆,我是老武!”

    “都说了我不是你老婆啊,触手给老子收回去啊啊啊啊啊!!!”

    女生总算清醒过来,抬眼便望见了,深邃的太空。

    飞行机行驶在晦暗与深红交织的666号平行宇宙。

    她深深吸入一口气,微小的枯萎物质颗粒代替氧气,钻入她的肺腑。

    一股迷人的甜香。

    旁边的张二娃还没从迷雾里缓过神来,正对老武做着不可描述的事情,孔麻子用吃奶的力气拉开两人。老废慌忙挡住小云的眼睛,不让他看到这种少儿不宜的东西。

    老废又朝女生问:“你咋样?在雾里有看到啥吗,现在好点了没?”

    女生眺望着异次元宇宙,那诡异又缥缈的星星点点,许久,她点了点头。

    她想起来了,在无人区的最深处,泥巴街的尽头,连接着另一个宇宙。

    二十八年前的那场以太大爆炸,也改变了一群远在地狱宇宙、以矿业为生的贫穷矿工的命运。他们居住在666号平行宇宙的最边缘,每日辛勤劳作才能勉强果腹,这样的苦日子在太空文明是不敢想象的。

    但有天,随着一束划破宇宙的光芒,他们发现自己的家园被重重迷雾包裹,走出迷雾后,一片新的天地展现他们眼前。无人区,取之不竭的枯萎物质和矿石,大量的廉价劳力,再加上漂浮在太空中的以太矿脉残留(那场大爆炸所留下的)。这群贫苦的,生活暗无天日的,吸血科伊比路矿工世家,变成了极度富裕的,靠压榨劳工为生的,统治整片无人区的吸血鬼家族。

    无人区的最深处,枯萎位面化为层层迷雾,连接着来自另一个平行宇宙的外太空。其广阔是地月系面积的两倍。至于无人区外围的那些中转站,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手段。

    这就是泥巴街最大的秘密。

    女生又回过头看了看,身后重重的迷雾之墙。

    在世界的另一端,这面墙浑厚,哀沉,宛如一扇谁也推不开的地狱大门。

    如果说迷雾是关住恶魔的地狱大门,那么这片宇宙……女生向远处望去。

    这里已经并没有那么浩瀚了,亦或说,更像是巢穴,被恐怖的黑暗所统治的巢穴,一层层深入、永无尽头的地狱洞窟。由枯泥(高度凝聚的固体枯萎物质)所构成的巨型泥柱,呈网状结构、密密麻麻地散布在星系。然而,这里早已没有普通意义上的“星系”了,没有我们平常所认知的那些星球。

    行星因过于饱和的枯萎物质,在亿万年前纷纷解体,留下的碎石块却难逃腐蚀的魔爪,成了散布在宇宙间的枯泥,也是“宇宙魔网”的主要材料。魔网由不老不死的奈亚拉托提普编织,可能从宇宙被腐化时便开始,而它依然游荡在宇宙的某个角落。数也数不清的『伊比鲁斯』在魔网内栖存,它们是被枯萎物质重度感染的动物,天性变得凶暴残忍,尤其依赖暗能量辐射。

    女生朝正下方眺望,看见许许多多的修格斯在魔网表面忙碌,它们晃动着肥肿的头壳,靠后背的囊泡积攒枯泥,再通过细长的肢节修补网柱;在几百米外的深空,一头撒托古亚飘浮而过,穿梭于魔网的巨型丝线之间,视觉器官完全退化,只留下一张数十米长的庞大口器,将它遇到的所有物质无差别地吞噬,上万条触须推动着它前进。

    更远一些的空间,是枯萎死星,取代恒星散发光芒和暗辐射,用它妖冶的红耀为宇宙的所有存在提供给养——伊比鲁斯高耸的窝巢,拉莱耶,正昼夜不停地孵化新生命。

    上古魔神沉睡于它的永眠

    在幻梦境继续它的统治

    信徒们虔诚于他们的服侍

    在枯萎死星建造伟大的拉莱耶

    正是在这样恐怖的地狱,吸血科伊比路(他们自称高阶人类)创造了先进的文明,他们用来自其它平行宇宙的血液,加速自己文明的发展。直至最后,他们打开了真正的地狱之门,枯萎位面,迎来彻底的毁灭。

    如今看见的景象,则是打开时空隧道后的结果,与一百年前尚未毁灭的666号宇宙建立联系,让活在过去的人来到现在。这就是女生所了解的,关于666号宇宙全部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