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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首猊

    第二日寅时韩丕白起床抬左手时发现有些吃力,他知道这是因为昨日夜里他挥刀杀人时将肩上的伤口绷开了。他昨夜回营只顾着入睡,偷懒没有处理左肩处的伤口,现在左肩发出的阵痛但也并未引起他过多的注意,只是如常的穿衣着甲。

    收整好自己后韩丕白就掀帐去往郡守府,不想在自己帐外不远处听到一阵嘿哈的呼喝声,韩丕白循声看去才发现是昨日夜里踢了曹四子一脚的那个小兵。

    李壬的一套拳法打完浑身是汗,撩袖擦汗时假装不经意的看到了韩丕白,“哎,将军,这么早去述职?”

    韩丕白并未同他寒喧只是看着李壬的手问了一句,“你会武?”

    李壬羞涩一笑,“回将军,我家祖上也曾是个武将,只是可惜后来家道中落才沦为了庶人,家里贫寒就只留了几套拳法下来,可我爹还想让我重振门楣,所以在我年少时找了个江湖人让我拜为师傅,我也就学了些不入流的微末功夫。”

    李壬刚打完拳此时是满脸通红头上还冒着热气,韩丕白收回了落在李壬手上的视线夸赞道:“拳打的不错。”

    李壬羞得低头,“没有没有,昨夜里见将军那一刀才是惊为天下人,属下实在是佩服不已…”

    李壬还没说完,头上就遭了一个重击,李壬顺势就抓住那人的手,弓起身子将那人直接摔翻在地,“痛痛痛痛…快松手李壬。”

    李壬这才发现打他的正是同他睡在一帐的圆悟。

    “唉?将军呢?”

    圆悟没好气的说道:“人早走了。”

    这圆悟原本是冀国空山寺里的和尚,是后来听说乾国灭了申,这本来坐在佛祖面前吃斋念经的和尚就立马脱了袈裟扬言要还俗出山,寺里的方丈不肯,将他关了起来,后来他还是在夜里偷偷溜下了山。

    谁知,到乡翻似烂柯人,等他下山时才发现自己一家老小亲戚旁支已经死全了,因此在入伍填名时他报的还是自己的法号。

    火字营里收的全是他们这样一群杂七乱八没有良籍的人,战火纷飞的,这些人不会打仗,但起码能烧火做个饭。

    李壬立马松了手上的劲将圆悟从地上拉了起来,圆悟疼得打颤,忍不住吐槽道,“你这功夫还真是厉害,差点把我摔死。”

    “谁叫你突然出手,我这是应急反应。”

    “我打你还不是为了提醒你?”

    圆悟揉了揉肩膀说道:“我可提醒你一句,这韩丕白可不是良主,你最好少在他面前晃悠。”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晃悠了,这不是碰巧遇上的吗。”

    “专门在人家帐外打拳,那可真是巧呢。”

    “哎,你这人……”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只是想找个好主子出人头地,人之常情嘛。”

    “但我只是提醒你,不要找韩丕白。”

    “为什么?”

    圆悟见这家伙和个愣头青一样实在不想再说啥,又觉得这人一身好武功埋没了确实可惜,想了想还是拉着李壬往没人的柴堆里钻。

    四下张望几下,确定隔墙无耳后圆悟才接着说:“你想想,韩丕白是谁呀,韩重山的第十六子,这冀国主弱臣强天下谁人不知,韩重山手中有兵有权,若是此战胜了那就更是深得民心,这人心所向,韩重山必反。”

    “嗯…没明白。”

    “大帅反了,做儿子的不也得跟着辉煌腾达吗?”

    “蠢!韩重山那般重视嫡子韩之将他养得文韬武略是为了什么?这不就明摆着让韩之接位吗?嫡庶之分本就如此了,何况这嫡子还这般优秀,韩重山又怎么会允许韩丕白冒出头?”

    “这韩丕白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所以我才劝你还是别往韩丕白跟前凑,平白断了自己大好的前程。”

    李壬一听有些不服,“臭和尚你懂个屁,昨夜他那一刀你看见没?快如风,疾如电,比我师父使得还厉害,昨日同帐的冬伢子不还夸他尚俭忧民不肯多用将军帐的灯油吗,说实话我李壬佩服他,我相信他这样的人不会因一个庶子的身份埋没了的。”

    “哎呀,他武功再高强他再忧国忧民又如何?他表现得越出挑就越会引来虎狼环伺,今日他要带我们上战场就是在往虎狼跟前凑,或败或胜他都难逃一死。”

    “哎呀什么哎呀,我不和你这和尚说,说不过你,反正你别管我,他韩丕白我李壬是跟定了的。”

    “艾?”

    “我不和你说了,打了一早上拳累得死我先去歇会去,巳时三刻还要上战场呢。”

    “你这人…”圆悟看着李壬不听劝,一心要撞南墙不回头,那他也没什么办法了,只得两掌相和低声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郡守府的堂中立了十人,韩重山通夜未睡此刻双眼猩红,眼下青黑,他将沙盘上的黑旗插了又拔下插了又拔下,“又他娘的全哑巴,从昨夜乾军骑兵突袭到现在他们猛攻七次了还未撤兵,前线全靠人堆战死守着,这样拖下去,这仗必败!你们再憋不出一个屁来,老子今天就将你们全砍了!”

    “还有那玄国太子不是三日前就说到奚峡了吗,奚峡距此不过三十里他走了三日还没到,他是腿断在了奚峡吗!?”

    “大帅,已经让斥候去催了,明日应该就能到。”

    “明日?”

    韩重山拿起沙盘上的调军令一把全砸了出去,“真他娘的操,什么狗屁“金玉娇郎”公子宴,不想支援就别来!”

    “还有你们这群人,一个个的都被好歹被称了一句将军,现在兵临城下却放不出一个屁来,我养你们有个鸟用。”

    堂中只有盔甲相撞的窸窣声,没人敢接话。

    “大帅,那领兵攻城的是乾国号称‘三首猊’单声冠。任将军…任将军还未与他出城一战。”

    “不战?他在等什么!让他开城迎敌!”

    “可对方是单声冠…任将军恐怕……”

    凡是混过沙场的人就算没有见过单声冠这三个字,也听过“三首猊”这个称号,单声冠,乾国濛城人,十年之前在乾国濛城起事,以一人之力收服贼寇百余人。其人长戟,横刀,铁臂样样翘楚,时人便将此三长,评为“三首”,又因此人凶恶,杀人如麻,故称“三首猊”。

    “一群废物!”

    韩重山第一次想将手里的人全砍了,可他现在想砍还不能随便砍。

    这些人大多都是武将后裔官二代,当时收他们入军营是也那些武勋世家找上他,以重金相贿想在他这里求个官职,韩重山原本想着这些武将后裔总还留有些先祖血性,索性将他们全收了这样他又能得财又能得人一举两得,可现他恨不得给当时的自己抽两下,什么武将后裔,全是群饭桶。

    “饭桶!饭桶!”

    韩重山暴躁的连骂了好几句。

    众人憋着气不敢说话,韩丕白倒是低腰捡起了地上的一支调军令,对韩重山说道:“大帅,我有办法退兵。”

    韩重山一看又是这个庶子,心里冷笑,“你说,你有什么办法。”

    “让我带火字营巳时三刻出城迎战,乾军必退。”

    中将军殷树华一听韩丕白这话立马忍不住站了出来,“不可,火字营上了前线军中的吃食怎么办。大帅,这事不可。”

    “我已下令让火字营在巳时前将三军吃食全部做好,况且我保证未时之前乾军必退。”

    “你凭何说这话!乾军未时未退你又如何?”

    “若未时乾军不退,我自愿断头撒血以慰三军。”

    殷树华不信他,依旧横眉冷对,拱手向韩重山说道:“大帅,这韩丕白本就是个小儿,把他放在军中本就不妥,如今他又屡次戏言军战,末将恳求大帅将他杖责三十再撤了他将军一职。”

    韩重山瞧着这个庶子,少年的玄甲明显的并不合身,有些松垮,看上去有些偷穿大人衣服一般的滑稽,左右看来怎么都不像个可信之人,可偏偏他生了一双好眸子,与他对视时能平静得如无风潭面,映照万象。

    这双眼总是带给韩重山一股熟悉感,但又想不起来什么了,“你巳时三刻前带着你的火字营去前线吧,我准了。”

    “末将领命。”

    殷树华看着韩丕白拿着调军令出了大堂,恼怒不已,“大帅!还不如让我去!”

    韩重山抬了一下手,“你一个殷氏子弟,做什么问路石。”

    这话让殷树华嘴里的不忿全都咽回了肚里。

    巳时三刻

    韩丕白驾马临前,高声喝道:“将士们,昨夜答应你们要让你们上阵杀敌、保家卫国,今日我答应你们的就做到了,在这里我只说一句话,今日这上战杀敌建功立业的机会求来不易,能爬到多高全靠你们自己了!”

    “杀!杀!杀!”

    “出城,迎敌!”

    城门抬起发出沉闷的转轴声,随后一万将士拔刀向敌,以破竹之势直插乾军中腹,乾军领将单声冠被突然冲进的队伍一惊,突入的冀军冲散了他们原本的队形,从昨夜至此冀军明明都是死守不敌的状态,现在突然冲出一队人马叫单声冠措手不及,他立马高喝,“重结阵列,再次攻城!”

    韩丕白冲在队伍的最前端,他手中的刀翻飞不止,不是什么好看的招式,每一刀只落在敌人的咽喉处,带出红艳的血珠后就收手,快不留痕。

    马鸣声和变调的哀嚎声厮混在一起,残肢飞溅,刀剑捅穿敌人的身体来不及清理上面残留的内脏就要拔出去抵抗下一把挥来的刀剑,在这里,人性里被压抑的恶能得到最大的放纵。

    他们会忘记刀剑下割去的血肉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那些死在刀下的人,不过是被别人冠以保家卫国的名号被鼓吹着去付出生命的可怜人。

    他们从出生到死的岁月会在倒下的那一刻被彻底抹去,最后变成史官笔上半点墨汁下画出的一个数字。

    韩丕白杀的人很多,鲜血从各处溅到的他玄甲上,从热变冷,糊成厚厚的逅,像刻上了斑驳的红纹,是荣耀的彰显。

    单声冠注意到了马上的韩丕白,他眯起了双眼。

    这少年,杀他乾军之人应有半百了。

    单声冠拉缰一喝,朝着韩丕白冲去,一方银龙铁戟破空而去,直刺韩丕白面门,来势汹汹,韩丕白应急只能被迫将横刀一截,卡住了直取自己面门的长戟。

    单声冠挑眉,没想到这少年看似瘦弱但力劲的对拼却也不输他,单声冠屡次发力也没有前进分毫,单声冠见刺不过去便改力下压长戟,横刀立马重戟压出微微弯型,横刀偏薄不能硬抗,韩丕白只得借力一滑下腰仰卧往单声冠身边贴去,横刀挥势冲着单声冠的咽喉。

    在横刀临面前单声冠一戟抢先捅穿韩丕白身下的马腹,马痛嘶鸣顿时倒地,身下战马一倒韩丕白人也跟着滚了出去。

    单声冠本想再挥一戟杀了那玄甲少年,不想少年滚落马背后在人群混战中不见了。

    单声冠直觉地回头,就见那少年腾身朝他袭来,立马长戟一横挡住了韩丕白的一脚。

    这一脚之力如重千钧,单声冠下盘不稳被踹下了马来,滚了一身泥。

    单声冠呸了口吃进嘴里的泥,他眼里升起浓烈的兴奋,他杀了一晚上的人早就觉得无趣极了,现在来了头有趣的猎物,让他很有兴致。

    这少年的头颅生的倒是漂亮,他一定会用最完美的技巧斩下这少年的头颅然后挂旗三日,做他今日肯一战的彩头。

    单声冠笑着紧了紧手中的长戟。

    黑云压城,焖雷阵阵,天空里飘起了细雨,不大不小的开始砸向每个将士的脸,湿滑的不知是血还是雨,李壬挥着手中的陌刀,笑得放肆,“臭和尚,你看这天,这天都站在我们冀国这边!”

    “这一仗胜后咱火字营可要扬名咯!”

    圆悟不精武艺多是躲在李壬身侧,这会天色暗淡圆悟又没有头发,戴着的头盔也一个劲的晃荡,视线一直不清明,只要他一有大动作这头盔就会立马移位,此时他的头盔偏了一点遮住了右眼,听身边的李壬突然喊他,圆悟立马笑着将头盔摆正回应,“李壬,这仗若是胜了,我就同你一起跟了那韩丕白,将来我保你封侯拜将!”

    李壬挥刀又砍下马上一人,热血顿时淋了两人满头,“臭和尚又吹牛,战场上你杀个人都磨磨唧唧还保我封侯拜将,你还是躲爷爷身后别被乾军砍了脑袋再说。”

    圆悟抬手抹开脸上的污血时那头盔又偏移了几分,他实在不耐,索性摘了头盔用力甩了出去,不想竟砸倒了一个乾兵,看那乾兵被砸倒圆悟忍不住笑得放肆,心情大好的冲李壬说道:“我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圆悟的话今日就放在这,我只管做到就是。”

    “那可说好了啊,我要封候拜将!”

    “好!”

    单声冠还未出招韩丕白就已掠至他身前突刺他的咽喉,咽喉又是咽喉,单声冠对少年的这一招防得有些厌烦。少年身手过快又喜欢近身,长戟不便对敌单声冠就果断扔了手中的长戟,心中一热,既然这少年喜欢同打近身,那就陪他打!

    单声冠抬手双臂一夹再抬利用臂甲卡住韩丕白直进的横刀,臂甲刀刃间发出一阵尖锐的刺拉声,韩丕白再转刀刃向上时单声冠立马松了右手,侧身出拳打在韩丕白左肩,韩丕白吃痛立马回刀下刺,单声冠躲避不及被捅穿了左手小臂,单声冠不管不顾只击韩丕白左肩处,拳劲直接蹦开了本就没有仔细包扎的伤口。

    韩丕白拔出了插在单声冠小臂里的横刀,抬左脚踢向单声冠下门,单声冠反应及时撤了身,“奶奶的,你这小子想让老子断子绝孙啊!”

    韩丕白忍不住伤,吐出一口鲜血,他左肩的疼蔓延到了全身,雨势突然大增起来,咂在韩丕白的脸上洗去了不少血污,那清俊的眉眼里透露出一股骇人的坚毅,像破石而开的花,坚毅得叫人忍不住将他的骨头碾碎让他低伏称臣。

    韩丕白抿着嘴将左手的刀换向了右手。

    绝不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