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红染秋水
“然后呢？”晋邑尘如此问道，“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然后呢？”
“然后啊......”喻东离用牙签挑起果盘里的西瓜，塞进嘴里，边吃边说，“其实也没什么，阿炽和廷杉他们俩表面上都不当回事了。倒是那个白星那边，我们有动作了。”
“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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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锅里的驴肉火烧还在冒泡，任世贤便要先走了一步。
“白星那个杂种约我见面了。”任世贤把筷子一搁，“我先走了。”
听到白星的名字，李惟昔不由得抬起了头来微微一颤，是凌音在她的背上轻轻抚平心情。
“阿贤干活儿去了，我们也回去呗？”李皓杰说道。
此时陈文威拿上了桌上的点餐单，说道：“我去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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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公园并不寂静，不知是那秋天的虫儿太聒噪，还是那如镜的湖水太喧闹，亦或是，那表面斯文的心绪太纷扰。
虽是白星叫任世贤出来的，但任世贤一上来便说了起来。
“老白，哥们给你查了。”任世贤说道，“之前叫人打你的那个女的，就是木津枫。”
白星瞪起了眼，指着自己脸上被打的地方，突唇而问：“还真是她？！”
“就是她。”任世贤说道，“你之前不也觉得那个人长得像木津枫嘛。她就是！”
说起这茬，算是撞火药桶上了。
白星横着眉毛咬着牙，直骂道：“丫的还真是木津枫！上次在巷子里，你还记得吧？说我们俩跟踪她，真恶心人！我就知道是她！她就这个尿性，见了谁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死妈样子。”
“就是！”任世贤如此说道。
这时，还未待白星把气缓下，任世贤便言道：“喂，你不是认识人贩子吗？咱们捞一票大的，把她卖了！”
这可点到了白星的心窝里。只见白星眼里恶光一闪，扭头便说：“好！”
接着，白星指手画脚起来，说道：“我跟你说，前段时间，大壮哥才亏了一票买卖。他本来想在酒吧里面赚一个，结果被人截胡了。我估计他现在就缺买卖，我跟他说，必到位！”
“那太好了！”任世贤附和。
白星牙根发痒，狺狺地说：“我再跟你说过恶心人的事。你知道为什么木津枫肯加我们微信吗？”
“为什么？”任世贤问。
白星盯着任世贤：“她看人第一眼看鞋，看你有没有钱。明白吗？你有钱你就能加她微信，真恶心！”
“这……”任世贤配合着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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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满城，任世贤回到了库房。
“白星要把大姐大卖了。”任世贤说，“我的美人计成了。”
“那看起来我们要得手了啊。”楼上的凌音说道。
楼下的喻东离便假意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我还得维持一下女生的形象啊。”此时喻东离还是没变回来啊。
黄廷杉和黎亦炽都看了一眼凌音电脑边上的那个“空瓶子”，不禁窃笑。
“那我去把张俊约出来。”黄廷杉先恢复正经，说，“要保证他在场，否则东离凶多吉少。”
而黎亦炽却说道：“还是让老大去约吧。”
“为什么？”黄廷杉辩论道，“张俊不会让我们动手杀人的，我们必须把老大和他分开。我们先处理人贩子，万一人贩子有什么动作，张俊听到动静，自然也会赶过来。”
“你这样太不自然了。”黎亦炽说道，“万一张俊发现了我们的行动，先把你逮了，你跑都跑不掉。你老老实实蹲家里就行。”
“我觉得炽说得有道理的。”喻东离也以大姐大的声音说道，“明天我去约张俊吧。”
黄廷杉点了点头：“嗯，那就等明天吧。”
“那计划呢？”喻东离又望向了任世贤，“明天就要收网了，你的最后一步计划是不是应该跟大家说说？”
任世贤被大姐大这么一问，倒反而不怯了，笑着答道：“刚才我和白星碰面，他已经都和人贩子商量好怎么绑走大姐大了。他们准备在公园没有路灯的树底下安排几个人，等大姐大一露面，那几个人就冲出来动手。”
“人贩子的计划倒是没什么新意啊。”凌音摊开手来。
“说起来，在公园抓人，那人贩子总该是开车过来的吧？”喻东离又问。
“没错。”任世贤说道，“我们要是能知道人贩子的车长什么样子，让张俊抓他们就易如反掌了。”
这时李皓杰也来说道：“然后我们再来一波邀功，把消息卖给张俊，那我们就......”
但是黄廷杉却说：“万一张俊比我们先查到人贩子怎么办？我不相信以他的性格，会完全放手这个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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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翌日早上。
张俊正坐在办公室里，他正埋在电脑前查着什么东西，眉头总是蹙起，不见舒展。
此时下属打开房门，竟带来了一个鸟笼子。这笼中的是一只画眉，她倒也乖巧，未叫唤一句。
“张队，鸟儿，和人，我都带回来了！”下属说道。
“好。”张俊这才舒开眉目，“鸟放我桌上吧。”
说着，张俊就伸手将几堆公文并作一堆，抬到了一旁，清出一小块地儿来。
下属照张俊说的，连笼子带鸟一搁，而后便汇报了起来：“张队，鸟贩子已经关起来了，你不去问问？”
“把卖鸟的放了吧。”张俊只顾打量了笼中画眉鸟，说道，“他也是我们的内线。”
“啊？”下属挠了挠头，“那为什么还要抓他啊？”
张俊却挥挥手，说道：“鸟身上有我想要的线索，你先出去吧。”
出去之前，下属又问了一嘴：“人贩子的线索？”
而张俊只是点了点头。
下属听话，应了一声便带上门出去了。
门闩的咔嗒声一落下，便有一副女声在屋内轻响了。
“我说张队，请我来局子里还带变着法儿请的？”竟正是那画眉鸟在说话。
张俊也不怠慢，他一面打开那鸟笼子，一面说道：“这不是为了你的身份保密嘛。”
鸟笼的门一开，里头的画眉鸟便扑腾起翅膀飞出了鸟笼，落在张俊的办公桌上。她抖了抖身上的羽毛，两爪一蹬，振翅滑翔，在办公桌边上幻化作了玲姐的模样，长裙洒落，正坐在张俊的桌沿边上。
没错，妖精玲姐的原形正是画眉鸟。
她回眸望向张俊，妩媚之颜全无妩媚之色，她说道：“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先告诉你。”
“什么事？”张俊抚着下巴问道。
“之前你在我的酒吧里，不是打伤了几个人嘛。”玲姐说道，“我查了他们几个。那天他们拉着一个女孩，其实就是在实施拐卖。”
一听“拐卖”二字，张俊扭脸注目望向了玲姐，似乎正是在等玲姐的一句确认。
“没错。”玲姐说道，“他们几个是人贩子。卖鸟的告诉我的。”
张俊心有不甘地说着：“那天还真是失之交臂。”
“那倒不用这么想。”玲姐说道，“那天来的人只是马仔。要一锅端了他们，恐怕还得费点功夫。”
“费点功夫。”张俊回，“这么说，你有办法？”
“我可没办法。只是他们最近活跃在我的酒吧旁边，我比较头疼而已。”玲姐耸了耸肩，随后，则问起：“所以，你今天大费周章请我过来，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张俊便直接问：“游侠那边怎么样了？”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吧。”玲姐答道。
“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是游侠似乎不至于被你搞到拆伙。”玲姐说道。
张俊闭眼，用手指掐住了眉心，只是问：“好消息呢？”
“这不就是好消息吗？”玲姐摊开了手。
张俊气得双目圆睁：“这是好消息？！”
“别急别急。”玲姐拍了拍张俊的肩头，“你找几个下属私底下调查人贩子，还要时刻提防游侠，压力肯定是不小的。但是如果你通过游侠去找人贩子的话，效率就会高得多。”
张俊没有说话，只是思索着。
也许，玲姐所说的话，确实是对的。
那边游侠已经死死套住了白星这条线，而张俊隔天才请玲姐去局里。一个晚上的功夫，足够游侠做很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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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游侠这边，早餐肯定是凑不了一桌的。大家各自在不同的时间点起床，随便吃了点不同的东西，便各自做各自的事了。
李惟昔从房门里出来，便碰见在电脑前打着哈欠的凌音。
“凌音。”李惟昔轻轻叫了一声。
“怎么啦？”凌音揉了揉眼眶，问道。
“他们今晚......”李惟昔走到凌音边上，才小声地说，“是要把白星杀了吗？”
凌音望着李惟昔先是一怔，而后才说：“我们只谋财，不害命的。”
李惟昔仿佛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一般，但哪怕如此，她还是未能舒开颜色。
凌音理解李惟昔的心情，只是问道：“还是感觉不安吗？”
“有点吧。”李惟昔点了点头。
凌音只是笑着：“那一会儿吃完午饭，我们去逛会儿街吧。”
“这......”李惟昔还是犹豫了些。
“别愣着嘛。”凌音拉起李惟昔的手来，“来嘛，陪我坐会儿。”
李惟昔抿了抿嘴唇，还是贴向了凌音。
而当把目光聚焦到其他人身上。任世贤已经假装约了喻东离。白星问他怎么约的，任世贤则含糊其辞地说“用票子”。时间就在这天夜晚。
而这天的晚上似乎比以往更快地就到来了。白星已经在这大瓮之中待了一夜一天，而今晚，另有水鳖要入此大瓮。喻东离和黎亦炽已经请刀出库了。
“威少，”任世贤从兵器库里探头出来，“这刀怎么黑不溜秋的？”
陈文威则是在二楼铁架平台下的工作台前忙活着什么，嘴上说道：“老大吩咐的。”
“这样啊。”
任世贤倒是没有多问。他把刀藏在腰间，拍了拍外套下摆，确认不会穿帮暴露，便出了兵器库。
楼上的黄廷杉瞥见任世贤如此，双唇不自觉地微启，有话要说，却在眉头皱起时移开了目光，并没有说出口。那边的黎亦炽注意到了黄廷杉的模样，目光越过二楼围栏，黎亦炽见到了从兵器库出来的任世贤，但是他也没有说什么。
也许地火山神君根本不能保佑任何人吧。
这时喻东离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向黎亦炽走了来。
黎亦炽见到喻东离时，仍是不免眉头轻皱。喻东离还是昨天的样子，姣好面容衬着真真切切的中长发。黎亦炽会不自觉地确认喻东离的头发是否真实。他还是不能完全适应眼前的老大是妖精。
喻东离手里拿着那个看似什么也没装的瓶子，就这么走了过来。
“今晚我表面上是约张俊出来，武器什么的都不能带。所以这个，你帮我拿着。”喻东离把手中的瓶子递给了黎亦炽。
黎亦炽虽然接得不带犹豫，心里却犯着踟躇。他自然明了，那里面装着的，是东离灵力的一部分。
就好像黎亦炽知道喻东离一定会问自己一般，黎亦炽先说道：“东离你，不打算变回去了吗？”
而喻东离却只是笑笑：“其实这个才是我本来的样子。”
“你有本来的样子吗？”黎亦炽反问。
喻东离一时只是沉默着，而后才说：“你是不能接受我现在的样子吗？”
黎亦炽捏紧了手里那个，装着喻东离纯火精灵灵力的瓶子：“我想看到最真实的你。”黎亦炽如此说着。
“那恐怕不行了。”喻东离强颜笑了笑，“自从那次把全身灵力都注入大地后，我的本体变得很虚弱。现在的我，也就只能稍微变化一下相貌了。”
黎亦炽没再和喻东离执拗，只是看了一眼手里的瓶子：“这个东西，你不吸收，有什么用？”
喻东离见黎亦炽如此问，那便如此答吧：“有大用。我的纯火灵力可不是随时都有得用的。这次阴差阳错被人提了出来，不用白不用嘛。真遇到什么意外，这玩意儿当成炸弹来用，效果拔群。”
听此，黎亦炽笑着无奈，只是说道：“你还真是我认识的那个喻东离。”
“那当然。”
随后，黎亦炽便问：“约了白星八点钟对吧？”
“对。”喻东离答道，“公园的湖边桥上，咱们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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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湖边桥上，你先一个人去吧。”任世贤假装不好意思，“我得去趟厕所。”
“行。”白星说，“我现在就去等她！”
这才刚分开，任世贤便把手指按在了耳边的蓝牙耳机上。
他一面走开，一面对黎亦炽在电话里说：“阿炽，可以出来了。”
而白星则一道奔向了湖边。
这厮藏不住事。白星张望了湖边的黑暗处，眯眼间见到暗处的几个人影，嘴角便不自觉地扬起。
月上中天，白星已徘徊在桥心，倚着护栏。长桥在如刀的弯月映照下，附和着卑躬屈膝的路灯，在蜿蜒的窄河留下涟漪的笔墨影子。这长木桥没什么人来，下有四五米深的水。白星和月亮一起徘徊，等待。
他不知道，公园主道旁的长椅上，坐着黑衣蒙面的任世贤，而昏暗路灯下的草地偏僻处，是张俊和喻东离。
他只知道人贩子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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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很好奇啊，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妖精的？”喻东离将长发理到耳后，问起身边的张俊。
张俊望着喻东离的侧脸，只是冷冷清清地笑，嘴上说：“告诉你也无妨吧。自从三界和平协会管得越来越宽，我们镇抚司据说过不久就要变成三界和平协会的平行机构了。他们在我们镇抚司安插了很多人，还有很多妖。”
“这我倒是有所耳闻。”喻东离说道。
“嗯。”张俊说道，“我从小习武，对灵力的感知比一般人要强。”
“原来如此啊。”喻东离耸了耸肩，但是望向张俊，“那你对妖精有什么看法吗？”
“没看法。”张俊这样说道。
“没意思。”喻东离扭过头去，不看张俊了。
张俊瞥了她一眼，嘴上说道：“其实我有一件事挺好奇的。”
“什么事？”
“先不告诉你。”
“切。”喻东离撇撇嘴。
“耍脾气了？”张俊说。
而喻东离却只是摇摇头。她拿出手机来，插上耳机，把耳机塞到张俊的耳朵里。
“你干什么？”
“你听听这首歌。”喻东离轻轻笑着，“叫作《高尚》。”
“高尚？”张俊挑起嘴角，“好吧。”
“那你先乖乖待在这里吧，你个西装暴徒。”喻东离掩嘴一笑，“我去趟洗手间。”
“我跟你去。”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可是纯火精灵。”
“你……”
“干嘛？我去女厕，你也跟过来啊？”
“去吧。”张俊终究还是把喻东离当成了女孩子。
喻东离放歌，转身向桥那边去了。
沉重的钢琴低音锤在张俊的心口，他望着喻东离的背影皱着眉，眼神却又移开了。
“在阴郁的地方，积攒能量……”
喻东离一路向湖，留意着每一处可能藏人的地方。他离开主道，恰经过坐在一旁的黎亦炽。喻东离走过，朝湖迈步。黎亦炽起身，拿出一把涂了黑漆的刀。黎亦炽把刀甩在黑夜笼罩的地上，起身拍拍喻东离的肩膀。喻东离转身捡起刀，道了声谢。像是好心人提醒路人捡起无意间丢掉的物品一样，没人看清那是一把刀。
靠近了，喻东离望向湖上，那个徘徊的身影，便是白星吧。她不急着过去，只是低头假装看手机。
“刺破我的心脏，样本不算肮脏，别恐慌……”
“你看我虚荣模样，你该怎么补偿......”
木制的桥面发出鞋跟的叩响，喻东离和白星打了招呼。白星的笑很不自然了起来，他总是在笑，却没有望向喻东离的意思，他作弄着表情聊着天，乍一看还挺不好意思。
喻东离好似真的不知危险，她不管白星如何支吾，只是自顾自地趴在栏杆边上，聊着。不知为何，白星抬头望起了月亮，望起了树影，又望起了桥下流水。
“你同情的眼光，我特别地欣赏，哀而不伤......”
白星快绷不住心情了。眼前的少女在弯月冷照下映在秋水上，波光潋滟着她的倒影。
这时，一声招呼打来，是任世贤回来了。
任世贤的身影比人贩子先从小路里走了出来，朝桥上去了。几个小快步上了桥，却让白星紧张了起来。
原本黑影中的人贩子该动手了。他们互相使了个颜色，便要假扮路人走出来。可是，人贩子不认识任世贤，骚动下也只好另寻时机。
“狼藏起反犬旁，像从了良……”
可是任世贤却指着白星的鼻子骂了起来。白星怔怔地望着喻东离，却见下一秒，任世贤已闪到喻东离身后，用臂膀锁住了喻东离的咽喉，制住了她的手。
喻东离叫不出声来，只顾着拍打任世贤锁住她的手臂，但是双唇分离，她的舌头悬起，她快要窒息。
白星的双手垂在身侧，他总是觉得喻东离的目光正在质问他，哪怕喻东离只是在演戏。他当真了。
“贪念表现恰当，就像索要嫁妆，在情理上……”
人贩子终于得以从黑暗之处走出，但是他们并不打算假扮路人，而是径直冲向桥上被锁住的少女，要将她收入囊中。任世贤也终于松开了喻东离。踉跄着，喻东离倒在了人贩子充满异味的怀里。
“你异样的眼光，我特别地欣赏，让人难忘......”
此时的白星终于露出了扭曲的嘴脸。他大笑着，他挤着眼眉，他弄着唇舌，他咒骂着，嘲笑着，笑着。
直到任世贤一刀扎进了白星的后背。
尖叫，哭喊，惊愕。
喻东离看着任世贤的脸，却觉得陌生。
任世贤掐住白星的脖子，将刀刺向了他的心脏。血从桥上滴落，一滴一滴，染在桥下流水，被冲刷了腥味，却是一片阴翳。
而此时张俊正静静地听着那句：
“你要什么真相，不就图个皮囊，不如让我，留在——橱窗……”
“然后啊......”喻东离用牙签挑起果盘里的西瓜，塞进嘴里，边吃边说，“其实也没什么，阿炽和廷杉他们俩表面上都不当回事了。倒是那个白星那边，我们有动作了。”
“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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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锅里的驴肉火烧还在冒泡，任世贤便要先走了一步。
“白星那个杂种约我见面了。”任世贤把筷子一搁，“我先走了。”
听到白星的名字，李惟昔不由得抬起了头来微微一颤，是凌音在她的背上轻轻抚平心情。
“阿贤干活儿去了，我们也回去呗？”李皓杰说道。
此时陈文威拿上了桌上的点餐单，说道：“我去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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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公园并不寂静，不知是那秋天的虫儿太聒噪，还是那如镜的湖水太喧闹，亦或是，那表面斯文的心绪太纷扰。
虽是白星叫任世贤出来的，但任世贤一上来便说了起来。
“老白，哥们给你查了。”任世贤说道，“之前叫人打你的那个女的，就是木津枫。”
白星瞪起了眼，指着自己脸上被打的地方，突唇而问：“还真是她？！”
“就是她。”任世贤说道，“你之前不也觉得那个人长得像木津枫嘛。她就是！”
说起这茬，算是撞火药桶上了。
白星横着眉毛咬着牙，直骂道：“丫的还真是木津枫！上次在巷子里，你还记得吧？说我们俩跟踪她，真恶心人！我就知道是她！她就这个尿性，见了谁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死妈样子。”
“就是！”任世贤如此说道。
这时，还未待白星把气缓下，任世贤便言道：“喂，你不是认识人贩子吗？咱们捞一票大的，把她卖了！”
这可点到了白星的心窝里。只见白星眼里恶光一闪，扭头便说：“好！”
接着，白星指手画脚起来，说道：“我跟你说，前段时间，大壮哥才亏了一票买卖。他本来想在酒吧里面赚一个，结果被人截胡了。我估计他现在就缺买卖，我跟他说，必到位！”
“那太好了！”任世贤附和。
白星牙根发痒，狺狺地说：“我再跟你说过恶心人的事。你知道为什么木津枫肯加我们微信吗？”
“为什么？”任世贤问。
白星盯着任世贤：“她看人第一眼看鞋，看你有没有钱。明白吗？你有钱你就能加她微信，真恶心！”
“这……”任世贤配合着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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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满城，任世贤回到了库房。
“白星要把大姐大卖了。”任世贤说，“我的美人计成了。”
“那看起来我们要得手了啊。”楼上的凌音说道。
楼下的喻东离便假意轻轻叹了一口气：“那我还得维持一下女生的形象啊。”此时喻东离还是没变回来啊。
黄廷杉和黎亦炽都看了一眼凌音电脑边上的那个“空瓶子”，不禁窃笑。
“那我去把张俊约出来。”黄廷杉先恢复正经，说，“要保证他在场，否则东离凶多吉少。”
而黎亦炽却说道：“还是让老大去约吧。”
“为什么？”黄廷杉辩论道，“张俊不会让我们动手杀人的，我们必须把老大和他分开。我们先处理人贩子，万一人贩子有什么动作，张俊听到动静，自然也会赶过来。”
“你这样太不自然了。”黎亦炽说道，“万一张俊发现了我们的行动，先把你逮了，你跑都跑不掉。你老老实实蹲家里就行。”
“我觉得炽说得有道理的。”喻东离也以大姐大的声音说道，“明天我去约张俊吧。”
黄廷杉点了点头：“嗯，那就等明天吧。”
“那计划呢？”喻东离又望向了任世贤，“明天就要收网了，你的最后一步计划是不是应该跟大家说说？”
任世贤被大姐大这么一问，倒反而不怯了，笑着答道：“刚才我和白星碰面，他已经都和人贩子商量好怎么绑走大姐大了。他们准备在公园没有路灯的树底下安排几个人，等大姐大一露面，那几个人就冲出来动手。”
“人贩子的计划倒是没什么新意啊。”凌音摊开手来。
“说起来，在公园抓人，那人贩子总该是开车过来的吧？”喻东离又问。
“没错。”任世贤说道，“我们要是能知道人贩子的车长什么样子，让张俊抓他们就易如反掌了。”
这时李皓杰也来说道：“然后我们再来一波邀功，把消息卖给张俊，那我们就......”
但是黄廷杉却说：“万一张俊比我们先查到人贩子怎么办？我不相信以他的性格，会完全放手这个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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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翌日早上。
张俊正坐在办公室里，他正埋在电脑前查着什么东西，眉头总是蹙起，不见舒展。
此时下属打开房门，竟带来了一个鸟笼子。这笼中的是一只画眉，她倒也乖巧，未叫唤一句。
“张队，鸟儿，和人，我都带回来了！”下属说道。
“好。”张俊这才舒开眉目，“鸟放我桌上吧。”
说着，张俊就伸手将几堆公文并作一堆，抬到了一旁，清出一小块地儿来。
下属照张俊说的，连笼子带鸟一搁，而后便汇报了起来：“张队，鸟贩子已经关起来了，你不去问问？”
“把卖鸟的放了吧。”张俊只顾打量了笼中画眉鸟，说道，“他也是我们的内线。”
“啊？”下属挠了挠头，“那为什么还要抓他啊？”
张俊却挥挥手，说道：“鸟身上有我想要的线索，你先出去吧。”
出去之前，下属又问了一嘴：“人贩子的线索？”
而张俊只是点了点头。
下属听话，应了一声便带上门出去了。
门闩的咔嗒声一落下，便有一副女声在屋内轻响了。
“我说张队，请我来局子里还带变着法儿请的？”竟正是那画眉鸟在说话。
张俊也不怠慢，他一面打开那鸟笼子，一面说道：“这不是为了你的身份保密嘛。”
鸟笼的门一开，里头的画眉鸟便扑腾起翅膀飞出了鸟笼，落在张俊的办公桌上。她抖了抖身上的羽毛，两爪一蹬，振翅滑翔，在办公桌边上幻化作了玲姐的模样，长裙洒落，正坐在张俊的桌沿边上。
没错，妖精玲姐的原形正是画眉鸟。
她回眸望向张俊，妩媚之颜全无妩媚之色，她说道：“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先告诉你。”
“什么事？”张俊抚着下巴问道。
“之前你在我的酒吧里，不是打伤了几个人嘛。”玲姐说道，“我查了他们几个。那天他们拉着一个女孩，其实就是在实施拐卖。”
一听“拐卖”二字，张俊扭脸注目望向了玲姐，似乎正是在等玲姐的一句确认。
“没错。”玲姐说道，“他们几个是人贩子。卖鸟的告诉我的。”
张俊心有不甘地说着：“那天还真是失之交臂。”
“那倒不用这么想。”玲姐说道，“那天来的人只是马仔。要一锅端了他们，恐怕还得费点功夫。”
“费点功夫。”张俊回，“这么说，你有办法？”
“我可没办法。只是他们最近活跃在我的酒吧旁边，我比较头疼而已。”玲姐耸了耸肩，随后，则问起：“所以，你今天大费周章请我过来，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张俊便直接问：“游侠那边怎么样了？”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吧。”玲姐答道。
“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是游侠似乎不至于被你搞到拆伙。”玲姐说道。
张俊闭眼，用手指掐住了眉心，只是问：“好消息呢？”
“这不就是好消息吗？”玲姐摊开了手。
张俊气得双目圆睁：“这是好消息？！”
“别急别急。”玲姐拍了拍张俊的肩头，“你找几个下属私底下调查人贩子，还要时刻提防游侠，压力肯定是不小的。但是如果你通过游侠去找人贩子的话，效率就会高得多。”
张俊没有说话，只是思索着。
也许，玲姐所说的话，确实是对的。
那边游侠已经死死套住了白星这条线，而张俊隔天才请玲姐去局里。一个晚上的功夫，足够游侠做很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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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游侠这边，早餐肯定是凑不了一桌的。大家各自在不同的时间点起床，随便吃了点不同的东西，便各自做各自的事了。
李惟昔从房门里出来，便碰见在电脑前打着哈欠的凌音。
“凌音。”李惟昔轻轻叫了一声。
“怎么啦？”凌音揉了揉眼眶，问道。
“他们今晚......”李惟昔走到凌音边上，才小声地说，“是要把白星杀了吗？”
凌音望着李惟昔先是一怔，而后才说：“我们只谋财，不害命的。”
李惟昔仿佛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一般，但哪怕如此，她还是未能舒开颜色。
凌音理解李惟昔的心情，只是问道：“还是感觉不安吗？”
“有点吧。”李惟昔点了点头。
凌音只是笑着：“那一会儿吃完午饭，我们去逛会儿街吧。”
“这......”李惟昔还是犹豫了些。
“别愣着嘛。”凌音拉起李惟昔的手来，“来嘛，陪我坐会儿。”
李惟昔抿了抿嘴唇，还是贴向了凌音。
而当把目光聚焦到其他人身上。任世贤已经假装约了喻东离。白星问他怎么约的，任世贤则含糊其辞地说“用票子”。时间就在这天夜晚。
而这天的晚上似乎比以往更快地就到来了。白星已经在这大瓮之中待了一夜一天，而今晚，另有水鳖要入此大瓮。喻东离和黎亦炽已经请刀出库了。
“威少，”任世贤从兵器库里探头出来，“这刀怎么黑不溜秋的？”
陈文威则是在二楼铁架平台下的工作台前忙活着什么，嘴上说道：“老大吩咐的。”
“这样啊。”
任世贤倒是没有多问。他把刀藏在腰间，拍了拍外套下摆，确认不会穿帮暴露，便出了兵器库。
楼上的黄廷杉瞥见任世贤如此，双唇不自觉地微启，有话要说，却在眉头皱起时移开了目光，并没有说出口。那边的黎亦炽注意到了黄廷杉的模样，目光越过二楼围栏，黎亦炽见到了从兵器库出来的任世贤，但是他也没有说什么。
也许地火山神君根本不能保佑任何人吧。
这时喻东离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向黎亦炽走了来。
黎亦炽见到喻东离时，仍是不免眉头轻皱。喻东离还是昨天的样子，姣好面容衬着真真切切的中长发。黎亦炽会不自觉地确认喻东离的头发是否真实。他还是不能完全适应眼前的老大是妖精。
喻东离手里拿着那个看似什么也没装的瓶子，就这么走了过来。
“今晚我表面上是约张俊出来，武器什么的都不能带。所以这个，你帮我拿着。”喻东离把手中的瓶子递给了黎亦炽。
黎亦炽虽然接得不带犹豫，心里却犯着踟躇。他自然明了，那里面装着的，是东离灵力的一部分。
就好像黎亦炽知道喻东离一定会问自己一般，黎亦炽先说道：“东离你，不打算变回去了吗？”
而喻东离却只是笑笑：“其实这个才是我本来的样子。”
“你有本来的样子吗？”黎亦炽反问。
喻东离一时只是沉默着，而后才说：“你是不能接受我现在的样子吗？”
黎亦炽捏紧了手里那个，装着喻东离纯火精灵灵力的瓶子：“我想看到最真实的你。”黎亦炽如此说着。
“那恐怕不行了。”喻东离强颜笑了笑，“自从那次把全身灵力都注入大地后，我的本体变得很虚弱。现在的我，也就只能稍微变化一下相貌了。”
黎亦炽没再和喻东离执拗，只是看了一眼手里的瓶子：“这个东西，你不吸收，有什么用？”
喻东离见黎亦炽如此问，那便如此答吧：“有大用。我的纯火灵力可不是随时都有得用的。这次阴差阳错被人提了出来，不用白不用嘛。真遇到什么意外，这玩意儿当成炸弹来用，效果拔群。”
听此，黎亦炽笑着无奈，只是说道：“你还真是我认识的那个喻东离。”
“那当然。”
随后，黎亦炽便问：“约了白星八点钟对吧？”
“对。”喻东离答道，“公园的湖边桥上，咱们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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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湖边桥上，你先一个人去吧。”任世贤假装不好意思，“我得去趟厕所。”
“行。”白星说，“我现在就去等她！”
这才刚分开，任世贤便把手指按在了耳边的蓝牙耳机上。
他一面走开，一面对黎亦炽在电话里说：“阿炽，可以出来了。”
而白星则一道奔向了湖边。
这厮藏不住事。白星张望了湖边的黑暗处，眯眼间见到暗处的几个人影，嘴角便不自觉地扬起。
月上中天，白星已徘徊在桥心，倚着护栏。长桥在如刀的弯月映照下，附和着卑躬屈膝的路灯，在蜿蜒的窄河留下涟漪的笔墨影子。这长木桥没什么人来，下有四五米深的水。白星和月亮一起徘徊，等待。
他不知道，公园主道旁的长椅上，坐着黑衣蒙面的任世贤，而昏暗路灯下的草地偏僻处，是张俊和喻东离。
他只知道人贩子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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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很好奇啊，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妖精的？”喻东离将长发理到耳后，问起身边的张俊。
张俊望着喻东离的侧脸，只是冷冷清清地笑，嘴上说：“告诉你也无妨吧。自从三界和平协会管得越来越宽，我们镇抚司据说过不久就要变成三界和平协会的平行机构了。他们在我们镇抚司安插了很多人，还有很多妖。”
“这我倒是有所耳闻。”喻东离说道。
“嗯。”张俊说道，“我从小习武，对灵力的感知比一般人要强。”
“原来如此啊。”喻东离耸了耸肩，但是望向张俊，“那你对妖精有什么看法吗？”
“没看法。”张俊这样说道。
“没意思。”喻东离扭过头去，不看张俊了。
张俊瞥了她一眼，嘴上说道：“其实我有一件事挺好奇的。”
“什么事？”
“先不告诉你。”
“切。”喻东离撇撇嘴。
“耍脾气了？”张俊说。
而喻东离却只是摇摇头。她拿出手机来，插上耳机，把耳机塞到张俊的耳朵里。
“你干什么？”
“你听听这首歌。”喻东离轻轻笑着，“叫作《高尚》。”
“高尚？”张俊挑起嘴角，“好吧。”
“那你先乖乖待在这里吧，你个西装暴徒。”喻东离掩嘴一笑，“我去趟洗手间。”
“我跟你去。”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可是纯火精灵。”
“你……”
“干嘛？我去女厕，你也跟过来啊？”
“去吧。”张俊终究还是把喻东离当成了女孩子。
喻东离放歌，转身向桥那边去了。
沉重的钢琴低音锤在张俊的心口，他望着喻东离的背影皱着眉，眼神却又移开了。
“在阴郁的地方，积攒能量……”
喻东离一路向湖，留意着每一处可能藏人的地方。他离开主道，恰经过坐在一旁的黎亦炽。喻东离走过，朝湖迈步。黎亦炽起身，拿出一把涂了黑漆的刀。黎亦炽把刀甩在黑夜笼罩的地上，起身拍拍喻东离的肩膀。喻东离转身捡起刀，道了声谢。像是好心人提醒路人捡起无意间丢掉的物品一样，没人看清那是一把刀。
靠近了，喻东离望向湖上，那个徘徊的身影，便是白星吧。她不急着过去，只是低头假装看手机。
“刺破我的心脏，样本不算肮脏，别恐慌……”
“你看我虚荣模样，你该怎么补偿......”
木制的桥面发出鞋跟的叩响，喻东离和白星打了招呼。白星的笑很不自然了起来，他总是在笑，却没有望向喻东离的意思，他作弄着表情聊着天，乍一看还挺不好意思。
喻东离好似真的不知危险，她不管白星如何支吾，只是自顾自地趴在栏杆边上，聊着。不知为何，白星抬头望起了月亮，望起了树影，又望起了桥下流水。
“你同情的眼光，我特别地欣赏，哀而不伤......”
白星快绷不住心情了。眼前的少女在弯月冷照下映在秋水上，波光潋滟着她的倒影。
这时，一声招呼打来，是任世贤回来了。
任世贤的身影比人贩子先从小路里走了出来，朝桥上去了。几个小快步上了桥，却让白星紧张了起来。
原本黑影中的人贩子该动手了。他们互相使了个颜色，便要假扮路人走出来。可是，人贩子不认识任世贤，骚动下也只好另寻时机。
“狼藏起反犬旁，像从了良……”
可是任世贤却指着白星的鼻子骂了起来。白星怔怔地望着喻东离，却见下一秒，任世贤已闪到喻东离身后，用臂膀锁住了喻东离的咽喉，制住了她的手。
喻东离叫不出声来，只顾着拍打任世贤锁住她的手臂，但是双唇分离，她的舌头悬起，她快要窒息。
白星的双手垂在身侧，他总是觉得喻东离的目光正在质问他，哪怕喻东离只是在演戏。他当真了。
“贪念表现恰当，就像索要嫁妆，在情理上……”
人贩子终于得以从黑暗之处走出，但是他们并不打算假扮路人，而是径直冲向桥上被锁住的少女，要将她收入囊中。任世贤也终于松开了喻东离。踉跄着，喻东离倒在了人贩子充满异味的怀里。
“你异样的眼光，我特别地欣赏，让人难忘......”
此时的白星终于露出了扭曲的嘴脸。他大笑着，他挤着眼眉，他弄着唇舌，他咒骂着，嘲笑着，笑着。
直到任世贤一刀扎进了白星的后背。
尖叫，哭喊，惊愕。
喻东离看着任世贤的脸，却觉得陌生。
任世贤掐住白星的脖子，将刀刺向了他的心脏。血从桥上滴落，一滴一滴，染在桥下流水，被冲刷了腥味，却是一片阴翳。
而此时张俊正静静地听着那句：
“你要什么真相，不就图个皮囊，不如让我，留在——橱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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