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和霞光
吃早饭的时候，我和希那几乎没说一句话，我想他应该不知道我昨晚出去的事，他没提，我也没和他说。但有时我抬起头，却又撞见他正死死的盯着我看，我被他盯着怪难受的。起初我装作毫不在乎，可之后我开始改变策略，我也开始的盯着他看，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谁都没有吃饭，互相盯着对方。他大概看到出我的不满，低下头不再看我，我也逐渐收回目光。
吃完早饭后，我帮他洗碗，希那并不抬头看我，只是专心致志的洗着，我接过一个他洗好的碗，擦干净，摞在一边。希那忽然开口说道：“你知道关于朝鲁的那件事吗？”
我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不太清楚。”
“我以为你多少会知道一点，不过这也正常，通常人们的嘴都很碎。但在这件事上，他们的嘴会像蜂了蜡一样严实。”他说着，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表情，“朝鲁曾经也是个马倌，在很久之前，我也跟他有过来往。”从他的语气中，我可以推测出，这位叫朝鲁的人已经不在了。
“朝鲁，他从小就失去了父亲，一直和他的母亲相依为命，他为人老实忠厚，就是太过腼腆，原本他以为自己会守着母亲过一辈子，但……”他停顿一下，继续说道，“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她，娜雅，你应该知道吧。”
“是当时的圣女吗？”
“对，不过朝鲁并不知道这件事，娜雅也一直瞒着他，后来他们逐渐相爱了，但在时空之门开启的前一天。娜雅找到朝鲁，告诉了他自己是圣女的事情，并恳求他带她离开……”
我惊诧的看着她，忙问：“后来呢？朝鲁答应了？”
“他是答应了，他太爱她了，于是，计划那天晚上带她离开，他当时也太冲动了，很多事情都没有考虑好，结果就在那天晚上，他在找娜雅的路上碰见了大巫师，大巫师拿朝鲁母亲的性命来威胁他，不准他带娜雅离开，朝鲁从小和他的母亲相依为命，他们的感情很深……”
希那说得很隐晦，不过我也猜到了结果，朝鲁最终还是向大巫师妥协了。
“娜雅当时一定很绝望吧？”我惋惜地说道，“她那么相信他，可是却……”
“啊，是啊，在临走之前大喊着朝鲁的名字，朝鲁就在那一天疯了，他的母亲也因为受不了打击，很快就病死了。”
“娜雅最后也没能回来？”
“对。”
“朝鲁呢？他后来……”
“他在十年前就死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我？当时他病了，病得很重，又无处可去，我收留了他，他整日说着胡话，我从他的嘴里大概了解到了当年的情况。不过最后他还是死了。”
“啊，这样。”我轻轻叹道，“如果他当时选择带娜雅走的话，也许结果会不一样？”
“那也不一定，当时星球上的环境已经是那副模样了，他就算带娜雅走，又能去哪儿？离开了族人生存的地方，说不定最后他们都会死在荒漠里，无论选择哪种办法，结果都是一样的。”
“也许朝鲁就不应该爱上娜雅。”我低着头，缓缓说道。
“是啊，他在爱上娜雅之前，并不知道他是圣女。”
“是娜雅先骗了他，这么看，他的确很可怜……”
“你同情朝鲁，是因为你站在他的角度上看问题，自认为他失去了很多东西，可你要是站在娜雅的角度上来想的话……”他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我也明白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如果我站在那样的角度上来想的话，她并不是自愿成为圣女的，朝鲁明明答应要来救她，可还是在最后一刻失约了。
我前前后后的想了一遍，才缓缓开口说道：“那这么来看，这件事情没有对错之分了。”
希那用他那犀利的目光凝视着我，那眼神仿佛在探测我的内心深处，令我感到很不舒服，“对，你说的没错，不过你总是这么想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对与错。”
“我不太明白。”
“我的意思是……”他谨慎而缓慢地解释道，“举个例子来说吧，如果有一个小偷，他偷了东西，让东西的主人受到了很大的损失，你单看这一件事的话，小偷的行为就是错的，对吧？”
“嗯。”我点了点头。
“可是……”他话锋一转，“如果我告诉你，这个小偷的家人生了很严重的病，快要死了，他没有钱看病，只能靠偷东西来换钱，给家人治病，并且最后，小偷承认了自己的罪恶，接受了惩罚，你是不是也会觉得小偷是值得同情的？”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我站在小偷的角度来想的话，我也会同情那个小偷。
“也许是吧！而且，那个小偷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的家人才这么做的，就像朝鲁是为了她的母亲才背叛娜雅的，也要考虑这一点，对吧？”我接着他的话说。
希那想了一下，说，“不，这并不是个好理由，不是吗？任何人都可以说他们是为了别人好而做出某种行为的。”
“那你认为，评价一个人对错。最关键的因素是什么？”我慢慢地说着，同时也在努力的思考。
“最重要的是事情的真相，”他说，“朝鲁和娜雅的事情，并不是他们两个人可以决定的，其他人需要圣女，需要鹿神来拯救他们，他们相信这个，就不允许圣女做出什么反抗的举动，就像刚才说的朝鲁和娜雅是对立方，但向你说的这件事没有对错之分，那么他们两个和所有族人也可以形成对立方。”
“也没有对错之分？”
“没错，鹿神、圣女这些是族人们根深蒂固的思想，在他们的思想中，这些是正确的，只是他们不会主动去怀疑事情的真假，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所信奉的鹿神并没有拯救他们，只能说是人们都太蠢了。”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很蠢。”我反驳道。
“不蠢人太少，所以，也没有什么差别。”
“也许你说的对。”我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但在几天前，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如果不是灵鸟的事情发生后，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件事的真假，所以，我没办法跳出他们的圈子来批判他们，毕竟我曾经也是那么的……”我略带讽刺的说道。
“你不用非得去认同我的话，这只是我一个人的观点。”
“但毕竟也要好好想一想对吧？”我抬起头，看着他，说。
“也许是吧。”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所了解的也就这么多，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不希望我再问他有关于鹿神的事情，即使他知道。
“还是谢谢您，希那爷爷。”我真诚地向他道谢。
他耸了耸肩，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对了，那小家伙在伤好之前，还不能离开这儿。”言外之意也就是，在灵鸟伤好之前，我也不能离开他这。
“它还得多久才能恢复呢？”
“大概还得有半个月吧。”
“它每天都要睡那么久吗？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它一直在睡。”
“是这样，它要睡很长时间，这样有利于它恢复，不过……”他突然转头看向我，眼睛又变得像刀子一样犀利，“它也不是从昨天下午睡到现在。”
“啊？”我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它醒来过一回，在你昨天晚上出去的时候。”
他发现我昨天晚上出去了，到现在才提这件事。我一直以为他昨天晚上确实睡着了，是我轻视他了。我正想着如何跟他解释，这才发现屋子里就剩我一个人了。
下午的时候，多吉果然来了，我有些奇怪，乌日娜阿姨为什么会同意多吉出来？按理说不应该是……
“你是怎么出来的？”我问多吉，“你阿妈不是……”
多吉搔了搔头发，显得有些紧张：“这个……”他转头看向希那，“咳咳！”希那咳嗽了两声。
“啊，对了！”多吉恍然大悟的样子，“这几天不是下雪吗？气温降得太快，我们家的好多马都病了。我阿爸觉得我整天待在家里没有事做，于是，就让我来这儿拿药。”多吉一股脑的说出来，像念台词一样生硬。
我想起昨天下午希那给多吉的那包药，于是将信将疑地问道：“非要天天来吗，拿一次不就好了？”
“这个……”多吉又转头看向希那，多吉的反常让我感到奇怪，联想起昨天晚上希那处心积虑让多吉帮我，我感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
“生病的马太多了，再说，我一次也配不好那么多药。”希那平静的说，并没有拿眼看我们。
“对对对！”多吉连忙点头，我看着多吉，他的眼神躲躲闪闪的，让我更加确信了之前的怀疑，不过，我现在还不想就这么拆穿他们，我得先把真相找出来。
我看了一眼希那，他正专心致志地挑拣着草药，我犹豫了一下，对多吉使了个眼色，多吉便跟我走进了放药材的小屋。
“你干嘛这么防着他呀？”多吉疑惑不解地问。
我直直地盯着多久的眼睛：“那你呢？你为什么又那么相信他？”
“可他毕竟是救了你呀。”多吉争辩道，我看着多吉，感到有些疑惑，多吉为什么会帮他说话呢？我想到昨晚我问希那他千方百计让多吉帮的目的，他选择隐瞒，那多吉又为什么会帮希那达成这个目的，也许是希那骗了他，我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如果要弄清希那的目的，不如顺着他的想法走，然后将计就计，况且，希那已经告诉多吉真相了不是吗？
“也许你说的对。”我口是心非的说道，“但是在此之前，我还得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这个……”我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多吉，你确定要参与这件事吗？”
“啊？”多吉一脸的莫名其妙，“为什么这样问？我们不是搭档吗？”
“但是……”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几片雪花缓缓落了下来，“如果我保证，就算我被发现的话，也不会把你给供出来，你还愿意帮我吗？”
“怎么你——”多吉惊异的看着我，“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想我的。”他沮丧的说。
“难道不是吗？”我反问，“你一开始的时候……”
“也许我一开始的时候有这么想过，可现在不是……”多吉有些激动地辩驳道，可声音却越来越小。
“那么——”我紧盯着他，逼问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多吉躲避着我的目光，没有回答。
“多吉，你得想清楚。”我又劝道，试探着他的反应，“这很危险。”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至少，你了解的不够清楚。”我说，“你是单觉得大巫师是为了拖延时间才把我杀害的，你觉得大巫师还没发现灵鸟的事情，可你有没有想过，这场雪也许和大巫师有关。”
“这场雪和大巫师有关？”多吉惊讶地问。
“对。”我分析道，“你难道不觉得这场雪下的很奇怪吗？你想想，我们白天刚救了灵鸟，结果晚上就下起雪来，然后第二天我就被......”
“你的意思是，这场雪是因为灵鸟的事情才有的？目的也许是为了消灭证据，就算你最后被别人发现了，其他人也会以为是你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目前这样解释是最合理的，如果说他还有什么别的目的，那可能就是用大雪拖住族人们，让他们无法迁移，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来找灵鸟了。”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大巫师真的有那么强的能力让这里下雪吗？”
“这个......目前我还不太清楚，不过凡事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我盯着多吉，问他，“危险性我都和你说了，虽然目前的局势是对我们有利的，他不知道我还活着，也不清楚灵鸟到底在哪里，但以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说，多吉，你还要帮我吗？”
“当然要啊！”多吉不假思索地回答，他的态度让我更加确信了我的怀疑，多吉反常的行为一定和希那有什么关系，不过我现在还不能揭穿他，得再等等。
“好吧！”我假装妥协道。
多吉把他身上披的蓑衣解下来。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背上背着一个竹篓。
“这里面是什么啊？”我好奇的问。
“书啊！”多吉一边卸下竹篓，一边回答，“我从塔娜家借的，记得吗？我们那天本来不就打算......”他似乎突然想到什么，猛地闭住了嘴。
“没关系，你说吧。”我轻轻叹道，“这本来就是事实了不是吗？没什么好避讳的。”
“我真的想不出你为什么还能这样冷静。”多吉感叹道，“要是我的话，我肯定接受不了，一定会疯的......”多吉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说的不妥，又猛地闭上了嘴。
我看着他，不由得笑了出来，随后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没再说什么。事实上，我一点儿也不能冷静，只是他看不出来罢了，我心里乱成一团，只能拼命把这件事当成一个客观事实，不去想我现在的处境。
我蹲下身子，翻看着他的篓筐，里面的书都用油皮纸包了起来，我粗略的数了一下，大概有十几本吧，我抬起头，问多吉：“哈桑老师愿意借给你？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多吉不好意思的笑了：“我跟他说我历史不及格，要补考，需要点复习资料。”
“那他就这么轻易的借给你了？”
“当然不是。”多吉叹了口气，“他嘱咐了我一个多小时，临走之前还警告我，要是弄坏一点，就......”他停住了，不用说我也知道哈桑老师对他说了什么，他爱书如命，如果把书弄坏的话，他非杀了多吉不可。
不过，提起哈桑老师，我突然想起件事来，于是试探性地问道：“你去塔娜家的时候，见到她的小弟弟了吗？他的疹子应该好了？”
“早就好了呀!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随便问问，那......我阿婆今天没在去给他瞧瞧？”
“没有，今天早上我还看见她到吉雅婆婆家去了。”
“哦，这样。”我尽可能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
吃完早饭后，我帮他洗碗，希那并不抬头看我，只是专心致志的洗着，我接过一个他洗好的碗，擦干净，摞在一边。希那忽然开口说道：“你知道关于朝鲁的那件事吗？”
我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不太清楚。”
“我以为你多少会知道一点，不过这也正常，通常人们的嘴都很碎。但在这件事上，他们的嘴会像蜂了蜡一样严实。”他说着，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表情，“朝鲁曾经也是个马倌，在很久之前，我也跟他有过来往。”从他的语气中，我可以推测出，这位叫朝鲁的人已经不在了。
“朝鲁，他从小就失去了父亲，一直和他的母亲相依为命，他为人老实忠厚，就是太过腼腆，原本他以为自己会守着母亲过一辈子，但……”他停顿一下，继续说道，“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她，娜雅，你应该知道吧。”
“是当时的圣女吗？”
“对，不过朝鲁并不知道这件事，娜雅也一直瞒着他，后来他们逐渐相爱了，但在时空之门开启的前一天。娜雅找到朝鲁，告诉了他自己是圣女的事情，并恳求他带她离开……”
我惊诧的看着她，忙问：“后来呢？朝鲁答应了？”
“他是答应了，他太爱她了，于是，计划那天晚上带她离开，他当时也太冲动了，很多事情都没有考虑好，结果就在那天晚上，他在找娜雅的路上碰见了大巫师，大巫师拿朝鲁母亲的性命来威胁他，不准他带娜雅离开，朝鲁从小和他的母亲相依为命，他们的感情很深……”
希那说得很隐晦，不过我也猜到了结果，朝鲁最终还是向大巫师妥协了。
“娜雅当时一定很绝望吧？”我惋惜地说道，“她那么相信他，可是却……”
“啊，是啊，在临走之前大喊着朝鲁的名字，朝鲁就在那一天疯了，他的母亲也因为受不了打击，很快就病死了。”
“娜雅最后也没能回来？”
“对。”
“朝鲁呢？他后来……”
“他在十年前就死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我？当时他病了，病得很重，又无处可去，我收留了他，他整日说着胡话，我从他的嘴里大概了解到了当年的情况。不过最后他还是死了。”
“啊，这样。”我轻轻叹道，“如果他当时选择带娜雅走的话，也许结果会不一样？”
“那也不一定，当时星球上的环境已经是那副模样了，他就算带娜雅走，又能去哪儿？离开了族人生存的地方，说不定最后他们都会死在荒漠里，无论选择哪种办法，结果都是一样的。”
“也许朝鲁就不应该爱上娜雅。”我低着头，缓缓说道。
“是啊，他在爱上娜雅之前，并不知道他是圣女。”
“是娜雅先骗了他，这么看，他的确很可怜……”
“你同情朝鲁，是因为你站在他的角度上看问题，自认为他失去了很多东西，可你要是站在娜雅的角度上来想的话……”他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我也明白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如果我站在那样的角度上来想的话，她并不是自愿成为圣女的，朝鲁明明答应要来救她，可还是在最后一刻失约了。
我前前后后的想了一遍，才缓缓开口说道：“那这么来看，这件事情没有对错之分了。”
希那用他那犀利的目光凝视着我，那眼神仿佛在探测我的内心深处，令我感到很不舒服，“对，你说的没错，不过你总是这么想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对与错。”
“我不太明白。”
“我的意思是……”他谨慎而缓慢地解释道，“举个例子来说吧，如果有一个小偷，他偷了东西，让东西的主人受到了很大的损失，你单看这一件事的话，小偷的行为就是错的，对吧？”
“嗯。”我点了点头。
“可是……”他话锋一转，“如果我告诉你，这个小偷的家人生了很严重的病，快要死了，他没有钱看病，只能靠偷东西来换钱，给家人治病，并且最后，小偷承认了自己的罪恶，接受了惩罚，你是不是也会觉得小偷是值得同情的？”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我站在小偷的角度来想的话，我也会同情那个小偷。
“也许是吧！而且，那个小偷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的家人才这么做的，就像朝鲁是为了她的母亲才背叛娜雅的，也要考虑这一点，对吧？”我接着他的话说。
希那想了一下，说，“不，这并不是个好理由，不是吗？任何人都可以说他们是为了别人好而做出某种行为的。”
“那你认为，评价一个人对错。最关键的因素是什么？”我慢慢地说着，同时也在努力的思考。
“最重要的是事情的真相，”他说，“朝鲁和娜雅的事情，并不是他们两个人可以决定的，其他人需要圣女，需要鹿神来拯救他们，他们相信这个，就不允许圣女做出什么反抗的举动，就像刚才说的朝鲁和娜雅是对立方，但向你说的这件事没有对错之分，那么他们两个和所有族人也可以形成对立方。”
“也没有对错之分？”
“没错，鹿神、圣女这些是族人们根深蒂固的思想，在他们的思想中，这些是正确的，只是他们不会主动去怀疑事情的真假，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所信奉的鹿神并没有拯救他们，只能说是人们都太蠢了。”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很蠢。”我反驳道。
“不蠢人太少，所以，也没有什么差别。”
“也许你说的对。”我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但在几天前，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如果不是灵鸟的事情发生后，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件事的真假，所以，我没办法跳出他们的圈子来批判他们，毕竟我曾经也是那么的……”我略带讽刺的说道。
“你不用非得去认同我的话，这只是我一个人的观点。”
“但毕竟也要好好想一想对吧？”我抬起头，看着他，说。
“也许是吧。”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所了解的也就这么多，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不希望我再问他有关于鹿神的事情，即使他知道。
“还是谢谢您，希那爷爷。”我真诚地向他道谢。
他耸了耸肩，没有回应我的话，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对了，那小家伙在伤好之前，还不能离开这儿。”言外之意也就是，在灵鸟伤好之前，我也不能离开他这。
“它还得多久才能恢复呢？”
“大概还得有半个月吧。”
“它每天都要睡那么久吗？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它一直在睡。”
“是这样，它要睡很长时间，这样有利于它恢复，不过……”他突然转头看向我，眼睛又变得像刀子一样犀利，“它也不是从昨天下午睡到现在。”
“啊？”我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它醒来过一回，在你昨天晚上出去的时候。”
他发现我昨天晚上出去了，到现在才提这件事。我一直以为他昨天晚上确实睡着了，是我轻视他了。我正想着如何跟他解释，这才发现屋子里就剩我一个人了。
下午的时候，多吉果然来了，我有些奇怪，乌日娜阿姨为什么会同意多吉出来？按理说不应该是……
“你是怎么出来的？”我问多吉，“你阿妈不是……”
多吉搔了搔头发，显得有些紧张：“这个……”他转头看向希那，“咳咳！”希那咳嗽了两声。
“啊，对了！”多吉恍然大悟的样子，“这几天不是下雪吗？气温降得太快，我们家的好多马都病了。我阿爸觉得我整天待在家里没有事做，于是，就让我来这儿拿药。”多吉一股脑的说出来，像念台词一样生硬。
我想起昨天下午希那给多吉的那包药，于是将信将疑地问道：“非要天天来吗，拿一次不就好了？”
“这个……”多吉又转头看向希那，多吉的反常让我感到奇怪，联想起昨天晚上希那处心积虑让多吉帮我，我感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
“生病的马太多了，再说，我一次也配不好那么多药。”希那平静的说，并没有拿眼看我们。
“对对对！”多吉连忙点头，我看着多吉，他的眼神躲躲闪闪的，让我更加确信了之前的怀疑，不过，我现在还不想就这么拆穿他们，我得先把真相找出来。
我看了一眼希那，他正专心致志地挑拣着草药，我犹豫了一下，对多吉使了个眼色，多吉便跟我走进了放药材的小屋。
“你干嘛这么防着他呀？”多吉疑惑不解地问。
我直直地盯着多久的眼睛：“那你呢？你为什么又那么相信他？”
“可他毕竟是救了你呀。”多吉争辩道，我看着多吉，感到有些疑惑，多吉为什么会帮他说话呢？我想到昨晚我问希那他千方百计让多吉帮的目的，他选择隐瞒，那多吉又为什么会帮希那达成这个目的，也许是希那骗了他，我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如果要弄清希那的目的，不如顺着他的想法走，然后将计就计，况且，希那已经告诉多吉真相了不是吗？
“也许你说的对。”我口是心非的说道，“但是在此之前，我还得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这个……”我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多吉，你确定要参与这件事吗？”
“啊？”多吉一脸的莫名其妙，“为什么这样问？我们不是搭档吗？”
“但是……”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几片雪花缓缓落了下来，“如果我保证，就算我被发现的话，也不会把你给供出来，你还愿意帮我吗？”
“怎么你——”多吉惊异的看着我，“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想我的。”他沮丧的说。
“难道不是吗？”我反问，“你一开始的时候……”
“也许我一开始的时候有这么想过，可现在不是……”多吉有些激动地辩驳道，可声音却越来越小。
“那么——”我紧盯着他，逼问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多吉躲避着我的目光，没有回答。
“多吉，你得想清楚。”我又劝道，试探着他的反应，“这很危险。”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至少，你了解的不够清楚。”我说，“你是单觉得大巫师是为了拖延时间才把我杀害的，你觉得大巫师还没发现灵鸟的事情，可你有没有想过，这场雪也许和大巫师有关。”
“这场雪和大巫师有关？”多吉惊讶地问。
“对。”我分析道，“你难道不觉得这场雪下的很奇怪吗？你想想，我们白天刚救了灵鸟，结果晚上就下起雪来，然后第二天我就被......”
“你的意思是，这场雪是因为灵鸟的事情才有的？目的也许是为了消灭证据，就算你最后被别人发现了，其他人也会以为是你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目前这样解释是最合理的，如果说他还有什么别的目的，那可能就是用大雪拖住族人们，让他们无法迁移，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来找灵鸟了。”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大巫师真的有那么强的能力让这里下雪吗？”
“这个......目前我还不太清楚，不过凡事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我盯着多吉，问他，“危险性我都和你说了，虽然目前的局势是对我们有利的，他不知道我还活着，也不清楚灵鸟到底在哪里，但以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说，多吉，你还要帮我吗？”
“当然要啊！”多吉不假思索地回答，他的态度让我更加确信了我的怀疑，多吉反常的行为一定和希那有什么关系，不过我现在还不能揭穿他，得再等等。
“好吧！”我假装妥协道。
多吉把他身上披的蓑衣解下来。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背上背着一个竹篓。
“这里面是什么啊？”我好奇的问。
“书啊！”多吉一边卸下竹篓，一边回答，“我从塔娜家借的，记得吗？我们那天本来不就打算......”他似乎突然想到什么，猛地闭住了嘴。
“没关系，你说吧。”我轻轻叹道，“这本来就是事实了不是吗？没什么好避讳的。”
“我真的想不出你为什么还能这样冷静。”多吉感叹道，“要是我的话，我肯定接受不了，一定会疯的......”多吉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说的不妥，又猛地闭上了嘴。
我看着他，不由得笑了出来，随后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没再说什么。事实上，我一点儿也不能冷静，只是他看不出来罢了，我心里乱成一团，只能拼命把这件事当成一个客观事实，不去想我现在的处境。
我蹲下身子，翻看着他的篓筐，里面的书都用油皮纸包了起来，我粗略的数了一下，大概有十几本吧，我抬起头，问多吉：“哈桑老师愿意借给你？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多吉不好意思的笑了：“我跟他说我历史不及格，要补考，需要点复习资料。”
“那他就这么轻易的借给你了？”
“当然不是。”多吉叹了口气，“他嘱咐了我一个多小时，临走之前还警告我，要是弄坏一点，就......”他停住了，不用说我也知道哈桑老师对他说了什么，他爱书如命，如果把书弄坏的话，他非杀了多吉不可。
不过，提起哈桑老师，我突然想起件事来，于是试探性地问道：“你去塔娜家的时候，见到她的小弟弟了吗？他的疹子应该好了？”
“早就好了呀!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随便问问，那......我阿婆今天没在去给他瞧瞧？”
“没有，今天早上我还看见她到吉雅婆婆家去了。”
“哦，这样。”我尽可能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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