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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夫妻重逢

    一年很快就要过去了,年关又一次将近。

    夏海根办的那个仿真鱼饵厂,一直红红火火,他赚了个盆满钵满。大河里有水,小河里就有,刘伟达腰包有些鼓了,他今年要体面的回家过年了。

    越接近年关,刘伟达回家的心情就越迫切。他想女儿,想小姨和姨父,想王桂花……恨不得立即就想飞到他们的身边。

    可他哪有这本事,排了一个上午的队,才买到了一张回家的火车票。

    对女儿来说,他是一个逃兵,没尽到父亲的责任。对小姨和姨父来说,他没有尽到儿子的孝心,对王桂花来说,他不是个好丈夫……

    刘伟达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就觉得越是愧疚家人。

    贾海涛今年又不准备回家过年了,不过他几乎将身上所有的钱都寄回了家。

    ……历尽了千辛万苦,刘伟达终于拖着大包小包接近了家门。

    这个没出息的,平时那惯有的“瓢”劲,不知藏到了哪里。越是接近家门,他越是感到腿软,女儿会不会不理他,王桂花会不会跟他闹,这两年是不是经常有人上门要债,王桂花和女儿这两年又是如何过的……问题一大箩筐的一古脑儿的袭来,他有些招架不住,索性一屁股坐下来,他要理一理心情,然后才决定何时回家。

    ……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踌躇了半天的刘伟达终于跨进了家门。

    迎接他的可不是什么笑脸,而是两张非常惊恐的脸。一张是稚气不安的脸,另一张是愤怒不安的脸。

    刘伟达就像一个陌生人,突然闯进了别人的家。女儿怔怔的看了他几眼后,就胆怯的躲到了王桂花的身后。王桂花则拉长了脸,一言不发,像从来就不认识他似的。

    这个女人,自从刘伟达不辞而别后,几乎是天天盼他回来,就是在梦中,也不知梦过多少回了。这几天,她总是有意或是无意的,眼睛不知要向门口瞟上多少次,耳朵也是竖着的,要是听到了什么异样的脚步,心里就像小鹿般的乱撞乱跳……可一旦活生生的刘伟达站在了她的面前,心中的委屈、愤恨、不满,犹如奔腾的洪水,突然找到了出口,她要开始发泄了。

    痛苦创造心灵,就跟铁匠打铁一样。

    不声不响的拍拍屁股就走人,又不声不响的回来了……拿我当什么人,又把这个家当成了什么?

    想到这一层,王桂花就裂开嘴哭了起来……

    女人天生就有这个本领,言谈举止是一回事,内心的想法又是一回事。

    王桂花生气肯定是真,但要细究,也是一种假象,表面上是在哭,实......

    则是在等待,等待刘伟达的安抚。

    刘伟达木呆呆的看着王桂花耸动的双肩,一股爱怜从心底升起,可他不知如何向王桂花表达。为了打破这一份尴尬,他趋上前去,想抱一抱女儿,可女儿并不领这份情,她躲,她让,最后竟被他的样子,吓哭了起来。

    王桂花装不下去了,她一把抱起女儿,扭过身去,俯下头来哄女儿。

    “不哭……不哭……乖……乖……,有妈妈在,什么坏人都不怕。”

    这可是一语双关,刘伟达杵在那里,上前不是,退后也不是。

    在王桂花的爱抚下,女儿终于不哭了,但还是用一双小眼,骨溜溜又十分疑惑的看着刘伟达。

    这骨溜溜的小眼睛,那疑惑的目光,让刘伟达的爱心泛滥了。他不管王桂花的什么脸色不脸色了,疾走了几步,硬是从王桂花的怀中抢过了女儿。

    女儿不干了,哭着扭身要妈妈。可爱心已经泛滥的刘伟达,那时哪管女儿哭不哭,自己的脸脏不脏,就在女儿粉嫩的小脸上亲上了一口。

    这一口亲下去,就无法控制了,他撅起嘴,“嗯呀,嗯呀”,啄个不停。女儿哪见过这阵势,哭声大了起来……

    王桂花慌不迭的又跑了过来,从刘伟达的怀中抱了走女儿。这时,她的气,已经消去了大半,但口气一点儿还没软。她一边哄女儿,一边冷冷地对刘伟达说:

    “还不快去洗洗,这么脏的脸,女儿被你吓着了!”

    这话让刘伟达心中一阵窃喜,这不是明摆着原谅他了吗?

    王桂花还在哄女儿,眼睛故意不看刘伟达。即使不是在哄女儿,王桂花肯定还会再端一会架子,不可能帮刘伟达。

    刘伟达只好自己去找来肥皂,准备好好的洗一洗,然后再去亲女儿,他觉得还没有亲够。

    就在刘伟达在大洗特洗的时候,王桂花却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的身后。她一手抱着刚不哭的女儿,一手拿着刘伟达的换洗衣服。

    这时,她的气已经完全消了。

    王桂花的这一举动,被刘伟达发现后,她立刻羞红了脸。但女人天生的就是个演员,即使她再笨拙,再诚实,瞬间也会掩饰自己的心态。

    “快去洗个澡,我是怕你身上的臭味熏了女儿。”

    这个“笨”女人,连掩饰都不会。刘伟达心里就像喝了蜜,这女人已从心底里原谅了他。

    刘伟达一高兴,湿漉漉的头发顾不上多擦,就快速地从王桂花的手中拿过衣服就往外走。那时的家庭,普遍的还没有洗澡间,只能去澡堂。这下,王桂花急了,她放下了女儿,冲上......

    去按住他的头,操起干毛巾就给刘伟达擦起头发来。

    一股熟悉的味道,直钻入他的鼻孔。这味道,使刘伟达立时血脉偾张,气喘如牛。多少日没接触自己的女人了,他快速的转过身,一把就将王桂花抱在了怀里,狂热的亲吻了起来……头上的水,滴滴答答的落在了王桂花的肩头和胸脯。

    王桂花在这有力的拥抱中,一点点的在融化,就像冰块遇到了火一样。她支持不住了,倒在了刘伟达宽广的肩上。嘴里发出的声音,就像只呢喃的燕子……小别胜新婚,这可不是小别,近两年的相思,两年的积淀,两年的怨恨,瞬间化为了熊熊烈火……

    一切的怨恨,一切的不快,都在这熊熊烈火中化为了灰烬。

    这次,女儿居然没有哭,她鼓着小嘴,挥起小拳头,她要保护母亲。

    女儿的这神气,逗乐了刘伟达,王桂花则清醒了过来,催促刘伟达快去洗澡。

    洗完澡,再次回到家的刘伟达,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仿佛就不曾离开过。女儿这时已睡熟了,王桂花静静地坐在家中等候他。

    灯光下,王桂花脸若桃花,柔情如水,一副实足的小鸟依人模样。都说英雄爱美女,老鼠爱大米。刘伟达不是英雄,但心醉了的他,不由得趋上前去,抱起王桂花,狂吻了起来……

    世界休克了,他俩也休克了,周围的一切仿佛不存在,只有他俩在忘我的寻找着对方……

    刘伟达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学校里的老师很快都知道了。

    第二天晚上,好几个老师聚在一起,探头探脑的在交头接耳,议论起刘伟达来。有说他过去的,有猜他现在的,也有惋惜的……但渐渐地就集中到了一点,这大头老师出去了两年,混的怎样?要是混的不好,那就苦了王桂花了,多么坚强的一个女子……

    “这样瞎猜,还不如实地去看看。”有老师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那我们现在就去看。”另一位附和了这建议。

    不约而同的大家都移动了脚步,心急的老师跑上前去,敲响了刘伟达家的门。

    这时,王桂花正逗女儿在玩,刘伟达正在翻他的那本陈年旧账。一些小额的借款,王桂花已还了,几张大额的借款,她没还。她不是不想还,而是不知这利息如何算?刘伟达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把利息算出来,年前还了出去。

    王桂花开了门,几个老师前脚跟后脚的走了进来。

    刘伟达笑呵呵的从室内走了出来,给大家敬烟,王桂花泡过茶后,就抱起女儿进了里屋。

    好奇心人人都有,只是多寡而已。几个......

    人一说话,声音就传了出去,陆续的就有老师循着这热闹的声音走了过来。屋子太小了,挤不下这么多人,有人就提议开一间教室,到那里去海阔天空,也不影响别人。

    大家呼啦一下从刘伟达家中涌了出来。早有人去开了间教室,老师们簇拥着进了教室。这就有点像开会了。这没有领导的会议,刘伟达自然就成了会议中心。

    听说刘伟达去了海城,在座的老师们热情更高了。这几年的宣传,海城不但在人们的心中,充满了神秘,也充满了遐想。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早已充斥了双耳。这给那些爱幻想的人,提供了丰富的想象空间。

    “听说海城那边遍地都是黄金,有钱的老板都有二奶,甚至还有三奶,是不是?”

    这是一个平时就喜欢说荤话的老师说的,还没等刘伟达来得及回答,另一个老师接着又说:

    “这次,你是不是衣锦还乡?不会在那边也包了个二奶吧。”

    这是个口无遮拦的老师。他说话直来直去,常搞的对方下不了台。

    “刘伟达,你在那边干什么?是不是做了老板?”

    “那里外国人多不多,听说那些人长的像野人,身上有一股怪味,骚哄哄的?”

    这是个不谙世事的老师说的,说这样的话,真不怕人耻笑。

    “我在一本书上看过,那地方有些邪门,好好的人话不说,却尽说些鬼话,神经病不说神经病,却非要说七星。操不叫操,非要叫丢。比方说,我们这边骂人,操你老母,他偏说丢你老母。刘伟达,是不是这样啊。”

    说这话的老师,平时就喜欢卖弄,这次又让他逮上了机会。

    大家七嘴八舌,刘伟达应接不暇,也就不答了,他惟一能做的只是不扫了大家的兴,带着微微的笑意,望着各位提问的人。

    “刘伟达,带我们到那边去发财吧。”

    猛然间有人说出了这样的话,这可是改变了谈话的方向。

    这话有些煽情,好几个老师立即站了起来,几乎是齐声说:

    “带我们去吧。”

    这话,刘伟达就必须要答了,否则……

    “海城那边经济很活,但也不是遍地黄金,有很多打工者过的非常苦,甚至比我们这边还要苦。只是中国人要面子,打落了牙齿住肚里咽,回来后仍要打肿脸充胖子。”

    “刘伟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想带我们去!”

    “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个打工的,你们去了,也帮不上忙。”

    “那是什么意思?”有人开始了步步紧逼。

    这气氛,......

    刘伟达始料不及,心中的苦,自然就不说了。就是能说,他也不会说,也会遮着掩着,人总是会护着那薄薄的脸皮。

    就是不遮,不护着那层薄薄的脸皮,说了实话,人家也不会信,搞不好还说你一身是假。但要说在那边发了财,肯定不是事实,他还在别人的手下打工。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有人出来打圆场。

    “时间不早了,让伟达早点休息吧。人家小两口,可是两年未见面了。”

    说这话的人挤眉弄眼,大家都心领神会,刚才的不愉快,也随着这善意的提醒,打着“哈哈”,纷纷的离去了。

    王桂花几乎没听到几句议论,她一直在忙,烧水、泡茶、拿瓜子……

    女儿,还需要她照顾,她不可能有过多的时间坐在那里听他们闲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