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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暗流14

    张璟写完奏折后,拿着给徐欣等人润色,他的文采也就那么回事儿,能把事儿说清楚了就不错了,所以这个还得需要徐欣等人帮忙润色。

    主要就是两件事情,卫所、京营,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把问题讲清楚了,如何解决,那是朝廷的事情,而张璟的事情则是根据朝廷的指示,把这两件事情给解决好。

    京师,兵部。

    王复头疼的看着张璟的奏折,有心不加理会。因为他知道,若是按照张璟所言,把南京的事务从头到尾给理顺好的话,要费太多的力气了。

    但不理会的话,待来年对湖广用兵,南直隶便失去了屏障、支援作用,甚至会跟着一起乱起来。

    这个责任他承担不起。

    没办法,王复只能拿着张璟的奏折去找李贤,谁让李贤是首辅呢。

    “见过老先生。”王复一脸的苦色,二人交情莫逆,所以王复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

    “初阳来了,坐吧。”李贤正埋首公务,有一说一,私德归私德,但在政务上,李贤是毫不含糊的,此时的大明,幸亏有李贤这个补锅匠的存在,否则还不知道被朱祁镇折腾成什么样子呢。

    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李贤看向王复,“看你愁眉苦脸的,可是又有大事发生?”

    王复把手中的奏折往李贤面前一递,“老先生看看吧,不想南直隶军务竟糜烂至此。”

    李贤也是一愣,南直隶的情况不乐观,他是能够想到的,毕竟那里的官员都是些不管事儿的,反正就是糊弄,啥时候糊弄不下去了,那就再说呗。

    不过,看王复的样子,想来是问题很严重。

    李贤看完张璟的奏折,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至于张璟提出来的几个问题,以李贤为首的内阁、甚至朝廷知不知道?

    知道,也不知道。

    就拿私盐来说,国朝的开中制决定了盐在国朝,无法如前朝一样,纳入官营的体系,虽然朝廷制定了所谓的户口食盐法,原则上征收宝钞,宝钞是个什么状况,大家都知道。

    更何况,到了现在,基本上民纳盐钞如旧,但盐课司十年五年无盐给支,哪怎么办?百姓要吃盐的。

    所以,朝廷的选择就是躺平,不管你官盐还是私盐,反正只要九边有粮草,能从百姓哪里收来盐钞,其余的就懒得管了。

    但象南直隶这般,私盐泛滥,盐商与官府、卫所、当地大户勾结起来的情况,还真是闻所未闻。

    什么时候公器私用,竟至如此地步了?

    李贤头疼,抬头看了王复一眼,“初阳意下如何?”

    王复能有什么意见?他只是个兵部侍郎,代行部事而已,兵事归他管,其余的关他什么事儿?

    “以张怀瑾所言,”但谁让李贤是他的好友呢,李贤问到了他的意见,王复是不能不说的,“卫所可战之兵并不缺乏,只不过是多为当地盐商所用罢了。”

    “倒是南京京营,”王复摇头,“多年未曾佥补,早已零落不堪,所遗者皆已老弱,不堪用矣。”王复接着说道。

    他的意思其实已经十分明显了,卫所也就那样了,谁知道哪些商人背后都站着谁?万一牵连甚广,如何收场?

    用脚想,别说是南直隶官场了,就算是京师,怕与其有牵连的也少不了,否则,真以为御史们都是笨蛋,南直隶都成这样了,竟然还察觉不到?

    怎么可能呢。

    这其中要是没有更深层次的利益输送才怪呢。

    别看御史们整日上蹿下跳,执掌监察,自称清流,但这些人掌握了言路,还掌握了话语权。

    话语权这东西不得了,咱也不说远的,疫情啥的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儿,现在只有我们国家在全力抗击疫情,掌握了话语权的美西方整天阴阳怪气,劝我们躺平,这种事儿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是吧,他们不干人事的同时,也看不得别人干人事。

    这叫啥?拉良家妇女下水呗。

    而我们若一旦真的信了他们的邪,像日韩一样选择躺平了,信不信他们转脸就会骂咱们不抗疫?

    这就是美西方的丑恶嘴脸,但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话语权掌握在人家手里?

    不管多么没人性的事儿,美西方做出来,就是人道主义。反之,不管多么好的事情,不是他们美西方做的,就是彻头彻尾的错误。

    大年初四,首都召开的冬奥会大家都看了吧?那些敢于说真话的运动员,社交账号被封禁。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充分意识到了话语权的重要性,是绝对不会让普罗大众知道真相的。

    扯远了,扯回来。

    别看御史们官不大,但他们代表了朝廷的“颜面”,这些人都偃旗息鼓了,对于南直隶私盐一事装聋作哑,这里面的牵连能少了才怪呢。

    “唉,”李贤叹气,“待老夫与内阁诸人商量一二,”说着,李贤看向王复,“此地并无他人,仅你我二人,出自你口,入的我耳,你且说说南直卫所之事,尽管直言。”

    王复闻言苦笑,若非李贤是自己的老朋友,他肯定拂袖便走,咱俩什么交情啊,这种破事儿,你让我说,万一无意中树敌怎么办?

    但李贤问了,他倒是不好不说了,“若能从容布置,自是如张怀瑾所言,趁机整顿一番,好多多多呀。”

    李贤闻言,不由跟着点头,若是能够从容布置,多方合力,把首恶处置了,以儆效尤,的确是个好主意,且别管用不了多久又会有新的盐商冒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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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看这其中有多少人的利益因此而受到了损害,利益受损的这些人会不会组织力量对抗等等。

    绝非一两句话就能决定的。

    哪怕只是治标呢,正如张璟所言,若是能够处置几个首恶,再追究一下从犯,非但国库会因此而充盈许多,安置荆襄流民的银子也是绰绰有余。

    只不过此事诚如张璟所言,需要从容布置,多方合力,否则,断然无法成事。

    光是这些盐商背后的官员、家族就是一股非常庞大的实力,不好好布置的话,一旦反噬,那可就真的是天下大乱了!

    南直隶的地位太过重要,南直隶要是乱了,跟天下都乱了也没什么区别。

    没有南直隶转运来的漕粮,京师官员、京营士卒的粮饷从何而来?京师百姓的口粮从何而来?

    所以,这事儿急不得,要好好思虑一番,哪怕要实施,也得有个万全之策,千万不能脑门一拍,就风风火火的开始行动,结果雷声大雨点小,与其沦为笑柄,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呆着,啥都不干。

    “南京京营若是佥补士卒,可竟全功乎?”李贤放下私盐一事,这事儿真的需要从长计议,哪怕有一丝的差错,都无法成功,所以,李贤先把此事放下,待与内阁其他两位吕原、彭时商议一番,看看这二位的意见再说。

    若是这二位也支持的话,那就去找朱祁镇,朱祁镇肯定是支持的,这不必怀疑,挖大明墙角的事儿虽然这位没少干,但却不会容忍其他人也如此明目张胆。

    只要朱祁镇也同意了,此事铺排下来,就顺畅许多了,一步一步的,徐徐图之,在不动声色中布局成功,然后雷霆一击,这事儿也就算是办成了。

    既打击了不法盐商,也肃清了官场,关键是,朝廷有钱了,保守估计,朝廷也可以从中获取数百万两银子的收益!

    这么多银子,大明的财政一下子就宽裕了许多!

    这只是明面上的好处,至于那些不便宣之于口的好处自然就更多了。其他的不说,单是空出这么多官职来,补缺的事儿若是操作好了,那好处可海了去了!

    当然,这种事儿大家心里清楚就行了,不必说出来。

    “哪儿有那么多士卒让他佥补?”王复一听,头立即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虽说这是五军府的职能,但此时的五军府也就是那么回事儿罢了,许多职能都转移到了兵部,就算兵部不会亲自操作,发下话去,五军府还有反对的余地不成?

    “那该如何?”李贤皱眉,“据张怀瑾所言,南京京营所余两万余士卒,皆已老迈,年过五十者比比皆是,此等士卒,如何保境安民?”

    “募兵吧。”王复摇摇头,他也没啥好办法,卫所支应京营都支应不过来呢,哪里还有余力支应南京京营?

    “陛下罢了团营制,京营尽复旧制……”说到这里,王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着实懒得再往下说了。

    李贤也清楚此事,当下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朱祁镇一上任,真的是胡乱折腾一气,把好容易恢复了一点元气的大明又折腾的仅剩下半口气。

    改团营,复三大营旧制,就是其中之一,不说也罢。

    “罢了,让他募兵吧,南京京营仍沿旧制,着中府清勾士卒,按数拨付粮饷,张璟身为南京机务官,当督导中府清勾之事。”李贤看向王复问道。

    王复点头,“就依老先生之命,学生这便命中府派专员前往南京,清勾南京京营。”

    李贤点头,“新募之兵,可另设一营,专司南京防务以及江防之事,如何?”

    王复点头,这些事情本来是南京京营和卫所的职责,但南京京营全剩下些老弱病残,显然无法承担如此重任了,而南直隶各卫所,说实话,不论是李贤,还是王复,都不敢继续信任他们了。

    好家伙,跟当地的盐商勾结如此之深,让朝廷怎么继续相信你们?

    “徐徐图之,先招募两万士卒,容后再慢慢增加,直至五万人,老先生以为如何?”王复可真不是草包,领兵打仗的能力或许值得商榷,但处理政务,却毫不含糊。

    “可,”李贤点头,“初阳去准备公文吧,陛下哪里,自有老夫。”

    王复拱手领命,李贤愿意帮自己跟朱祁镇汇报,他真的是巴不得,“那便有劳老先生了,学生告辞。”

    “告辞。”李贤目送王复离开后,闭目沉思。

    对于张璟,李贤再一次刮目相看!别看此人是武臣出身,似乎并没读多少书,但这才去了南京多久,就能发现这么多问题。

    不是说别人发现不了这些问题,但肯定没张璟这么快!这足以说明张璟的能力,起码他对于大势的把握是值得赞赏的。

    什么是大势?对于他这个南京机务官而言,他需要把握的大势就是如何保证境内的稳定,发现一切不安定因素,并找出原因。

    王骥够厉害吧?进士出身,战功累累,堪称当朝名将第一!他也担任过南京的机务官,但结果如何?被当时的内外守备联手给压制下去了,最终不得不无功而返。

    你可以说,当时的外守备丰城侯李贤绝非此时的外守备魏国公徐承宗所能比的,王骥也没有张璟这么多班底可用。

    这话其实值得商榷,王骥的班底只会比张璟更深厚,而不会比张璟差。

    但为何王骥未曾发现南直隶的这诸多异状?

    或许发现了,但因为种种缘故,而未曾上报?即便不关乎能力,至少在为人为官上,王骥还是差了张璟一筹!

    张璟难道不知道,若是自己把南直隶私盐的盖子揭开,瞬间便会成为众矢之的?知道,但张璟还是如实上报朝廷了。

    仅凭这一点,与王骥相比,便高下立判。

    但愿张璟手里有了兵权后,能够镇住南直隶的场子,否则,荆襄流民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解决的。一旦湖广生乱,而南直隶又缺乏足够的力量稳定内部的话,也跟着乱起来,这大明江山可就麻烦了!

    让张璟掌兵,是觉得张璟在延绥做的不错,希望他能够利用有限的兵力,至少把南直隶先给稳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