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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暗流16

    “那你属意何人?”朱祁镇揉着脑门问道。

    李贤也头疼,还留在京师的宿将中,都是些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而那些年轻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根本指望不上,正儿八经的本事半点没有。

    “此事不急,”朱祁镇也知道武臣的总体情况,不能说没有人才,但碰上的几率着实太小了,“慢慢安排,一定要有合适的人选,坐营官让魏国公暂代吧。”

    “臣遵旨,”李贤领命,“应天巡抚,当派何人前往?”

    “你的意思呢?”朱祁镇反问道。

    “臣想着,应天巡抚与巡盐御史可任命同一人,同时督理南直隶粮草与盐务。”李贤倒也坦率,跟朱祁镇这种人,有什么话,还是要直说。

    “权重是否过大?”朱祁镇有些犹豫,这个职务要是真的设置了,权势着实有些大了,可以说把南直隶权力集于一身,这样的职位,太惹眼了,也太重大。

    “不妥,应天巡抚另寻他人,督理南直隶粮草与两淮盐务可由一人兼理。”朱祁镇斟酌了一番后说道。

    “臣遵旨。”李贤还能说啥?朱祁镇这又不是乱命,没有理由,他就得听着。

    “可有人选?”朱祁镇接着问道。

    “李执中为人刚直不阿,可着督理南直隶粮草巡盐御史,”李贤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李秉报了上来,本来他想推荐李秉担任湖广总督的,但湖广的事情跟南直隶一比,倒也不急了,且先让他担任巡盐御史,整顿盐务。

    “可。”朱祁镇点点头,对于李秉,朱祁镇是知道的,作为一个皇帝,他最喜欢李秉这种不群不党、而且脾气火爆、不怕得罪人的孤臣。

    “应天巡抚呢?”朱祁镇接着问道,他并不是啥事都要听李贤的,而是想看看李贤到底是不是跟他一条心,怎么看?这种关乎权力的事情自然是最合适的。

    看看李贤到底是为朝廷想,还是打自己的算盘。

    “这个……”李贤刚想推荐王竑,但想到王竑和朱祁镇的关系,不由摇了摇头,“这个臣没有合适的人选,本来打算让李秉一起兼任。”

    朱祁镇点点头,“你们内阁会同吏部拿个主意吧。”

    李贤领命,正要告退,却被朱祁镇拦住,“原德,以你之见,张璟此人如何?”

    “秉持忠心,难能可贵。”即便是李贤,也不得不给张璟一个极高的评价,尽管他与多门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随着徐有贞、许彬先后离朝,此事渐渐不为人知。

    而且,越是如此,他便越是不能如曹、石等人一般,对张璟咬牙切齿,恨不得手刃之,以消心头之恨。

    “哦,”朱祁镇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不想原德对这小儿有此评价。”

    李贤闻言,对朱祁镇拱拱手,笑道,“陛下,臣为辅臣,为陛下臧否人才,乃臣之职责,不敢有私也。”

    朱祁镇摆摆手,“原德多虑了,”说着,朱祁镇站起身来,伸着懒腰,一边开始慢慢溜达,“这小儿性情刚烈,朕倒是怕他这个性子,把南直隶搞得风声鹤唳啊。”

    李贤闻言,顿了一顿,有些迟疑的说道,“陛下应该多虑了,观其在南京行事,颇为稳健,虽有发现,却引而不发,快速将情况上报朝廷,倒是难得。”

    “朕倒是怕他耐心不足,年轻人嘛,难免的,”朱祁镇对于张璟是一万个不放心,敢在朝堂上当着众臣的面,对他不假辞色,就差指着自己的鼻子骂昏君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老实?朱祁镇总决定张璟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当然,任何人的忍耐都有限度,但张璟的忍耐力定然是特别低的那一类,年轻气盛、性情刚烈,面对糜烂的南直隶,万一情绪失控,后果还真不好说。

    南直隶的宗族势力可是非常强大的,万一沸反盈天,朝廷都没法收场。更何况还有哪些地方官员、卫所官员煽风点火,别说张璟这样的小年轻,就算是那些久经沙场的老油条们,也难免中招。

    朱祁镇就是担心这个,按照李贤的谋划,需要时间,更需要几方面的密切合作,否则,无论哪一方面掉链子,都容易功败垂成,他是真怕张璟一个忍不住,把大家都谋划好的事情给耽误了。

    “让张璟回来一趟,另让李执中立即回京,准备上任,”朱祁镇看着李贤,“应天巡抚,你们内阁和吏部,也抓紧时间推选,待张璟、李秉二人回京,朕见见他们。”

    “是,臣遵旨。”李贤领命,见朱祁镇没什么其他吩咐后便告退。

    看着李贤离开雍肃殿,朱祁镇停下脚步,以手撑着桌案,目光再次看向张璟的奏折,摇摇头,说了一句,“竖子!”

    “来人,把袁彬、逯杲叫来。”朱祁镇对门口的内侍吩咐道。

    不大工夫,巡视禁卫的袁彬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从去年起,朱祁镇陆续任命了好几个侍卫官,但受信任程度都比不上袁彬,所以,袁彬仍然很少有机会回家,皇宫护卫由他和御马监的刘永成共同掌管,这可真是半点差错都不能出!

    “参见陛下。”袁彬进了雍肃殿,正要行礼,被朱祁镇拦住。

    “行了,”朱祁镇摆手,抬手示意一边的锦凳,“坐下说话。”

    袁彬谢座,规规矩矩的坐好,却见朱祁镇拿起一份奏折,递给一边的内侍,“给袁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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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要是让文官知道了,还不知该闹出多大的风波来呢,没见这些时日来,勋臣、外戚的日子愈发的难过起来,文官们揪着勋戚的小辫子不放,大有不参倒这些人便誓不罢休的态势,就连孙家都不能幸免。

    孙家那几个好兄弟被太后勒令禁足,对于这家人,袁彬跟他们家虽然有那么点亲戚关系,但有一说一,袁彬是真看不上这家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看看这家人干的都是些什么破事儿!

    放贷子钱都放到自己的老家去了,也不怕祖坟被人给扒了。

    这起子文官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了,逮着这些勋戚就不松口,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所以,袁彬不想往文官的枪口上撞。

    “无妨,”朱祁镇知道袁彬的顾虑,“是张璟的奏折,看吧。”

    袁彬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没办法,他怕张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本来朱祁镇就不待见张璟,这要是跟那群文官学会了卖直邀名那一套,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可就麻烦大了。

    朱祁镇肯定是会趁机收拾张璟的。别人不知道,袁彬可是十分清楚朱祁镇小肚鸡肠的性格的,别以为过去两年多了,朱祁镇就会忘了当初的事情。

    怎么可能呐。

    如果说给朱祁镇排一个名单,他生平最恨的人,高居榜首的肯定是于少保,就算他的弟弟,都得排第二。

    那么问题来了,排第二的亲弟弟他朱祁镇都下手杀了,为何饶了排第一的于少保?

    你以为他是心甘情愿的吗?

    当初若不是张璟突然跳出来,把朱祁镇架在了火上,然后京师的士子、百姓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消息,开始堵门,朱祁镇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于少保?

    这可是连自己的弟弟都不放过的人,又怎么会放过于少保?

    在皇权面前,一切都需要让步,什么亲情、人性的,不需要。

    袁彬有些战战兢兢的展开张璟的奏折,开始观看,生怕看到什么不合时宜的言语,幸好,袁彬松了口气,张璟的奏折只是说了一下南直隶的卫所、盐务以及京营的问题,并未如那些文官那样,借题发挥,只是就事论事。

    这便很好,至于有问题,那个地方没问题,还不准反应问题了不成?只要张璟老老实实的反应问题,而不去学那群文官,借题发挥,就没有问题。

    袁彬生怕张璟年轻,被那群卖直邀名的文官带进沟里,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张璟别看年轻,却是个拎得清的,知道埋头做事的道理。

    “你是锦衣卫指挥,你来说说,南直隶盐商真敢如此胆大包天不成?”朱祁镇虽然信了张璟所说的一大半,但总归还是有些怀疑。

    他总觉得自己就算比不上太祖太宗那等雄才伟略,也不会比父亲差多少,这国家到了自己手里,怎么就千疮百孔了呢?

    这部科学!定然是某些人危言耸听了。

    所以,他病急乱投医,想从袁彬哪里找到一些安慰。

    可惜,袁彬被他使唤的,比生产队的驴都累,哪里还顾得上锦衣卫的事情?

    “陛下,臣着实不知。”袁彬心里腹诽,我特么整天窝在宫里,哪儿有空去了解锦衣卫的事情?不过,腹诽归腹诽,袁彬还是得老老实实的回答。

    “罢了,”朱祁镇摆摆手,“待逯杲来了,朕问他吧,你整日在宫里值守,哪里有空理会这些。”

    正说着话,逯杲来了。

    “南直隶私盐一事,锦衣卫知道多少?”朱祁镇对逯杲就没那么好的脸色了,也没让逯杲起身,就让他跪在哪里,开口问道。

    “回陛下,小人所知不多,”逯杲倒是不慌不忙,“请陛下恕罪。”

    “嗯?”朱祁镇一愣,紧接着便是大怒,特么的,你个特务头子,竟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还有理了,“要你何用?”

    “请陛下恕罪,”逯杲仍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容小人为陛下细细道来。”

    朱祁镇冷哼一声,“说。”

    “回禀陛下,南直隶事宜自有南京锦衣卫负责,本卫实在是鞭长莫及,”逯杲虽然不急不躁,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杀人诛心,“南京内守备乃是司礼外差,南京锦衣卫只知有内守备,不知有本卫就久矣。”

    朱祁镇一愣,这个他倒是没想到,不过,那又如何?还不是你逯杲不用心,你们锦衣卫是干嘛的?不就是探听天下消息,监察百官嘛,怎么,光管京师一地,其他地方就不管了不成?

    “锦衣卫主管各地藩王及官员秘密监视,凡有贪贿之事,当立即整肃,南直隶糜烂至此,你竟不知,要你何用?”说实话朱祁镇挺失望的,南直隶的事情怎么说,他虽然怀疑张璟说的是不是有些夸张了,但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大半了。

    结果把逯杲叫来一问,却是一问三不知,朱祁镇岂能不怒?

    “请陛下恕罪,”逯杲老老实实的赔罪,“其实张指挥在任时,便陆续派得力之人,分散于全国各地,侦知各地民风民情,唯独南直隶……”

    “南直隶如何?”朱祁镇皱着眉头问道,“南直隶难道是什么龙潭虎穴不成?”

    “启禀陛下,张指挥在任时,便由小人执掌北镇抚司,待张指挥卸任,小人执掌本卫,至此已有数年,数年间,小人陆续派往南直隶的校尉有一百一九人,这些人一至南直隶,多乐不思蜀,即便有只言片语传回,也多是语焉不详。”

    朱祁镇闻言,倒也不好再埋怨逯杲了,这里面牵扯的事儿不少,联系张璟的奏折,似乎有一张大网,把南直隶上下笼罩起来。

    朱祁镇越想越气,这天下还是大明的,怎么就有人如此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简直是匪夷所思!

    “你说说,怎么回事?”朱祁镇压住心头的怒火,看着逯杲,阴森森的问道,他可不信,逯杲会一点都不知情。

    “小人不敢随意妄言。”逯杲可不傻,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咬紧牙关,不多说半个字,越是如此,朱祁镇心里就会越来越怀疑。

    只要朱祁镇心里怀疑了,事情自然就好操作了。至于逯杲说的,派到南直隶的锦衣卫个个都乐不思蜀,那就是说瞎话了,怎么可能,这样的人逯杲敢随随便便就派出去?

    不过是没有好机会,索性按兵不动罢了。

    张璟的奏折为何能够面面俱到,光靠李锋走那么一趟,是万万不够的,这里面可有锦衣卫不小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