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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7、暗流18

    宗族的势力在江南特别强大,在北方的影响力倒没那么大,因为北方勋戚、宗室多,留给当地各大宗族发挥的空间不是太多,但在某些地方仍然不容小觑。

    “郎君,盐商又来拜见了。”秦武风风火火的来到张璟的书房,对正在读书的张璟说道。

    张璟毫不犹豫的摆手,“让他们走,不见。”

    “已经打发走了,”秦武应了一声,“不过郎君总是不见他们也不是办法,这些人可是耗在这里了,据说连扬州的私盐生意都停了。”

    “不管他们,”张璟叹气,要不是手里没兵,张璟还真想对南直隶这个几个私盐泛滥的重灾区来一次犁庭扫穴,他他们尝尝国家机器的力量,可惜南直隶的卫所被他们喂饱了,而南京京营则名存实亡,手里没兵,徒呼奈何,“他们爱耗在这里就耗着吧。”

    跟这些将来势必要发声剧烈冲突的人,着实没必要走的太近。

    当然了,如果张璟真这么做了,他的名声肯定不会好了,太祖当年不过是杀了几个贪官污吏,这身后的名声都被编排成什么样子了?

    张璟肯定不会例外,但如果有机会,张璟是绝对不会在乎什么所谓的名声的,处置一群挖国家墙角的蠹虫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对国家有益的事情,张璟不介意去做,名声这玩意有什么用处?百年之后,除了几个名垂青史的或者着实臭不可闻的人,其余的芸芸众生们,谁会记得他们是谁?谁会管他们做了什么?

    “这几日来见郎君的人越来越多了,”秦武笑道,“京营的几个坐营官又来了,让他们走也不走,就一直在府外等着。”

    张璟也是无奈,遇见这样的狗皮膏药真的是没办法,但他又着实不想见这几个,更不想给出什么承诺,这几人的事情可大可小,治罪与否也不是张璟说了算的,这得看朱祁镇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几个难免要吃挂落的,张璟可没那个能耐,让他们免于责罚。

    “不必管他们。”张璟冷笑,以为堵门就能让自己让步,太天真了,真堵烦了,直接轰走了事,不过张璟多少得给他们面子,毕竟他们的先祖出生入死的,为大明立下了汗马功劳,不看僧面看佛面,若着实不识趣,那也没办法。

    “陈公呢?”张璟问道,这个阉人想自己,自己暂时动不了他,但不代表永远动不了他,不过是时机问题罢了,“这阉人这几日有没有什么异动?”

    “倒是没有,老老实实的呆在宫里,连宫门都没出过。”秦武笑道,“估计是怕郎君找他的麻烦。”

    张璟冷笑,“时候未到罢了,时机到了,看我怎么收拾他。”他张璟可不是忍气吞声的好好先生,睚眦必报不至于,但以牙还牙则是必须的。在官场上混,这是必须的,与人为善不适用于官场,否则谁还在乎你啊。

    这陈公也是有点扯,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难道以为别人都像他那么傻不成?这么浅显的驱虎吞狼之计他要是都看不出来,那可真是白混了。

    尽管只是计策,但泗州卫士卒肆无忌惮的作风,还是让张璟有些心寒,看那些人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商人被他们洗劫过。

    大明军纪竟然都败坏到如此地步了不成?看到人,不问青红皂白,立即抢掠,简直比匪徒还可恶,罪大恶极都不足以形容这些人。

    泗州卫如此,其他那些个卫所又能好到哪里去?真还不如让这群人沦为农夫,至少无法为恶。至于维护国家稳定,靠这些人?纯属想多了。

    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子弟兵。

    不要拿古代的士兵跟现在的人民军队比,除了少数纪律严明的,其余的也就那么回事罢了,不比某光头的士兵好多少。

    数日中,张璟两点一线,辰入酉出,不见外客,耳根清净,一边熟悉公务,一边整顿部务。想让一群逍遥惯了的老头子收心,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没办法,倒不是张璟不尊老爱幼,他要是尊老爱幼了,这部务怎么办?

    总不能全靠他一个人处理吧?所以,只能委屈这些老人家了,不过张璟也没那么不近人情,反正这个时代的行政效率也就那么回事儿罢了,况且南京兵部这边也管不到那些军国大事,都是些庶务,差不多就行。

    张璟不会连这点容人之量都缺乏。

    这样过去了将近半个月,兵部的文书下来了,让他立即回京。

    对此张璟有些意外,他反映的那些事情说是什么军国大事吧,够不上,但要说是小事,倒也牵连不小,但不管怎么说,都没有他置喙的余地,他只是个执行者罢了。朝廷做出决定来,他执行就是了,根本没必要让他回京。

    那么便只有一个原因,朝廷想听听他的意见,采不采纳另说,但至少说明朝廷已经开始重视他的意见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朝廷上的衮衮诸公已经开始正眼看他了,算是从某些方面认可了他的文官身份,怎么说都是好事不是。

    得到命令后,张璟也没耽搁,只带了几个亲兵,便乘船北上。

    官员进京,按说应该如前朝一般,有进奏院、朝集院之类的地方。但大明的太祖比较节俭,大手一挥,得了,你们回京,朝廷就不给你们安排地方了,自己找地方住去。

    张璟倒不用这么麻烦,他回家就行了。不过回家之前,先得到兵部去交令,他毕竟是得了兵部的公文,让他回京的,起码得让兵部知道他回京了不是。

    王复亲自接见张璟,“陛下召见张司马与李中丞,奈何李中丞还未曾到京,张司马且先回府,随时等候陛下召见。”

    对此张璟也没啥好说的,告辞后便回家了。

    “恭喜郎君,贺喜郎君!”管家崔琪一见张璟,连忙小跑着迎上来,笑得见牙不见眼,一个劲的恭喜张璟。

    张璟一愣,“喜从何来?”

    “夫人有喜了!”崔琪替张璟接过马僵,“郎君快回去看看吧。”

    张璟闻言,也是喜形于色,也顾不上和崔管家寒暄,三步并作两步,奔回了后院。

    对于张璟突然回家,一家人上上下下都非常意外,也非常惊喜,正在拉着儿媳的手嘘寒问暖的张母立即哈哈大笑,“今日真是双喜临门!”

    一边的薛彦君、林疏桐等人也是笑着附和。

    可不是双喜临门嘛,今日刚刚传出刘静怡有了身孕的喜讯,张璟又不声不响的回家了。

    张璟叩拜了母亲后,立即看向妻子,夫妻二人,相顾一笑,尽在不言中。

    吩咐了儿媳几句,让儿媳安心静养后,张母看向儿子,“哥儿回京所为何事?”因为生活舒适,张母这些年没什么烦心事,已不复之前的老态,不论是气色还是容光都像换了个人一般,此时双喜临门,更加的容光焕发,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一般。

    “陛下召见,具体何事,儿子也不清楚。”官场上的龌龊事儿,自然就没必要让母亲跟着操心,笑着搪塞了过去。

    张母知道自己在公事上帮不上儿子什么忙,不添乱就是最大的支持,因此也未曾多问,“这次回来能住几天?”

    “不知,看陛下何时召见儿子吧。”张璟也不知道李秉何时能从山东那边赶回京师。

    虽然细论起来,他与李秉算是老乡,但张璟的父亲少小离乡,张璟成年后也不曾回去过,只知道自己与后来的那位民族英雄、大明战神是老乡,至于家乡此时的风貌,却是一概不知。

    他其实倒是想与李秉早日见面,也好从李秉哪里了解一番家乡的情况。

    “哎哟,你看我这记性,”张母突然拍了拍脑门,看向一旁的薛彦君和林疏桐,对二人说道,“快,大姐儿有喜,张家有后,正好哥儿也回来了,双喜临门,君丫头和桐丫头你们两个受点累,给大家伙看赏。”

    薛彦君和林疏桐连忙应了,她们俩虽是妾室,但张母也好,刘静怡这个正妻也罢,都没有苛待她们,恰恰相反,不论是婆媳感情还是妻妾之间的感情,都非常不错。主要都是明白人,知道该干啥,不该干啥,自然也就家庭和睦了。

    “是,妾等遵命。”薛、林二人对张母、张璟、刘静怡蹲身一福后,便联袂出了刘静怡的卧室,下去安排去了。

    “好!好!好!”张母坐在床沿上,握着儿媳的手,连着说了三个好,“咱们老张家总算有后了!”

    “汝父当年被佥补入京,都快三十年了……”张母看着儿子,“汝伯父、叔父……”

    张璟也是叹气,虽然从未见过伯父、叔父的面,但毕竟血脉相连,他在锦衣卫上位之后,立即派人回老家登州府打探伯父、叔父等族人的消息,但很可惜,杳无音讯。三十年,以这个时代的人均寿命,都两代人了,到哪儿查去?

    “罢了,罢了,”张母收拾心情,“人老了,就总爱想这些有的没的,”说着,张母拍了拍儿媳手,“今儿大喜的日子,可别坏了大家的心情。”

    张母又跟刘静怡说了回话,便在儿子的搀扶下,喜滋滋的离开了,张璟回头跟妻子使了个眼色,表示等待会夫妻二人再好好说话。

    侍书把张母和张璟送出门,正要往外送,却被张母拦住,一叠声的催促,“快回去,快回去,好好照顾姐儿。”

    “奴恭送老夫人、姑爷。”侍书无法,只好恭送。

    张母在儿子和芍药的搀扶下,回到自己房中,刚刚坐下,芍药下去端茶,张母拉着儿子的手,“怡姐儿有身孕了,君丫头和桐丫头哪儿,你这次就带着,一起去南京。”

    张璟明白母亲的意思,这是急了,哪怕妻子已经有孕,但架不住张家血脉着实薄弱,这肯定是不行的,张家要开枝散叶,只能靠张璟了。

    “对了,你让人送回来的那个戏班,”张母接着说道,“都是些好人家的孩子,虽然哥儿你现在是朝廷大员,但咱们也没有糟践人的理由不是。”

    “是,母亲教训的是,”张璟本来也没什么想法,“您看着安置也就是了。”

    张母满意的点了点头,“都是好孩子,你就别管了,我会好好安置她们的。”张母是真的觉得没必要在家里养个戏班子,张家只是小门小户,不会因为张家身居高位而有所改变,跟那些簪缨世家比,不论底蕴还是实力,都要差不少,没必要如此铺张、奢华不是。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张璟因获罪而遇祸,张家立即就会被打回原形,有什么好铺张得意的?

    张母别看不管事儿,却十分清醒,知道张家所谓的“权势”是从何而来的,也知道这所谓的“权势”并不稳定,一切不过是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根本经不起什么风吹浪打。

    除非张家能够在张璟这一代完成积累,下一代后继有人,而且开枝散叶,成为一个大家族,才会有抗击风雨的能力与底气。

    此时的张家,兴衰全部寄托在张璟一个人身上,太危险,也太不安稳。

    陪着母亲聊了一会后,张璟告退,前去拜访张楷。

    去南京上任的时候,离开的过于匆忙,只来得及在上任的路上抽空去看了当时仍在回京路上的老先生一次,如今正好回京,肯定是要去拜访老先生的。

    其他的不说,光是老先生的举荐之恩,张璟拿什么报答?

    老先生虽然说是想借助张璟,为自己孙子张昺的仕途铺路,但话又说回来,能做到这个的,肯定不止张璟一个,老先生为何选张璟?

    大丈夫当恩怨分明,有恩必报,有怨必偿!

    对于老先生的提携,张璟不会忘恩负义,如果那样,与猪狗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