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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边墙4

    “夜已深,姐姐先回去休息吧,”张璟扶着有些不胜酒力的林疏桐,交给了在外间等着的林大娘,“劳烦大娘了。”

    “都督这话可就见外了,”林大娘笑呵呵的扶着自家姑娘,“倒是都督公务繁忙,能抽出时间来,陪我家姑娘,已足见都督的心意,老身替我家姑娘谢谢都督了。”

    “大娘客气了,”张璟笑道,“姐姐平时助我良多,要说感激,也是我感谢姐姐。”

    “得了,”林大娘扶着林疏桐往外走去,一边说道,“咱们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了,姑娘帮你是应该的,若是没有你的护佑,这两年姑娘也不能如此清净,更别说老道长的下落可是您帮忙给找到的,这往来传信什么的,也都多亏了您。”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张璟笑道。

    目送林大娘扶着林疏桐回到了厢房,张璟自去书房不提。

    且说林疏桐和林大娘二人,林大娘把有些醉态的林疏桐扶到床上,让她靠着床头半倚着后,去端来温水,帮着她洗手净面,又给她熬了一碗醒酒汤,服侍她喝下。

    忙活完后,一刻多钟就过去了,林大娘坐在床头,看着俏脸泛红,眼波如水,脸上带着笑容,灿若桃李的自家姑娘,忍不住有些恨铁不成钢,伸手点了点自家姑娘的脑门,“不是老身说你,今晚这样的大日子,你喝的什么酒,别让人家把你看轻了。”

    “哎呀,大娘你不懂,”林疏桐虽然有些酒意,但并未真的喝醉,只是多年的防备终于放下,自己这身如浮萍的可怜人终于有了依靠后的一种放松罢了,“郎君岂是那等浅薄之人?”

    “哟,什么时候就成郎君了?”林大娘虽然也替自家姑娘高兴,但这十多年来,二人朝夕相处,情若母女,当妈的,嫌弃自己的女儿还需要理由吗?妥妥的不需要啊。

    “怎么就不是了?”林疏桐也难得的露出些许小儿女之态,“我乃良家妾,需立约明白两相情愿,即便是死后也是能够享受祭祀的次妻,此为边地,礼仪可省,也需禀明长辈,才合于理节。”

    “这还差不多,”林大娘也怕自家姑娘头脑一热,就不管不顾的,那可就真的被人轻贱了,如今看自家姑娘头脑清楚,有条有理的,心里也欣慰,不过想到自家姑娘也算是名门之后,若非家道中落,父母双亡,怎么也沦落不到给人做妾的地步,她虽然多次撮合二人,但真到了如今事成之时,心里却也不免有些感伤,“唉,委屈姑娘了。”

    “大娘不必如此,”林疏桐倒是看得开,“时也命也,当年若非师父与大娘,我此时怕早已是孤魂野鬼了,而如今,若非郎君,我这一辈子怕也将孤独终老,如今这样,已是上天垂青,又有何憾耶?”

    林大娘闻言,叹了口气,是啊,正如姑娘所说,时也命也,人生之际遇,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道尽的?如今之境遇,虽难称圆满,却也尽如人意了,夫复何求?

    娶妻需要婚书,而纳妾也是如此,不过纳妾有时候更多的是被看作一种买卖行为,所以纳妾的婚书又叫婚契。当然,林疏桐是正儿八经的良家妾,正如她所说,即便以后死了,也是能够享受张家的香火祭祀的,这种妾,一般叫做“次妻”,算是大大的抬举了。

    天顺实录彭城伯张瑾的一个故事,算是妾室享祭祀的一种成例。张瑾收其妻朱氏的从嫁婢为妾,死后,张瑾自称为次妻,上表乞求祭祀,礼部以无此例格而拒绝。只能说这位妾室不是良家子,不能称为“次妻”,若是良家子的话,礼部是不会不允的。

    这事儿本来就完了,但此事被锦衣卫知道了,由此可见,天顺年间的特务统治是多么的猖獗了,这种事情,人礼部都不管了,锦衣卫都还给折腾出来,这一折腾出来还能有个好?

    科道言官们可都像疯狗一样,一旦发现什么风吹草动,就立马扑上去开始撕咬。

    后面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那些道貌岸然的科道言官们兴风作浪,结果张瑾就倒霉催的给治罪了。由此可见,纳妾须谨慎,想要抬举,也得谨慎。

    这些人的嘴脸着实丑恶,严于待人,宽以待己,说的就是他们。都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些腐儒官僚们则不然,自己的腌臜事儿从来看不见,整天拿着放大镜盯着别人。疯狗一般,发现目标就一哄而上,疯狂撕咬。

    当然,林疏桐则不同,她是良家子,只要张家同意,她就是“次妻”。

    按下林疏桐主仆二人不表。

    昨日与林疏桐挑明了关系后,张璟就在琢磨,怎么处理家里妻妾之间的关系,妻子刘静怡虽然是个大度的,但自己离京不过一年就要纳妾,说真的,张璟是有点理亏的,更何况还有薛彦君呢。

    虽说官员至外地赴任,纳妾是常有之事,因为正妻需要留在家里,掌管家里里里外外的事儿。可见,能够成为一个官员的正妻,可是非常不简单的,丈夫一旦离家上任,家里的重担就得挑起来,没点本事,可真做不好这个正妻。

    正妻几乎不可能和丈夫一起赴任,此时纳妾就非常有必要了。张璟是适用于这个情况的,但张璟却总觉得有些理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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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妾一时爽,但若是以后有了事情,那可真是麻烦多多。其他的不说,就说官员纳妾后,虐待妾室这一条,那可真是一告一个准,官府是非常愿意支持的,重的话被绞杀,轻的话则被免官。

    你就说,这种情况之下,你纳了妾还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吗?可拉倒吧,人家不是来受罪的,你得好好对待人家。

    况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妾室依法是不需要守节的,划重点,不需守节。就是说,如果丈夫死了,正妻不能随便改嫁,但妾室却不受约束,随时可以离开。

    当然,张璟现在考虑这个还远的很,他还年轻呢。

    写完信,张璟继续琢磨延绥镇此时最紧要的练兵、边墙等事情,他是一镇总兵,这才是他的本职工作,他现在年轻,而年轻在官场上的另一个含义则是缺乏经验和手段,至于能力,那是天赋,学不来的。

    既然年轻,就需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来弥补这个差距,所以,今夜虽是除夕,张璟也仍不放松,处理自己的案头工作。

    西军本就是精锐之师,说是练兵,其实也不过是让士兵保持战斗力,同时刷刷张璟自己的存在感。练兵的时候,张璟在不耽搁相关事务的情况下,都是亲自参与的。

    这才是张璟的主要目的,让士卒们接受他这个主帅。否则,以张璟半吊子的练兵水准,能练出个什么来?

    元旦本来只有一天的假期,但在群臣的反对下,太祖他老人家也不得不从善如流,于是有了连同除夕在内的四天假期。所谓,除夕官府封印,不复签押,至新正三日始开。

    而梨园行的“封箱”这一活动,便是源于此。不过,现在梨园行成了企事业单位,“封箱戏”这项传统似乎也慢慢消亡了。封箱戏力求红火热闹、诙谐好玩。

    红火热闹自然靠角儿们的拿手好戏,拿手好戏唱完了,诙谐好玩就靠最后的一出“反串戏”了,角儿们反串其他行当,精彩纷呈!

    反串,指戏曲演员扮演本行当以外的角色,如旦角扮老生、花脸扮旦角、小花脸扮青衣等,完全颠覆原来的舞台形象,极具反差感,非常热闹。如四大名旦都曾串生角戏——梅先生在《辕门射戟》里演吕布、程先生在《八蜡庙》里演黄天霸、荀先生在《白水滩》里饰十一郎、尚先生在《青石山》里饰关平。等等。

    说句题外话,作为戏迷一枚,这几年的京剧舞台真的有点青黄不接了,老艺术家们年事已高,至于中生代,也就那么回事儿,而新人不论台风还是唱功,都还差点意思,惜哉,惜哉。

    我说的老艺术家可不是熬资历的某些人,而是有真材实料的那几位大家。

    初二上午巳时中,派出的十骑哨骑一人马上挂着一个鞑贼首级回来了,张璟当时正在操练士卒,见状,也顾不上操练了,连忙把领头的总旗叫来,总旗名叫王宝,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虎背熊腰,十分剽悍。

    出于战斗的需要,张璟把本镇的骑兵单独编制,用作哨探、野战,而步兵则用以守城、阵地战。

    由于骑兵比较稀缺,整个延绥镇的骑兵连同他带来的七百亲兵,也才三千骑,所以,每一个都十分珍贵。

    对付时来犯边的鞑贼,除非能够将他们逼得不得不与大明进行阵地战,否则,他们的机动力保证了他们很难被围而歼之,此时骑兵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围追堵截靠步兵是不行的,只能骑兵对骑兵。

    “总爷,小人带队,在红山处发现了一队鞑贼,小人见有机可乘,便将他们围杀了。”王宝憨笑着向张璟禀告。

    “弟兄们可有伤亡?”张璟最关心的还是士卒的安全,士卒的命也是命啊,况且西军如此精锐的百战劲卒,死一个可就少一个!

    “多蒙总爷挂怀,”王宝的脸上有些激动,遇上一个体恤士卒的上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王宝拍着身上的铠甲,甲片擦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一边说道,“有总爷给咱们准备的甲具,鞑贼的箭矢就是给咱们挠痒痒!”

    张璟满意的伸手拍了拍王宝的肩膀,“去总兵府记功领赏,今天你们休息,让其他的弟兄出去巡哨。”

    “多谢总爷体恤,小人遵命。”王宝抱拳道谢。

    张璟非常满意,己方不损一人,而全歼对手,虽然有鞑贼猝不及防的缘故,也有甲仗占优的原因,但赢了就是赢了,没啥好说的,赢了就是硬道理!

    至于王宝所说的甲仗,是这些时日来,张璟陆陆续续从通州庄园运送过来的,反正哪里工匠多,银钱因为督查九门税收的缘故,也是不缺的,所以,工匠们一方面研究改进冶炼、锻造技术,而那些实验性质的产物也不是军器司那些粗制滥造的货色能够比拟的。

    张璟虽然离开了锦衣卫,但由于锦衣卫指挥使是袁彬的缘故,张璟在任时的一些成例也都没改,该如何还是如何。

    比如督察九门税收这个肥缺,即便是宫里的阉人们也不敢得罪了锦衣卫,这里面的水太深了,大家相安无事则可,一旦一方挑起事端,那可真是鸡飞蛋打,一地鸡毛,谁都无法收场。

    所以,别看此时袁彬、逯杲等锦衣卫首领和曹吉祥一干阉人相看两生厌,但在九门税收这件事情上,都十分默契,不去轻易挑动彼此敏感的神经。

    一年下来,仅仅是运到延绥镇的甲仗就有近一千套,尽管不够装备整个骑兵部队的,但承担哨骑任务的骑兵则没人一套,虽然每一批都不尽相同,却都十分精良。

    甲就不必说了,一般的弓箭很难破甲,防御力超强。

    然后就是兵器了,张璟锻造的刀基本上都是雁翎刀,由于此时的蒙古人几乎都无甲,更利于砍劈的弯刀比直刀更加适用于马战之中。

    当然,也不尽然,有力大者,喜用鞭、锤等重兵器;有武艺精熟者,则用长兵,如长刀、长枪等。这主要看个人选择。

    此时通州的庄园里,已经基本还原了宿铁刀的锻造材料以及方法。材料就是花纹钢,所谓花纹钢其实就是最原始形态的复合钢。我国传说中的名剑,几乎都是花纹钢锻造的。用新技术锻造出来的刀具,锋利、不易折断、不易卷刃,达到了极高的水平,深得骑兵的喜欢。

    在张璟看来,这些刀与后世被吹的神乎其神的大马士革刀相比,所差的只是一些漂亮的所谓的花纹罢了。而这些花纹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当作彰显身份的装饰物,如此锻造并没什么;但大批量的用于部队,就不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