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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赴任5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旦湖广乱起来,平叛的话,需要的钱粮可是个无底洞,须得派专人调拨才行。

    这个职位不需要上前线打仗,油水十足,权力虽然单一了一点,但从来只有滥用的权力,没有束之高阁权力,能管多少事儿,不是看你是个什么官,而是看你是不是能把权力揽到自己这边来。

    等把孙、张等勋戚处置完了,围绕着两个职位,朝中定然又会掀起一阵风波!

    湖广河南总督且不去说,此职位高权重,同时责任也十分重大,而且十分危险,打起仗来,面对百余万流民,有几个不害怕的?

    这且不说,要是处置的不合朝廷的意,一顶处置不力的大帽子戴下来,这辈子仕途都无望了。

    所以,有这个勇气去当这个总督的文官估计也没几个人。至于武臣,因为涉及流民安置等问题,所以并不合适。

    比起湖广河南总督的责任重大,甚至是危险重重,总督南直隶粮草这个职务却不同,妥妥的是个人就能干啊!威胁到人身安全的危险肯定是没有的,而且事儿简单,油水又足,简单的说就是钱多事少,朝中那些禄蠹们不抢破了脑袋才怪呢。

    既然谁都能干,和个人能力没多大的关系,那就看谁的靠山硬了。

    这要是换了以前,曹吉祥、石亨肯定都会插一手的,曹石可不是白叫的,再加上徐有贞、许彬等人,掌控朝政并不是空话。

    现在曹石的权势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主要是文官们的墙角挖的好,虽然因此而有不少人受到了贬谪,但文官们仍是前仆后继,继续跟曹石死磕。

    到了后来,朱祁镇自己也琢磨过点东西来了,于是他开始有意识的疏远曹石,曹石的地位也就不比以前了。曹吉祥还行,朱祁镇需要用他去和文官们打擂台,一时半会的,也亏待不了他。

    但石亨就不行了,他只是个武臣,能够参与到朝政的地方少之又少,再失去了朱祁镇的宠信,便代表石亨已经被边缘化了。

    一个被边缘化的勋臣,还有什么价值吗?

    这些蝇营狗苟的事儿,张璟顾不上,回家后他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南京赴任。

    他转了文职,再带着亲兵就不像话了,所以,手下的亲兵得换个名头,这倒也没什么麻烦的,不了是李锋还是齐亮,都可以带兵。

    “让小秦和小楚先行一步,去南京摸摸各方面的底细,如何?”李锋建议道。

    一旁的齐亮也是点头称是,“南京城各方情况如何,咱们并不了解,郎君去了兵部后,南京诸卫在郎君的统辖之下,诸卫所的具体情况不可不察也。还有兵部内部,他们对郎君的赴任,持何种态度,也需要探查清楚。”

    倒也不是临阵磨枪,而是按照惯例的话,张璟起码还得在京师住个一两个月,甚至半年也说不准,但朱祁镇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趁着处置勋戚的当口,连张璟的任命也一起下达了,所以,留给张璟的时间就十分紧迫了。

    “三哥你和老齐安排即可,”张璟点头,不论是李锋,还是齐亮等人,张璟给予了足够的信任,“再看看谁留京,缇骑需要有人统领,而且咱们即使去了南京城,京师也不能就此丢下,这里毕竟是国朝中枢。”

    张璟的意思大家都明白,至于把谁留下,就要看李锋和齐亮等人商量的结果了。

    晚上,张璟回到房间,刘静怡正在读书,见张璟回来,连忙和侍书一起帮张璟更衣。

    忙活完后,夫妻二人坐下,张璟歉疚的看着妻子,“刚刚回家没几日,又要离开了,家里里里外外的事情,有劳姐姐多多操心了。”

    刘静怡微微一笑,作为妻子,她当然舍不得丈夫远行,但他也清楚,身为朝廷官员,岂能由着自己的意愿,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成。

    “夫君尽管放心便是,家中一切有妾身照应。”刘静怡笑着安慰张璟,她能怎么办?总比去边镇好吧。

    “辛苦姐姐了,”张璟是真的感觉愧对妻子,二人新婚都两年多快三年了,但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两个多月,这刚从边镇回来,马上又要去南京,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二人既是夫妻,有些话点到即止即可,过于客套反而显得生分。

    刘静怡倒是没想那么多,夫妻之间嘛,必然是互相体谅的,她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自己还未有身孕,张母对于光大张家门楣的渴望,她自然是知道的,但这种事情,还真是急不来。刘静怡自身,也不阻止张璟纳妾,到了张璟这种地位,妻妾成群是常态。

    尽管此时的嫡庶之分没那么严重,但长子最好是嫡子,否则,家庭内部的麻烦不会有,但对刘静怡这个正妻总不那么友好。而对于张璟的政敌而言,这或许就是一个可供攻击的方面。他本就没到纳妾的年纪,若是妾室再先于正室有了子嗣,那更加说不清了。

    肯定会有人借着此事做文章的,哪怕是谨慎点,也尽量别给人留下什么把柄。

    一夜无话,第二天巳时中,李锋匆匆忙忙的来找张璟,原来是派出去探查张楷行程的亲兵回来了,带回了张楷的最新消息。

    老先生现在走到了山西的祁县,或许是一路上有人照料,而且十分注意的缘故,老先生身体康健,着实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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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先生连夜写了一封信,让亲兵带了回来。

    张璟打开书信,细细的阅读,倒也没说其他的,张璟虽然年轻,但官场经验也不少了,况且又是带过兵、打过仗的边帅,去了南京兵部,至少兵事上,下面那些卫所是蒙骗不了张璟的。

    按照老先生的分析,张璟去南京兵部任职后,阻力最大的反而不是兵部内部,南京兵部虽然有一部分职权,但却缺乏最终的决定权,什么事儿都需要向北京报告。

    因为这层关系,兵部的官吏们反倒缺乏欺上瞒下的土壤,张璟这个尚书不签字画押,南京所有的文书都无法上报北京兵部,如此一来,得耽误多少事情?

    当然,磕磕绊绊肯定是有的,张璟要是无法服众,上报北京的公文漏洞百出,板子打下来,张璟定然也是首当其冲的。

    比起外部的那些因素,南京兵部内部反而是最容易理顺的,只要张璟能够镇得住场子,不论能力上,还是人格上,都能够服众,南京兵部内部应该不会成为张璟的阻碍。

    以张楷分析,张璟最大的阻力反而是来自南京的四十六个卫所,以及镇守武臣和镇守中官。

    卫所糜烂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各地卫所吃空饷、占役、逃兵等问题十分严重,难道南京的这些卫所就能幸免?

    怎么可能。

    若是换了平时,没有荆襄流民这档子事儿,张璟也不会逼迫过甚,朝廷都不管的事情,他又如何能管得了?

    但现在张璟却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一旦湖广生乱,他不但要维持南直隶、甚至江南的安慰,还得随时准备率军西进,协助湖广总督,平息动乱。

    手里没兵行吗?不行的。

    那士兵从哪里来,当然是南京的这四十六个卫所了,每卫按五千人算,这也是二十万大军!

    问题是,有吗?

    既然没有,这些人都哪里去了?是谁在里面上下其手,掏空了卫所。

    各卫所的头头自然跑不了,再往上呢?两京五军府,然后呢,南京镇守武臣、镇守中官,谁都跑不掉!

    张璟要随时拉着南京的大军去平叛,若这些士卒只是纸面上的数据,需要他出兵的时候,他无兵可出,万一导致南直隶、甚至整个江南都乱起来,这算谁的?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后果的发生,张璟上任后首当其冲的任务就是整顿南京的这四十六的个卫所,你就说,这得得罪多少人吧。

    卫所由五军府管理,但随着兵部地位的崛起,五军府的权力被逐步削弱,卫所将领的选拔和更替、卫所士卒的操练都被收归兵部,五军都督府的权力就只剩下了管理军户户籍和屯田等。

    要核查军户,这一查,得查出多少问题来!

    这就完了吗?没有,所缺的军户怎么办?佥补呗,问题是,哪里来的那么多军户让你佥补?那便只能募兵,募兵的粮饷又从何而来?

    所以,老先生在信中嘱咐张璟,且不可意气用事,该和光同尘就要和光同尘,至少先把南直隶诸卫的情况搞清楚,你一去南京就跟个刺猬一样,大家自然就会知道你这是来搞事情的,届时肯定是举步维艰的,想查清南直卫所的现状,其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若是张璟先摆出一副无害的姿态出来,受到的阻力就会少许多。

    至于采取强硬措施,谁不服杀谁,这委实不是解决问题该有的姿态,这不是逼着那些兵头铤而走险吗。

    看完书信后,张璟沉思良久后,才把李锋和齐亮等人召集起来,“明日离京,一部走水路,一部走陆路,老齐你看着分派。”

    “小人遵命,”齐亮躬身领命,“郎君打算带多少人?”

    “你们觉得呢?”张璟反问道,他也有些举棋不定,去南京不比边镇,在延绥的时候,张璟是一方主帅,没人掣肘,而且延绥的士卒从上到下,也没那么多坏毛病,老老实实屯田,老老实实打仗。

    此去南京却不同,虽说南京兵部与六部之间、与镇守武臣、镇守内官之间,甚至是南直各州府之间都没有明确的统属权,但越是这样,彼此间掣肘起来,才会更加的肆无忌惮!

    人带少了,没有什么用处,但带多了的话,又怕别人说闲话,还真是不好处理。

    “多带些如何?”李锋建议道,“我跟老齐各带一部,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郎君,三郎和小人的意见是让老宋、老韩留在京师,”齐亮说道,“老夫人、夫人,还有几位姑娘都在京师,何况还有缇骑需要统领,让他二人带着从延绥回来的王汝忠等人,足以掌控缇骑。”

    张璟点头,谁留在京师、谁去南京城,其实都一样,留在京师反而会安稳一些。

    一番商议后,李锋和齐亮各自忙活去了。

    张璟则去拜见母亲,明日又要离京了,老夫人心里肯定不得劲,张璟这个当儿子的无法整日承欢膝下,那便只能趁着留在家里的时候,多陪陪老夫人。

    “唉,”张母叹气,着实有些不舍得儿子在此离开,“哥儿这才回来几天呀。”

    “儿子不孝。”张璟跪在母亲面前,着实不知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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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放心,我一定会小心谨慎的。”张璟也只能这么说了,说多了不过是让母亲徒增担忧罢了,多说无益。

    “待我在南京安顿好,走水路,半个月就到南京了,母亲……”

    张母摇头,笑道,“我可不想折腾,你有这个心就行,倒是可以把你媳妇接过去,但也不能久住,咱们一家人都去了南京,朝廷怎么想?”

    说到这里,张母叹了口气,“你说你成婚都两年多了,在家的时间连两个月都没有,这样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张璟不由苦笑,这事儿真的由不得他们夫妻,就是不凑巧,能怎么办?他又不能整天留在家家里,妻子暂时也不能跟着他一起上任。

    提起自己未来的大孙子,张母就气不打一处来,恨恨的瞪了儿子一眼后,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当差吃皇粮的,难道还能由得了自己吗?还不是朝廷怎么说,就得怎么听?

    “等你在南京安顿下,马上把你媳妇接过去,等有了身孕再给我好好的送回来!”张母是真的发狠了,若是没有水路,她或许还没有这个心思。但有了水路就不同了,比起陆路的颠簸、劳累,水路就要安稳的多,若是坐着大船,和在平地上也没什么区别,既安稳,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