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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维斯塞罗(Viscero)(上)

    纤薄的阳光刺破灰色的天空。

    嘉文四世坐在国王军帐里的橡木椅上昏昏欲睡。

    会见俘虏和囚犯比他想象的要无趣,全是粗鄙之人。

    他本以为武力卓绝的诺克萨斯会有见识深远的军官,偌大的神圣帝国也总能有几个荣耀的骑士,事实上却全是千篇一律的蛮族。

    是的,蛮族。

    父亲已经尽可能和善地与他们交流。大部分俘虏被押送进来时两股战战,惶恐得像是被揪住耳朵的野兔。他们睁大的眼睛像是在等待国王宣判死刑。

    王子想起战前通过“聚焦”看见的场景。

    厄运兵团的人们互相抢夺武器,彼此杀伐,赚取人头。他们面对远方行进的德玛西亚军不屑一顾,一片混乱,久久不能集结——直到德玛西亚军足够近,连伪帝的督军都放弃管教。

    贝西科利人侮辱洛克隆德人,拿杀多少德玛西亚人做赌注,可他们的战团一触即溃,当时就失了心气。倒是骑矮脚马的洛克隆德人哪怕被父亲和先锋团冲散,仍然挥舞着弯刀追上来。

    直到父亲宰杀了那个督军,用鲜血震慑敌人,又以威势迫使他们投降,那时候几乎胜局已定。战场仍然沐浴在血雨中,大部分战团都骑着马持着剑,其实已经成为俘虏和囚犯。

    帝国人在战前是多么豪气、多么勇武啊!随手就斩下看不顺眼队友的首级,将弱小的战友充做战功,宣泄自己的力量,为自己冠上恐怖的名词。

    可方才来到父亲面前,却全部跪在地上涕泗横流,痛哭哀嚎着求饶。嘉文看不到任何帝国人的勇武和傲气,他不能想象这样的帝国是如何成为土地上终日征伐的恐怖机器。

    那些粗野的汉子肌肉强壮,人高马大,趴在地上磕头磕得头破血流,撕扯身上的衣服——德玛西亚刚给他们换上的舒适衣裳,一副疯癫模样。

    国王只能无奈地问询他们的来历——无非是想赚钱、想扬名想立功,或者是求饶自己只是奴隶掌控不了屠刀挥向谁,或者是雇佣兵撒谎被骗来这个地方攻打“伟大的德玛西亚”。

    嘉文想想那些流氓吐不出一个不脏的字却绞尽脑汁形容自己凄惨和德玛西亚伟大就觉得好笑。

    国王给钱又安抚,叫他们滚蛋。

    嘉文觉得这是无用的善举,他觉得哪怕到现在,冕卫剑尉长也这么想。可是国王在御前会议已经下定论,无人敢劝说。

    而面对正规的战团,国王表现了更多的敬意。

    他对那些未被伪帝驯化的狼群伸手,亲自给其中的头狼斟酒。

    被太阳晒得黝黑的精壮汉子走上前,他是洛克隆德的首领。他操着奇怪的方言喝骂。

    押送他来的军士一脸嫌恶,一把将他推到御前。

    他单膝跪地,只手翻开衣领,露出脖颈,却不正眼看人。

    国王静静地说:“我叫你来不是为了杀戮。”

    男人抬起头,“不过战败。杀我。放他们回。”

    “我会宽恕无法自主的奴隶。但雇佣军和加入诺克萨斯的部族不会。你决定服从帝国,你带着马和刀来攻打我国。你觉得首领就可以代领民偿还债务吗?”

    男人眼里露出血色。“要我部族,都在,你,全死。”

    军士怒喝:“国王已经如此宽宏!不识好歹的东西!”

    国王抬手虚按。

    “我很欣赏你的血性和勇气,为此我没有对你处刑。”他湛蓝的眸平和而沉稳。“我要你和你的部族宣誓,再不冒犯德玛西亚领土。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男人摇头。“我回不去。”

    国王沉默。

    旁边的军士说:“我们有办法送你联系自己部落。”

    国王慢慢地说:“你可要想好了,最好与你们的祭司或者长老商量。我的大臣说诺克萨斯叫所有壮年男人来送死,你也不想你们回不去,女人和孩子被他们掌控吧?”

    嘉文四世看见他的头颅依然伏在地上,跪拜却并非臣服,而是……野兽。

    男人咆哮。

    “洛克隆德!”

    他暴起,像一头猛虎跃出几步。

    两名押送士兵和军士立刻挥剑劈砍,那野蛮人身体偏向一侧,然后挥手抓住剑锋,鲜血割裂手掌。

    他痛苦地嚎叫,但依然向前冲锋。

    那位盾士长横过剑柄,拿配重球击中脑门,再连挥两拳,拿手肘将他压倒在地。

    冕卫剑尉长拖着病躯,反应依然迅捷,拔剑拦在国王面前。

    国王低头看着那蛮族,那蛮族也愤恨地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这就是你的选择。你将洛克隆德人带入不归。”

    那人被一个成年男人和他的盔甲压得喘不过气,他染血的嘴唇微动,吐出几个字。

    “那是一句诅咒,陛下。”冕卫剑尉长低声提醒。

    “够了,带走。”国王意兴阑珊。

    缇亚娜·冕卫嘴角浮现笑意。

    待士兵离开,这里只剩国王、王子、冕卫和她的副官。她继续说:“陛下,您该让我处理这些渣粹,面见他们只是浪费您宝贵的时间。”

    国王低沉地说:“不要让任何人的血洒在我的土地上了。”

    冕卫轻声说:“敌人喜欢流血,无论是谁的。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是蛮族。奴隶和雇佣兵都比他们识时务。他们不懂仁慈,也不懂规矩。”

    “只是有些东西比生命更贵。比他们全体人的生命。”国王摇摇头,“就这样吧,剩下的都给你处理了,像会议说得那样。”

    缇亚娜·冕卫行了标准的军礼,高亢地回复:“是,陛下。”

    这位冕卫家的小姐掩不住兴奋,连嘉文四世都感觉出来了。

    国王转身欲走,角落却幽幽传出来一个声音。

    “我听说,您把一个厄运军团的士兵留到后面。”

    冕卫剑尉长的表情瞬息万变。她压住怒火:“莫雷森勋爵,未经允许即使是您也……”

    小王子好像能想象到勋爵的动作——他摆开手,用无奈的语气嬉笑道:“我只是路过,冕卫大人。这个声音只是来自,微不足道的小工具。”

    冕卫握紧拳头,咽了口唾沫转身看向国王:“陛下,那个人比先前所见的奴隶和雇佣兵都危险,连战团的人都不服从德玛西亚。我建议让我来……”

    她闭住嘴,因为国王重新坐下。

    她咽下一口气,感觉比战场上打输了还憋屈。她清亮地喊:“国王谕令,召维斯塞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