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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寒生遭鸩、青天爱财

    两人捡角落坐下,秦崇名满面凄戗的盯着房顶,久久不语,半晌才道:“仲茂,我也不瞒你,现下我止一介孤魂,侥幸存身于书卷,迄今已十余年矣。”

    孙惕若早有预感,轻轻的点了点头,并未接话。

    秦崇名叹道:“我束发求学十余载,每每盼得中功名,现今托魂于书籍,所存的执念最多的却还是老母与未婚之妻。”

    孙惕若接道:“伯利兄且宽心,这几日我便去寻伯母的住处,不知兄长家中还有何人?小弟薄有资财,替您奉养老母却是不妨。”

    秦崇名抱拳道:“这却是多谢仲茂了,家中还有幼弟,只是家母身体不算太好,有劳仲茂多多看顾了。”

    孙惕若点头应下,又问道:“伯利兄明知自己一介孤魂,怎不早早入地府,也好过在此处孤独一人啊。”

    秦崇名面色不自觉的狰狞了起来,但很快又挣扎了下去,双手紧握,压住心头怒火摇摇头道:“似我这般,便是想去轮回也去不了,身遭横死,去了地府也不过是在枉死城消磨光阴而已……”

    孙惕若很是惊讶,问道:“我前几日听说兄长是十余年前冻馁而死,怎么又成了身遭横死了?”

    秦崇名叹道:“那日天气晴好,学堂又为禀生准备了炭盆,午间更是吃的包子,晚间还就着碳火烤了两个吃了,如何会冻馁而死?”

    孙惕若又问:“那兄长是如何会身死?难道有人害你不成?”

    秦崇名苦笑道:“我也不知何人害我,只是当时吃了包子以后困乏的很,趴在桌上小憩的时候又觉腹痛难忍,挣扎间更是将学堂弄的一片狼藉……”

    孙惕若很是惊讶的道:“不对啊,第二日王善和王兄来的时候是见你趴在桌上的,学堂并无挣扎的痕迹啊?”

    秦崇名冷笑道:“害我那人自是将一切都恢复好了,连我口鼻的血迹都用棉签抹去,趁我死而未僵,又摆成了睡觉的样子,可恨我新遭毒害,死时魂魄不全,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孙惕若沉默下来,缓缓的道:“那……衙差仵作之流也没看出来吗……”

    秦崇名摇头叹道:“那自是早就已经打点好了的……”

    惕若又问道:“兄长可是得罪了什么人吗?为何这人要害你?想来这害你之人花费如此大的精力,也不是寻常学子,您仔细回忆回忆,若有线索,当可替兄长伸冤。”秦崇明冷笑道:“我在学堂从不与人多言,与王善和王兄同窗十余载,所以交往多些,与其他人并无交集,更不要说仇怨,若说有仇,怕是我年年禀生,挡了一些人的科举之路罢了。”孙惕若心中有些疑惑,也未说出口,只是安慰他了几句,又问了秦崇明家住何处,便扯开话题谈到了八股文学上,若然秦崇明一改刚刚的凄楚愤懑,兴冲冲的聊起来,这一聊就聊了一个多时辰,看日头差不多午时,孙惕若截住话头,道:“伯利兄,中午名仕楼杜兄做东,现下已近午时,小弟差不多该动身前去了…”秦崇明愣了一下,强笑道:“原该如此,既仲茂有约,咱们下次再聊也就是了。”孙惕若略略收拾了一下东西,拱手施礼,出了学堂,脑子里还在想怎么与秦崇明家里解释,身后,秦崇明脸色渐渐扭曲,最后蔚然一叹,一股青烟,重又进了那本古书之中。

    名仕楼在城东,唐时北海太守于历下亭宴请杜甫,席间杜甫写下海佑此亭古,济南名士多的诗句,杜甫走后,有好事的富商便兴建了此楼,元时曾遭损毁,本朝几位致仕官员在原址依唐制重建,楼有四层,每层皆有名士墨宝,顶层需有新词且被本楼博士认可才可以登楼宴饮。孙惕若一路安步当车,走到楼前,就听得楼里嘈杂不止,略一皱眉,心说这楼就算不是书声朗朗,也应典雅娴静,怎地吵吵嚷嚷,堪比大车店一般。进了楼里,只见一帮闲汉围着一个少年,不住口的指着一个掌柜模样的大声吵闹,那少年更是跳着脚的破口大骂。孙惕若一看背影,不由得失笑,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那小胖子赵振伟,赶忙分开众人,走到他身后,一巴掌拍到了肥嘟嘟的脑瓜子上,赵振伟大怒,转过身来骂道:“哪个不开眼的王…王…孙公子,若哥儿…”却是骂了一半硬给憋了回去,找补的还不错。孙惕若似笑非笑的问道:“怎么这名仕楼又惹到你赵大公子了?在此吵闹?”赵振伟闻言又愤怒起来,脱口骂道:“这帮贼厮鸟,讲好的做出诗来就能去顶楼喝酒,小爷我做出来了,竟又反悔。”孙惕若好奇的问道:“你作诗?做的什么诗?”小胖子脸色一整,站直了身体,难得的正经起来,开口道:“若哥儿,你来评评理,昨日我来这楼子耍,非得让我作诗才能上四楼耍,我也知这楼子的规矩,没做出来我也没闹,昨夜我冥思苦想,好不容易做出来一首,还是夸杜甫的诗,谁知这掌柜的竟还不让我上楼,我这让博士出来给评评理,掌柜的竟连博士都不给我叫,你个掌柜的懂什么文采,快快叫下博士来,我还等着去楼上喝酒呢。”这最后一句却是冲掌柜的说的。孙惕若更纳闷了,问道:“你做的什么诗?念出来给我听听。”赵振伟挺了挺胸膛,又清了清嗓子,道:“若哥儿你听好了,杜甫看贵妃,眼睛瞪球大,眼睛再球大,贵妃球更大。”念罢,一脸洋洋得意的看着孙惕若,浑身散发的气息都是一句-快夸我~

    孙惕若闭上眼睛顺了顺气,强忍着打他的冲动,道:“你先让这些闲汉散了,我带你上楼,今日杜兄做东,你跟我一起罢。”说罢拉过赵振伟就要上楼,掌柜的虚拦了一下,点头哈腰的陪笑道:“不好意思,这位公子,您要上四楼,也需写一首诗。”孙惕若一愣,楼上栏杆处探出一个人来,喊道:“仲茂,快快作诗,这是此地的规矩,若做不出来,可不是哥哥们不请我们这武术师傅,你还要另摆一局,还我们东道,哈哈哈哈”

    孙惕若抬头看去,却是苗新杰,孙惕若笑着拱拱手,转头对掌柜的道:“既如此,那在下就来一首打油诗,诗才不高,掌柜的海涵。”掌柜的连连摆手:“孙公子过谦了,您县试第二,这打油诗也比我这等粗人高。”

    孙惕若笑了一下,低头想了想:“寒烟远黛千佛山,丽水清涤八九泉,菡萏掩映明湖翠,英才荟萃名仕阁。”最后一句念完,楼上楼下轰然叫好,这一句把整楼的人都夸了,孙惕若抱拳做了个罗圈揖,掌柜的喜滋滋的道:“这怎么好意思,多谢公子替我们楼子扬名了,我这就跟我们东家送去,说不得,这次小店承情了,今儿这东道算我们名士楼的,您快快上楼。”

    孙惕若谢过掌柜拉着赵振伟上楼,掌柜的得了这首诗,也就不为己甚,任由他带着赵振伟上楼去了。

    来到楼上,几人笑着寒暄,闵嘉琪笑道:“仲茂一诗道尽济南人文山水风采,这英才荟萃,我等可是愧领了。”

    杜文嵩因是做东,接过话来道:“闵兄莫要玩笑了,咱们且先入席,小振伟且来执壶。”

    众人轰然大笑,赵振伟将将13岁,饮不得酒,只能执壶。

    小胖子鼻孔朝天,冷哼一声,还待说什么,孙惕若一把拉起他走进包厢。

    众人坐定,刘同舟高呼上菜上酒,又引来一通笑骂,酒菜陆续上桌,几人在超然楼见识过了孙惕若的功夫,少不得席间演武,又拿他与杨维林比较,却纷纷称孙惕若为儒侠,杨维林只好做了武夫,几人又问他这两日出门做何,孙惕若只推说有朋友有急事,也并未做细谈。

    酒过三巡,几人声音渐渐大了起来,门外也一阵喧哗,似是有人嫌这屋声音大,要掌柜的提醒一下,刘同舟又要拍案,杜文嵩赶忙拦下,出门查看情况。

    几人又饮一杯后,杜文嵩引着一位富态的中年人和一个干瘦的小老头走了进来。

    几人慌忙站起,齐齐行礼道:“学生见过武县尊,见过何师爷。”

    孙惕若也跟着站了起来拱手施礼,听了众人的话才知道来的是本县县令与师爷,心中不由得有些奇怪,一帮秀才聚饮,怎地县太爷也会来捧场么?

    仔细打量了一下,富态的中年人一身绫罗,笑呵呵的一团和气,干瘦的小老头穿着也算不错,只是有些旧了,心下猜测县令应当是那富态的中年人了。

    正想着,富态中年人说话了:“哈哈,本县英才这是汇聚此间啊,门外就听着此间诗书声不绝于耳,今日宴罢,我县怕不是又要出一文集了。”

    众人皆拱手连道岂敢,神色间还有些尴尬,孙惕若本就有些疑惑,见此情景,也不好冷了场,开口道:“晚生几人偶然小聚,实不知县尊也有此雅兴,若县尊大人与师爷不嫌我等粗陋,恳请屈尊落座与我等共饮一杯,也好指点我等一二。”

    说着话,眼神自然而然的盯着富态中年人,杜文嵩反应过来,赶忙道:“对对对,县尊,师爷,还请落座浅饮一杯。”众人纷纷离座,殷勤的让着两人。

    这两人倒也不客气,奔首席落座,却是干瘦的小老头坐了主位,富态中年人坐了次席,孙惕若这才汗颜,原来犯了以貌取人的毛病,却是将人认错了。

    落座后却也不饮酒,众人正襟危坐,也无人随意开口,孙惕若心中着实纳闷,正寻思着是不是要举杯说点什么,富态的何师爷食指轻扣酒杯,叮叮响处,笑呵呵的先说道:“致文近日可有回家看望双亲?”

    王善和表字致文,闻言赶忙回道:“前几日返家,老父曾言,县尊竟驾临寒舍,家父感念县尊不辞辛苦,亲至寒家,嘱咐学生略备薄礼,去答谢县尊,因昨日刚返府城,今日事忙,明日就去县衙看望老父母。”

    何师爷笑呵呵的不置可否,主位上的武县令冷冷的哼了一声。

    王善和一张小胖脸都快拧出血来了,吭哧半天才又道:“县尊所言蚕桑之事,学生家中尚有几亩山田,或可用于植桑养蚕……”

    武县令闻言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拂袖而去,何师爷笑吟吟的重复了几遍:“山田,呵呵,几亩山田,致文哪,我看你还是莫要让武县尊失望的好。”说罢端起面前的酒杯虚敬一圈,一饮而尽,笑呵呵的也走了出去,杜文嵩跟着出去相送,王善和一脸沮丧的坐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孙惕若看了看在坐的众人,大多都是心有戚戚焉,不由得有些奇怪,试探着问了一下:“王兄,这县尊所来却是为何?”

    门外传来杜文嵩的声音:“为何?哼!”

    只见杜文嵩一边返身关门一边道:“为了那几两黄白之物,连官家的脸面都不要了。”

    孙惕若点点头,心道怕是县官敛财的手法,只是细节不太清楚,所幸杜文嵩并没有停下的意思,接着道:“一县之地,倒有四五成让他改种了桑麻,我家三顷良田去岁买了几百两银子的桑树,倒有八成未活,今春却又责令我父补种,前日刚将银子交到县衙,还以为能领些桑树回去,谁知那衙前到地头指着去岁枯死的桑树让我家再种一次试试,这…唉…”

    闵佳琪摆摆手,压低了声音道:“贤弟慎言,这武承甲今年考绩便要别调,贤弟与他计较什么,致文兄却是为何得罪这武天高?莫不是家中周转不足?诸位同年凑一下就是了。”

    王善和长叹一声道:“不是我家故意掉武县令脸面,实在是这桑树有些太贵了,去岁我家十顷薄田,买了足足一千五百两桑树苗,可交付来的桑苗,才区区两千株,今年又让我家认领一万株桑苗,这一两一株,实在是…唉…我伯父若在世,岂能由他这班欺凌,可恨我家诗书不成,便是有个举人,这武扒皮也不敢如此放肆。”

    孙惕若听的有些心惊,插言道:“这竟没人管了么?如这班公然欺凌乡绅,府衙竟也不问?”

    王善和苦笑道:“先不说他欺凌的是我这种无权无势的小民,就说这府衙,难道还干净多少?”

    顿了顿道:“这武扒皮也是急了,与他那师爷签的契,还差三万多两,成日里在何吸血那里抬不起头来,若是这三万两凑不足,怕是下一任要难熬了。”

    孙惕若好生奇怪,问道:“这武县令为何会欠师爷的钱?他都是县令了,能欺压本县,还治不了一师爷么?”

    苗新杰半天没说话,闻言接道:“仲茂不知此中内情,这武承甲原本只低低的中了个三甲倒数,朝中又无人帮衬,原捞不到这上县的肥缺,只好找了这绍兴的何师爷替他活动,话说这何骥也真有些本事,上下活动,只几万两便替武县令捞到这肥缺,可怜这武县令也就是个小地方苦熬出来的书生,竟分到了如此肥缺,欣喜之下连何骥掏出来的文书看都不看就签字画押了,捞了个肥缺,背了二十万两的巨债,也是可怜。”

    杜文嵩冷哼道:“哼,屁的可怜,这种人读书只为一己荣华,若是我,便是去云贵边陲也好做一番事业,好过做一蠹虫,得一天高之名。”

    闵佳琪也是好奇,问道:“按说不应该啊,这武县令之前好歹还顾忌一下名声,再说府尊大人离得也不远,现在竟如此煎迫乡绅,就不怕被弹劾去职么?”

    杜文嵩接道:“原是怕的,方才在外间寒暄的时候,何骥曾言道他的靠山到了,漫说府尊,便是按查巡抚也得避让三分。”

    闵佳琪道:“哦?没听说朝中哪位大员到了啊?”

    杜文嵩道:“不是朝中大员,是个阉宦。”

    几人愣了一下,随即骂道:“又是阉宦,阉党误国啊。”个个痛惜不已。

    孙惕若有些好笑,几人骂的热切,也只痛快了嘴而已,也算一舒胸臆吧。

    当下几人一边痛骂着阉竖和武县令何师爷,一边恶狠狠的饮酒,仿佛要把几人和酒吞了,王善和心事重,几杯酒下去便趴在桌上醉了过去,孙惕若喝的肚子有些涨,就起身出去方便。

    茅厕门口有两人站着,孙惕若也没在意,径直往里就走,门口一人伸手一拦,毫不客气的说道:“去去去,一会再进去,里边有人。”

    孙惕若一愣,心道:“莫非里边有女眷?这倒不好造次。”随即醒悟过来,不对啊,若是有女眷,门口该是丫鬟婆子之类的,这时酒意上涌,随手一扯那人的胳膊,扯的那人踉跄了好几步,嘴里嘟囔着:“都是男人,怕的什么,小可尿急,得罪则个。”

    旁边那人急了,上来就推,孙惕若看他将将碰到胸口衣服了,这才一闪身,那人用力大了,往前冲了好几步,差点没趴地上。

    孙惕若心中好笑,用太极拳耍这些仆役,这酒喝的也是有点多了。摇着头往里走。

    这时,里边何骥师爷扶着一人走了出来,那人抬头望天,迈着四方步,一边走一边尖声道:“小何啊,你们这济南府,挨着圣人的地方,怎么还有人这么不懂规矩?”

    说着,斜眼看了一下孙惕若,孙惕若一歪头,这还是个熟人,府中的管家吕继盛。

    斜眼看人的吕继盛也终于看清了来人是谁,赶忙一甩袖子,甩开何骥,紧走两步,叉手道:“少爷,您在呢,老奴眼拙,少爷恕罪。”

    孙惕若点点头也未答话,侧身进了茅厕。

    出了茅厕,吕继盛捧着铜盆在门口等着,孙惕若净了净手,那边何骥赶忙递上毛巾,孙惕若一边擦手一边问道:“吕管事与何师爷是素识?”

    吕继盛赶忙道:“并非素识,只是小的被安排着伺候少爷,顺道领了些别的差事,与县里边颇有关联,少爷上午进学,小的便与这里的县官儿核对了一下差事的事儿。”

    孙惕若笑道:“这差使怕是与美食有关?怎还核对到这名仕楼来了?”

    吕继盛赔笑道:“少爷说笑了,临近午时,小厮回报说少爷未回家用饭,小的架不住武县令热切,被拉了来吃酒,是小的错了。”

    孙惕若摆摆手:“无妨无妨,我与几个同年不也在这聚饮,好了,你们去吧,我也得回去了,时间长了怕是他们要来寻我了。”

    吕继盛紧跟两步道:“少爷可要小的伺候?”

    孙惕若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你们玩你们的,我们一帮年轻人,你来了反而不自在了。”

    说罢,负着手上楼回房间去了。

    这边厢,何师爷刚刚也未插上话,这时节问了一句:“监丞,这位是哪个王爷的世子?怎地还要您亲自服侍?”

    吕继盛瞟了一眼,冷冷的道:“小何啊,有些事不能打听,明白么?”

    何骥惊出一头冷汗,赶忙道:“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吕继盛掸了一下衣袖,晃着八字步上楼,何骥擦了擦额头,跟上去搀扶着回房间去了。

    这一小插曲孙惕若回房后也未说,只在心里记下,等回家仔细问问吕继盛便了,王善和那边如果能帮上忙,也顺便帮一下。

    席间,杜文嵩头戴簪花,咿咿呀呀的唱着西厢记,众人兴致还颇高,跟着混喝了一阵。

    大约闹到申时许,闵佳琪几人有的趴在桌上睡了,杜文嵩招呼几人的小厮将主人抬回家去,自己也踉跄的说不了整话,孙惕若也有些头晕,拱手作别后,自己走出大门。

    走到大街上,冷风一吹,酒意上涌,四下打量,找了个窄些的胡同,扶着墙跟,一通好吐,正晃晃悠悠间,一双手扶住了自己的胳膊。

    孙惕若擦了擦嘴,回头看去,一个瘦小的身影,约莫十三四岁,脸上脏兮兮的,衣服破了好几处,嗫嗫喏喏的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见孙惕若看他,赶忙把扶着他的手抽回来,不住的搓手。

    孙惕若拍打了几下脑袋,笑道:“谢谢你啊,小兄弟,刚刚头晕,不是你,我都得趴地上。”

    那人使劲摇头,还退了两步,猛的一鞠躬,回头跑了。

    孙惕若吐完酒醒了好多,看着那人跑远,心说这人好奇怪,也没在意,抬头看看天色尚早,记挂着秦崇名的嘱托,溜达着走向城门,想着去秦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