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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父子深夜忧国事

    公子洪德祭完山神,于第二天傍晚时分,合家大小回至府中,他来到后院便厅拜见父亲,大夫褒晌询问他祭祀情况,洪德站立一侧,将昨日经过详细道来。

    褒晌只管默默地听着,并无问话,洪德见父亲不再垂询,便深施一礼,退了出去,此时管家褒庭早已安排好晚膳,只待夫人、小姐稍事休息洗漱,便可开膳。

    褒晌一人在便厅内坐了良久,眉头紧锁,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不过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日夜的操劳,倒让他鬓边新添了许多白发,身量中等,一部髭须,倒有几分威严,但家下人都知他性情虽严谨性格却和善,宽厚仁爱,喜怒不会形于色。

    完成了一天的公务,他此刻面色稍有倦容。

    夫人更衣后,使女告知,老爷还在便厅忙碌,于是前来与他相见,闲叙了这两日路上村上的见闻,看他还身着官服,便侍候他脱下玄衣与绂,换上下人奉上的居家的素色短袍。

    褒夫人慈眉善目,容貌秀丽,身材中等,骨骼匀停,衣着端庄,不喜奢侈,乌发斜挽一个家常发髻,一素到底,只用一块青玉簪夹束发。她与褒大人乃是结发情分,感情至深,家中下人虽多,但多年养成习惯,丈夫的事情绝不假手他人。

    夫人见褒晌面色凝重,一言不发,便挥挥手让下人出去,道:“老爷,我与洪儿已祭祀过山神,想必一切险恶均已消弥,不如老爷为何还是闷闷不乐?莫不还在担心所谓的牢狱之灾等无聊的闲言碎语?”

    褒晌长叹一口气道:“祭祀山神只能减轻我的灾难,却无法消除灾难,即是命中注定,担心也是徒劳,况且老夫并非贪生怕死之人。”

    夫人劝解道:“老爷暂且宽心,女预不是也说过,牢狱之灾并非死劫,到时转机还需出在七盘山下。”

    褒晌道:“老夫如今担心的,倒不是一己之身。”

    夫人道:“知道老爷一向以国事为重,但还是请保重身体才是,万事还都要想开些才好。”

    褒晌道:“我身为大夫,国之重臣,岂能眼睁睁看着王上忠奸不辨,做出些昏庸至极的事?”

    夫人道:“国家大事,妇人家是不懂的,不过是想你我夫妻二十多年,和和睦睦,也享用了大半辈子,如今子女也各自成人,已是难得之极。想来也是无憾了,若有什么灾难,你我夫妻一体,一起分担便是。”

    褒晌转身,充满感情地注视着夫人,沉吟良久,才道:“夫人所言极是,想我褒家世袭封地,到我手中也算是富足强盛了,个人荣辱已不多求,但,唉,近年来各地多灾多难,如此下去,褒城岂能求一隅之安?”

    夫人道:“想来,国与家,皆有定数,天子受上天眷顾,治理天下,倘若天子不义,天数有变,那亦不是人力忧虑可以改变的,老爷何不想开些?”

    褒晌点头道:“是呀,如今国力日衰,天子亲小人,远贤臣,我这个做大夫的眼睁睁看着却无力改变,无良策可对,岂非做臣子之罪?”

    夫人道:“老爷忧国忧民,妾身深为感佩。昨日献祭,妾身已禀明神灵,若有何祸患,妾身愿以性命为老爷分担一二。”

    褒晌感激地握了握夫人的手,道:“夫人贤德,老夫何幸!”

    夫人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泪,稍稍平静了心情,这才强颜欢笑道:“老爷,事有轻重缓急,实在不得不请老爷先做个决断:现在全家上下尚在等待老爷解救,求老爷开恩!”

    褒晌不解。

    夫人笑指了一下腹部,道:“已近酉时了,请老爷传膳,祭一祭我们的五脏神吧。”

    夫人说着,便回头道:“来人,摆上膳食,请少爷小姐们用膳了。”

    后院的一间餐室内,四个廊柱上挂了四盏张牙舞爪的神兽青铜烛灯,粗大的灯芯从神兽口中吐出,将整个餐室照得亮亮堂堂,正中是一张黑漆木几,四脚上饰有彩色蚌壳,显得富丽堂皇。几上菜却简单,当中一个大盆,中有今天猎人奉上的狍子肉,四边摆有四个豆器,里面不过是葵菜、薤菜等家常菜,这是褒晌定下的规矩,每餐只许有一个肉菜。

    褒晌在正中位子坐下后,夫人及二子一女陆续坐下,地下还立了四个下人侍候。

    长子洪德年近弱冠,长身玉立,举手投足间分外洒脱,这次代父祭祀,已然可以为父分忧了;次子昭德,还未成年,爱读诸子百家,勤思善问,爱较真;最小的女儿懿德,尚在童稚之年,言语娇憨,每当褒晌见了她,便有天大的事,也能放得下来,要陪她玩一会。

    褒晌吃饭时一向遵守食不语的家训,除小女儿偶尔让奶妈夹菜剔骨外,整个餐室都静悄悄的,下人们更是连咳嗽声都没有。

    很快,用餐完毕,褒晌对长子洪德说:“一会到我的书房来一下。”

    褒晌的书房在后院西北的一个僻静所在,书房上挂了两个大大的篆书“敬慎”,以便时时提醒,心存恭敬,言行谨慎之意,从夫人的起居处有回廊通向书房,一向不得许可,连夫人都不能擅入。

    夫人听了,只是抬头,很担心地看了褒大人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待褒晌起身离开后,夫人看着下人们收拾餐室,随即悄悄叫住洪德,嘱他多提些祭祀的顺利之处,多多宽慰父亲。

    书房不大,进门则摆放一个兽面纹的木制屏风,进得室内,东侧窗下,摆放一书案,正中的柱子上悬有一个大灯,另两面墙下则有两张书架,上面堆满了竹简。

    洪德进来之时,褒晌正跪坐在书案前看一册竹简。

    洪德正襟跪于父亲面前,正疑惑父亲为何叫自己过来。

    褒晌放下手中的册子,先问些近日学业进展,洪德是长子,他一向极为看重,好在洪德生性聪明上进,且颇有主见,每每令他欣慰,因此近来,他也常常将国事讲与他听。

    褒晌道:“你的学业近来精进不少,但还须多察民间疾苦,常读三皇五帝之书,且学以致用,方才可稍得长进一二啊!”

    洪德道:“孩儿谨遵父命,多读上古圣贤治国理政的书,近日读到‘舜典’,书中有言:‘慎徽五典,五典克从。纳于百揆,百揆时叙。宾于四门,四门穆穆。纳于大麓,烈风雷雨弗迷’。可见上古贤君,只有真心实行五德,并以身践行,方能令身边人纳服;用于治国,才可令百姓得以教化,四方归心;迎接四方来宾之时,又能教化外夷,远非武力征服可比;就算来到野地里,因身负天命,上天眷顾,自然也可以泰然处之。如此上承天意,下得民心,则雨水可以及时而至,冷暖均有序,天下百姓,各安其业,百兽亦会跪拜诚服。”

    褒晌道:“很好,可见你读书亦是用心了。如今大王贵体抱恙已有三年之余,天下百姓,谣言四起,都为前几年大王的失德之举而怨恨,实在令人揪心,不知你如何看待?”

    洪德道:“父亲所言的失德之举,是否是指大王三年前处斩上大夫杜伯一事?”

    褒晌道:“正是。”

    褒大人与家中门客食客们,清谈畅叙之时,常令洪德侍立在侧,斟酒焚香,因此洪德虽年纪不大,倒对国事了解不少。

    洪德道:“究竟此事前因后果如何,杜伯如何得罪大王,左儒大人因何而自裁,其中原因,还请父亲指点明白。”

    褒晌道:“此事说来话长,起因要在八年前了。究竟过于繁琐,待日后你自会明白,只从三年前说起吧。”

    洪德道:“我记得三年前,有一日父亲自王城亲送纳贡之物后回家,面色凝重,后来姬叔叔、尹伯父前来拜访,孩儿奉酒之时,听得一两句,说是大王受奸人挑拨,突发雷霆之怒,不顾众人劝阻,当众呵责上大夫,并将其斩首于宫门外。”

    褒晌赞许道:“正是。那时你尚年幼,能记得此事,也是不错了。”

    褒晌缓缓道:“三年前,正值大祭之年,大王在祭祀前夜,曾做过一个怪梦。”

    原来,宣王四十三年时,恰值三年一次的大祭之年,合宫上下,朝庭内外,早早为此次祭祀在做准备。

    宣王也已晓谕百官,连着几日,斋戒沐浴,就在祭祀的头天晚上,宣王按礼制宿于斋宫,勤心祷告焚香之后,当夜早早入睡了。

    夜深人静之时,连值守的宫人也都在偷懒打盹,这时宣王却透过纱幕,忽然看到一个身影,从西边冉冉走来,越走越近,这时已经可以看清楚,是一个极年轻美貌的女子,身材婷婷玉立,脚步轻盈无声。

    宣王心中正疑惑此女子从何而来,是何人家,为何在此夜深之时,还在外面一个人闲走?正怀疑之中,却见此女子越发地走近了,居然径直向宫廷走来。

    宣王不由得喊了一声:“来人!”却无人应答。

    他不及多想,从榻前的杆子上取下青铜剑,指向女子,大声喝道:“是何人竟如此大胆,此乃斋宫重地,岂容闲杂人等乱闯?来人,给我拿下。”却无人答应,宣王急了,再唤左右,仍无人。

    而此刻,那女子越走越近,宣王见她面色娇艳,神情从容,眼神镇定,宣王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而那女子视宣王如不在,从他面前径直走过,穿过大殿,直向太庙走去。

    宣王好生疑惑,急声喝止她:“站住!”那女子犹如不闻一般,步伐依旧轻盈自如。

    宣王急忙提剑,尾随其后,不知她要做什么。

    只见此女子一直前行,来到太庙门口,此时太庙大门居然自己缓缓打开,宣王看到后,心中大吃一惊,不由得又大声喝道:“此乃祖先神庙,女子岂可入内?还不快快退下!”

    那女子仍是丝毫不睬,径直走了进去,面对七庙神主,先仰天大笑三声,后又连哭三声,然后将神主牌位,拢在一起,宣王更加惊惧了,仗剑上前喝道:“妖女,你要做甚?”

    那女子面色已然恢复如先,从从容容,并不理宣王,而是伸手从身上掏出了一束五彩绳子,竟将这些牌位捆了起来,背在身上。

    宣王正欲上前阻止,却好似被定住了一样,手脚半分也动弹不得,口中想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子,依先一般从从容容,走出了太庙大门,向东而去了。

    此刻,宣王突然觉得手脚又可以动了,急急追了出去,哪里又有人影,心下惊慌,蓦然醒来,原来是一场梦。宫内灯烛,正跳跃不定,再看看漏壶,方才三更,宣王只觉心神恍惚,无法入眠,睁着眼睛,直待天亮。

    第二天,宣王一直觉精力不济,九道献礼已毕,勉强支撑到祭祀结束,原本还要与大臣们共同分享胙肉的,也没心情了,于是挥挥手,交由司礼官去做了,此举惹得大臣们议论纷纷,猜测大王为何如此反常。

    礼仪结束,回到斋宫之后,宣王左思右想,觉得心惊肉跳,更加认定此梦绝非吉兆,于是也来不及等待回朝了,命左右密召太史伯阳父速来。

    伯阳父拜见宣王礼毕,宣王便告知梦中所见,问此是何兆。

    伯阳父沉思片刻后,道:“不知大王是否还记得四年前的那首童谣,歌词唱道:‘月将升,日将没;糜弧箕胞,几亡周国。’如今这个梦正应了那首童谣,预示我王将有女祸。”

    宣王道:“当时我曾命上大夫杜伯查访妖女,还命司市官巡行市场酒肆,严禁造卖山桑木弓,箕草箭袋,后来抓住了一个妇人,已经处死了呀。”

    伯阳父道:“区区一个山野村妇,岂能关系着天道气数之语,必是另有别的妖人在作祟,况且臣听说造卖山弓箕袋的乃是一对夫妻,上大夫杜伯故意放走了男子,是有欺君之罪呀。”

    宣王听了,大怒道:“竟有此事,怪不得令他查访妖人,久久未有回音,来人,传杜伯。”

    伯阳父急忙道:“大王息怒,此是太庙重地,不便抓人,恐惊了先帝之灵,何不回宫再办。”

    宣王点头道:“也好,谅他也跑不了。”尚且余怒未消。

    第二日,便命回宫。

    一回到宫室,宣王便命人立刻传杜伯。

    杜伯听到宣王召他,不知何事,忙更衣入朝觐见。

    宣王见到杜伯,问道:“四年前,我令你查访妖女消息,不如结果如何?”

    杜伯恭敬地回奏道:“臣领命后,一直殷勤体访,并无妖女消息。后抓到了一个造卖山弓箕袋的妖妇,正应了童谣,臣已将她抓住,禀明大王之后,验明正身,将其斩于街市之中,此妖妇早已正法了。”

    宣王道:“这么说,这四年来,你并不曾再搜寻妖女?”

    杜伯道:“因妖妇伏法,破了童谣中所传之事,臣诚恐再搜寻不止,必然惊动全国上下,引起骚动,到时百姓议论,诚为不妥,故此中止搜寻,以免劳民生灾。”

    宣王大怒道:“你为何不早早奏明!居然不遵朕的旨意,擅自做主,行止自碍。如此,分明是藐视朕,对于朕的旨意,怠惰废弃,不守臣子本份,实为不忠。”

    “来人!”宣王盛怒之下,喝令武士:“押出朝门,斩首示众!”

    君王的雷霆之怒,吓得百官面如土色,抖若筛糠,无人敢言。阶下武士如虎狼一般,上前来拖得杜伯便走。

    这时,突然文班中走出一位官员,先拉住杜伯,制止武士。

    然后上前施礼奏道:“臣闻尧有九年之水,不失为帝;汤有七年之旱,不害为王。天变尚然不妨,人妖宁可尽信?”

    宣王看去,原来是下大夫左儒,知道他是杜伯的好友,不由得心生迁怒之心,傲慢地问道:“原来是左儒大人,不知你有何言?”

    左儒叩头回奏道:“大王,不可!大王岂可杀无罪之臣?杜伯一向勤谨于朝务,不过是是一童谣,大王岂可当真?若真杀了杜伯,反倒令国人生疑,更致童谣四处传播,令得人人皆知,岂不是反倒助了妖人谣言?何况,若是被外夷听到了,难保不起轻慢之心,到时若有人借势煽动,后果危矣!还望大王三思,乞恕杜伯!”

    宣王怒道:“朕知你二人交好,如今居然为了朋友而拂逆朕的命令,实在是重友而轻君也。”

    左儒挺身谏道:“君是友非,则当逆友而顺君;友是君非,则当违君而顺友。杜伯并无可杀之罪,大王若执意杀他,天下人必多加以诟病,会以大王为昏庸不明之君;臣若不能直言进谏,阻止大王的错误旨意,天下人则必会以为臣胆小怕事,是个只会自保的不忠之臣。臣必当死谏!”

    宣王怒犹未息,道:“朕若执意杀他,你当如何?”

    左儒道:“大王若必杀杜伯,臣愿请与杜伯俱死。”

    宣王道:“你居然如此要胁于朕!也罢,朕杀杜伯,如去菜草,何须与你多费唇舌?”

    喝令武士道:“快斩!”

    众武士不由分说,将杜伯推出朝门,斩了。

    左儒见势不能阻,伏地长哭不止,宣王厌烦地摆了摆手,令人将他叉出宫去,随即退朝。

    不料,这下大夫左儒乃是一个性格耿直刚烈之人,见直谏无效,在朝门外,抚杜伯尸身大哭不止,数次晕厥过去,且口中数说宣王的无道之行,后家人将其劝回。

    谁知,回至家中,是夜一人久坐于书房,居然自刎而死,如此忠烈之士,天地亦为之动容。

    第二天,宣王听闻此事,倒默默良久,后下令厚葬二人。

    宣王对此事,终究有些悔意,虽口中不言,但神情却恍惚了起来,渐渐地,精神渐渐消弥萎顿,竟然暗暗积下一病,久而久之,有些卧榻不起了,如今也有三年了。

    褒晌叹道:“大王偏信谗言,斩杀忠臣,非贤君所为,况近两年,国内颇多天灾,连年歉收,百姓生活困苦,而犬戎又趁机多次骚扰,边城居民流离失所,田地更是弃之七八,这些皆为国家衰亡之像呀。想我周朝,自武王伐纣,至今尚不足三百年,前朝教训,何以忘得如此之快。”

    洪德听后,默然良久道:“父亲,天子轻率狂妄,举措失当,天象岂无征兆?近年来,泾河、洛河多发洪水,翠华山、太白山连发泥石流,孩儿听闻,下游乡民百姓,多受水害、山灾之苦,家园被毁,连年歉收,贫家更是卖儿卖女,实在是人伦惨像。”

    褒晌听闻,更加眉头紧锁,道:“是啊,想我褒家世受王恩,食邑褒城,也有上百年了,而今不能解民于倒悬,心中实在愧矣!”

    洪德道:“父亲,圣人言,善用五行,敬用五事,农用八政,协用五纪。若能依圣人言行,虽无法解救天下万民,但若能治理好褒城,也算为上天保存一脉休养生息之地,令一方百姓稍得安逸。”

    洪德身为长子,自幼家教甚严,六岁时,父亲便为他延请名师,闲时更是亲自督促他的学业,这两年更是有意让他参与政务管理,多多锻炼,并打算待他历炼再多一点,就为他在宫内谋个职位。只是洪德天生性格桀骜,虽熟读周礼,却常常口出不敬之辞,只因父亲要求严格,且出身于贵族士宦之家,不得不遵行之。以他本意,更爱读历史,品评时政,闲时则爱收集山歌俚词,按他的话说,每每一读民间诗歌,便觉口颊留香,心旷神怡,恨不能亲自体验一下歌中的生活。

    知之莫若父,褒晌爱子情深,平日知他性情,并不忍苛责约束,只要不逾矩,便任由他自在成长,如今听儿子有见识,心下颇慰道:“今叫你来,乃是想多为我褒城百姓做些善事,多多积德,你有此心性,甚好,待得再历练几年,为父替你在大王身边谋个职位,方不负你这一身聪明学识。”

    洪德道:“父亲体恤百姓,孩儿愿为父亲分忧,情愿侍奉在父亲身边。”

    褒晌道:“我已考虑几条,你可斟酌办之。一是在我褒城之内,多设庭肆,晓谕四方百姓,公平交易,并派司市官,维护秩序,促进商货流通;二是所有税费,一律减免三成,家中仅有一男丁者,可免去赋税及徭役;三是奖励农耕及生养,有私宰耕牛影响生产者,一律责罚,女十五未嫁,男二十未娶,则追究其父母之责;四是察访贤明之人,招入官府,优赏之,定不让有才之士无法施展才华。”

    洪德道:“孩儿记下了,明天即令官吏办理。”

    褒晌看看书架上的漏壶,已近子时了,道:“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洪德又行一礼后告辞。

    回到自己房间,洪德虽一天劳乏,却因有心事,辗转难以入眠,于是喊起贴身小厮,拿酒来,侍候更衣舞剑。

    近年来,王上抱病,他也听说一二,他虽不爱案牍政务,但却在此方面颇有灵性,几年来随侍父亲书房,对国家政事,民间疾苦也知之甚多。他本意想做个杂家,仗剑游走列国,解民于困厄之中,何等快意人生呀,强过像父亲,唯唯诺诺侍奉于君王之侧。可是他是长子,要担负起宗室大任,岂能随心所欲呀?所以烦恼之时,唯有舞剑可以解忧。

    第二天,当地官吏将此政一一通告百姓,闻者无不兴高采烈,以手加额相庆,都道我褒城有个好大人,真是百姓之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