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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起疑心初探洞府

    大姐与洪德公子来到洞口,入口处不大,仅够两人并行,洞两侧一边一棵巨叶榕树,犹如两个黒黒的守卫,垂下来的根须枝叶,交织着遮蔽洞口,树下更是灌木花草丛生,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儿还有个洞。洞口上面另有小溪流下,绕过灌木,蜿蜒而下。

    向里看去,黑乎乎的,一股冷风扑面而来,不知里面隐藏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公子赞道:“好个隐蔽所在!”

    公子与大姐先后入洞,谁料进洞之后,走不上二十来步,就别有一番天地,首先是上次大姐休息的地方,借着洞口弱光,可以看到这是一个非常开阔的所在,地面也较平坦,仿佛是某个人家的大厅一样。公子用脚步大致丈量了一下,东西约五十步,南北约三十步。

    大厅的尽头则是并排的两个洞,看来是分别通向两个不同的地方。

    究竟从哪个洞口进,公子与大姐对视一下,大姐表示,每个洞后都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自己只是浅尝辄止地进去看了一下,都没到头,所以一切都是未知的。

    公子道:“左为尊,我们先进左边的洞。”

    说完,公子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把,点着后,先行一步,沿着一条狭长通道前行,两侧壁很是粗糙,高度恰为一成年人的身高,公子走来还算方便,地上虽有高低不平,却无大的落差,所以一路上也比较顺利,有惊无险。

    公子所走的是一条主道,两侧不时有些侧洞及较窄的侧道,公子与大姐也无暇深究,只是在一些转弯处留下一个记号。

    也不知行了多远,感觉似乎将整座山都穿透了,公子与大姐来到了通道的尽头,两人有点傻了。

    一路上,两人也不知暗自猜测了多少次,通道的尽头会有什么,是奇珍异宝还是上古怪兽,或是像那次梦中的神仙姐姐的洞府?或者,碰见一个奇形怪状的山神?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么直白地结束了,那么突兀地在面前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一面石壁。就像一个无比华丽的盒子,所有人都以为里面是一个稀世珍宝,打开后是一个略小的华丽盒子,这只会让人的好奇心越吊越高,一层层的打开后,经过这么多层层的铺垫,最后却是什么也没有,这,岂不是某个恶作剧的人故意开的一个玩笑?

    可,谁会花这么大的功夫,把山凿空,就为了开这么一个玩笑?

    公子也很泄气,看来他也是没有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一时间,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所以人们面对未知时,实在是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可一旦事情落到自己身上,这世上可没有几个聪明人。

    大姐道:“不会就是这样吧?我还以为要通到山神洞府呢?”

    公子也不出声,拿着火把,仔细照着这面石壁,它看上去和周围的石壁毫无二样。

    突然,公子道:“快来看,这上面刻的有字,不过这些字好奇怪,我竟没见过这种写法,这一定是上古时候的字。”

    大姐惦起脚尖,只见石壁上果然刻着几个字,大姐张口就读了出来,“毓殿”。公子奇怪地看了大姐一眼,山野村妇,识字已属难得,更兼这两个字写法甚是古怪,不是当时贵族中常用的篆字,是以公子初见之下竟不认识,而大姐居然毫不犹豫读了出来,这不是有几分怪异吗?

    大姐用脚尖站久了,有些不稳,身子不由得要倒下,公子眼角余光瞥见,急忙用手扶住了。

    大姐在惊慌中也伸手欲扶石壁,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肩头,心中蓦得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脸上只觉热乎乎的。

    而公子只觉得握在手中的肩头细瘦柔弱,好生令人怜爱。

    大姐低声道了谢,一时间二人都不知该说什么。

    还是公子先打破了沉寂,道:“毓者,长也,育也,殿者,堂之高大者,如此一个窄小的死路,却名之毓殿,岂不是笑话?想必其后必有文章。”

    大姐一想,对呀,这么一块石墙,居然有字,本身就是很奇怪,两侧石壁又极其粗糙,有刀斧之痕,显是人工开凿的,这是谁留下的?莫非与那个神仙姐姐有关?

    公子拿着火把,在石壁上上下下仔细找了许多遍,仍未见有接缝处或开关之处,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又破灭了,跌坐在地上,这才觉得肚腹很饿,于是将火把放在突出的石壁上,取出干粮,准备吃完就与大姐返回。

    四周静悄悄,除了火把的光照到的地方,就全是黑暗了。

    二人初有点泄气,本以为要掀开一个惊天秘密,却不料要无功而返,后也就放开了,毕竟是年轻人,这番探险经历本身已足可以夸耀的了。

    许是饿了,干而无味的炒面也吃得津津有味。

    公子与大姐胡乱填饱了肚子,去取火把,准备回去,忽然发现火把所炙烤之处的石头在熔化,仔细一看,觉得这些石头颜色较深,摸上去也较光滑。

    大姐也看出来这些石头的确有些不同,二人交换了一下兴奋的眼神,依次炙烤,渐渐出现了一个门的轮廓,与两侧的石壁分开了一些缝隙。

    公子让大姐靠后站,自己上前用力一推,只听得轰隆隆声,在狭小的空间反复回响,一块大石门轰然倒塌,震耳欲聋,接着地面也跟着晃动了起来,公子一把将正在发呆的大姐扑倒在身下,石块碎屑雨点般落下,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就在两人都以为将会被石头活埋之时,石头雨竟慢慢地停住了,石门后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公子抬头看了一下,确认一切都过去了,这才一跃而起,捡起地上的火把。大姐也慢慢地爬了起来,红着脸整理了一下头发,低着头说:“多谢公子。”

    二人依次进入了山洞。

    这是一间极大的石室,右侧墙面正中有一光滑平台,上有一层黑乎乎的东西,触手成灰,以前这儿应是一个石塌,上铺的是兽皮,因年代久远而化为了尘土。

    两侧壁上有数十个灯柱,点燃后,室内明亮了起来,两边则有许多石几,依次排列,很是整齐,仿佛若干年前有人在此举行过盛宴。

    公子与大姐猜不出是何人会耗费如此精力,凿出这么一个石室,又做何用?

    仔细查看石壁,再无半个文字可解开心中的疑问,却又注意到对面石壁上也有一块较深色的石头,这回两人有经验了。

    很快又出现了一个门。公子又要如前推倒,大姐道:“公子且慢,看这下面。”公子仔细看看地面,在门的右侧地面较平滑,于是便试着将门向右侧推去,果然没费多大力气,便推了过去,门后又是一个长长的通道。

    公子先迈了过去,迎面却是一股冷风,直吹得火光摇曳,公子回头对大姐道:“小心,这个通道好像和外面是通的。”

    大姐紧跟其后,走了约二三十步,便见前面隐隐透出了光来,两人心中都是一喜,不由加快了步子,前面越来越亮。

    很快两人来到了出口处,推开洞口虚掩着的石头,露出茂密的茅草,两人不由眼前一亮。

    出现在面前的是另一番天地。

    好开阔的一片地方,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和齐腰深的草,四面则都是山,各种鸟儿飞来飞去,鸣叫忙碌个不已。

    两人在曲折幽深的山洞中憋了好久,乍一出来,恍如隔世,看见头上蓝蓝的天空,朵朵的白云,听着耳中大自然的欢叫,闻着夹杂在清新的空气中的阵阵花香,不由地张开着双臂迎接扑面而来的暖风,那种舒适,好像整个人都化在了空气中,随着风儿温柔地飘动;那种欣喜,好如再世为人,难以言表。

    两人呆呆地站了半晌,完全地醉了。

    二人并肩坐在一块大石上,胡乱聊些刚才的冒险历程,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了。

    公子忽想起一事,问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山野村姑,可是刚才在山洞中,为什么会认识那上面的字?连我都不太认识。”

    大姐低头半晌不回答,公子道:“算了,你若是不愿说,那就不说好了,对了,老是叫你姑娘显得多生疏,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子吧。”

    大姐笑道:“只有那些贵族小姐才有名字,我即使起了名字,也没人叫,反倒叫人笑话。”

    公子道:“像你这么聪明漂亮,宛若仙子的女子都没名子,那世上谁还配有名字?什么贵族小姐,一个个呆呆傻傻,只不过是粉泥堆砌的玩偶罢了。”

    大姐含笑点点头,虽然不太懂他的话,但只明白话中意思是在夸她,很是开心。公子道:“别人都喊你大姐,姐者,姒也,我以后就叫你姒儿,好吗?姒儿?”

    大姐很开心地笑了,答应道:“哎,姒儿,姒儿,这名字真好听。”

    两人并坐于石上,洪德告诉姒儿,他是城中褒大人家的长子。

    姒儿笑道:“我知道,昨天一见到你,我就知道了。”说完,突然笑着捂住了嘴巴,握住了脸。

    洪德道:“你怎么知道?我还以为我在你面前一直是个猎户,不料原来早就露陷了。”

    姒儿低着头,脸上红红的。

    洪德追问道:“我好像没有提过我褒府一个字啊?好姒儿,告诉我,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公子举手投足,便带着贵气,岂是寻常猎户能有的?”

    “你的小嘴可真是会讲话。但是褒城贵族也多,哪见得就是我呀?”

    姒儿红着脸,低头不语了。

    洪德看她娇羞的样子,心跳突然加快了。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了?你身上为什么这么多秘密?挑一点可以说的告诉我吧?我很想多知道一些。”

    “嗯,说了不许笑。”

    “绝对不笑。”

    “我以前见过你,就在三年前。”

    三年前?洪德想起上次带着母亲、弟妹来七盘山祭神一事了,怪不得啊。

    他笑道:“那次你为什么不过来找我?害得我又过了三年才认识你。”

    “公子真会说笑,我恐怕连给公子捧个沐盆都不够格吧?”姒儿冷笑道。

    “那以后我来为你捧沐盆,好不好?”

    姒儿“嗤”地一声笑了,“民女可当不起!”她开心地抬头看着天空,天空已经从湛蓝色转为深蓝,带点暗灰色了,大朵的白云仍在,煞是奇怪,连云儿,似乎都露出了笑脸。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良久,姒儿推了推公子道:“天晚了,今天是下不去山了。”

    “那就不下山呗,我们就一直在这里躺下去,好不好?”

    “我们还是回到原来那个山洞吧,这里无遮无拦,恐有野兽出没。”

    “听你的。”

    天色完全地暗了下来,周边的茅草也变得难以分辨了,二人顺原路返回了最初的那个山洞。

    公子取出了背包中的野兔肉,这是白天上山时随手射下的,姒儿捡了些柴,生上火,欲在此过夜,明早好探另一个洞。

    两人围着篝火,直讲话到很晚,洪德讲了他的生活,他父亲的事,他平素的爱好,他的家人,甚至他对朝政的看法,他觉得好怪,平常不愿说的话,甚至连对父亲都不愿讲的话,在姒儿面前,就没有任何顾忌地说了出来。

    而姒儿也听得津津有味,她怎么也想像不出,城里大户人家的生活,是这种样子,一顿饭可以有几十个人侍候;一年到头,要做那么多套衣服,不同的场合,就要去换一身衣服;冬天的皮衣,夏天的纱衣,需要如此存放;褒大人的一句话,一个命令,是这样层层传到下面去的,他的一言一行,居然可以影响到她自己家中每日的生活,是否有粟米吃;还有那么多诗歌,居然可以把她天天的生活,写得那么贴切生动,就像是亲眼看到的,亲身和她一起生活过一样。

    姒儿是个聪明人,但这一晚,她也听到太多从前从未听过,想都想不出的事,还是有许多理解不了的关节。夜里,就算躺下了,她也在心中反复折腾了好久,把听到的话,归置了一遍,推敲其中的联系,整理出了一个大概的脉络。

    原来,小到一个褒城,大到整个国家,都是这样一个结构,她稍稍明白了,她所生活的这个村庄,以前对她来讲是整个世界,如今,是怎样一个不起眼的地点。

    她好像天生就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天生在这方面就有着极敏锐的领悟力。

    洪德开始还担心,他讲的这些日常生活,他的理想抱负,姒儿一定会觉得无聊之至,没想到,恰恰相反,姒儿表现出了极浓厚的兴趣,还不停地追问,以至于他将平日胸中郁积的各种想法,像溃坝的堤一样,先是一点点的流,慢慢地,不可收拾地一古脑儿全冲泄而下了。还有些以前不成形的想法,也顺口说了一些,甚至说着说着,还完善了许多。

    他从未觉得可以这样放松,时而长叹,时而扼腕,时而站起身来火边踱步,时而轻吟低唱,时而大笑不止,平素父亲多有约束,言行要有状,而今,一切束缚全无,他在姒儿面前,居然觉得从未有过的自在自如。

    最后,实在夜深了,姒儿从未这么晚睡过,有些困了,洪德见了,便说,休息吧,明天还要探另一个山洞呢。

    姒儿在篝火里侧的褥垫上睡着了,洪德讲得太兴奋了,毫无倦意,他给火堆加了些柴,又看着熟睡的姒儿的侧脸,心头有种莫名的温柔快乐,直到天快亮了,他才在靠近洞口的草堆上睡着了。

    姒儿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从洞口漏进些阳光,火堆已经熄了,洪德公子在火堆边睡得正着。

    她轻轻地从洞中出来,哼唱着昨晚刚学的歌谣,在山洞前的小溪中洗好了脸,梳好了发髻,不放心,又对着水中的倒影,前看,后看,左看,右看,唔,左边的小辫子有点乱,打开重新编。折腾了好一阵,确认脸上光洁无瑕,发辫顺滑,无一丝凌乱,这才哼着小歌,转身回去。

    回到洞中,公子已醒。两人又捡了一些柴草,重新生了火,取出干粮,放在火上烤热,胡乱吃了点东西,就准备去探另外一个洞。

    这次二人去探右边的那个洞。

    不过这回入了洞穴之后,便觉一路往下走。

    古玄道:“这座山好生奇怪,昨天那个洞穴是上天,今天这个洞穴怕是要下地狱了。”

    总之一路急转直下,不知走了多远,其中不乏陡峭湿滑之处,好在随身带有绳索,极艰难之处,便用绳子缚住大石,攀爬而过,一路有惊无险。

    直至逶迤来到出口,拨开出口处挡着的杂草与灌木,越过一条水流澯澯的小溪,从碎石与乱草中走出来,二人倒吓了一跳。

    原来出现在面前的是一片修剪整齐有致的小花园,花园尽头有几间草房。

    当然二人不是被花园房子吓到,虽然在这种地方出现花园房子也足够突兀,虽然二人有种闯入别人家中的感觉,但这些都不足以吓到二人。

    而是,在他们二人面前,赫赫然地站着一个人。

    而且这个人神态悠闲,神情自然。

    这个人似乎一点也不奇怪面前突然冒出来的四两个人。

    不但不奇怪,似乎这个人一直在等着他们两人。

    这就令公子暗暗倒吸一口凉气,打量了一下,只见此人三十来岁,宽衣大袖,不像普通农夫,衣袂飘飘,宛然有古之高人风范。

    公子忙收敛了一下诧异神情,缓步上前,正待施礼开言,对方倒先说了。

    “公子辛苦了,我已在此等候三日了,请公子随在下到草房一叙。”

    公子疑惑道:“先生认识我?先生知道我会来?”

    此人微微一笑,让开道路,道:“公子请。”

    公子与姒儿对视了一眼,姒儿微微一笑,道:“公子心意已决,何必问姒儿?”

    公子笑道,对来人朗声道:“在下无礼闯入先生花园,请给在下一个道歉的机会。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