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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两情相悦定终身

    公子与姒儿按鲁先生指引,沿另一条山路绕行回到鸡冠村,一路上,姒儿心情特别好,盈盈笑意,皆在眉稍眼波中,不停地流转。

    公子道:“待我们到你家后,我陪你一起把紫乌藤种在你的窗下,如何?”

    姒儿低头一笑,道:“谢公子。公子怎么知道姒儿想要那几株紫乌藤?”

    “我会算卦啊,一算就算出来了。”洪德公子有些故意想逗逗她。

    姒儿自是有些不信,娇嗔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好了,是你自己说的,忘记了?”

    “我?”

    “你说了,日日用紫乌藤的水洗发,可保一生永远乌发啊。我希望啊,就算将来你我老的牙齿都脱落了,还能看到你一头的秀发如乌云。”

    姒儿听得双颊飞红,心中却是爱听得很,开心至极。

    两个人说说笑笑,二三十里的山路,大半天时间便走完了,当转过最后一个山峰,看见山下鸡冠村的房屋,两人不约而同地慢下了脚步,似乎都嫌这山路太短了些。

    公子将姒儿送回了家后,稍稍休息一下,就和姒儿一起,把紫乌藤种在屋后,姒儿从褒河打来一盆水,浇在了紫乌藤的根上。

    两人坐在大石上休息,一起欣赏这几株紫乌藤,并约定,待这紫乌藤爬满后墙,洪德公子便会再来鸡冠村。

    古玄已经过来等候一天了,他已回去禀告了夫人,再奉命来接公子的。

    来时,夫人也交待,尽可能地不要打扰到村里人,夫人知道公子此次必有收获,因此,特别嘱咐一接到公子就快快回家,不要再耽搁了。

    随后,公子去前院与箕叔告别,便欲返城。

    姒儿心中万分不舍,只推累了,躲在房中不肯出来,箕叔手忙脚乱,不知怎么才好,大声喊“大姐儿,大姐儿,快出来送一下公子。”

    姒儿只当作没听见。

    箕叔无奈地对着公子说,女儿越大越不听话,一点礼貌都不懂,望公子不要见怪。

    公子笑笑,道:“姒儿姑娘累了,不敢再劳动姑娘,不知箕叔可否允许在下进去向姑娘面辞?”

    箕叔听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回答,忙奔前一步将门打开,有些惶恐房内脏乱,有辱贵人身份。

    公子拱拱手,翩然进屋,将身上随身佩带的玉玦,偷偷地塞给了姒儿,低声笑道:“姒儿不耍小性子了,我也舍不得离开姒儿,只是你现在年纪尚幼,我家中有难,身为长子,责不可推,两不相便,待家中灾厄消散,必回来见你,到时再用紫乌藤水帮你洗发,帮你洗一辈子,好不?”

    姒儿顿时红了眼睛,低头摩挲着手中的玉玦,道:“你,你可不要忘了姒儿。我会快快长大的,等着你再次回来祭神还愿,我为你捧祭品。”

    “好,我们一言为定,此玉玦为证。”洪德公子爱怜地揉了揉姒儿的头发,顺便拭去了她眼角的清泪,然后便毅然地转身走出房间。

    箕叔正在院中焦急地等着,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生怕大姐儿不懂事,冲撞了公子。待见到公子出来,忙迎了过来,公子向箕叔拱了拱手,便翻身上马,直奔褒城而去。

    进城之后,公子并未直接回府,而是绕到城西,古玄在后面喊道:“公子,夫人请公子速速回府。”

    公子头也不回地在前面纵马飞驰,古玄无奈地加了鞭,跟了上来。

    城西一带人烟较少,当绕过低矮的民房和几个高低起伏的土山包后,眼前出现了一片竹林,刚刚走进林子,便闻到了一股酒香,混杂在竹子的清香之中,真是令人飘飘欲仙。

    古玄伸长了鼻子,闻了又闻,一副陶醉的样子,脸上也现出了享受的表情,眼神甚至也开始迷离了起来。

    马儿似乎也被酒香熏醉,步子散乱了起来,越行越慢,看起来,两人双马似乎要醉倒在这片竹林之中,古玄一个不小心,居然从马背上掉了下来,躺在地上并不起来,仍是半眯着眼睛,似乎还在沉醉于酒香之中。

    公子心中暗叫:“坏了,怎么忘了。”一个飞身下马,屏住呼吸,低头在竹子根部,翻找起来,很快地拔起了几样东西,一边自己吃了两口,一边飞速奔来,把手中的东西塞进了古玄口中,令其吃下。

    古玄闭着眼睛,只迷迷糊糊地觉得一种清凉的菌叶塞到了口中,顿时清醒了许多,胡乱嚼了两下吞下肚,立刻觉得神清气爽,眼明耳聪,站起身来。

    古玄道:“妈妈的,这片竹林真是古怪,公子我们快点回去吧,前面不定还有什么危险。”

    公子道:“你快些把马儿牵出林子,系在外面。”

    说也怪,马儿一出了林子,很快便恢复如初了。

    公子这才缓缓地对二人解释道:“这林子就是普通的竹子,这野菌叫冷竹菌,专门长在竹子的周围,食酒糟而生的,这些都是常见的,不常见的则是这酒,香气逼人,绕竹而生,待我们进去之后,见了主人,就知道这是什么酒了。”

    古玄道:“这酒闻起来这么香,却原来这么醉人,真是可怕。想出制这种阴毒的酒的人,必然也是一个阴毒的小人,公子,我们还是回去吧,不要再中他什么阴招了。”说着二人已走出了竹林,面前出现了一座小竹桥,桥下的水却是雾气缭绕,酒香愈浓郁。

    公子并不理睬,昂首踏上了竹桥。

    过了桥,对面则是七八间草房,排列得煞是奇怪,并不是常见的一排排,也不是东西南北围成一个方形,而是相互散开,远远看去,倒像围成了一个圆形。

    公子在圆圈外站定,双手抱拳,朗声道:“在下洪德,求见谷先生。”

    “能闯过我的竹林的,天下没有几个人,果然是公子来了,快快请进。”

    只见从第一间屋子中出来一个年轻人,面如美玉,长袍宽袖,峨冠博带,气质俊逸,翩翩然好一个世外高人。

    不,是一对世外高人,他身后又出来了一个美少妇,飘飘然恍若仙子凌波,划过水面,随着那一圈一圈的涟漪,她的动人之处也一点一点划过人心,一身素白的衣裙,系着一条浅绿色的腰带,勾勒出美妙的曲线,秀发披肩,远望去,如雾如烟。不用说,这就是谷夫人。

    谷夫人轻盈盈地走上前来,行了个礼,道:“见过公子。”

    公子忙还礼道:“嫂夫人好。”

    谷先生夫妇乃是滕国贵族,两人从小感情甚好,私定终身,却因国内政变,两家族反目成仇,谷先生夫妇于是抛弃一切,逃到褒城,悄悄定居下来。

    谷先生家学渊源,幼从名师,且善于酿酒,一日在郊外踏青饮酒,酒香扑鼻,吸引住了正从那儿经过的洪德公子,两人坐下共饮,相谈甚欢,公子遂在城西送给谷先生一块地,供其居住酿酒。

    这是三四年前的事了,因公子家中出现变故,这几年也一直未能抽出时间来拜访,但每年上元节,谷先生都会遣人送十坛美酒及一封书信来,所以洪德公子对于谷先生这里布置早有耳闻,但一见还是惊喜连连。

    谷先生将公子迎进院子,公子好奇地打量,谷先生只是含笑不语。

    院子正中乃设一大方彝,方彝周围种了一圈的蓍草,周围八间草房,每间草房前放一巨大陶瓮,八间房看似随意,仔细看去,每两间房之间的距离都一样,房门都正对着大方彝,房子与方彝之间,种满了各式花草,以方彝为中心,有八条道通向八个房间,公子不解,问谷先生如此布局有何深意。

    谷先生含笑道:“此乃文王八卦图,八间房子按照八个方位而定,乃是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兑东南,震东北,巽西南,艮西北,自乾至震为天道,自巽至坤乃地道,正所谓天道左旋,地道右旋,了解此八卦,则天地万物无所不通。”

    公子又问门前的陶瓮是何用,谷先生道:“当然是酿酒,八个瓮是则八种功能不同的酒,如有用各种药材浸泡的酒,饮之可避瘟疫,我命之为屠苏酒;有壮阳增寿的蟾蜍酒;有镇静安眠的夜合欢花酒;有开胃怡神的桂花酒;有延年益寿的菊花酒;有用梅花茎叶,杂秫米酿酒,加入地黄当归枸杞等配制,味道香美,喝了令人久醉不醒,我命之为千日醉。”

    公子边听边点头,道:“听了先生的话,闻着如此的酒香,在下真是要大醉一场了。”

    正说话间,谷夫人已捧上了清酒一壶,酒爵两个,安放在正南方的乾房,道:“二位谈道已久,想必早已口干,妾身奉上明目止渴的清酒一壶,以待公子。”

    公子忙稽首谢过,“劳动嫂夫人,实在不敢!”

    三人说笑间进了南屋,屋内摆设简单,地板上只有一几,屋角堆放几张草垫。

    刚一进屋,便觉满屋之中皆是清香,不知从何而发,这香令人头脑清明,精神振奋,而非俗香,只会熏得人昏昏沉沉。

    公子奇道:“我到先生这儿,便成了乡下人了,再要请教,先生这屋里究竟是何香?”

    先生笑而不答,夫人细闻了闻,又想了一下,则笑道:“让公子见笑了,我们这儿除了滤酒的菁茅,哪里再有什么好香草。想来公子指的应该是这里的酒香吧?”

    公子仔细再闻,不由更奇道:“小弟请夫人详细道来,这是何好酒,居然会有如此清香?竟似香草味道。”

    夫人道:“不过是我们日常解渴的甜酒,并无太多奇异之处。想来并非是酒有多香,而是公子心中有香。公子心中定有些喜事,才会香由心生啊!不止是酒,世上万物皆是如此,若是无心,既便是兰芷清芬,也不过如土如灰。”

    “别的酒会令人心神迷醉,而此酒却令人清醒,可不是奇了?想起当初伯邑考送礼纣王时,礼单中曾有古公亶父留下的醒酒毡,据说醉酒后,躺在这个毡子上,不出一个时辰,便可清醒如常。但再好的醒酒毡,哪里有饮不醉的酒好啊?”

    “公子,若有饮不醉的酒,还叫酒吗?此酒虽甜香无比,闻之不醉,却也毕竟是酒,多饮还是会微醺的。此酒在酿制过程中,加了一点门前溪中的荷叶,山上的枸杞子,仅此而已,每日少量饮用可以提神醒脑明目,生津止渴,最宜夏日劳作之后饮上一盏了;若是喝上百盏,亦不会醉倒,只会令人暂时忘却身外事,身在草堂,神游八骛,妙想连篇,文思喷涌,正适宜吟诗练剑时饮用,兴尽之后,再大睡一场。”

    公子若有所悟,点头称是,踱步至榻前坐下,细细品之,只觉韵味无穷。

    忽又想起一事,正要开口,谷先生倒先说了:“公子觉得刚入林时,所闻到的酒香如何?”

    公子点头笑道:“极妙,却也极险,我都差点醉倒。”

    谷先生道:“此乃是大方彝中所酿之酒,我命之为揖盗酒。”

    刚说至此,公子不由抚掌大笑,道:“此名切也,若有盗贼,不须进屋,已倒矣。”

    谷先生点头道:“此酒中加入许多味药草,倒是大补之酒,只是此酒有一大禁,就是不可遇竹叶,否则,便如迷药一般,令人手脚酥软,头重脚轻,不醒人事,解药公子已知,就是竹下生长的冷竹菌,正是万物相生相克之原理。”

    公子道:“听你这么一说,倒把我的馋虫勾上来了,快快取些来,我今天一定要好好过过瘾。”

    谷夫人却笑道:“公子性急了,此酒冷着喝伤脾胃,待妾身为公子热一下。”

    说完并不急着走,只是含笑看着古玄问道:“刚才是哪位说制这种阴毒酒的人必是一个阴毒小人?”

    古玄心道:哎哟,我这臭嘴,这下坏了,这个女人看上去很柔弱,心里面可狠着呢。忙用求援的眼神看着公子,公子却好似浑然不知,只在那慢慢品饮。

    古玄无奈,只好求饶:“夫人,那是小人无知无识,还求夫人宽宏大量,不要与小人一般见识。”

    夫人道:“既然说我们是阴毒小人,那我们就做一把小人,罚你做点苦力。”

    古玄苦着脸,不情不愿地跟着夫人出去了,心中不知将会受如何惩罚。

    夫人来至北面的坤屋后,只见地上堆积如山的竹子,夫人吩咐道:“此竹皆不堪大用,只能用于烧柴,你将它们全都劈开,备用,不干完不许休息。”

    古玄松了一口气,道:“我道是干什么呢,原来是这个,您就看好吧,我干这个最拿手了。夫人,斧头在哪?”

    夫人笑盈盈地指了指地上一把二指长的小刀道:“就用这个,很简单的,只要记住,要把竹节去掉,竹长不能超过三寸,厚不能超过树叶,竹皮要刮去,竹芯要去掉,劈好的竹子要柔软足以绕指一圈,我要一根一根地检查的,不许偷懒啊。”

    古玄一听傻眼了,叫道:“可是,夫人,这……”

    夫人已走开了,用铜枓从大方彝之中舀酒,装入一个青铜的卣中,装满后,提到东面的离屋,屋中有个炉子,炉上垂下一个钩子,谷夫人将卣挂在钩子上,下面用三寸长的竹签一点一点地烧,慢慢地,酒香竹香弥漫全屋。

    待公子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睁开眼睛,只见外面阳光灿烂,公子一跃而起,活动一下筋骨,只觉浑身上下,精力充沛,四肢通泰,看看屋内的摆设,才想起昨天与谷先生言谈甚欢,又饮了两杯酒,却不料睡到现在。

    急忙走出门来,见谷先生与夫人正在莳弄花草,便走上前来,谷先生道:“昨夜休息得可好?”

    公子道:“好,太好了。昨天与先生一席话,令在下拨云见日,先生与夫人如此恩爱,令人羡慕,只是恐怕以后要常来烦先生了。”

    谷先生道:“随时听候公子差遣。”

    公子正要走,发现古玄不在,便向夫人深施一礼,道:“家中下人缺少管教,多谢夫人代劳。”

    夫人笑道:“是的,我倒忘了,你那个下人可能还在后面劈柴的吧,我去喊他。马已经帮你喂好了。”

    公子道:“不劳夫人了,我自去叫他来。”

    到后面一看,古玄正靠在墙上睡觉呢,手中还拿着一把小刀,身前堆了半人高的竹签子呢。

    公子忙上前叫醒古玄,回身向谷先生抱拳告辞,然后二人上马回府。

    公子边走边想昨天的事,他向谷先生说了七盘山之事,以及营救父亲之计,谷先生建议从长计议,与他分析天下之势,幽王虽暴虐,但天命所在,必不是一时可以去的,须得慢慢消耗,待显出更多消亡之势,方好从中取便。当下之计,若想快点救出褒大人,武取不若文攻,先投其所好,令其对褒大人的看法,慢慢转寰,再多多收买大王身边之人,劝得大王回心转意才好。

    这个想法与他不谋而合,公子有种拨云见日之感,心中稍稍畅快,不免多喝了两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