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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一朝宠在君王侧

    早上,待褒姒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大亮,身边的被褥是空的,她不禁伸手去摸了摸空空的枕头。

    夜里的一切,是真的?还是梦?

    如今,是真的?还是梦?

    是嫁给了洪德公子的姒儿,梦到被送给大王,即将入宫?

    还是准备入宫的姒儿,梦到与洪德公子双飞双宿,共享鱼水之乐?

    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梦?

    褒姒闭上了眼睛,她有些糊涂了。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芰荷与莘荑进来,端着洗脸水与一盘子花,褒姒再次睁开眼睛,看清了这一切后,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

    芰荷道:“小姐,天色已明,奴婢们侍候小姐梳妆。”

    褒姒懒懒地坐起来,莘荑放下手中的花,捡起地上的衣服,侍候姒儿穿衣。

    姒儿穿上了贴身的小袄,习惯性地摸了摸脖子,空的,便问道:“你们在地上帮我找找,我平常挂在脖子上的那块玉玦在哪里?记得昨晚摘下来没戴,可能随手丢在了地上。”

    莘荑将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抱起,发现玉玦正躺在暖炉边的地上,却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玉玦赫赫然断成了两截。

    姒儿听见惊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扭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莘荑忙捡起断来的玉玦,小心地送到了姒儿眼前。

    姒儿如雷击顶,呆住了。

    半晌,她才伸手接过断玉,想起昨晚,公子抱起自己时,那一声细微暗沉的断裂声,当时,心中有种不舒服感,跳动了一下,但转瞬即逝,很快,太多的美好期待淹没了那一点点不舒适。

    如今,这种不舒适感又跳了出来,而且,像水中的涟渏一样,不断地在心底扩大,褒姒忍不住长流泪,暗暗道:“命!命啊!”

    她的脑海中,突然跳出了许多年前的一个美貌夫人形象,是姜夫人,还有那句话:万不可轻动感情,以免误我大事。

    这个玉玦,是否就是姜夫人的一个警示?

    这一切是在传递着什么信息?

    模糊记得,当年姜夫人说,太子性情暴戾寡恩,动静无常,指的就应该是如今的大王,姜夫人还说,有些事情,要自己去了结,一直不明白,是如何了结?自己不过是一个山野丫头,何得机缘见到太子,也就是当今大王?

    时间过去太久,她也渐渐记忆模糊,而且一切都太过荒诞,因此也只把这当成个梦,并未再去细想。

    如今,那曾经在山洞里的梦,又突然地浮现在了脑海中,曾经自己云里雾里,觉得莫名其妙的话,如今也似乎就隔了一层纱,还差一点点,就可以揭开谜底了,可是,那层纱,姒儿却有点怕了,不敢再揭了。

    她怕,真相是太过残酷,她宁可隔着纱,给自己一个永远美好的想像。

    她用手一遍遍地抚摸着玉玦,感受着玉的细腻,温柔的纹理,泪,却止不住地滚落。她闭上眼睛,将全部的感受力放在了指尖,她仿佛又回到了昨晚,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公子的肌肤,她的嘴角不禁微微上翘,可是很快,刚刚的那种不舒适感又如巨浪般,扑了过来。

    她急忙地睁开眼睛,看见了手中那块半透明的、断开的玉玦,断开的裂口,像丑陋的伤疤,提示着她,携带着姒儿以前那所有的不安的记忆,涌到了她的眼前,闪电般地一幕幕地滑过:箕叔忍辱的脸,里正老婆肥胖的指向自己的手指,祭祀台上那可怜的祭品,公子深情的目光,懿德天真无邪的笑脸,褒夫人慈详却总有拂之不去的防备的眼神......

    姜夫人声音,似乎在屋子的上空响起:天机不可泄,到时自然会有人将你引荐给太子的......

    原来,这一切,真的就是命,与公子的相识,与公子的相恋,入褒府的奇遇,自己还真的以为,是自己面容姣好,心地纯良,而得承天宠,可以遇一知心人,白首不分离?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早已安排好的命,自己不过是踩着命定的路,往前走的工具。

    褒姒泪如雨下。

    从褒府出来前,原本枯槁的心,在昨夜,又复活了,可是,那么短暂的幻象,几个时辰的愉悦,便又将自己打回原形,让一颗刚刚鲜活的心,重又要枯死,这何其残忍?

    莘荑和芰荷都呆立在原地,彼此对望了一眼,不知道是该劝还是让她这样好好哭一场。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恭敬温和的声音:“姐姐起来了吗?昭德给姐姐请安!不知姐姐昨晚可有安睡?休息得还好吗?”

    褒姒犹如没听见一样,仍然呆坐着无声地流泪,面前的衣襟、被子,早已湿透。

    昭德等了一会,不见回答,再次提高声音问道:“姐姐还好吗?昭德给姐姐请安了!”

    芰荷站在脸盆旁边,见此景,匆忙地应了一句:“小姐一切安好,正在晨洗,不便回答二公子,还请二公子见谅。”

    “是昭德打扰了。昭德想告诉姐姐,明日便要入宫晋见大王,还请今日早做准备,衣饰及一应物品,早早备妥。”

    芰荷应道:“小姐让我转告二公子,多谢告知,一切均已妥备。”

    “那昭德就不打扰姐姐了,一会餐食,会差下人送来,有什么想吃的东西,直接告诉我,必当尽力周全。昭德先告退了!”

    褒姒慢慢止住了泪,良久,才对身边的莘荑道:“侍候我穿衣吧。”

    芰荷也才反应过来,道:“水凉了,我去帮小姐换盆热水。暖炉也冷了,顺便唤人添些柴炭来。”

    昭德昨晚在虢公府中饮酒,后不胜酒力,便宿在了虢公府上,今天一大早刚回迎宾驿馆,照例向褒姒请完安后,回到自己房间,头还有些隐隐的痛,便唤供竹取些醒酒的汤水来。

    喝了醒酒汤后,觉得身疲神倦,便又倒头睡了。

    再次醒来,日色已偏西了。

    睁开眼睛,却见窗前坐了一个人。

    原来是洪德。

    昭德坐起来,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洪德有些心疼,道:“你年纪还小,却要去见这些人,还喝这么多酒,真是难为了,这些本是我的事,却要你来承担。”

    昭德笑笑,道:“哥哥心情,我能理解,若能为哥哥分忧,承担些责任,我也是义不容辞,何况孝母,救父,我又怎能旁观?”

    洪德点头叹道:“你真是长大了。不过,我是长子,这些理应是我来承担,明日进宫?还是让我去吧。”

    昭德看着哥哥,没有出声,眼睛中却满是猜疑。

    洪德看出他的疑虑,却也并没解释什么,只说:“出入王宫,礼节森严,稍有不慎,会惹来大祸,我来往较多,对这一切比较熟悉,且若大王问起,我这个长子为何不来,而是让你来,你又如何解释?岂不让大王起了疑心,为救父亲之事,横生枝节。”

    昭德听了,笑道:“父亲母亲知道,必定欣慰。”

    洪德长叹一声,道:“罢了,相比起我们褒家几代的声誉,父亲的安危,我个人的一点情感又算得了什么。”

    昭德看到,哥哥眼睛红红的,布满了血丝,眼神中,有深深的伤痛,一向爱整洁,仪容严整的他,居然颊边冒出些髭须,也没去修整。

    原来洪德自那天离家,来到了城西的谷先生家青筠庄后,大醉三天,待酒醒后,见房间几上放了一封书信。

    洪德忍住头疼,坐了起来,外面进来两人,正是清泉、古玄,他们俩听见屋内有动静,忙进来察看道:“公子醒了,先喝点水,洗洗脸吧!”

    洪德由着他俩侍候净面,随口问道:“你们俩怎么来了?是谁送来的信?”

    清泉道:“公子走后,夫人牵挂不已,正巧那天晚上,有人送来书信一封,夫人看了后,便派我与古玄二人速速来此送信,并让我们二人留下来服侍公子。”

    “是哪里来的信?”

    “很奇怪的,一个从没见过的小厮,长得倒是清秀不俗,说是受公子好友鲁先生之托,送来的信。”

    “鲁先生?梓戊来信了,唉,这个时间,又拿他的那些什么复国的事来烦我,哪里有心情管他。”洪德皱着眉头,宿醉还没完全醒来。

    他慢慢坐起来,在那里发了半天的呆,让一团浆糊般的脑子清醒一点,正要站起身来去洗脸,看到了清泉放在手边案几上的信帛,便下意识地伸手去打开来了。

    看着看着信,他的脸色变得凝重,继尔愤怒。

    当洪德看完信后,暴怒不已,将信掷于地上,掀翻了木几,撞到了水盆,只听咣当一声,青铜盆滚出好远,清泉古玄二人从未见过公子如此失态,一向彬彬有礼,温润优雅的公子,连大点声喝斥别人都没有过,今日这是怎么了?

    二人皆吓得缩在角落,呆住了。

    谷先生闻声赶来,见此情境,挥手让二人出去,并不急着问他信中写了什么,而是问他,为何突然来此大醉?

    洪德说:“我此生最爱的女人,如今要入宫嫁给大王,换回被大王关在狱中的我的父亲。”

    谷先生沉默良久,问道:“你欲如何?”

    洪德不出声。

    “难道你就要此生在这里醉死?”

    “难道你要我带走她,让我父亲冤死狱中?”

    “如果那样,你与她,还能像从前一样安心地相爱吗?”

    想了一下,“不能。”

    “你在恨,有那么多美丽女子,你母亲为何偏偏要选你心爱的女子送给大王?”

    洪德心上像被谁猛击了一拳,他不敢这么想,却心底最深处似乎有这么一丝丝声音,他一直在拼命压抑着这个声音,如今被谷先生说了出来。

    “令堂救夫心切,况且此女子艳丽异常,又有异术,却出身低微,不合乎她择媳的条件,但是送给大王,却能使迎回褒大人的希望变得最大,所以令堂的选择是最明智的。”谷先生的话语,入情入理,却又冷酷到无情。

    洪德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他有种无力感。

    男人,最怕这种无力感,这代表着软弱,代表着认输,它与雄性征服的本能相违悖。

    如何走出这种无力感?只有让自己变强大。

    谷先生冷冷地看着洪德的痛苦,他知道,不让他的痛苦达到顶峰,那是不会激发他体内的潜能,是不能使得他的人生成长的。

    “大王可以随意定褒大人的罪,可以将无辜的忠良下狱,可以轻易地夺走别人的心上人,不过是因为他是大王,他延续着周王室的祭祀,他身上尚还承载着天命所在。不过,如此随意妄为,早已违逆天意,只怕命数将尽了。公子可以借天意之力,完成自己的心愿。”

    洪德眼睛一亮,“不知先生所指是何天意?如何借力?”

    “自三皇五帝以来,天下王位,由禅让改为承继,禅让,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贤德者得之,而天下贤德者不绝,则王位传之不断。自夏启以来,天下成了一家一姓之天下,只肯传于子孙后代,却难保个个贤德,若传于昏庸之辈,则天下生灵遭涂炭矣。上天有好生之德,自不忍心,必然将天命降于别家,故有商代夏,而姬姓代纣王。”

    “先生的意思是?”

    “如今大王昏愦,山崩地裂,洪水当道,种种天象频现,便是天意欲改了。当然,天意选中谁,现在尚不可知,不过可以确定,并非褒家,所以我只说,公子可借天意之力,在完成自己应有的使命之时,亦可以达成自己的心愿,而不是取而代之。”谷先生微笑着从容地道来。

    “该如何借力?”

    “相机待时吧。但至少,你醉死在我这里,是万万达不成自己心愿的。”

    洪德听了,沉思良久,道:“天下英雄果真是所见略同。”

    说着,将收到的信递给了谷先生。

    谷先生看完,叹道:“果真是奇女子也!我虽没见过她,但见公子能为她如此伤心,必有她过人之处,果不其然!”

    “先生,如今我该怎么做?”

    “摸摸你的心,它自会告诉你,你该怎么做。”

    “心?”洪德愣住了,他的心,自然仍是在痛。

    他想要什么?他想立刻见到褒姒,并在余生中,陪伴在她身边。对,是的,这个才是他想要的。

    他的姒儿,一定也需要他,需要他在身边,随时帮她,她将来所处的地方,是她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世界,这个世界和她成长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是有着不同的生存策略的,她一定特别需要他。

    他怎么可以在她需要他时,不陪在她身边呢?这是他万万不可以原谅自己的。

    “多谢先生指点。”说罢,洪德长揖到地,第二日便策马直奔王城。

    这一路,他快马加鞭,披星戴月,日夜兼程,一路长途奔袭,终于在王城外赶上了褒姒的车队。

    他并没有惊动昭德,而是悄悄进城,看到昭德住在迎宾驿馆,又探知昭德那晚去了虢公府,便忍不住要见褒姒,他不信褒姒贪图富贵,要嫁大王。

    经过昨晚,他明白了褒姒的心意,这也正是上天意思,她不过是承担着她应尽的使命,同时他也暗下了决心,要留在王城,成全褒姒的同时亦是在成全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当褒姒走出驿馆的门,准备登车入宫时,却发现站在外面等着的,不是昭德,而是洪德,她几乎要晕倒了。

    她用眼神去询问:“为什么是你?”

    洪德用眼神回答:“我来送你,我想在以后你人生中的每一个重大时刻都陪伴着你。”

    “你怎么可能?”

    “相信我,我会做到。”

    “好的,我信你。”

    洪德带着褒姒,随着上早朝的大臣们来到了宫外,洪德见到虢公,稍一迟疑,便上前行礼,道:“世伯,这一向还好?”

    “好,好,前两日,令弟来我府上,没有听说你来啊?原来你也在王城。”

    “因家中琐事,拖延了两日,昨日才到,怕误了时间,大王不悦,所以不得已请昭德护送美女入王城。上次未能到府拜见世伯,还请世伯恕罪。”

    虢公拉起洪德道:“哪里!你们兄弟二人真是孝心动天,我已见过美女画像,并已上呈大王,大王甚悦啊!哈哈,有你兄弟二人,褒大人真是好福气啊。”

    洪德陪笑。

    稍后上朝,虢公适时进言道:“罪臣褒晌,在狱中托臣转奏:自知罪当万死。晌有子,名洪德,也辗转找到臣,在臣面前,痛哭流涕,痛父死者不可复生,愿为父赎罪,百死不辞,只求大王宽恕。为此,洪德特遍访天下,以求美人,后来果不负他的苦心孝心,访得一绝世美女,名曰褒姒,希望进上以赎父罪。万望吾王赦宥!”

    幽王一听,问道:“可是那日画上的美女?”

    虢公笑道:“正是。臣闻真人可比画上美百倍,画不能说不会动,而真人则能歌善,聪明解意啊。”

    幽王大喜,道:“速宣褒姒上殿!”

    褒姒边舞殷《濩》,边缓缓来至殿前,乐师在殿外弹奏,乐声缈缈,舞姿曼妙,更神奇的是,伴随着舞蹈的动作,一颦一笑,一挥袖一折衣,一股奇异的似兰如桂的香味在大殿中弥漫开来,一时间,大殿成了仙宫,众大臣及侍卫们都成了木塑泥雕般,被褒姒的姿容给吸引住了。

    一时间,拜舞已毕。

    这时幽王令褒姒抬头观看,只见她姿容态度,目所未睹,流盼之际,光**人。以前四方虽贡献有人,均不及褒姒万分之一,真个是前所未有,世所罕见,且幽幽的香味传入鼻中,似有若无,却又挥之不去。

    幽王不由得探身向前,足足盯视褒姒半注香的功夫,旁边监人不得不轻咳一下。

    幽王这才发现自己朝堂之上有些失态了,忙坐正了身子,佯为掩饰地问道:“美人善舞,甚妙,不知年方几何?”

    “民女褒姒,刚刚及笄。”

    “好!”幽王抚掌大赞,问道:“美人声音清亮婉啭,真如天籁之音啊。”

    幽王坐不住了,立刻宣褒姒上前来,褒姒再向走两步,已到幽王丹陛之下了,幽王仍觉不够,再宣褒姒近来,褒姒告罪,幽王便立起身来,走下来,携了褒姒的手,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众大臣一时哗然,皆纷纷对视,目光交流。

    唯有虢公,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摸着胡子,笑吟吟地看着大王。

    幽王对着褒姒,越看越喜,更奇的是,即便同坐,褒姒身上的香味并不更浓郁,仍是恰到好处的淡雅的香,又与后宫那些妃嫔们的熏香、花香、果香都不同,幽王几乎忘记了朝堂之下还有众多大臣,竟自顾携了褒姒的手回后宫去了。

    司仪官忙宣“退朝”,众大臣议论纷纷地散了。

    洪德还等在宫外,不见幽王宣召,却见众大臣纷纷出来了,忙上前给虢公施礼,虢公拱手还礼,还不待洪德开口,只见内庭出来一小宣令监,问道:“谁是褒氏之子洪德?”

    洪德忙上前。

    “你就是?大王有令,晌子洪德,献女有功,将功抵罪,立赦褒晌出狱,复其官爵!”

    洪德愣在了当下,经虢公提醒,才记得谢恩,心内百味杂陈,脚步沉重地出了宫门,去狱中迎父亲出来。

    当晚,幽王并不通知申后,携褒姒来到了别宫。

    幽王初一见褒姒,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惊为天人,更是神奇的是,体有异香,竟有勾魂摄魄的效果。

    幽王在城外的清水河畔建有宫室,命为暖宫,每年冬季,定要带着王后及众位夫人去那里小住数日。

    清水河水沿山体蜿蜒流下,周王室建国之初,便请巫人踏看,开渠引清水河水至王城边,绕城一周,宛如呵护之意,命之为护城河;同时又开数条小暗道,将河水引入城中数个水站,以为王城百姓取水之用,免于往来奔波之苦,水站方位正是当初周文王所定八方之位。

    清水河上游之水来自于南青山,南青山下地气暖热,有一泉眼,无论炎夏寒冬,均有热泉水涌出,先王在时便建行宫,行宫下修暗渠,引热泉水,遍流宫殿之下,以作为行宫取暖之用,冬季时,无需一柴一火,整个宫室便温暖如春,舒适宜人。

    且因地气湿暖,更在宫室中修建花园,遍植全国各地搜集来的奇花异草及珍稀果木,每每外面大雪纷飞,而在暖宫中,却可着单衣,赏百花齐放之景。

    今年,幽王正因近日百无聊赖,日日饮酒纵猎,申后每次一见,便正色规劝,以国事为重,近贤臣,远佞人,每每弄得兴致丧尽,内监多次请示去暖宫的日子,总是一推再推。

    哪想今日一见褒姒,便触动心事,更不带别人,轻车简从,从朝堂出来,携了褒姒,直奔暖宫。

    是夜,幽王与褒姒同寝,轻歌曼舞,国色天香,美酒仙果,均不及这鱼水之乐,不负这似水韶华。

    更奇这褒姒,异香附体,竟似天生一块香料,且随情绪变动,自然散发不同香型,兴奋时,便如甜香,情愈浓则香愈甜腻,竟有种化骨化髓之感;情淡时,便有雅香幽淡,如百花曝于日下,精韵藏于体内,其淡淡之气,入脑入心,闻之难忘,驻足便难再迈步离开,心中总有欠缺之意,必要得之而才心甘。

    幽王视褒姒为奇珍异宝,整日揽入怀中,不忍有半步离开,从这日起,真个是坐则叠股,立则并肩,饮则交杯,食则同器,在暖宫中一连住了十日,早把朝事、后宫忘了个干干净净,天下世界,唯有褒姒一人在。

    众大臣们日日来伺候朝门,皆不得望见颜色,每次都叹息而回,更有急事重事,飞奔至暖宫,却也不得而入,立于清水河畔,长叹而返。

    折得名花字国香,布荆一旦荐匡床。

    风流天子浑闲事,不过龙禾已伏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