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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念旧情团聚王城

    自褒姒怀孕后,幽王爱得不得了,无一言不听她的,无一事不顺着她,吃的用的玩的,要一奉百,每日流水般往琼台送吃送喝,并下令身边的人,谁能想出新奇办法讨得美人一笑,便重赏。

    日日在政务殿处理完国事,必要喊来巫医询问今日美人身体如何,稍有空闲便来到琼台,陪着褒姒吃饭散心赏花垂钓。

    因褒姒有孕后,对气味特别敏感,除了花香味,别的一概闻不得,因此将原本设在凌霄宫内的小厨房也迁到了别宫,每日一饮一食,皆在别宫做好,以最快速度捧送过来。

    负责幽王和褒姒宫室饮食的膳夫们,每日都优先挑选最肥嫩的鸡、羊、猪等,来炮制美食,宫中专门负责驯养六牲的“鸡人”、“羊人”、“牛人”等,也都争相讨好这些膳夫们,否则他们挑肥拣瘦起来,影响了褒姒的饮食,轻则,幽王会派人斥责,重则丧命。除此之外,每日还由宫外的“渔人”、“鳖人”等,并按季节,“春献鳖蜃,秋献龟鱼”,除此之外还送来每日新鲜捕捞的渔获,不敢有丝毫怠慢,哪怕外面漫天大雪飘着,只要褒姒起了念头,渔人便要凿开冰面下水去捉。

    春季苇絮、柳絮飘飘的,幽王本来要命人将苇湖边的所有芦苇都砍了,但被褒姒阻止,褒姒有一怪癖,对一切花草植物都怜爱有加,不许任何人有任何伤害行为,但日夜飘絮怎么办?有一监人献计,用最轻最透的绿丝缯将湖边所有芦苇和柳树包起来,这样既不会有丝絮乱飘,也不妨碍芦苇、柳树的生长。而且褒姒站在琼台上,可以看到湖面绿雾飘缈,如烟如幻,只是苦了湖边栖息的水鸟,觅不到树上的小虫,又容易被绿雾缠绕了脚爪,于是又每日派监人宫娥,守在湖边驱逐。

    这样一来,后宫派到琼台来服役的监人和宫娥,是别的宫室的好几倍,连申后宫中都不及琼台的一半,后宫的嫔妃们私下窃议连连,说琼台“远厨近驱,徒靡帑币,虚耗人力,谄媚大王,妖女误国”,后宫的这种私议很快就传到了前朝。

    而褒姒自有了身孕,情绪波动极大,一时对腹内孩子爱得不行,轻言细语地与腹内娃娃说话,唱歌,按时按点地听从巫医吩咐去散步、保胎;一时又恨了起来,恨腹内孩子拖累了她,让她一时无法离开王宫;一听到宫内、前朝传来的流言,便忍不住生气上火发脾气,拿那些监人宫娥出气,端来的东西稍有些不合口味或心情,便连器具一起扔到了琼台下;高兴时又将御厨精心烹饪的食物摆在窗外喂那些觅食的水鸟,经常引得水鸟飞入琼台中,她便指挥宫娥们以扇扑鸟,以此为乐。

    褒姒如此嚣张高调的行径,自然引得后宫皆侧目,但见幽王一味纵容,无论来说什么,皆以“美人有孕需宽心调养,待养下王儿自然就好了”为理由,驳了回去。

    褒姒在幽王的宠溺之下,未免一日日地骄纵了起,慢慢地生出些以前没有的奢望了。

    以前,一餐美食,一件华衣,足可以让她快乐起来,而今,吃遍了天下的美味珍馐,华丽服饰、珍宝,装满了几间屋子,她却越来越难以快乐;刚开始时,她对幽王是七分惧怕,三分讨好,只想着活下去,找机会离开;随着幽王对她的日益宠爱,加之她肚子中的孩子,她与幽王之间的关系,则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就像世间普通的男人和女人一样,褒姒渐渐地巧妙地掌握了两人之间的主动权,从没有人教过她,这就是女人的本能。

    随着洪德公子在她身边的出现,她的一颗心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也在面对幽王时无法控制地越来越多地涌出了对幽王的厌恶。

    她一边公开地享受着权力的快乐,一边偷偷地享受着爱情的快乐,可这一切全都要依靠幽王的宠爱来交换,她很不甘心,她的脾气愈加地坏了,并且一次次的挑战着权力的边界。

    幽王对于褒姒的脾气是完全没办法,而且褒姒从来不笑,开心时,也不过一个人捣弄捣弄她的那些花花草草,瓶瓶罐罐,这时见了幽王,便会和颜悦色一些,肯陪着吃酒赏花戏水钓鱼;不开心时,老远便能看见琼台周边扔了一堆的杯盘器皿,众监人宫娥如临大敌般战战兢兢,不敢发一言,幽王便无奈地叹口气,回政务殿去或是出去上苑骑马射猎散心去。

    洪德公子自从做了少保,负责宫庭事务,虽无法常入宫探视,但总会隔三岔五地送来各种补品,或是狩猎的野味,或是碰见的奇花异卉,褒姒每每收到,自是高兴异常,像每一个陷入热恋的少女一样。

    同时,鲁先生教会他饲喂鸽子来传递书信,两人经常书信往来,洪德公子也渐渐地定下了救褒姒出宫的计划。

    褒姒很快无法忍受这种不能见面的思念,她便总会想些借口召洪德公子晋见,但见了面,却又不免产生种种的多思多虑,也许是孕中的女人,总是太过于敏感吧。

    这日,洪德公子又从南方征采来几株珍稀名贵的花卉,高高兴兴地给她送了进来。

    褒姒正在无聊地坐苇湖边钓鱼,打发时间,一见到洪德公子送花来,忙扔下钓竿迎了过来,道:“哥哥来得正巧,我一个人正闷着呢,天天关在这个小院子里,真是无聊极了,今天又有什么稀罕的东西来?”

    “你看看我给你带的这个,认不认识?”

    褒姒凝神细观,先一盆甚是奇特,花朵像一串铃铛,排列而下,最为稀罕的是花朵居然为蓝色,花蕊呈淡淡的黄白色,并不是淡淡的蓝,而是蓝得浓烈,像深秋时的天空,煞是漂亮。

    “真是难得一见,居然有蓝色的花,想起来了,这个叫蓝钟花,对不对?”褒姒略一皱眉,便从记忆中找寻出了这个花的名字。

    “你真不愧是花草的知己,的确是。这是西南方的犬戎人贡来的,听说这种花生长在高原,离开原土便很难存活。这不,送来上百株,不过才存活下来这几株。”

    “这一株是棵树?”

    “对,这一株倒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是名字好听,是南方的蛮人常常种的,他们管它叫平安树,我想到你要待产,便拿来了几株,让司圃给你移种到琼台下,也好祈求个平安。”

    “是啊,快要生产了,如今腰身粗壮得,连脚都看不到了,脸上也起了很多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难看?”说着,褒姒捂住了脸。

    “哪里,在我眼中,你永远是最漂亮的。”洪德将她的手轻轻地拿开,温柔地安慰她。

    “哥哥,我现在身子笨重,也不能陪你骑马打猎采花种树了,你会不会觉得来看我很是负担?”

    “你乱想些什么?我恨不能天天来看你,看到你开心,可比那些无聊的骑马打猎有趣多了。”

    “你在哄我呢吧,为什么这次隔了十来天才入宫?”

    “不是给你去找这些花了嘛。何况大王这几日在宫中,我总是不便晋见的嘛。”

    “洪德哥哥,带我离开这里吧?我近来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厌恶,每次一见到他就生气,我真怕他觉察出什么来。”

    洪德低头看着姒儿,为难地道:“我也一刻钟都不想让你在这里待了,可是,我总不能这样带你走吧?估计走出宫门还不到十里,就会被抓回。我们俩死了也还不算什么,姒儿,那时大王定然会发兵攻打褒城,到那时,整个褒城估计都要夷为平地了。”

    褒姒虽然知道洪德公子讲得有道理,可她还是忍不住低着头生闷气。

    洪德公子低声地劝她:“姒儿,你暂且忍耐一下。鲁先生已经算出,这周王室天命将近,没几年时间了,时机一到,我就趁乱带你离开王宫,找一个远离王城,又有山有水的地方,你说好不好?”

    “真的吗?我能等到那么一天吗?”

    “一定会的。”

    “只是这宫中的日子,太难熬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陪着你,度过每一个难关的。”

    “可是,你总是不能天天陪着我啊。你知道吗?每次就算你刚离开,我都开始想你了。只要看不见你的日子,我都会忍不住想你,这样下去,我真怕大王发现了。还不如不见你的好。”

    “这样是太危险了。”洪德想了一下,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握住姒儿的手道:“姒儿,你相信我吗?我以褒家先祖的名义发誓,此生你是我唯一的妻子,并且你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洪德突然地很认真的发誓,姒儿有些怔住了。

    “我当然信你。”

    “自上次你因孕吐,巫医说需要深海百年老珠,我便随鲛人入海采珠,不知怎么传到了大王耳中,大王起了疑心,说我关心过甚,虽用义兄妹关系遮掩过去,但恐来往过多,早晚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那时反倒横生枝节,坏了你我的大计。不若我们现在忍一忍,尽量不要私下来往,我会找个可靠的人,在我们之间传递信息,也帮着你在宫中稳住地位。还有一件事,你需要一个忠心的侍卫来保护你的安全,这样我在外面才会放心。”

    褒姒道:“你尽可放心,我会在宫中照顾好自己的,你只管筹划你的大事,不必为我分心。”

    自此,两人既然心意相通,洪德若非幽王召问,不再入宫,褒姒便想着安心养胎,同时也尽量学着笼络安置忠于自己的人。

    只是夜深人静时,蓦然醒来,会想起从前在鸡冠村中与蝇哥哥戏水折菁茅草的日子,简单而快乐;也时时会出神发呆,那是忆起与洪德公子耳鬓斯磨的短暂时光,那会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无边的快乐。

    自褒姒有孕,幽王宁可独宿政务殿,也不敢轻易踏入别的妃嫔宫中或是偷偷派人召低级的世妇或女御来侍奉,刚开始每次这样之后,褒姒知道后,必大哭大闹五六日,不依不饶地要出宫单独过,他小心翼翼地百般讨好,命人不惜代价地从南方征来奇花异卉才平息了美人的大怒。

    幽王乃是个好色之人,离了褒姒几日便忍耐不禁了,这十月怀胎的日子可如何熬?便有监人献策,到上苑行猎,宿在行宫,远离后宫,褒姒不过一深宫妇人,哪里知道幽王在外的行径?行宫中自然有美女相伴。

    一来二去,幽王尝到了甜头,便频频地去打猎,久而久之,便传到褒姒的耳中。

    褒姒知道后,开始还觉得挺好,自己可以清静一下,后来,洪德公子提醒她,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为自己争取些权力。

    褒姒如今身怀六甲,行动不便,身边值得信任的只有两个丫头,手无缚鸡之力,若说是后宫的那个妃嫔胆敢冒犯,幽王不在身边,可是要吃些眼前亏的,更何况那些嫔妃们个个家世显赫,身后不是一个小方国,就是一个世族,真要较起劲来,褒姒恐怕性命都堪忧的。

    看上去,褒姒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可其实却是危机重重的。

    她目前急于要做的事是巩固自己的权力,她需有一个有实力的人,来服从她,效忠她,来保障她的安全,可是找谁呢?这便是洪德公子最担忧的事情。

    褒姒极其聪明,洪德公子点醒她一句,她便全明白了,稍一思索,她便有了人选,那就是蝇儿哥哥了,这个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孩子,是最合适不过的人了,对她的忠心是不用说的,如今也有一年多没见了,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于是,她立刻派人去请幽王。

    监人找到幽王时,幽王正在行宫饮酒,怀中左拥右抱着两个宫女,听说褒姒请他回宫有要事相商,幽王听了,头皮一麻,推开怀中的宫女,装模作样地问了两句褒姒的身体,听说没事,他便在心中暗思应对之策,如何把眼前这次行猎装得更像一些。

    “朕知道了,今日狩猎累了,明日一早回宫。你今晚连夜赶回去,想活得长一点,知道该怎么回复吧。”幽王手一挥,将褒姒派来的监人打发走了。

    第二日一早,幽王回宫。

    约午时,来到褒姒宫中,一路上早编好了词。

    他先派人给琼台送来了炙熊掌一对,随后便登上琼台,尚未见到褒姒,便朗声笑问:“美人这两日身子可好?朕昨日亲手宰杀黑熊一头,特命厨子灸来,不知美人尝了没?味道可还好?”

    他以为褒姒不知又要如何使小性子,准备耐下性子来哄转她,不料褒姒听到他的声音,便起来至台阶边迎候他,见了幽王,撒了娇地携着幽王的手便让他摸一摸自己的肚子。

    “大王,怎么现在才来?妾身等得好焦急啊。大王先别说话,先摸摸妾的孕肚,看能不能感觉到小王子在里面踢妾呢。”

    幽王万万没想到,褒姒竟会如此柔情似水,先前所有的戒备之心全丢到了天外了。

    “真的,朕摸到了,他还踢朕的手呢,美人为朕孕育王子,真是辛苦了,立功甚伟,朕定要好好赏你。你说有事与朕相商,不知何事?”

    “大王,妾身请您回来,就是想让你分享一下妾身的快乐。昨天上午,妾正安睡,小王子就这样在妾身肚子里,突然踢了一脚,那种感觉,妾身以前从没感受过,让妾身又紧张,又开心,偏偏您又不在妾身边,妾想与人分享都找不到人呢,所以这才派人速速去请大王呢。”褒姒以前极少这样对幽王说话,这次柔情蜜意,让幽王开心得浑身舒坦。

    女人有了孕,真是性情大变,充满了母性的温柔呢。

    “让美人伤心了,是朕的不对,以后朕一定多陪陪美人,一起守护我们小王子的成长。你如今怀着身孕如此辛苦,朕一定要赏你些什么,才能心安啊!”

    “姒儿只要大王常陪在身边,便是最大的赏赐。可是姒儿也知大王忙于朝政,无暇顾及后宫太多,所以,如果大王可以恩准妾的几个家乡人进宫,来时常陪妾说说话,便也能解不少妾身的思乡之愁,妾身心愉悦了,必对养胎有益,且妾身有家乡人陪伴,大王也可以更加安心地处理朝政了。”

    “美人说得有理,是朕疏忽了。以前听你说,你母亲早亡,是父亲独自将你养大,想必吃了不少苦,他是一个乡民,也不宜封官,如今便多赏些财帛土地,让他富富足足地安享余生也就是了,进宫常陪伴却是不合适啊。”

    “大王,妾的意思,是想见见父亲,将大王的赏赐之意亲自传给父亲,宫内不合适,便在宫外见,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有见上一面,也才能缓解妾的思念之情,也可让父亲到王城看看,开开眼界。妾近日有孕,颇为辛苦,想来当初父母有我之时,母亲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以已度人,母亲虽不在,父亲的养育之恩却是不可忘。而且除了父亲,当初村中有一干娘,也是视姒儿如同己出,姒儿亲娘去得早,若非干娘哺育,姒儿哪能活得下来?所以,羊羔尚知跪乳,姒儿如今得到大王宠爱,而干娘尚在村中过着衣食不足的日子,姒儿每每想起,便寝食难安啊,也想请大王允准姒儿见干娘一面,也想稍稍报答昔日的哺育之恩。”

    “美人是这般有情有义的人,朕岂有不允之理?朕明日便派人去接他们过来。”

    “谢大王!妾还有一事相求,既然他们皆不适宜入宫陪伴妾,那妾倒有一人选,不知大王觉得是否合适?”

    “不妨说来听听!”

    “大王,不是别人,就是褒大人的小姐,妾入宫前曾在褒府住过几个月,蒙褒夫人不弃,认妾为义女,褒小姐便是妾的义妹,妾与褒小姐颇为合得来。如妾临产前得褒小姐陪伴,闲时聊聊以解余闷,想来没有比这个更妥当的了。”

    “确实,没有比褒小姐更合适的了,她是官家小姐,身份贵重,又是未嫁女孩,正可以在宫中长住陪伴。朕允了,明日就一起将褒小姐接来。”

    “多谢大王!”

    是夜,幽王宿在琼台,陪着褒姒赏花观鸟,聊天解闷。

    第二日,褒姒亲自修书一封,请传旨官亲自带给懿德小姐。

    褒姒信中言辞恳切地回忆了在褒府中所受恩待与礼遇,细述与懿德小姐同游同戏的昔日情份,而“如今一别,不觉半载,颇为思念;妾今有孕,孤身一人,甚是凄凉,祈求来伴,以解思念之苦,望看在往日情份上,万勿推辞,切盼!”

    然后,褒姒掐着指头算日子,从王城到褒城,约需十日,传旨官是快马疾驰,不用五日便到,这么一来一回,顶快也需半月。

    幽王的旨意,到褒国后,分两路,一路传到鸡冠村,自不必说,全村人都惊呆了。

    那日,传旨官来到村东头的大院内,里正得到消息,匆忙赶到,吓得脚不点地奉汤奉酒,不知这么大官,怎么会到村里来?

    这时传旨官令他喊箕叔和蚁大来。

    箕叔原本就住在大院的偏房中,这乱哄哄地来了这么多人,他早就挤在人群中看热闹,听见要找他,吓得要往后缩,被周边的村人给推了出来。

    里正亲自跑到了蚁大家,喊他去村东头大院内,说是王城来人找他,蚁嫂先是吓得要哭了,祖辈从未见过官,不知道这犯了什么事,忙忙跟着跑了过去。

    及至到了村东头,见箕叔也在,心下稍安。

    传旨官令二人跪下,然后便宣读旨意,蚁嫂一看他男人跪下了,不知道犯了多大的事,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箕叔与蚁大也听不懂传旨官那文绉绉的话,直到传旨官令二人叩头谢恩,二人仍不知何故。

    还是里正见过些世面,迷缝着小眼,挤出脸的谄笑,恭喜二人道:“箕叔啊,您家女儿成了大王的女人,如今有了身孕,要接您老和蚁大一家去王城享福呢。当初就见你家大姐不是个凡人,那长相那身段,处处透着贵气,可见我没相错人啊。”

    箕叔瞬间成了周王的老丈人,村民皆在下面窃窃私议,刚刚早上还和箕叔一起修篱闲话的几个老汉,惊得手中的竹枝全撒了一地。

    传旨官一宣完旨,便请箕叔上车,箕叔还说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前日别人送来的野味还没完全腌好,不交代一下,估计全要烂掉了。

    传旨官笑道:“老官人,如今您老可是王亲贵戚了,这几只野兔子算什么?您随了我去王城,天天都有新鲜的野熊野豹野牛野猪供上,吃腻了的日子都有。东西您也别收拾了,跟我走吧,穿的用的,我这里备的都有,宫里专用的,您这外面有金子也买不到的。”

    箕叔便对那几个老汉说:“我屋里有几只还没晒好的野兔子,你们老哥几个分了吧。”

    蚁嫂忙从地上爬起来,抓住箕叔问道:“我家男人没犯什么事吧?官家不会把他抓走吧?”

    箕叔忙笑道:“嫂子放心吧,是好事。我家大姐在宫里有了孕,想我们了,喊我们去看看她。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蚁嫂一听,是好事,这才放心,周边村人七嘴八舌地跟她解释,她又花了好一会时间,才搞清楚情况,拍着胸脯说:“原来是箕叔家的大姐,从小就知道她是个有良心的丫头,果真好人有好报,我们一家也跟着沾光了,可以去王城开开眼。”

    然后又私下问蚁大:“咱们一家人都可以跟着过去?这一路的费用,官家都给出?”

    这边村人们啧啧称羡,那边传旨官催着他们上车赶路。

    蚁嫂忙回家,也没功夫收拾,早有村中好事小儿,在褒河边找到正在抓鱼的蝇儿,把事情告诉了他,蝇儿一口气从河边跑回了家,家里转了一堆的女人,三姑六婆的,乱哄哄,蚁嫂正忙着把家里的粮食装进袋中,带上,别的就分给那群女人,又托她们帮忙照看屋子。

    蝇儿一见蚁嫂便问:“娘,我们要去王城看姒儿了,是真的吗?”

    蚁嫂手不停歇地忙着,喜孜孜地道:“是啊是啊。马上就走,你有什么想带的,快点拿上,官家的车子在等着呢。”

    说不尽地种种忙乱,交托各种杂事,大人孩子跑来跑去,犹如风卷残云般地刮过村子,不过两个时辰,箕叔和蚁大一家三口,都已坐上了去往王城的马车上。

    他们先到褒城,汇合了另一路传旨官,一起赶往王城。

    且另一路传旨官径直进了褒城,来到了褒府,褒大人接了旨意,请传旨官到客房中休息,他自回内室,和夫人一起,把这个消息告诉懿德。

    懿德一听,满心地高兴,道:“我正想姒儿姐姐呢,她就派人来接我了,真是太好了,我还没去过王城呢,这次正好可以过去逛逛。”

    褒大人和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还是由褒大人先开口了:“懿儿,宫中和家里可不一样,那里一言一行,举手投足,都有规矩约束着呢,既然这位褒妃娘娘不忘旧情,召你入宫陪伴,你要小心谨慎,殷勤服侍才是。听说这次不仅召你,还有她的养父及干爹一家,估计明日便能从乡下赶过来,你们结伴一起去王城,今晚你收拾一下,明天便要远行了。”

    褒夫人说:“老爷刚回家没多久,我们一家人还没团聚得几日,如今你又要走,还是去宫里,你让为娘如何放心得下?”说着,便试起了泪。

    懿德并不明白父母为何担心,在她看来,这是件好事啊。

    “母亲多虑了,女儿不过是过去小住几日,便回来的,以后还愁我们一家没有团聚的日子?而是这次入宫的机会实在难得,错过了,一生也不会再有的。至于宫中规矩,想必过去自然有人教的,姒儿姐姐当初入宫,不是也不懂宫中规矩嘛。听说她在宫中很得大王的宠爱,大王什么事都听她的,想来,就算我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好,也有姒儿姐姐提点着,怕什么。”懿德满心欢喜地想着要见姒儿姐姐了。

    褒大人看了夫人一眼,起身道:“你能这么想,那是再好不过了,只不过我与你娘年事已高了,舍不得与你们分开罢了。你没出过门,在爹娘身边一切都好,在外面千难万难,可就全都靠自己了。切记,不可任性使气了,做什么事前一定要先问问褒妃娘娘,万不可自专自行。”说完,叹了口气,出去吩咐管家褒庭给小姐准备出行的车马箱笼,采买晋见褒妃娘娘的礼物。

    夫人与小姐则忙着打点私房女孩儿的东西,及赏赐宫人们的东西。

    晚上,褒夫人特地过来懿德房中,说了不少母女间的私密话。

    褒夫人低低嘱咐女儿:“懿儿,娘乍然听说这道旨意,眼皮又不自觉地跳动,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可是旨意难违,这次时间又紧,根本也没时间替你打点。”

    “娘,你多虑了。”

    褒夫人欲言又止,懿德看出来了,问道:“母亲有什么话,就请直说。”

    “懿儿,你从小乖巧,又生长在深府大院,哪里知道世道人心的险恶。娘总觉褒妃娘娘召你入宫,不是件好事。你想,当初褒姒她就是一乡下丫头,那种穷酸样你是见过的,能到我们府中当个下人都算高攀,如今却一步登天成了娘娘,却把你这个知她根底的人叫到身边去,是何用意?何况这次你们俩身份颠倒过来了,如今她是高高在上,对你可以颐指气使,这份委屈你可受得了?再者说了,虽然她当日在褒府我们不曾亏待过她,可是她毕竟是和你哥相爱,却被我生生地拆开了,难保她心中对我,对这件事,没有怨气,把你召到身边,谁知是否是为了报复?如今以她地位,想要报复在你身上,可谓是举手之劳,轻而易举了。”

    一席话,说得懿德也开始沉重起来了,低了头坐在那里,摆弄着衣裙,半天才说:“姒儿姐姐不是这样的人。”可毕竟语气中,也有了几分犹豫不安。

    褒夫人强打起精神,笑道:“也许是娘多心了,当初我们一直对她很好,何况你和她一直相处和睦,没有半分嫌隙。你入得宫来,一定放低身价,好好服待在她左右,万事顺着她,也许,她看在洪儿的份上,会善待你。还有,千万离大王远些,咱家不求别的,只求平安团聚。待得几个月后,褒妃娘娘顺利产下孩儿,你也就可以回来了。你爹也会给他在王城的几个好友捎信,你若有什么事情,可去找你郑伯伯。”

    “是,女儿知道了。”

    “还有,照顾好自己,衡儿和檀儿自然跟你过去,到了后,时常给娘写封信,让这往来传递邸报的信使一起捎回来,免得娘在家里挂心。”

    “娘,我知道了。”

    褒夫人有万般不舍,絮絮嘱咐到深夜。

    第二日,汇合了箕叔他们,一起赶往王城。

    晓行夜宿,非止一日,这天酉时,赶在关城门前进了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