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多巴胺中毒
朱红大门，推门即入。
入门见一屏风，四连屏，每屏宽一臂，高二人，黑亮枣红木框，嵌玄色棉麻布，四屏合画元代画家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山水惟妙惟肖。
细看之下，山静、水动、云遮、雾绕。山水之间，却多了几个小人，在画中世界嬉闹，其中一小儿邀三五伙伴，提竹篮围井边，争相从井中捞月，均无功而返。倔强不肯散去。
唐豆豆看过热闹，见夜明还在看着画中人物出神，当先从屏风左侧绕过，穿堂而入。
不过一息时间，唐豆豆从右侧饶了出来，看到还在原地的夜明，咦了一声。还不死心，又从右边复返，一息之后又从左边而出。
“怎么回事？”
夜明指了指屏风，道：“别绕了，这有一面镜子，房间里的方位是乱的，这个小楼自成一体，隔绝了外面的环境方位，我们从门外带进来的环境方位，在这不准了。”
唐豆豆不信，朝着进来时的大门走去，结果又绕道了夜明的身后。
“现在怎么办？”。
夜明笑了笑道：“这个小楼叫私域空间，简而言之就是在镜像世界划一块地租给你，你自己定规则，这混淆方位，就是个风水局，当然啦！只是个披着风水局皮的防盗程序而已。”
说完，夜明上前拨开画中世界的云雾，伸手将水中月捞起，挂在天上，位置和云雾后隐现的七星对应，七星一闪，小儿欢笑散开。
夜明拍拍手，当先绕开屏风，步入后院，唐豆豆将信将疑，紧随其后，果然鬼打墙的情况消失了。
屏风后的小院展露在眼前，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远不是门外看着的小楼立锥之地，自成小世界，小院中冷草坪葱翠平铺满院，湖石假山遮目迎客。夜来香，香妃竹相依。
“有钱呀！”。
夜明感叹一声，两眼冒光的就要去搬假山，唐豆豆不知道夜明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法，抬手去搬之下，假山自动虚化，变成一串数据地址，飞入夜明的手环。先是假山，然后是绿植、亭台、阁楼、夜明所到之处一切皆空，不一会篮球场大小的院子，只剩下光溜溜的草坪。
唐豆豆好奇问道：“这些虚拟出来的东西，很值钱？”
夜明百忙之中，不知道在那里找来一个铁锹，开始在裁剪草坪的草皮了，铲出一个豁口，在唐豆豆目瞪口呆的目光之下，夜明撸起袖子，像是卷铺盖一样，将草皮卷了起来，然后心满意足的收走了。
“不是很值钱，但是很省钱！”
“省钱？怎么省？”
在唐豆豆眼中，这些像是破烂一样的东西，还是虚假物品能干什么用？
夜明笑道，“这些是静态资源，在保质期内，看它就不用花钱你知道吗？你看看这些物品多逼真，那都是高仿真度的静态物品资源。”
唐豆豆懵了，道：“外面的风景比这院子里的好看吧”。
夜明作为一个过来人，深恶痛绝的控诉着唐豆豆这个富家大少爷，何不食肉糜的无知言论。
道：“我们进镜像世界之后没干什么吧？你看看你花了多少钱？”
唐豆豆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额度消耗，发现少了五千算点的额度，道：“才五千嘛!”。
夜明道：“才五千，就这么大会，就五千了，在镜像世界视觉体验是要花钱的知道不，看山看水看风景，你以为都是免费的呀，现在知道我要这些物品干嘛了吧？我把这些假山假花假草皮，往四周那么一布置，我看的又舒心，又不用花钱，省钱不就是赚钱嘛！学着点。”
唐豆豆一拍额头，满脑子黑线，真是抠门到令人发指，吐槽道：“你还敢不敢更省点?”。
夜明丝毫不介意，道：“更省点就是黑白世界啦？不过呆久了容易心烦。还是这个好。”
唐豆豆都惊了，愣道：“还有黑白世界？”，这都穷成什么样了？
夜明来了句，“土包子。”
直接将唐豆豆气笑了。我土包子？
穿过已经光秃秃的院子进入最后一间小房间。
推开门。
房间布置素静，只放了张檀木小桌，方方正正，上面搁着一盆盆栽，红瓦陶盆，黑色土壤，一株七色百合花，栽种其间，七片叶子奇偶对称，托着的花苞是朵香水百合。
另一边有一只飞猪样式的存钱罐子，夜明两眼发光撇开七色花直奔钱罐子而去，打开一看里面有三十张金色算点卡，这种金色的算点卡每张额度10万，三十张也就是300万。
夜明惊喜之余又有些失望。
一边将算点取除划入自己的手环里，一边对唐豆豆说道：“你是不是假的大少爷呀？怎么派来杀你的杀手才这么点钱，300万还不错啦！可是和你牛气哄哄的大少爷身价也太不匹配了吧？道友？”。
被夜明称呼道友，唐豆豆嫌弃的哼了一声。
指着那盆花道:“把它收走。”
夜明一听，敏感的嗅到了钱的味道，唐大少请亲自开口要的东西能差？
当下端详起来，上下左右仔细观摩，丝毫没有头绪，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视觉道具呀？和假山一样。当下就要像刚才收假山一样，将这盆花收起。
只是这一动手收就发现了怪异，地址抓取不出来，或者说是捕获不到更加准确一些。
地址一直在动，每毫秒3万次的频率在跳跃，夜明常规的捕获手法连个毛都抓不到。
回头看唐豆豆。
唐豆豆道:“这是这最值钱的东西，你带不走，是你能力不行，不是我眼光不行。该给我的一分不少，我还亏了因为你带不走的东西最值钱，我的三成少了很多，就当付你的报酬了。”
夜明来了劲，合着你怎么都不亏吧？没做口舌之争，夜明瞟了一眼看了看刚被自己搜刮干净的钱罐子。
唐豆豆轻蔑一笑，夜明乐了，这就是说罐子里的钱和这个东西想比，屁都不算？你早说呀！既然不怕亏本那就放心大胆的干。
夜明一挥手将眼前的一片视觉抹平，那片地方色彩消失，黑洞洞的像一块大大的黑板，夜明开始现场编码起来，随着意念输入，一行行左对齐，四字节缩进的高亮源代码凭空浮现。
捕捉地址不是什么多高难度的技术，基础之一罢了，动态地址刷新太快不好捕获无非就是舍不舍得花钱的事，既然知道有利可图稳赚不赔，那就用钱砸。
十分钟不到，300行地址捕获代码写好，启动环境载入编译，一次性编译通过，没有任何警告bug之类的东西，异常顺利。
一个大大的吸程器样式的地址捕获器悬在空中，黑洞洞的入口对准了七色花，打了个响指，吸尘器原样克隆十份，环形包围着七色花。
夜明一声令下，十个地址吸尘器齐齐用力，一时间房间里嗡嗡声大作，如同群蜂飞舞，一长串灰色地址纷纷从原地吸出进入吸尘器，一个地址符号串巴掌长共256位，前赴后继之下在视觉上形成一条灰色的锁链，源源不断的被吞噬。
一台地址吸尘器一条锁链，十台吸尘器十条锁链，源源的不断的飞出，不一会每台吸尘器上的十万算点就要见底，十台合在一起就是100万，几乎是眨眼就没，整个过程还不到十秒钟。
夜明心疼的直哆嗦，这是在烧钱呀！名副其实的烧钱。
偷看了一下唐豆豆的脸色，对方面不红心不跳，胸有成竹的样子，夜明咬咬牙，将剩余的收获的两百万算点全投了进去，一把梭哈了。
随着夜明面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在消耗到两百五十万算点时，一点金色在灰色的地址锁链中露了个头。
夜明神色一喜，真实地址在暴力捕获下终于露头了，十八位、三十位，直到300万算点耗尽，完整的二百五十六地址浮现在空中。夜明惊喜的跺跺脚，这可是300万一开的盲盒呀！里面有什么都不知道就花了300万。
夜明不由自主的凑到了七色花前，想要在第一时间看清谜底。
金色地址露头后，香水百合的花苞骤然绽放，夜明还没看清里面有什么，一阵彩虹色的烟雾从花苞中溢散而出，异香扑面而来。
夜明毫无防备的吸了一口，真好闻呀！鬼使神差的感叹了一句，然后眼前的画面，开始晃动了起来，眼中看到的事物都隔着一层毛玻璃一样，失去了焦点。接着是头重脚轻，思绪混乱矛盾的感觉，念头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在意识海中横冲直撞，翻江倒海，直让人恶心想吐。
现实世界。
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的夜明，面色突然潮红起来，接着鼻翼骟动，两条细微的鼻血从鼻腔涌出，张嘴下意识呼吸困难，胸腔剧烈起伏，身体在微微的抽搐，像是中了毒在痉挛。
相同的症状不过三息，发生在身边平躺着的唐豆豆身上，只是症状要稍显轻微一些。
房间里除了两个进入梦游态的人，空无一人，二人却都诡异的中毒了。
镜像世界。
唐豆豆保持着骄傲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比夜明慢三息闻到奇异香气。鼻子抽动了两下，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赶紧捂住口鼻，同时发声要夜明提防，只是似乎已经晚了，扑通一声夜明浑身无力的摔倒在了地上。
桌子上七色花香水百合，妖艳的绽放。
唐豆豆大叫一声不好，这种香味是在奇楠曼陀罗前后调上加了相克的复杂毒香料调配出来的香味，唐豆豆记得家主父亲给自己授课的时候讲过，花香为什么使人愉悦，是因为花香刺激了大脑，分泌出了使人愉悦的多巴胺，多巴胺是一种化学物质能使人快乐，所以得出一个结论。
即信息本身便可以通过刺激人脑产生复杂的化学物质，而化学毒师中有一个细分小种类叫调香师，用毒的手法非常高秒。用香味杀人，此香分为化学香，和信息香，他们根据脑科学和神经化学的原理调配出的信息毒香，能够伤害人体于无形，像早期病毒在电脑中传播一样，在人被接入人网的情况下，基于人网的新式信息毒物也在萌芽阶段，甚至有一些不小的成果。
唐豆豆知道了，自己和夜明遇到了这种稀有的信息毒香，这种让人闻着奇香无比的复调式香味，被统信芯片转化成了信息传递给了大脑，而大脑尊从本能分泌出了多巴胺，过量的多巴胺，自己和夜明此刻的状态就是，多巴胺中毒。
过量的愉悦同样能导致死亡，娱乐至死可不是一句空话。
唐豆豆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和夜明在现实世界的肉身有危险。多巴胺中毒，持续时间过长会头部充血，呼吸加快，脑神经异常活跃，导致功能受损。
自己得赶紧将夜明拖离奇楠曼陀罗香的范围，这里是镜像世界不是现实世界，在这里缺少了身为程序师的夜明的帮助，自己就算知道如何解毒也无法实施出来。
好在唐家的血脉免疫，提升了自己的自我保护机制，在多巴胺分泌达到一定峰值的时候，自我保护机制会抑制这种兴奋物质得分泌，不至于兴奋到喘不过气，大脑缺氧。现在的唐豆豆比夜明情况要好一些，但是并好不到那去，头重脚轻，恶心干谒，心慌困扰着他。
他挣扎的拖着身子，走到夜明的旁边，双手将夜明架起，往院子拖去，然后费尽力气掩住门户防止香味再次逸散出来。
做完这一切，自己也扛不住似的瘫软在地，凭借着毅力爬到了夜明的面前。看着昏迷的夜明，使劲摇晃起来，想要把他摇醒。
夜明在昏迷的那一刻就知道不对劲了，作为一个程序师，再加上已经对脑力这个领域有了一定的了解，夜明第一时间就明白自己要维持一盏清明念头。
但是现实世界的肉体物质中毒，让他再难维持意志力不散乱，当下死马当活马医，默念起静心咒，暂且平复下意识海波动，同时开始了脑力等级九级专注的训练，强行在纷乱难束的杂念中保持专注。
但在毒性和内心杂念的干扰下，专注只能唯持十几秒，十几秒过后就如烟花般崩散，夜明在最后觉得自己控制不住的那一刻，快速恢复静心咒的颂念，保留一盏心灯可供理智调度。
然后再次依仗这盏心灯种子专注凝神，聚拢念头壮大，在几十秒后再次崩溃，周而复始，凭借顽强的毅力，和过问心关之后的“不知生，何惧死”的信念为基石，顽强死守，默默等待转机，不知不觉中专注时间已提升至30秒，足足有了半分钟。
“夜明。”
“夜明。”
“醒醒。”
夜明终于听到了，冥冥中的呼唤，挣扎着睁开眼晴，看到了同样虚弱的唐豆豆，只是比自己好些勉强保持着清醒。
“我们中毒了………多巴胺中毒………再不解毒真的会死，你听我指挥……将我所说的物品气味信息……调用出来……我要调香解药。”
夜明眯瞪着眼，唐豆豆扶起夜明二人摊软着背靠背借力而坐。
半响，夜明才听明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歪头碰了碰唐豆豆的脑袋，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柠檬…”。
夜明过了三秒凝聚意识，从一个著名的线上食谱应用中花费15算点买了一个黄橙橙的柠檬，夜明动动手指头，柠檬爆开，汁水四溢，柠檬的清香环绕二人。
“熟菠萝蜜…”。
“迷迭香…”。
“罗勒叶…”。
“姜…”。
“白酒…”。
“榴莲…”。
“藿香…”。
“臭屁虫…”。
夜明一一照办，越来越多的气味信息被夜明从食谱商店，商超商品展示购买过来。
二人身边弥漫的味道，从初始的单调，慢慢的复杂起来，甚至奇怪，直到夜明花了大精力从植物馆将“臭屁虫”的气味信息调出来加入，空气中的气味信息彻底变味了。
像夏天在太阳下放了3天的臊水，奇臭，让人做呕吐，直冲脑门子。
唐豆豆先试吸了吸，差点没干呕。
似乎认可了自己的配方，唐豆豆用尽力气吼道:“吸”。
夜明和唐豆豆同时闭紧嘴巴，用鼻子吸了起来，一口气后不约而同的干呕，浑身被恶心的味道激起了鸡皮疙瘩。但是随着极其恶心的臭味被吸入，夜明感觉到自己头重脚轻的症状稍稍缓解了一些，呼吸的紧蹙也趋于舒缓。
身体的不适缓解下来，脑子也就活泛以来，夜明暗道：“还好带了这家伙过来，自己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撂倒了，这要是真躺这了，就算自己能抗住不死，也得落下个脑损伤。不过话说回来，这解药味可正难闻呀！”。
一口气吸尽，夜明又恶心得不行，下意识停下，不过一想到自己开的三百万的盲盒还没来的急看一眼里面有什么东西，到底亏了没？夜明的动力就来了，鼓着嘴巴，张大鼻孔，像吸面条一般，一口气不停的往肺里灌，使劲的刺激鼻腔，争取快速解毒。
一边吸入，一边干呕，一边干呕，一边狂吸。
旁边的唐豆豆都惊了，自己吸一口要缓半天做心里准备才能下定决心吸下一口，这家伙也太能了吧？一下子激起了唐豆豆不服输的骄傲脾气，赌气般也学着夜明的样子，张大鼻孔不管不顾猛吸，使劲的刺激鼻腔。
二人就这样疯狂的吸入，疯狂的干呕。
最终两分钟后，夜明感觉身体恢复了正常，虽然比健康时还是要虚弱些，但力气从四肢涌了上来，大脑也越发清醒。
回头看到唐豆豆还在解毒，眼神尤自不服气，夜明嘴里含了一口解药，就跑到房门前打开房门。
夜明这回有了准备，憋了一口气，十息之类完全不用呼吸，打开房门进入，进去后又合上大门。
小小的方丈静室内，茵茵雾气弥漫其间，无孔不入，仿佛沐浴在雨后的彩虹中，但是吸上一小口，就是致命的。
夜明一边蹑手蹑脚憋气，一边来到盛开的七色香水百合花前，花苞已经完全绽放了，像一朵大唱片喇叭，花房内雄蕊花柱当中而立，柱头上沾满了七彩糖浆质的黏稠分泌物，奇香异常，夜明含着口臭气解药，都不敢靠太近，保险起见分出一只手捂住口鼻。
雄柱四周，四散七根雌性花丝，花丝柱头每柱一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围雄柱而立。微微摇动，柱头上的七色花粉迎风而起，茵茵雾气飘散开来，夜明不由得又有一丝上头，赶紧回吐口含的那口臭气，反顶到鼻腔喷出，晕感觉稍解。
经过唐豆豆的简明解释，夜明已经大致明白了中毒原理，一边感叹果然程序师是个很玄的职业，这种事都能碰上。另外夜明反思了自己的冒失，好在今天带了唐豆豆，不然这次可就吃了大亏。
夜明催动着地址捕获器，对准花房一吸，七道淡金色信物口令飞出，共七种颜色，令牌状，上刻有极简Logo线条，像是飞行器的标志，夜明回忆一番没有印像，随着夜明的动作，房间里异香越来越隆重，感觉到不秒，夜明挥手收好七个口令令牌就跑出房间。
在出静室大门的那一刻，夜明眼珠子动了动，急忙拿出一个容器罐子，将室内浓郁的异香装了一部分装进罐子里。这种东西害人不可，防人倒是好用，自己大意之下都吃了大亏，夜明保存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房外，唐豆豆也已经解毒完成，只是疑惑自己为什么还是感觉到胸口不畅，像是被重物压倒了一般，看着出来的夜明，捂住口鼻，夜明拍了拍自己的衣物将异香散去。
七块令牌展示在唐豆豆面前，夜明等待确认。
唐豆豆开口道：“没有遗漏，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夜明点点头，和唐豆豆纷纷注销回归。
现实世界。
安静的房间里，二人同时醒来，睁开眼睛的第一刻就是查看自己的状态，毕竟在中毒情况下脑子不好使，没人有把握醒来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夜明意识回归的那一刻就感觉到身子下面有些软，还暖暖的，心稍微放下了点，垫子这么软，代表着自己还在床上，只要还在床上姿势应该也难看不到哪去？哈哈，搞不好等下还可以看唐豆豆的笑话，毕竟自己脑力九级专注训练已经小有成就了了。在外部环境干扰下已经能坚持十分钟了，在内心杂念干扰下，在自己昏迷坚守意识清明的时候，自己最后一刻的时长是四十秒。
这可是很难的。
唐豆豆随着意识的回归，那种胸口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他皱皱眉头，怎么回事？可能是中毒时无意识翻滚掉在地上了吧，胸口朝下趴着的姿势，导致压迫住了肺部呼吸导致胸闷。
黑暗的房间里，二人同时睁开眼睛，一时间两张好奇的面庞上，相隔一拳，四目相对。
“啊！”。
两道粗犷的尖叫同时响起，一道直接往破音的分贝飙去，带着无限的惊恐，和羞涩。
夜明慌忙扭动腰肢，像个毛毛虫一样从唐豆豆的身上扭了下来，尖叫过后。小房间里弥漫着尴尬，夜明觉得自己再呆一会就要被尬入味了。
呵呵干笑一声道：“唐大侠，这是个意外。”
唐豆豆冷着脸，二人又互看了一眼，彼此冷哼一声。
开门。
迎面而来的是张烛明和石头鬼鬼碎碎偷听墙角的身影，二人正猫着腰，耳朵贴着房门听动静了，突然门开了，四个人，八只眼睛，两两相对。
唐豆豆和夜明对视一眼，恶向胆边生，难得的意见一致。
夜明率先行动，一抬手右胳膊勾住石头的肩头，把人拽到一边说话，另一只手扁在身后握着拳头，赤裸裸的威胁。
另一边，唐豆豆朝张烛明客气的笑了笑，吓了张烛明一哆嗦，不仅仅是唐豆豆笑了，就怪吓人的，还有那只藏在身后的手，不出意外的话因该攥着一把食用菌孢子粉。
“烛明道友，借一步说话。”
将战战兢兢的张烛明领到一边去了。
两场实力悬殊的外交谈判，总是以拳头大的那一方，完胜。
不一会夜明和唐豆豆在茶几前碰头。
唐豆豆开口道：“张烛明的录音删干净了。”
夜明点点头，满意道：“臭弟弟的录音，外加从窗户缝偷拍的视频也删干净了。”
二人碰碰茶杯，一饮而尽。
今日份社死总算是躲过去了！
四人围坐在茶几附近，夜明随机取出一块口令令牌悬在空中，现在有空仔细端详了。
令牌通体呈淡金色，巴掌大小，令箭样式，正面简笔镂空飞舟花纹，线条勾连一笔成型，简洁大方，后面微刻四字，田字排列。
书:四通八达。
笔画繁多，夜明认得这是古篆体，神神秘秘的很有讲究的样子。
石头仰头看着，好奇问道：“夜哥儿？这是什么东西？”。
张烛明抱有同样的疑问望向夜明。
夜明挠挠头看向唐豆豆，自己可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唐豆豆见三人齐刷刷看向自己，道：“答案当做最后一份报酬。”
夜明顿时不乐意了，眼珠子转了转，奸商值骤然增道：“光答案还不够，你还得付出点代价，对了我有一些很帅的时装物品低价卖给你，换成算点，这事就算我就答应下来，怎么样？”。
夜明现在缺钱，想着把当初从大款哪里得到的时装靴子，和天使时装翅膀卖了换成钱加速自己的学习。顺便还能讹上对方一笔，他可不相信唐大少爷一点钱都没有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不是。
唐豆豆思考着，看到夜明在镜像世界舔地一般的赚钱手段，明白这确实是个穷人。不放点血就算办事也得给你打个五折，正好自己的学习资料来源有了着落，当初从前辈手上买来的程式符也就没用了，自己确实不擅长程序师一道，感觉当初老前辈卖符时讲的功效自己用起来，效果大打折扣，唐豆豆只当自己非此道中人，不懂其中三昧。
“好，不过我不拿钱给你换，我手上有一批最少是七品程序师编写的程式符，其中有你所说稀有的传送符极有可能就是能跨域传送的那种，那可是逃命的好宝贝，还有一些其他神奇的符纸，我低价给你换，你还有盈余，当作我预付的下一次报酬。”
夜明一听，这说辞仿佛在那里听过似的有些耳熟了？不过转念一想心动了，对方毕竟身份显赫，有好东西也都是家族长辈给的保命手段，上次的所谓“天发杀机”星空雷局，夜明都问师傅了，那是出自气象师之手，还是等级不低的气象师，小雷局一个造价就是个天文数字。不说其它程式符，就紧凭能跨域传送的跨域符，这笔买卖都有的赚。
“好我和你换。我们一起拿出来。”
之所以要一起拿出来夜明是怀着小心思的，他怕对方拿私藏，一起拿出来谁都摸不准对方手上东西的价值，市井赌徒，当铺案子，都有这套规矩。
唐豆豆闻言点点头，二人倒数三二一。
夜明一挥手，一双白色的光彩夺目的靴子，和一对缩小版的白羽时装翅膀浮现到空中，小巧可自由放大，做工精致，高级感十足。
唐豆豆同时挥手，七八张各色程式符，一字排开滴溜溜的，有模有样。
双方，第一时间互看对方的物品。
二人眼睛一瞪，不约而同的惊呼道：“是你！”。
夜明心头一跳，暗道糟了，这都是什么仇什么恨呀，自己把自己给坑了，卖什么不好我卖时装。还是卖的这家伙的时装。当下眼疾手快，心思活络，一个摇手就把两件时装物品化作流光收入手环。
唐豆豆这下可全明白了，我怎么说自己用大师写的程式符，去偷东西，每次都偷不到，次次都差点被抓，没想到买到了假货，最可恨的是这家伙卖假货最后居然报我唐豆豆的大名报的理直气壮，我还以为是大师能力太强，洞察了我的真身了，原来你小子就是栽赃，还当着本人的面栽赃给本人，太不当人了。
一下子想明白其中的关节，唐豆豆气的嘴唇直哆嗦，伸手在自己身上疯了似的掏来淘去，找毒药，对，找最烈的毒药，毒死这个不当人的家伙。
夜明一看慌了，这是气糊涂了，好家伙一个化学药师气糊涂了要毒死自己，这得多大气性呀！眼看情况不妙，夜明计上心头，好汉不吃眼前亏，街头无赖的脾气上来了。
一秒酝酿情绪，二秒影帝附身，当下眼眶子就红了，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嗓音颤抖，似是一下子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信物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溜排开的符纸，私心裂肺道：
“爷爷，我找了你好久，我可算找到你的信物了，这些程式符是只有你会写的特殊程式符呀！你在哪呀？这些为什么在他的手上，还有你托人寄来的时装当我的生日礼物，孙子我喜欢是喜欢，但是我还得卖呀！我要换钱强大自己，早日找到您老人家！我好想念你呀！”。
夜明这一哭，混乱的场面顿时更加的乱了，身为旁观者的石头和唐豆豆本来就很懵，此可更是一脑袋问号，我是谁？我在那？他们这是干什么？
石头自觉摸透了什么，略带欣喜的来了句，“夜哥儿，你才知道妈妈不久，这就找到爷爷啦！我好...”。
夜明百忙之中，一张大脚丫子糊住石头信口开河的嘴，五根脚趾头，抓住石头的刘海，让他呜呜咽嘴都张不开。
不过这招效果似乎奇好，一通哭喊之下，唐豆豆果然安静了，平静的看着夜明，眼底平静如深潭。
夜明趁热打铁，黏上前来，看着唐豆豆真诚说道：“你好好想想，是不是遇到一个老者，那个老者看起来有点神神秘秘的，和你换东西的时候，是不是说过要把东西给他的孙子，那个孙子就是我呀！我苦命的不能回家的爷爷呀！我总算有你的消息了。”
夜明做出低头垂泪伤感状，突然抬头偷瞄，发现唐豆豆还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眼底平静如深潭。
夜明正要继续加紧忽悠攻势。
唐豆豆开口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他妈还要把我当傻逼，我和你拼啦！”。
抬手就要掐夜明的脖子，毒也不用了，不用拳头干他丫的，那都不解恨，我他妈很好忽悠吗！欺人太甚。我没告诉你我是天才吗？让你把我当傻逼，还让我我一口一个叫你前辈，还传送符，你说你卖我的传送符，是不是车票？我说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了，你还当黄牛，自己当自己孙子好玩吗？狗日的坑了我一次还想坑我一次，你就说时装你是不是还想再卖个高价？
唐豆豆一边满院子追杀夜明，一边将心里话都喷了出来，喷的满院子逃窜的夜明那叫一个心虚呀！我这该死贪心。一边逃窜一边求饶。
“唐大侠，唐大侠，别挥王八拳了，手下留情，你听我说呀！我也遭报应了不是，你看我们公平交易，我承认我是是赚了点钱，可是前脚赚后脚它不就搭进去了吗？你是不知道呀！我赚的你那五百万，后面干仗都花的差不多了，那不也是为你挡灾吗！这一来一会我啥也没剩着，又为你挡了灾，又被你埋怨。我这没处说理去呀！”。
唐豆豆越听越来火，追杀不停，道：“赚了五百万，我一共就给了你五百万，你就赚了五百万，合着你卖我的东西都是破烂货，吹得天花乱坠，合在一起一文不值是吧！”。
前面跑的夜明，哎呦一声！偷摸给了自己嘴巴一巴掌，你说你火上浇什么油！回头还往自己身上烧！
唐豆豆累的气喘吁吁，一通拳连个毛都挨着，前面跑的夜明还在腆着脸解释，那是一个脚下不慢，嘴上不停，脸不红气不喘，给唐豆豆气的够呛！
十分钟后，唐豆豆和夜明回屋，石头和张烛明看着二人，石头一脸的洗面奶沫子，使劲的搓脸嫌弃的不行，张烛明一副看戏样子，越发觉得二人有秘密。
夜明以本次盗书不在继续索要报酬和新增一本《方典要术》为代价，平息了唐豆豆的怒火，自己却开心不起来了，一脸怏怏，这回亏大了，回头看到桌子上的悬着的令牌，眼睛泛光，全指望这东西翻盘让自己口袋鼓起来了。
“唐豆豆，现在该说这是啥了吧？”
唐豆豆冷哼一声，气犹为消，累的半死，一拳没打着。
道：“就是个快递口令，激发了就会有包裹送过来！”。
夜明还想细问，唐豆豆拿起本武侠小说，就回房间了，许是看到夜明来气。夜明憋憋嘴，小声嘀咕，还大侠了，小气死了。
夜明拿起令牌，尝试激发，令牌微微震动，一道金光飞出，一闪而逝消散在空中，而后就没了动静。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
张烛明起身去看书，石头看着夜哥儿眼神幽怨，夜明要去安慰小老弟，结果被丢了个后脑勺，无语的拍拍石头的肩膀，递过去两颗药丸。
道：“找唐豆豆勒索的，两颗治疗骨伤的好药，他自比什么“黑玉断续膏”呢！吃了吧！”。
石头哼哼唧接过夜哥儿的手中的药丸，笑了。
吃完药犯困，石头也昏昏睡去，大厅里只剩下夜明一个。
进入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夜明想着心事，心里默念着母亲的名字，嘴角勾起笑容，掏出唐豆豆给的死丸，刚准备服下，一觉睡死过去，修复自己的意识伤势。
突然，天空打了一个雷，夏天里雷声本不用介意，只是这声旱雷有些不同寻常，在加上夜明近期有着不同寻常的经历，心中一起潜藏着警惕，当下起身站在窗前，抬头望天。
无边无际的黑暗天空中，风呼啸起来，一点亮点显现，起初明灭不定，无法和群星闪烁区分开来，后来渐渐的有了火柴头大的亮光，摇摆不定但坚韧，然后是打火机那么亮，然后是火炬那么亮，夜明的的瞳孔渐渐紧缩起来，混身肌肉紧绷。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父亲的话，父亲和母亲在登山，突然一颗彗星砸来，然后落下一阵流星雨，这是来对付自己的那颗陨石吗？
那光点越来越快，突破层层云层，直直的朝夜明的方位砸来，夜明仿佛置身于父母当年的处境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迷茫无助，他毕竟才八岁，它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光点，这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恐惧，这画面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和父亲站在自己身旁和自己一样抬头望着天，彼此无奈一笑。
光点越来越近，夜明终于放弃侥幸，那就是朝自己来的，是那潜藏的敌人发现自己了吗？我才知道妈妈的名字没多久，我睡觉都睡不安稳害怕自己说梦话，泄露出去，结果还是逃不过心中的恐惧吗？他还是找来了，找到了自己，和父亲，要用相同的方法将自己一家斩草除根。
可恨的是夜明连他或者她，是谁都不知道。夜明好不甘心，却又好无力。
夜明突然醒悟过来，嚎叫着冲出自己的房间，疯狂的摇晃着吃了药后睡死过去的石头，将他摇醒，冲着迷迷糊糊的石头吼道：“跑，快跑！往外跑!”。
石头懵着被推出大厅，一拐一瘸的跑着，带着对夜哥儿的习惯性信任，张烛明正在房间看教材资料，也被冲进来的夜明拉扯出门，没有别的话，只有：“跑，快跑，往外跑！”。
他仿佛也被夜明的情绪感染了，没头没脑的跑着，然后石头去敲唐豆豆的房门，一脚把门踹开，唐豆豆真沉浸在武侠小说中，看到夜明粗暴的进来，就要发火，只是被夜明如同世界末日来临一样的疯狂表情震慑住了。
“跑，快跑，往外跑！”。
唐豆豆看到屋外的石头和张烛明都在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跑，看到夜明疯了似的，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夜明，不管是那一次，或者之后以什么样的方式见到他，这家伙给人的基调之一就是自信，现在这种自信被一种可怕的事物摧毁了，处于极不稳定状态，这种惶恐的情绪传染给了大家。
唐豆豆鬼使神差的听从了夜明的指挥，跟随者张烛明和一瘸一拐的唐豆豆跑着，他们跑出大院，跑到街道上，最终停了下来，他们一起回头。
只看到夜明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天空，握着拳头，神情严肃倔强，如同赴死一般，腿在微微的发抖。怯懦又勇敢，顽强又痴顽。眼神里仿佛燃起了一团火，战意熊熊燃烧。
三人莫名被震撼到了，牢牢的记住了这一刻。
那天空越来越亮，灼热的火焰，染透了云层，烧红了天，接着火球直直的朝院子砸去，速度却缓缓的降了下来，人们渐渐的看清了那从天而降事物的轮廓，那是一个秘银色的金属大柜子，表面布满金属被高温灼烧的焰色反应，准确的来说是从太空投递而来的速降快递柜子。
在离地面五百多米的时候，一个大大的彩色降落伞拉开，大柜子缓缓降落，最终平平稳稳的落在夜明的面前，巨大的重量砸的地面一震。
夜明看清眼前的柜子，上面写着“太空轨道快递箱”，炙热的柜体烫的院子土壤中的水汽滋滋响冒着烟，夜明被笼罩在雾气里，无力蹲下呵呵一声，自嘲的笑了。
外面的三个人走了进来，神情复杂，没有谁想去嘲笑，甚至大家都没好奇柜子里有什么，被夜明夺走了所有的目光。
石头率先开口，轻声唤了声。
“夜哥儿~”。
张烛明也叫了声。
“夜明。”
唐豆豆罕见的认了个错，道：“怪我没说明白。”
夜明起身看着三人，笑了笑，笑道：“我没事！是我的敌人提前和我打了个招呼！”。
夜明明白是内心的恐惧借机向他招了招手。
三人都明白，夜明不是被什么快递柜吓到了，但谁也不明白夜明是被什么吓到了，石头突然觉得夜哥儿和以前不一样了，有心事了。
唐豆豆想起来自己的离家出走的心结，突然莫名的对夜明有了种武侠小说里说的，惺惺相惜的感情。
张烛明就只是觉得，唤一个人的名字能够给予他力量，想要分担一些。
似乎夜明不准备继续说什么，三人都安静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夜明也回到了房间，躺下服下两颗死丸，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中夜明又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浑身燥热，躺在一个蓝色的光球上，冰冰凉凉的好舒服。仿佛他的生命回归到母亲的子宫里一样，生命的起源地。
入门见一屏风，四连屏，每屏宽一臂，高二人，黑亮枣红木框，嵌玄色棉麻布，四屏合画元代画家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山水惟妙惟肖。
细看之下，山静、水动、云遮、雾绕。山水之间，却多了几个小人，在画中世界嬉闹，其中一小儿邀三五伙伴，提竹篮围井边，争相从井中捞月，均无功而返。倔强不肯散去。
唐豆豆看过热闹，见夜明还在看着画中人物出神，当先从屏风左侧绕过，穿堂而入。
不过一息时间，唐豆豆从右侧饶了出来，看到还在原地的夜明，咦了一声。还不死心，又从右边复返，一息之后又从左边而出。
“怎么回事？”
夜明指了指屏风，道：“别绕了，这有一面镜子，房间里的方位是乱的，这个小楼自成一体，隔绝了外面的环境方位，我们从门外带进来的环境方位，在这不准了。”
唐豆豆不信，朝着进来时的大门走去，结果又绕道了夜明的身后。
“现在怎么办？”。
夜明笑了笑道：“这个小楼叫私域空间，简而言之就是在镜像世界划一块地租给你，你自己定规则，这混淆方位，就是个风水局，当然啦！只是个披着风水局皮的防盗程序而已。”
说完，夜明上前拨开画中世界的云雾，伸手将水中月捞起，挂在天上，位置和云雾后隐现的七星对应，七星一闪，小儿欢笑散开。
夜明拍拍手，当先绕开屏风，步入后院，唐豆豆将信将疑，紧随其后，果然鬼打墙的情况消失了。
屏风后的小院展露在眼前，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远不是门外看着的小楼立锥之地，自成小世界，小院中冷草坪葱翠平铺满院，湖石假山遮目迎客。夜来香，香妃竹相依。
“有钱呀！”。
夜明感叹一声，两眼冒光的就要去搬假山，唐豆豆不知道夜明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法，抬手去搬之下，假山自动虚化，变成一串数据地址，飞入夜明的手环。先是假山，然后是绿植、亭台、阁楼、夜明所到之处一切皆空，不一会篮球场大小的院子，只剩下光溜溜的草坪。
唐豆豆好奇问道：“这些虚拟出来的东西，很值钱？”
夜明百忙之中，不知道在那里找来一个铁锹，开始在裁剪草坪的草皮了，铲出一个豁口，在唐豆豆目瞪口呆的目光之下，夜明撸起袖子，像是卷铺盖一样，将草皮卷了起来，然后心满意足的收走了。
“不是很值钱，但是很省钱！”
“省钱？怎么省？”
在唐豆豆眼中，这些像是破烂一样的东西，还是虚假物品能干什么用？
夜明笑道，“这些是静态资源，在保质期内，看它就不用花钱你知道吗？你看看这些物品多逼真，那都是高仿真度的静态物品资源。”
唐豆豆懵了，道：“外面的风景比这院子里的好看吧”。
夜明作为一个过来人，深恶痛绝的控诉着唐豆豆这个富家大少爷，何不食肉糜的无知言论。
道：“我们进镜像世界之后没干什么吧？你看看你花了多少钱？”
唐豆豆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额度消耗，发现少了五千算点的额度，道：“才五千嘛!”。
夜明道：“才五千，就这么大会，就五千了，在镜像世界视觉体验是要花钱的知道不，看山看水看风景，你以为都是免费的呀，现在知道我要这些物品干嘛了吧？我把这些假山假花假草皮，往四周那么一布置，我看的又舒心，又不用花钱，省钱不就是赚钱嘛！学着点。”
唐豆豆一拍额头，满脑子黑线，真是抠门到令人发指，吐槽道：“你还敢不敢更省点?”。
夜明丝毫不介意，道：“更省点就是黑白世界啦？不过呆久了容易心烦。还是这个好。”
唐豆豆都惊了，愣道：“还有黑白世界？”，这都穷成什么样了？
夜明来了句，“土包子。”
直接将唐豆豆气笑了。我土包子？
穿过已经光秃秃的院子进入最后一间小房间。
推开门。
房间布置素静，只放了张檀木小桌，方方正正，上面搁着一盆盆栽，红瓦陶盆，黑色土壤，一株七色百合花，栽种其间，七片叶子奇偶对称，托着的花苞是朵香水百合。
另一边有一只飞猪样式的存钱罐子，夜明两眼发光撇开七色花直奔钱罐子而去，打开一看里面有三十张金色算点卡，这种金色的算点卡每张额度10万，三十张也就是300万。
夜明惊喜之余又有些失望。
一边将算点取除划入自己的手环里，一边对唐豆豆说道：“你是不是假的大少爷呀？怎么派来杀你的杀手才这么点钱，300万还不错啦！可是和你牛气哄哄的大少爷身价也太不匹配了吧？道友？”。
被夜明称呼道友，唐豆豆嫌弃的哼了一声。
指着那盆花道:“把它收走。”
夜明一听，敏感的嗅到了钱的味道，唐大少请亲自开口要的东西能差？
当下端详起来，上下左右仔细观摩，丝毫没有头绪，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视觉道具呀？和假山一样。当下就要像刚才收假山一样，将这盆花收起。
只是这一动手收就发现了怪异，地址抓取不出来，或者说是捕获不到更加准确一些。
地址一直在动，每毫秒3万次的频率在跳跃，夜明常规的捕获手法连个毛都抓不到。
回头看唐豆豆。
唐豆豆道:“这是这最值钱的东西，你带不走，是你能力不行，不是我眼光不行。该给我的一分不少，我还亏了因为你带不走的东西最值钱，我的三成少了很多，就当付你的报酬了。”
夜明来了劲，合着你怎么都不亏吧？没做口舌之争，夜明瞟了一眼看了看刚被自己搜刮干净的钱罐子。
唐豆豆轻蔑一笑，夜明乐了，这就是说罐子里的钱和这个东西想比，屁都不算？你早说呀！既然不怕亏本那就放心大胆的干。
夜明一挥手将眼前的一片视觉抹平，那片地方色彩消失，黑洞洞的像一块大大的黑板，夜明开始现场编码起来，随着意念输入，一行行左对齐，四字节缩进的高亮源代码凭空浮现。
捕捉地址不是什么多高难度的技术，基础之一罢了，动态地址刷新太快不好捕获无非就是舍不舍得花钱的事，既然知道有利可图稳赚不赔，那就用钱砸。
十分钟不到，300行地址捕获代码写好，启动环境载入编译，一次性编译通过，没有任何警告bug之类的东西，异常顺利。
一个大大的吸程器样式的地址捕获器悬在空中，黑洞洞的入口对准了七色花，打了个响指，吸尘器原样克隆十份，环形包围着七色花。
夜明一声令下，十个地址吸尘器齐齐用力，一时间房间里嗡嗡声大作，如同群蜂飞舞，一长串灰色地址纷纷从原地吸出进入吸尘器，一个地址符号串巴掌长共256位，前赴后继之下在视觉上形成一条灰色的锁链，源源不断的被吞噬。
一台地址吸尘器一条锁链，十台吸尘器十条锁链，源源的不断的飞出，不一会每台吸尘器上的十万算点就要见底，十台合在一起就是100万，几乎是眨眼就没，整个过程还不到十秒钟。
夜明心疼的直哆嗦，这是在烧钱呀！名副其实的烧钱。
偷看了一下唐豆豆的脸色，对方面不红心不跳，胸有成竹的样子，夜明咬咬牙，将剩余的收获的两百万算点全投了进去，一把梭哈了。
随着夜明面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在消耗到两百五十万算点时，一点金色在灰色的地址锁链中露了个头。
夜明神色一喜，真实地址在暴力捕获下终于露头了，十八位、三十位，直到300万算点耗尽，完整的二百五十六地址浮现在空中。夜明惊喜的跺跺脚，这可是300万一开的盲盒呀！里面有什么都不知道就花了300万。
夜明不由自主的凑到了七色花前，想要在第一时间看清谜底。
金色地址露头后，香水百合的花苞骤然绽放，夜明还没看清里面有什么，一阵彩虹色的烟雾从花苞中溢散而出，异香扑面而来。
夜明毫无防备的吸了一口，真好闻呀！鬼使神差的感叹了一句，然后眼前的画面，开始晃动了起来，眼中看到的事物都隔着一层毛玻璃一样，失去了焦点。接着是头重脚轻，思绪混乱矛盾的感觉，念头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在意识海中横冲直撞，翻江倒海，直让人恶心想吐。
现实世界。
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的夜明，面色突然潮红起来，接着鼻翼骟动，两条细微的鼻血从鼻腔涌出，张嘴下意识呼吸困难，胸腔剧烈起伏，身体在微微的抽搐，像是中了毒在痉挛。
相同的症状不过三息，发生在身边平躺着的唐豆豆身上，只是症状要稍显轻微一些。
房间里除了两个进入梦游态的人，空无一人，二人却都诡异的中毒了。
镜像世界。
唐豆豆保持着骄傲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比夜明慢三息闻到奇异香气。鼻子抽动了两下，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赶紧捂住口鼻，同时发声要夜明提防，只是似乎已经晚了，扑通一声夜明浑身无力的摔倒在了地上。
桌子上七色花香水百合，妖艳的绽放。
唐豆豆大叫一声不好，这种香味是在奇楠曼陀罗前后调上加了相克的复杂毒香料调配出来的香味，唐豆豆记得家主父亲给自己授课的时候讲过，花香为什么使人愉悦，是因为花香刺激了大脑，分泌出了使人愉悦的多巴胺，多巴胺是一种化学物质能使人快乐，所以得出一个结论。
即信息本身便可以通过刺激人脑产生复杂的化学物质，而化学毒师中有一个细分小种类叫调香师，用毒的手法非常高秒。用香味杀人，此香分为化学香，和信息香，他们根据脑科学和神经化学的原理调配出的信息毒香，能够伤害人体于无形，像早期病毒在电脑中传播一样，在人被接入人网的情况下，基于人网的新式信息毒物也在萌芽阶段，甚至有一些不小的成果。
唐豆豆知道了，自己和夜明遇到了这种稀有的信息毒香，这种让人闻着奇香无比的复调式香味，被统信芯片转化成了信息传递给了大脑，而大脑尊从本能分泌出了多巴胺，过量的多巴胺，自己和夜明此刻的状态就是，多巴胺中毒。
过量的愉悦同样能导致死亡，娱乐至死可不是一句空话。
唐豆豆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和夜明在现实世界的肉身有危险。多巴胺中毒，持续时间过长会头部充血，呼吸加快，脑神经异常活跃，导致功能受损。
自己得赶紧将夜明拖离奇楠曼陀罗香的范围，这里是镜像世界不是现实世界，在这里缺少了身为程序师的夜明的帮助，自己就算知道如何解毒也无法实施出来。
好在唐家的血脉免疫，提升了自己的自我保护机制，在多巴胺分泌达到一定峰值的时候，自我保护机制会抑制这种兴奋物质得分泌，不至于兴奋到喘不过气，大脑缺氧。现在的唐豆豆比夜明情况要好一些，但是并好不到那去，头重脚轻，恶心干谒，心慌困扰着他。
他挣扎的拖着身子，走到夜明的旁边，双手将夜明架起，往院子拖去，然后费尽力气掩住门户防止香味再次逸散出来。
做完这一切，自己也扛不住似的瘫软在地，凭借着毅力爬到了夜明的面前。看着昏迷的夜明，使劲摇晃起来，想要把他摇醒。
夜明在昏迷的那一刻就知道不对劲了，作为一个程序师，再加上已经对脑力这个领域有了一定的了解，夜明第一时间就明白自己要维持一盏清明念头。
但是现实世界的肉体物质中毒，让他再难维持意志力不散乱，当下死马当活马医，默念起静心咒，暂且平复下意识海波动，同时开始了脑力等级九级专注的训练，强行在纷乱难束的杂念中保持专注。
但在毒性和内心杂念的干扰下，专注只能唯持十几秒，十几秒过后就如烟花般崩散，夜明在最后觉得自己控制不住的那一刻，快速恢复静心咒的颂念，保留一盏心灯可供理智调度。
然后再次依仗这盏心灯种子专注凝神，聚拢念头壮大，在几十秒后再次崩溃，周而复始，凭借顽强的毅力，和过问心关之后的“不知生，何惧死”的信念为基石，顽强死守，默默等待转机，不知不觉中专注时间已提升至30秒，足足有了半分钟。
“夜明。”
“夜明。”
“醒醒。”
夜明终于听到了，冥冥中的呼唤，挣扎着睁开眼晴，看到了同样虚弱的唐豆豆，只是比自己好些勉强保持着清醒。
“我们中毒了………多巴胺中毒………再不解毒真的会死，你听我指挥……将我所说的物品气味信息……调用出来……我要调香解药。”
夜明眯瞪着眼，唐豆豆扶起夜明二人摊软着背靠背借力而坐。
半响，夜明才听明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歪头碰了碰唐豆豆的脑袋，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柠檬…”。
夜明过了三秒凝聚意识，从一个著名的线上食谱应用中花费15算点买了一个黄橙橙的柠檬，夜明动动手指头，柠檬爆开，汁水四溢，柠檬的清香环绕二人。
“熟菠萝蜜…”。
“迷迭香…”。
“罗勒叶…”。
“姜…”。
“白酒…”。
“榴莲…”。
“藿香…”。
“臭屁虫…”。
夜明一一照办，越来越多的气味信息被夜明从食谱商店，商超商品展示购买过来。
二人身边弥漫的味道，从初始的单调，慢慢的复杂起来，甚至奇怪，直到夜明花了大精力从植物馆将“臭屁虫”的气味信息调出来加入，空气中的气味信息彻底变味了。
像夏天在太阳下放了3天的臊水，奇臭，让人做呕吐，直冲脑门子。
唐豆豆先试吸了吸，差点没干呕。
似乎认可了自己的配方，唐豆豆用尽力气吼道:“吸”。
夜明和唐豆豆同时闭紧嘴巴，用鼻子吸了起来，一口气后不约而同的干呕，浑身被恶心的味道激起了鸡皮疙瘩。但是随着极其恶心的臭味被吸入，夜明感觉到自己头重脚轻的症状稍稍缓解了一些，呼吸的紧蹙也趋于舒缓。
身体的不适缓解下来，脑子也就活泛以来，夜明暗道：“还好带了这家伙过来，自己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撂倒了，这要是真躺这了，就算自己能抗住不死，也得落下个脑损伤。不过话说回来，这解药味可正难闻呀！”。
一口气吸尽，夜明又恶心得不行，下意识停下，不过一想到自己开的三百万的盲盒还没来的急看一眼里面有什么东西，到底亏了没？夜明的动力就来了，鼓着嘴巴，张大鼻孔，像吸面条一般，一口气不停的往肺里灌，使劲的刺激鼻腔，争取快速解毒。
一边吸入，一边干呕，一边干呕，一边狂吸。
旁边的唐豆豆都惊了，自己吸一口要缓半天做心里准备才能下定决心吸下一口，这家伙也太能了吧？一下子激起了唐豆豆不服输的骄傲脾气，赌气般也学着夜明的样子，张大鼻孔不管不顾猛吸，使劲的刺激鼻腔。
二人就这样疯狂的吸入，疯狂的干呕。
最终两分钟后，夜明感觉身体恢复了正常，虽然比健康时还是要虚弱些，但力气从四肢涌了上来，大脑也越发清醒。
回头看到唐豆豆还在解毒，眼神尤自不服气，夜明嘴里含了一口解药，就跑到房门前打开房门。
夜明这回有了准备，憋了一口气，十息之类完全不用呼吸，打开房门进入，进去后又合上大门。
小小的方丈静室内，茵茵雾气弥漫其间，无孔不入，仿佛沐浴在雨后的彩虹中，但是吸上一小口，就是致命的。
夜明一边蹑手蹑脚憋气，一边来到盛开的七色香水百合花前，花苞已经完全绽放了，像一朵大唱片喇叭，花房内雄蕊花柱当中而立，柱头上沾满了七彩糖浆质的黏稠分泌物，奇香异常，夜明含着口臭气解药，都不敢靠太近，保险起见分出一只手捂住口鼻。
雄柱四周，四散七根雌性花丝，花丝柱头每柱一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围雄柱而立。微微摇动，柱头上的七色花粉迎风而起，茵茵雾气飘散开来，夜明不由得又有一丝上头，赶紧回吐口含的那口臭气，反顶到鼻腔喷出，晕感觉稍解。
经过唐豆豆的简明解释，夜明已经大致明白了中毒原理，一边感叹果然程序师是个很玄的职业，这种事都能碰上。另外夜明反思了自己的冒失，好在今天带了唐豆豆，不然这次可就吃了大亏。
夜明催动着地址捕获器，对准花房一吸，七道淡金色信物口令飞出，共七种颜色，令牌状，上刻有极简Logo线条，像是飞行器的标志，夜明回忆一番没有印像，随着夜明的动作，房间里异香越来越隆重，感觉到不秒，夜明挥手收好七个口令令牌就跑出房间。
在出静室大门的那一刻，夜明眼珠子动了动，急忙拿出一个容器罐子，将室内浓郁的异香装了一部分装进罐子里。这种东西害人不可，防人倒是好用，自己大意之下都吃了大亏，夜明保存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房外，唐豆豆也已经解毒完成，只是疑惑自己为什么还是感觉到胸口不畅，像是被重物压倒了一般，看着出来的夜明，捂住口鼻，夜明拍了拍自己的衣物将异香散去。
七块令牌展示在唐豆豆面前，夜明等待确认。
唐豆豆开口道：“没有遗漏，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夜明点点头，和唐豆豆纷纷注销回归。
现实世界。
安静的房间里，二人同时醒来，睁开眼睛的第一刻就是查看自己的状态，毕竟在中毒情况下脑子不好使，没人有把握醒来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夜明意识回归的那一刻就感觉到身子下面有些软，还暖暖的，心稍微放下了点，垫子这么软，代表着自己还在床上，只要还在床上姿势应该也难看不到哪去？哈哈，搞不好等下还可以看唐豆豆的笑话，毕竟自己脑力九级专注训练已经小有成就了了。在外部环境干扰下已经能坚持十分钟了，在内心杂念干扰下，在自己昏迷坚守意识清明的时候，自己最后一刻的时长是四十秒。
这可是很难的。
唐豆豆随着意识的回归，那种胸口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他皱皱眉头，怎么回事？可能是中毒时无意识翻滚掉在地上了吧，胸口朝下趴着的姿势，导致压迫住了肺部呼吸导致胸闷。
黑暗的房间里，二人同时睁开眼睛，一时间两张好奇的面庞上，相隔一拳，四目相对。
“啊！”。
两道粗犷的尖叫同时响起，一道直接往破音的分贝飙去，带着无限的惊恐，和羞涩。
夜明慌忙扭动腰肢，像个毛毛虫一样从唐豆豆的身上扭了下来，尖叫过后。小房间里弥漫着尴尬，夜明觉得自己再呆一会就要被尬入味了。
呵呵干笑一声道：“唐大侠，这是个意外。”
唐豆豆冷着脸，二人又互看了一眼，彼此冷哼一声。
开门。
迎面而来的是张烛明和石头鬼鬼碎碎偷听墙角的身影，二人正猫着腰，耳朵贴着房门听动静了，突然门开了，四个人，八只眼睛，两两相对。
唐豆豆和夜明对视一眼，恶向胆边生，难得的意见一致。
夜明率先行动，一抬手右胳膊勾住石头的肩头，把人拽到一边说话，另一只手扁在身后握着拳头，赤裸裸的威胁。
另一边，唐豆豆朝张烛明客气的笑了笑，吓了张烛明一哆嗦，不仅仅是唐豆豆笑了，就怪吓人的，还有那只藏在身后的手，不出意外的话因该攥着一把食用菌孢子粉。
“烛明道友，借一步说话。”
将战战兢兢的张烛明领到一边去了。
两场实力悬殊的外交谈判，总是以拳头大的那一方，完胜。
不一会夜明和唐豆豆在茶几前碰头。
唐豆豆开口道：“张烛明的录音删干净了。”
夜明点点头，满意道：“臭弟弟的录音，外加从窗户缝偷拍的视频也删干净了。”
二人碰碰茶杯，一饮而尽。
今日份社死总算是躲过去了！
四人围坐在茶几附近，夜明随机取出一块口令令牌悬在空中，现在有空仔细端详了。
令牌通体呈淡金色，巴掌大小，令箭样式，正面简笔镂空飞舟花纹，线条勾连一笔成型，简洁大方，后面微刻四字，田字排列。
书:四通八达。
笔画繁多，夜明认得这是古篆体，神神秘秘的很有讲究的样子。
石头仰头看着，好奇问道：“夜哥儿？这是什么东西？”。
张烛明抱有同样的疑问望向夜明。
夜明挠挠头看向唐豆豆，自己可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唐豆豆见三人齐刷刷看向自己，道：“答案当做最后一份报酬。”
夜明顿时不乐意了，眼珠子转了转，奸商值骤然增道：“光答案还不够，你还得付出点代价，对了我有一些很帅的时装物品低价卖给你，换成算点，这事就算我就答应下来，怎么样？”。
夜明现在缺钱，想着把当初从大款哪里得到的时装靴子，和天使时装翅膀卖了换成钱加速自己的学习。顺便还能讹上对方一笔，他可不相信唐大少爷一点钱都没有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不是。
唐豆豆思考着，看到夜明在镜像世界舔地一般的赚钱手段，明白这确实是个穷人。不放点血就算办事也得给你打个五折，正好自己的学习资料来源有了着落，当初从前辈手上买来的程式符也就没用了，自己确实不擅长程序师一道，感觉当初老前辈卖符时讲的功效自己用起来，效果大打折扣，唐豆豆只当自己非此道中人，不懂其中三昧。
“好，不过我不拿钱给你换，我手上有一批最少是七品程序师编写的程式符，其中有你所说稀有的传送符极有可能就是能跨域传送的那种，那可是逃命的好宝贝，还有一些其他神奇的符纸，我低价给你换，你还有盈余，当作我预付的下一次报酬。”
夜明一听，这说辞仿佛在那里听过似的有些耳熟了？不过转念一想心动了，对方毕竟身份显赫，有好东西也都是家族长辈给的保命手段，上次的所谓“天发杀机”星空雷局，夜明都问师傅了，那是出自气象师之手，还是等级不低的气象师，小雷局一个造价就是个天文数字。不说其它程式符，就紧凭能跨域传送的跨域符，这笔买卖都有的赚。
“好我和你换。我们一起拿出来。”
之所以要一起拿出来夜明是怀着小心思的，他怕对方拿私藏，一起拿出来谁都摸不准对方手上东西的价值，市井赌徒，当铺案子，都有这套规矩。
唐豆豆闻言点点头，二人倒数三二一。
夜明一挥手，一双白色的光彩夺目的靴子，和一对缩小版的白羽时装翅膀浮现到空中，小巧可自由放大，做工精致，高级感十足。
唐豆豆同时挥手，七八张各色程式符，一字排开滴溜溜的，有模有样。
双方，第一时间互看对方的物品。
二人眼睛一瞪，不约而同的惊呼道：“是你！”。
夜明心头一跳，暗道糟了，这都是什么仇什么恨呀，自己把自己给坑了，卖什么不好我卖时装。还是卖的这家伙的时装。当下眼疾手快，心思活络，一个摇手就把两件时装物品化作流光收入手环。
唐豆豆这下可全明白了，我怎么说自己用大师写的程式符，去偷东西，每次都偷不到，次次都差点被抓，没想到买到了假货，最可恨的是这家伙卖假货最后居然报我唐豆豆的大名报的理直气壮，我还以为是大师能力太强，洞察了我的真身了，原来你小子就是栽赃，还当着本人的面栽赃给本人，太不当人了。
一下子想明白其中的关节，唐豆豆气的嘴唇直哆嗦，伸手在自己身上疯了似的掏来淘去，找毒药，对，找最烈的毒药，毒死这个不当人的家伙。
夜明一看慌了，这是气糊涂了，好家伙一个化学药师气糊涂了要毒死自己，这得多大气性呀！眼看情况不妙，夜明计上心头，好汉不吃眼前亏，街头无赖的脾气上来了。
一秒酝酿情绪，二秒影帝附身，当下眼眶子就红了，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嗓音颤抖，似是一下子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信物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溜排开的符纸，私心裂肺道：
“爷爷，我找了你好久，我可算找到你的信物了，这些程式符是只有你会写的特殊程式符呀！你在哪呀？这些为什么在他的手上，还有你托人寄来的时装当我的生日礼物，孙子我喜欢是喜欢，但是我还得卖呀！我要换钱强大自己，早日找到您老人家！我好想念你呀！”。
夜明这一哭，混乱的场面顿时更加的乱了，身为旁观者的石头和唐豆豆本来就很懵，此可更是一脑袋问号，我是谁？我在那？他们这是干什么？
石头自觉摸透了什么，略带欣喜的来了句，“夜哥儿，你才知道妈妈不久，这就找到爷爷啦！我好...”。
夜明百忙之中，一张大脚丫子糊住石头信口开河的嘴，五根脚趾头，抓住石头的刘海，让他呜呜咽嘴都张不开。
不过这招效果似乎奇好，一通哭喊之下，唐豆豆果然安静了，平静的看着夜明，眼底平静如深潭。
夜明趁热打铁，黏上前来，看着唐豆豆真诚说道：“你好好想想，是不是遇到一个老者，那个老者看起来有点神神秘秘的，和你换东西的时候，是不是说过要把东西给他的孙子，那个孙子就是我呀！我苦命的不能回家的爷爷呀！我总算有你的消息了。”
夜明做出低头垂泪伤感状，突然抬头偷瞄，发现唐豆豆还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眼底平静如深潭。
夜明正要继续加紧忽悠攻势。
唐豆豆开口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他妈还要把我当傻逼，我和你拼啦！”。
抬手就要掐夜明的脖子，毒也不用了，不用拳头干他丫的，那都不解恨，我他妈很好忽悠吗！欺人太甚。我没告诉你我是天才吗？让你把我当傻逼，还让我我一口一个叫你前辈，还传送符，你说你卖我的传送符，是不是车票？我说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了，你还当黄牛，自己当自己孙子好玩吗？狗日的坑了我一次还想坑我一次，你就说时装你是不是还想再卖个高价？
唐豆豆一边满院子追杀夜明，一边将心里话都喷了出来，喷的满院子逃窜的夜明那叫一个心虚呀！我这该死贪心。一边逃窜一边求饶。
“唐大侠，唐大侠，别挥王八拳了，手下留情，你听我说呀！我也遭报应了不是，你看我们公平交易，我承认我是是赚了点钱，可是前脚赚后脚它不就搭进去了吗？你是不知道呀！我赚的你那五百万，后面干仗都花的差不多了，那不也是为你挡灾吗！这一来一会我啥也没剩着，又为你挡了灾，又被你埋怨。我这没处说理去呀！”。
唐豆豆越听越来火，追杀不停，道：“赚了五百万，我一共就给了你五百万，你就赚了五百万，合着你卖我的东西都是破烂货，吹得天花乱坠，合在一起一文不值是吧！”。
前面跑的夜明，哎呦一声！偷摸给了自己嘴巴一巴掌，你说你火上浇什么油！回头还往自己身上烧！
唐豆豆累的气喘吁吁，一通拳连个毛都挨着，前面跑的夜明还在腆着脸解释，那是一个脚下不慢，嘴上不停，脸不红气不喘，给唐豆豆气的够呛！
十分钟后，唐豆豆和夜明回屋，石头和张烛明看着二人，石头一脸的洗面奶沫子，使劲的搓脸嫌弃的不行，张烛明一副看戏样子，越发觉得二人有秘密。
夜明以本次盗书不在继续索要报酬和新增一本《方典要术》为代价，平息了唐豆豆的怒火，自己却开心不起来了，一脸怏怏，这回亏大了，回头看到桌子上的悬着的令牌，眼睛泛光，全指望这东西翻盘让自己口袋鼓起来了。
“唐豆豆，现在该说这是啥了吧？”
唐豆豆冷哼一声，气犹为消，累的半死，一拳没打着。
道：“就是个快递口令，激发了就会有包裹送过来！”。
夜明还想细问，唐豆豆拿起本武侠小说，就回房间了，许是看到夜明来气。夜明憋憋嘴，小声嘀咕，还大侠了，小气死了。
夜明拿起令牌，尝试激发，令牌微微震动，一道金光飞出，一闪而逝消散在空中，而后就没了动静。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
张烛明起身去看书，石头看着夜哥儿眼神幽怨，夜明要去安慰小老弟，结果被丢了个后脑勺，无语的拍拍石头的肩膀，递过去两颗药丸。
道：“找唐豆豆勒索的，两颗治疗骨伤的好药，他自比什么“黑玉断续膏”呢！吃了吧！”。
石头哼哼唧接过夜哥儿的手中的药丸，笑了。
吃完药犯困，石头也昏昏睡去，大厅里只剩下夜明一个。
进入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夜明想着心事，心里默念着母亲的名字，嘴角勾起笑容，掏出唐豆豆给的死丸，刚准备服下，一觉睡死过去，修复自己的意识伤势。
突然，天空打了一个雷，夏天里雷声本不用介意，只是这声旱雷有些不同寻常，在加上夜明近期有着不同寻常的经历，心中一起潜藏着警惕，当下起身站在窗前，抬头望天。
无边无际的黑暗天空中，风呼啸起来，一点亮点显现，起初明灭不定，无法和群星闪烁区分开来，后来渐渐的有了火柴头大的亮光，摇摆不定但坚韧，然后是打火机那么亮，然后是火炬那么亮，夜明的的瞳孔渐渐紧缩起来，混身肌肉紧绷。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父亲的话，父亲和母亲在登山，突然一颗彗星砸来，然后落下一阵流星雨，这是来对付自己的那颗陨石吗？
那光点越来越快，突破层层云层，直直的朝夜明的方位砸来，夜明仿佛置身于父母当年的处境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迷茫无助，他毕竟才八岁，它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光点，这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恐惧，这画面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和父亲站在自己身旁和自己一样抬头望着天，彼此无奈一笑。
光点越来越近，夜明终于放弃侥幸，那就是朝自己来的，是那潜藏的敌人发现自己了吗？我才知道妈妈的名字没多久，我睡觉都睡不安稳害怕自己说梦话，泄露出去，结果还是逃不过心中的恐惧吗？他还是找来了，找到了自己，和父亲，要用相同的方法将自己一家斩草除根。
可恨的是夜明连他或者她，是谁都不知道。夜明好不甘心，却又好无力。
夜明突然醒悟过来，嚎叫着冲出自己的房间，疯狂的摇晃着吃了药后睡死过去的石头，将他摇醒，冲着迷迷糊糊的石头吼道：“跑，快跑！往外跑!”。
石头懵着被推出大厅，一拐一瘸的跑着，带着对夜哥儿的习惯性信任，张烛明正在房间看教材资料，也被冲进来的夜明拉扯出门，没有别的话，只有：“跑，快跑，往外跑！”。
他仿佛也被夜明的情绪感染了，没头没脑的跑着，然后石头去敲唐豆豆的房门，一脚把门踹开，唐豆豆真沉浸在武侠小说中，看到夜明粗暴的进来，就要发火，只是被夜明如同世界末日来临一样的疯狂表情震慑住了。
“跑，快跑，往外跑！”。
唐豆豆看到屋外的石头和张烛明都在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跑，看到夜明疯了似的，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夜明，不管是那一次，或者之后以什么样的方式见到他，这家伙给人的基调之一就是自信，现在这种自信被一种可怕的事物摧毁了，处于极不稳定状态，这种惶恐的情绪传染给了大家。
唐豆豆鬼使神差的听从了夜明的指挥，跟随者张烛明和一瘸一拐的唐豆豆跑着，他们跑出大院，跑到街道上，最终停了下来，他们一起回头。
只看到夜明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天空，握着拳头，神情严肃倔强，如同赴死一般，腿在微微的发抖。怯懦又勇敢，顽强又痴顽。眼神里仿佛燃起了一团火，战意熊熊燃烧。
三人莫名被震撼到了，牢牢的记住了这一刻。
那天空越来越亮，灼热的火焰，染透了云层，烧红了天，接着火球直直的朝院子砸去，速度却缓缓的降了下来，人们渐渐的看清了那从天而降事物的轮廓，那是一个秘银色的金属大柜子，表面布满金属被高温灼烧的焰色反应，准确的来说是从太空投递而来的速降快递柜子。
在离地面五百多米的时候，一个大大的彩色降落伞拉开，大柜子缓缓降落，最终平平稳稳的落在夜明的面前，巨大的重量砸的地面一震。
夜明看清眼前的柜子，上面写着“太空轨道快递箱”，炙热的柜体烫的院子土壤中的水汽滋滋响冒着烟，夜明被笼罩在雾气里，无力蹲下呵呵一声，自嘲的笑了。
外面的三个人走了进来，神情复杂，没有谁想去嘲笑，甚至大家都没好奇柜子里有什么，被夜明夺走了所有的目光。
石头率先开口，轻声唤了声。
“夜哥儿~”。
张烛明也叫了声。
“夜明。”
唐豆豆罕见的认了个错，道：“怪我没说明白。”
夜明起身看着三人，笑了笑，笑道：“我没事！是我的敌人提前和我打了个招呼！”。
夜明明白是内心的恐惧借机向他招了招手。
三人都明白，夜明不是被什么快递柜吓到了，但谁也不明白夜明是被什么吓到了，石头突然觉得夜哥儿和以前不一样了，有心事了。
唐豆豆想起来自己的离家出走的心结，突然莫名的对夜明有了种武侠小说里说的，惺惺相惜的感情。
张烛明就只是觉得，唤一个人的名字能够给予他力量，想要分担一些。
似乎夜明不准备继续说什么，三人都安静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夜明也回到了房间，躺下服下两颗死丸，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中夜明又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浑身燥热，躺在一个蓝色的光球上，冰冰凉凉的好舒服。仿佛他的生命回归到母亲的子宫里一样，生命的起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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