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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这个当时

    珍珠躲在房间里,看着爹爹脸色铁青的将隔壁村那位大娘赶了出去,心中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她最后还是去了上官家,不过她是主动去的。

    要说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爹娘因为大哥的亲事看起来太过于痛苦了吧。珍珠那会儿对于被卖到富贵人家做下人并没有什么概念,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会遇到些什么事情。

    但是她知道隔壁村子有一个大姐姐是在城里一户人家里做下人的,之前回来过一次,回来的时候穿的漂亮极了,头发上带着金灿灿的簪子,一举一动看起来和村子里的人一点儿也不一样。

    那会儿附近的村子里好多人都跑去看了,还是个小朋友的珍珠也非常好奇的跑去围观了一回。

    在凑热闹的时候珍珠听到旁人有人满脸羡慕的说那闺女回来时带了十几两银子,喜的她爹娘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十几两银子有多少珍珠并不能准确的意识到,毕竟才几岁的她听都没听过这么多的银子,他们一家人省吃俭用一点,一年的花用也不过几两罢了。

    ——十几两银子……那该有多少啊……

    珍珠看着爹爹越发的沉默寡言,大哥也越来越面无表情,不期然就想起来之前她见过的那个在有钱人家里当下人的那个大姐姐的样子,然后没忍住跑去隔壁村子里,找到了前两天跑过来对爹爹提议说让自己去那什么上官家当丫鬟的那个大娘。

    大娘嘴皮子很利索,惯常做这种事情,自己在其中有提成——比如说这回,上官家财大气粗,原本愿意五十两签一个死契,到了大娘这里,一转口就成了二十两。

    不过尽管折了一半多,二十两对这附近的普通村民开始也是一笔相当巨大的财产了,尚且年幼的珍珠觉得心动仿佛也变得理所应当。

    再加上那大娘舌灿莲花,明明是去别人家里做下人,被她说的,听起来就感觉像是要去城里享福了一样。

    珍珠糊里糊涂的就在卖身契上按了手印。

    回去后爹娘知道这件事差点儿将她打了一顿,不过在她将银子拿出来然后睁着一双圆圆的清澈眼睛看着爹爹说出一句:“有了银子,大哥就可以成亲了。”的时候,爹爹那样一个人,猛然就红了眼眶。

    而娘亲更是直接抱着她嚎啕大哭。

    珍珠其实那会儿并不是很懂爹娘的心情。

    大概是隔壁村那大娘将城里的生活说的太好了,且给有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个大姐姐做佐证,因而珍珠半点儿不开心都没有,反而还对未来的生活十分期待。

    签了卖身契没几天,那大娘就过来将珍珠带走了——也就是被带走的那一天,珍珠心中才猛然生出了些许恐慌,不过还不等那些恐慌在心中落定,那个大娘就眼疾手快的将她拉走了。

    混混沌沌的跟着大娘坐了一路的牛车,到了一个大房子被洗刷的干干净净还换了一身新衣服。因为那件新衣服在那个时候的珍珠眼中实在太漂亮太柔软太舒服了,那种离家的惴惴不安很快就被她忘却。

    换了新衣服之后,她和其他十几个差不多年岁的姑娘在那个大房子里待了有一个月,这一个月期间每天都有一个看起来很严肃的老嬷嬷过来教她们学习一些东西。

    这些技能珍珠有的觉得很有趣,有的却觉得非常莫名其妙且无聊,不过因为第一天的时候就有个暴脾气的姑娘顶嘴被那老嬷嬷毫不客气的用尺子扇了嘴巴,因而珍珠尽管觉得有些技能太过于无趣,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学的认认真真。

    也是她天生就长了一副看着就很乖巧的脸,笑起来的时候尤其讨喜,再者说她家里虽然穷,但她一方面年纪还小干不了什么重活,另一方面作为一个小姑娘家里也不会真的指望她,所以大体上来讲和其他被迫签了卖身契的小姑娘相比,她身上自然而然就多了些许活力。

    于是即便珍珠算不得最聪明的,也不是最乖巧的,最后上官家来人的时候,还是一眼就将她挑走了。

    珍珠就这样成为了上官府的丫鬟,伺候的是刚成亲的少夫人——原本也就是因为家里的少爷刚成亲,府里才会新进了一批下人,否则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惯常都有得用的家生子,不然就是打小儿就培养出来的,哪里会这般匆匆忙忙培训了一个月就上工了。

    这些事情也是珍珠后来才了解到的,所以她就觉得自己的运气是真的很好了。

    珍珠觉得自己好运并不是空穴来风,你看她冒冒失失签了死契,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签的主人家也非常心善,珍珠就觉得,她自来到上官家,真的就像是当初隔壁村子里那个大娘说的那样,过来是享福来的。

    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她伺候的少夫人,嫁过来好几年了,都还没有子嗣,惹得旁人平白便多出许多闲话。

    但这种事情,也不是认为能控制的,珍珠眼瞅着自家夫人每天忙着家里的事情之余,还要一顿不落的喝着什么不知道哪里来的偏方,就觉得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上官府的少夫人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人,生的漂亮又温柔,说话也总是细声细气的,从不会和她们这些下人生气,不过却也的能将偌大一个上官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并不会因为柔弱的外表就让人小觑了去。

    珍珠对这位少夫人的感觉是既喜欢又向往的,在她心里,这个世界上最优秀最顶顶好的女子大抵就是少夫人这样的了。

    所以在少夫人因为生不出孩子而被说闲话的时候,年纪也渐渐大了的珍珠也是真心实意的为她感觉难受。

    最让她难受的是少夫人的夫君,也就是上官家的少爷,他也和那些说闲话的人一样,觉得少夫人生不出孩子就是她的错,又看不惯她天天喝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将自己喝的一股子药味,外表也是变得病殃殃让人看了就觉得不喜,久而久之,也就渐渐懒得再过来她这里,反而是一个接一个的往家里带侍妾。

    少夫人虽然自嫁过来之后,侍奉公婆,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生意也蒸蒸日上,可就因为她“无所出”这一条,在上官少爷面前说话便没有什么底气,对于他纳妾不断这件事也只能一个人悄悄的垂泪,根本说不出阻拦的话。

    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年,珍珠都快要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府里也有了好几个庶出的小少爷,少夫人终于有了身孕。

    尽管这个时候的上官少爷已经非常不待见少夫人了,但因为少夫人这些年来对上官家委实算得上是尽心尽力,也从来没拦着他纳妾传宗接代,他也不能平白无故就将人休弃了去。

    ——这么说的意思是,对于少夫人有了身孕这件事,除了府上的侍妾,其他所有人包括上官少爷都感觉到非常开心。

    毕竟嫡子和庶子的区别还是非常大的。

    咳。

    只不过这个时候少夫人都过了三十岁了,三十岁对一个女人来说已经可以说是老了——毕竟这年头的小姑娘们普遍十来岁就可以成亲,已经成亲十几年,若是孩子怀的早一点儿,这会儿孩子都马马虎虎能够成亲娶妻了,算下来可不就是已经老了。

    少夫人原本就上了年纪,再加上年轻的时候为了能有个身孕,乱七八糟的药吃了不少,结果最后非但没怀上,且还伤了身子,少夫人这才死了心没再折腾,她也不想着自己生了,只打算实在没办法了哪个侍妾若是有两个孩子就抱过来一个记在她名下。

    这种操作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还是挺常见的,且能记在嫡母名下,对孩子来说也是一件好事,算是抬举。

    所以少夫人都寻思好了,就等摸一个乖巧的抱走完事,结果不曾想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莫过于此。

    上官府阖府上下都很开心,珍珠也很开心。

    她是替自家主子开心。

    这个时候的珍珠已经升级到二等丫鬟了。少夫人作为大家主母,该有的排面还是有的,作为主母的二等丫鬟,珍珠过的可真是比普通小康之家的姑娘们都幸福的多。

    整日里也没什么累人的活计,珍珠因为有几分手巧,日常任务就是给梳头的姐姐打个下手递个发簪之类的——真正上手的时候比较少,因为现在给少夫人梳头发的姐姐是少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打小儿用习惯的。

    不过珍珠知道,等这个姐姐到了年纪出了府,给少夫人梳头的主力就成了自己。她在这方面有些天赋,不管是负责梳头的姐姐还是少夫人,都刻意在这方面培养她,而珍珠本人也非常喜欢这样一项工作。

    就在珍珠以为日子会这样按部就班幸幸福福的一直过下去的时候,少夫人生产的日子到了。

    那天比大夫预估出来的预产期早了两个月——时人对生孩子有一个#七活八不活#的说法,是说八个月的时候是生产最容易出意外的时候。

    而少夫人的孕期正好是八个月。

    那天珍珠正和院子里其他姐姐们坐在一起小声说笑,少夫人半躺在回廊下的贵妃椅上轻声漫语的念书,珍珠一边听姐姐们说笑,另一边耳朵里还不断的钻进来少夫人轻轻柔柔念诗的声音。

    珍珠不怎么认识几个字,也听不懂少夫人念的是什么,就只觉得她念的好听极了,一句一句的在耳朵边环绕,感觉就跟春天最轻柔的风将才生出绿芽儿的柳树枝吹的在空中轻轻摇摆一样。

    没什么文化的珍珠听的就很陶醉。

    只是念着念着,少夫人突然“唔”了一声,珍珠下意识看过去,便见少夫人猛然白了脸色,手捂在肚子上,脸色也有些慌张。

    之后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少夫人一尸两命。

    本来就是十分危险的月份,随便一点儿意外就能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一盆一盆的血水不要钱似得被端了出来,珍珠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尤其是少夫人生产当天,听闻少爷还在花楼里醉生梦死,而有下人议论说少夫人是被人暗害了。

    珍珠:“……”

    她楞楞的看着那个被少夫人跟前的大丫鬟命人抓住的女人,一时之间就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个女人她见过,刚才她想着少夫人生产肯定很累,就想着去厨房提前准备些吃的,等到时候少夫人没力气了方便吃一点儿补充体力。

    就在她往厨房走的时候,在花园里看见了那个女人,那女人是个眼生的,不过看起来清清秀秀,很文静的样子,说自己是哪家的下人,有事情拜访上官家的夫人。

    珍珠非常顺口的就说了一句,少夫人今日不能见客,那女人似乎是随意问了些问题,珍珠心里记挂着少夫人的事,也没多在意,就胡乱回了一下。

    这会儿见着那女人被小厮按在地上,形容狼狈的模样,珍珠就突然想起来,那会儿在花园里,那女人得知少夫人生产,温温柔柔的提了些建议,还瞅了瞅珍珠手里端着的补品,说生产的女人就要多补补,珍珠听了还觉得很有道理。

    想起那会儿女人若无其事的揭开盖子凑过来看碗里面是什么汤水的模样,珍珠一瞬间如坠冰窟。

    很快的,珍珠也被小厮按在了地上,她没有挣扎,也没有辩解,就是楞楞的看着房间里,方才还忙忙乱乱的房间里这会儿似乎安静的有些过头。

    其实还是有丫鬟们小声的哭泣声,可珍珠却只能注意到少夫人的痛呼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

    丫鬟从房间里再次冲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身后是被板子打的血肉模糊的样子,一张脸七窍流血,方才看起来圆润又明亮的眼睛这时候黑黢黢的盯着苏乩,里面满是仇恨的目光。

    “是你!是你害了少夫人!!!”

    苏乩:“……”

    苏乩没花多少功夫就理解了丫鬟口中那凄厉的嚎叫,并十分冷静的退开一段距离避开了对方的攻击。

    得益于她的特殊技能,她已经快速的将眼前这个名为珍珠的丫鬟的生平快速的浏览了一遍,也就快速的get到了眼前这个场景中自己所扮演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