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社交Loser 2

    好吧，瑜珈是中产阶级的活动，湘西东北两地达成共识。我决定和刘琳一起参加学校的瑜珈队。我在校园网上寻找湘西大学瑜珈队的相关信息，发现瑜珈队的活动地点在学校工会四楼健身室，活动时间是每天下午6点，凭借校园一卡通就可以免费进入。我想这个活动没什么门槛呀，活动时间有点尴尬，正是吃晚饭的时间，不过可以克服，练完瑜珈再去食堂吃也可以。我把相关信息告诉了刘琳，她很高兴，我俩约好当天晚上就去练瑜珈。当天下午我正好没有课，我在家里写了一个微电影剧本，写着写着就入迷了。忽然听到轻轻的敲门声，我打开门一看，刘琳站在我家门前等着我呢。她说差20分钟6点了，我们赶紧走吧，第一次就迟到不好。我赶紧拎起包就出了门，两人一路小跑跑到工会四楼，差5分6点钟。瑜珈室门口有一张小台桌，坐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她叫我和刘琳拿出学校的一卡通给她，她在电脑上登记注册。她在记录地时候，惊讶地问你是硕士？我说是的。她迟疑了一下，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没说。她说，进瑜珈室要换专门的衣服和鞋子，问我们要不要换？我说当然换了。她从后面的柜子里取出两套瑜珈服，两双鞋子，每套1000元，共2000。听她报了这个价，我全身的细胞好像被人掐住，浑身发痛。事前情报工作没做好，如果知道光一套瑜珈服要1000元，打死我我都不会来这里的！那女人漠然地沉默着，空气中洋溢着一股轻蔑的气息。事已至此，我只好咬牙买下这两套，刘琳那套我也一起付了钱，上次去溆浦她还帮我出了1000元奶粉钱，事后我要给她转钱她婉拒了，这次我就还她人情了。我打开手机，用微信扫桌上贴的二维码，扫码的时候我手微微发抖，心也在发抖。扫完码，要在手机上输密码，我咬了咬牙，把密码输进去，2000元就这样没有了。我接过两套瑜珈服，心里沉甸甸的，浑身软弱无力，脸上还要装出风轻云淡的样子，叫刘琳一起进更衣室。我俩从更衣室出来，走进瑜珈室，发现瑜珈室里已经有不少身着瑜珈服的人开始练功了。这瑜珈室装修得很高级，墙上贴了粉红色蔷薇花图案的立体墙布，地上铺了厚厚的羊毛地毯，正面墙上镶嵌了一面大镜子，天花板上还吊了顶，正中悬挂了一盏水晶材质的枝形吊灯。室内点了香熏灯，香味缭绕的水汽缓缓上升，若有若无的香味钻进我的毛孔里，让我失落的心神稍稍一振。室内响起了音乐，有一位身材很好的女人坐在前面教我们练呼吸，她人很白，长了一张很尖的三角脸，腰细得只有一握，我在心里给她取了个外号叫“蛇精”。蛇精两腿盘坐，双手合十，轻轻喊着“呼”，叫我们呼出腹中污浊之气，又喊“吸”，叫我们芬芳之气吸进腹中。蛇精喊“气入丹田”，可是任我如何努力，我的呼吸只能抵达喉咙，抵达丹田对我来说难于上青天。那个蛇精虽然微闭双目，对全室的情形倒是洞若观火，她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我只好坐正了，假装入神地练呼吸。我偷偷看看刘琳，她好像很轻松地呼吸，再看其它女人，都闭目呼吸举止安详。我突然想笑，这样在室内使劲呼吸，呼出吸进的都是二氧化碳吧？我突然闻到一股隐隐的臭味，完了，有人消化不良在放毒，我急忙屏住呼吸。蛇精的功夫还真不错，她好像没有闻到任何气味，泰然自若地教导我们。练完呼吸之后，蛇精又教我们往前拉伸，她左腿站立，右腿笔直伸到头顶，两只手上举抱住右腿的脚踝。我试了一下，右腿无论如何也无法向后抬至20度的高度，刘琳比我柔软度要高一些，大概抬到30度也抬不上去了。过一会儿，蛇精又教我们坐一字，把头向后拉伸，靠到后脚踝上，我两腿打开，在地上斜斜地坐了一个V字，头向前伸了伸，算是练了瑜珈。我往左右瞄了一下，室内除了蛇精，没有一个人能把腿坐成一字，我顿时轻松了不少。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哪个会呀？大家来这里练瑜珈，多半也像我一样，是一种社交吧，借机认识新的朋友？我就这么心不在焉地跟着蛇精练了一个小时，把我累得腰酸背痛。练完之后，我和刘琳走进更衣室换衣，迎面遇到蛇精，我只好对她笑笑。她问我是哪个系的，我说中文系。她又问我是什么学历什么职称，我说硕士学历讲师职称。蛇精听了我的话，大惊失色，连着后退了三步，好像我是非法闯入的麻疯病患者。她说我们瑜珈馆是有门槛的。我问什么门槛？她说为了保持瑜珈馆的高端性，只收博士和教授入会，硕士讲师我们一律不收。我听了她的话，冷笑道，瑜珈馆也要博士教授入会，难道你这里要召开瑜珈学术讨论会？蛇精说，我这个瑜珈馆要交年费的，一年要交一万元。我问蛇精，你是博士吗？她说她不是，她是专业的瑜珈教练，她哥哥是李明，那个在电视台唱歌的李明。这下我明白了，这个瑜珈馆不是练瑜珈的，是明星圈钱的。那些教授博士也不是来这里练瑜珈的，而是借机认识名流的的。可怜我没有自知之明，硬要闯入这个圈层，反而白白送掉2000元钱。我揉搓着刚换下的瑜珈服，眼泪不由自主地滚滚而落。刘琳把我抱在怀里，温柔抚摸我的头发。

    刘琳说：“发生什么事？”

    我说：“她要我们每人交10000元钱加入这个会所。”

    刘琳说：“我们不需要加入这个会所，我们可以选择别的活动让我们开心。”

    我说：“她说这个会所只欢迎博士和教授，我俩没有资格。”

    刘琳说：“她真是一个势利小人，让我们忘记她。”

    我说：“但是我刚才花了2000元买了她的瑜伽服。”

    刘琳说：“这是不公平的，我们可以请她退还你的钱，我们退还她的瑜伽服。”

    刘琳的话像是火箭的助推器，把我消退下去的勇气给推出来了。我对蛇精说，我退她的衣服，她退我的2000元钱。蛇精拿白眼珠瞟着我，说衣服你们都穿了，怎么能退？我张嘴结舌不知道怎么说，刘琳使劲在我手心里捏了两下，我鼓起勇气说，如果不退我的钱，我就要把校园瑜珈馆收10000元费用的事发到校园网上去。这句话好像打中了蛇精的七寸，她趾高气扬的脸立刻就蔫了，她拿出手机，说，扫你微信，退你2000元钱。我打开微信二维码，她扫了一下，给我转了2000元钱。我拿起手机给刘琳看，刘琳说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从瑜珈馆出来，我觉得很饿了。今天仗着有刘琳壮胆，我打了个小胜仗，收回了2000元钱，我想请刘琳去“二娃乡菜馆”吃一顿美味的中国菜。我们走进“二娃乡菜馆”，看到哈迪尔和巴吐尔坐在门口一张桌上喝酒，我和刘琳走过去，跟他们坐在一起。桌上摆着两个菜，一个油炸花生米，一个铁板牛肉。我说你们再点几个菜，今天我请客。哈迪尔说我不要菜，我要酒。我说好啊，今天我们不醉不归。我一挥手，把服务员喊来，说来两箱青岛啤酒。哈迪尔见我这么豪爽，拍手叫好。我又点了红烧猪耳、凉拌黄瓜、炸黄鱼等几个下酒菜。不一会儿，酒菜都上齐，我们四个人举起酒杯喝酒，我们高喊干杯，惹得四座的人都拿眼睛瞪我们。酒至半酣之际，我头脑发热，唱起许巍的《曾经的你》：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

    如今你四海为家

    曾让你心疼的男人

    如今已悄然无踪影

    爱情总让你渴望又感到烦恼

    曾让你遍体鳞伤

    这天晚上，我喝了一杯又一杯酒，唱了一遍又一遍歌，眼前飘过一个又一个弃我而去的男人，一个又一个鄙薄嘲笑我的女人，我的泪水不停地流进杯子，不停地被我喝下去。不管有多少人辜负过我，我还是一个很幸运的女人，至少在我开杯畅饮一醉方休的时候，还有人给我兜底，当然了，这个人就是刘琳。喝到最后，我已经烂醉如泥了，是刘琳把我背回家，并安置到床上的。

    经过这两次社交磨难，我对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信心，我清醒地认识到，我实际的社会地位是底层平民，连中产阶级都不是。至于刘琳，虽然她个人的风度、才华和品格都可以划为顶流，但她的收入和影响跟我也差不多，湘西大学的上流和中层都不会接纳她，现在我们可以选择的只有底层了。我这个人天生豁达，痛哭一场后立刻豁然开朗。人生就像一座山，每个层面有每个层面的风景，山顶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山腰能上能下伸缩自如，山底左右求索移步即景。我现在处在人生的底层，底层的横向面最宽，可以交的朋友也最多嘛。就拿湘西大学来说，除掉茶艺会、瑜珈馆，还有一个没有门槛随时可以加入的社交活动，就是广场舞队。广场舞是中国21世纪最流行的妇女群体运动，在中国城乡的广场、公园等公共空间，到处可以看到成群结队的广场舞团队，在欢快的乐曲下载歌载舞。湘西大学也有一个广场舞团队，每晚7点在书山广场跳舞。每个人都可以加入，不需要注册，也不需要交费，经过那里，往队伍里一站，即可随着队伍跳舞狂欢。我其实是很喜欢广场舞这种自由奔放活泼的风格的，但是中国传统文人孤高傲世的名士风格与广场舞这种平易近人的风格有些抵触，所以我也不敢轻易加入广场舞队伍，向世人坦露出我内心的反名士倾向。茶艺会和瑜珈馆的两次溃败，不但令我认清了自己的分量，还让我萌生了反传统的心理。我既然放下了心理负担，就决定加入广场舞队伍。不仅我自己加入，刘琳也要加入。她是艺术家，让她融入中国的大众娱乐中去，也许她能体会到更多的真情和善良，比在上流社会仰人鼻息，在中流社会中受人排斥要好得多。

    书山广场是湘西大学广场舞队的活动场地，紧邻风姿秀逸的翠山。我和刘琳吃过晚饭，先在翠山闲逛了一圈，然后才悠悠闲闲地来到书山广场。这个广场大约100平方米，广场四周种着许多石榴树，树上结着许多石榴果。广场左边有一个小亭子，亭子里有四排长凳，供游人休憩。天色还早，广场上空无一人，亭子里有几个退休的老职工坐在那里闲聊。我和刘琳走进亭子，那几个老人见到刘琳很高兴，向我打听刘琳的情况，我说她来自东北，是我们学校聘请的客座教授。老人们都感叹说我们湘西大学越办越好了，过去几十年，我们这样的地级二本是无法聘请到东北的混血外教的。我听了他们的话，暗自庆幸我晚生了几十年，否则我也没有机会跟刘琳交朋友了。天色暗淡下来，广场四周的路灯都亮起来了，广场上陆陆续续地站满了来跳舞的妇女，她们自觉排成了一个方队，我和刘琳排在队伍的末尾。音乐响起来了，工会曾主席站在队伍的最前面，领着大家跳舞。曾主席今天穿了一件红色雪纺连衣裙，把她修长苗条的身材恰到好处地凸显出来，她跳舞的动作分外好看，不知道是身材好，还是动作到位，她的一招一式透出一种难以言传的美感，让人欲罢不能，倒真是一个绝佳的舞蹈老师。我在家里排行第八，一出生妈妈每天就得跟着生产队集体下田，根本没有办法抚养我，就把我丢给村里一个瞎子老人抚养，我现在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被养大的，但有一个事实很明显：我的手脚在幼年时期肯定是很少锻炼的，这导致我的手脚协调能力很弱，上体育课时踏步踏我老是同边手，经过无数次嘲笑也无法改正。广场舞虽然简单，但也是舞蹈，我动作的节奏感非常差，虽然站在最后一排，但有些舞蹈是前后左右转着圈跳的，所以有时候最后一排又变成了最前一排。轮到我变成第一排的时候，我就听到后面人群发出忍俊不禁的笑声，我也跟大家一起笑。虽然大家都在哄笑，但是这种哄笑是善意的，就像年轻的父母看到孩子第一笔幼稚的涂鸦忍不住发出的笑声。刘琳跟我是两个极端，她虽然第一次来跳广场舞，但她身材苗条手脚修长，小时候又受过芭蕾舞的训练，所以她不但学得快而且跳得很好，自始至终脸带微笑很享受的样子。广场舞跳了上半场，中间休息几分钟，大家都跑过来，把刘琳围在中心问长问短，刘琳不懂湘西土话，大家只好用虔诚的眼睛看着我，等我翻译。这种感觉真好啊，我好像是一轮皎洁的明月，众人是明月旁边闪闪烁烁的星星，眨呀眨的，而我雍容大度地回答大家的提问，我在很多人的眼睛里还捕捉到崇拜，于是我更加从容不迫神采飞扬。休息几分钟后，大家继续跳舞，曾主席说，书山广场舞队受到社区的邀请，要排练一个舞蹈，周末去社区表演，要求两个人一组，叫大家自由组队。刘琳和曾主席的身高差不多，曾主席邀请她当了队友。我太矮了，跟谁都不匹配，舞蹈队员自由组合后，大都成功配队，我落了单，还有一个年轻姑娘也落了单，她就是露露。

    露露身高和体形跟我差不多，偏矮偏胖，丰满的脸像一轮满月，又圆又光又白，《红楼梦》描写迎春的外表：“腮凝新荔，鼻腻鹅脂”，露露的皮肤与迎春有得一比，她的命运则比迎春要好很多，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优越性的典型代表。露露是唐氏综合征患者，她的养父母不能生育儿女，从福利院抱养了她，养到两岁后发现她是先天弱智，她养父母心善，不忍心抛弃她，好饭好菜一直供养她长大。露露因为人矮，皮肤好，看起来像是十四五岁的少女，实际年龄已经有25岁了。露露弱智，不会读书，据说上过小学，但是一个字不认识。露露的生活可以自理，会说话，说起来有些磕巴；会跳舞，舞起来有些歪斜。露露和我两人落了单，曾主席看了看我，脸色有些为难。露露亲热地拉起我的手，要跟我结伴。

    露露说：“姐姐，我俩一起跳。”

    曾主席说：“露露，不要胡说。”

    我说：“没关系，我跟露露一起跳。”

    曾主席继续教大家跳舞，这次表演的舞蹈叫《小苹果》，2013年，这支舞蹈在广场舞队的风靡程度可以与《雷雨》在话剧界的风靡程度相媲美。舞蹈动作很简单，只有四个。第一个动作双脚与肩同宽，双手在左胸前转4个圈；第二个动作双脚与肩同宽，双手在右胸前转4个圈；第三个动作向左走4步，左手叉腰，右手往左边推4下；第四个动作向右走4步，右手叉腰，左手向右边推4下。动作简单，单跳非常单调，一个群体跳整齐了，就有一股欢乐明快的美感。就像油菜花，单看又小又细，一大片花全盛开了，就形成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感。这首歌是一个四四拍的歌曲，舞蹈也以“四”为一个节奏，我跳舞能力低于常人，以“四”为一个节奏单元我还是很快掌握了，但是我是同边手，做到第3个第4个的时候我的动作就有些滑稽。露露手脚的协调性很好，但是节奏不对，每次只动三下，我们两两相对时就出现了明显的不统一，插在舞蹈队的方块中，就像中间出现了一块缺口，影响了整体的美感。我瞟了一眼刘琳，她跟曾主席倒是配合得珠联璧合，确实配得上领舞的称号。露露这个姑娘虽然有些弱智，但是脾气很好，心也很善良，每跳完一遍，她就亲热地拉起我的手，叫我姐姐，把我眼泪都叫出来了。我长这么大，除了我妈，好像没有人对我这么亲热过。

    这次舞蹈之后，露露就加入了我和刘琳的队伍，成了我俩的盟友，晚上我们在翠山散步，她也跟我们一起，还经常给我俩带来一个苹果或两块奶糖。我处心积虑想为刘琳拓展社交，结果只交到露露这个朋友，我对刘琳深表抱歉。刘琳好像并不在乎露露的缺陷，相反，她对露露非常友爱和关心，而且这份关心和友爱是发自肺腑的，绝不像某些明星平常对弱势群体心怀鄙夷，面对媒体时立刻满脸堆笑。刘琳对露露的关爱很令我钦佩，我开始反省自己对露露的敷衍态度。中国这些年流行走秀，各种秀场花样繁多，热闹非凡，其本质都一样，就是哗众取宠，获得粉丝流量，进而换取利益，我们太缺乏刘琳这种低调内敛发自内心的关爱和温情了。有一回，露露说她最爱吃肯德基的炸鸡腿，刘琳说肯德基有什么吃的，明天晚上，你们到我家来，我请你们吃炸鸡腿。第二天晚上，我和露露如约赶到刘琳家，我给刘琳带了一把鲜花，懂事的露露手里端了一把小葱，说是给刘琳的礼物。刘琳做的炸鸡做好了，摆在餐桌上，黄澄澄香喷喷的，令人馋涎欲滴。我们坐下吃炸鸡，刘琳撕下一条鸡腿，请露露吃。露露吃了一条，自己动手撕下另一条鸡腿，用纸包了，放进一个塑料袋里。

    我说：“露露，你要带回去明天吃吗？”

    露露说：“我要送给我男朋友吃。”

    我吃了一惊：“你有男朋友了？”

    露露满脸堆笑，站起来说：“他看到我，就要抱我。”说着，做了一个抱的姿势。

    我说：“他是哪里人，做什么的？”

    露露说：“他是按摩店的老板，我在他那里学习按摩。”

    我说：“他经常抱你吗？”

    露露突然捂住嘴，吃吃地傻笑起来，她撅起嘴做了亲嘴的姿势，我和刘琳都大惊失色。

    露露说：“他抱住我，这样。”说完，又嬉笑着撅起嘴巴。

    刘琳问我怎么回事，我把事情原委告诉了她，刘琳气得脸都变形了，她说这在东北，属于强奸，是对女性人权的严重侵犯。我说这能怎么办？刘琳说报警，我说警察不会管的，因为露露弱智她不能作证。刘琳卷起袖子，说我们应该去教训这个侵犯露露的男人。

    我说：“露露，他爱你吗？”

    露露说：“不爱。”

    我说：“你怎么知道？”

    露露说：“我妈说要我们结婚，他不肯，我妈说他不爱我。”

    我说：“那他还抱你？”

    露露说：“他每天抱我，还这样。”说着，又嬉嬉笑着撅嘴。

    看着露露天真无邪的脸，我的心在滴血，刘琳的脸也气白了，我俩相视一眼，心意相通，我俩决定去行侠仗义，惩罚这个欺负露露的畜生。我们对露露说，我们想见她的男朋友，叫她带我们去。露露很高兴，找了个塑料袋，把没吃完的炸鸡放进去，说要给她男朋友吃。我们几个坐上2路公共汽车，过了两站下了车，看到一所按摩院就在路边，露露带我们进了按摩院，上了二楼，看到一个30多岁的男人，个子又矮又壮，四方脸盘，细眉细眼的，五官很是丑陋，而且，他是个瘸子。他看到我和刘琳，脸上有些惊惧，但是没说什么。

    我说：“你是露露的男朋友？”

    他说：“我不是。”

    我说：“你不是？那你为什么强奸她？”

    他说：“谁强奸她，谁会看上她？”

    我问露露：“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露露满脸欢喜地点点头，她走到瘸子身边，抱住他的右手，被他一把推开了。

    刘琳拿起擦摩床上一个垫子，朝瘸子扔去。我一看刘琳动了手，胆子壮了三分，顺手拿起一个脸盆，往瘸子脸上扔去，他往旁边一躲，脸盆擦着他的左脸飞了过去。瘸子一瘸一拐地往外逃，我和刘琳在后面紧追不舍。瘸子逃进一间按摩室，把门关紧了，我和刘琳在外面使劲砸门，瘸子怎么也不肯开。这下把按摩院所有人都惊动了，他们都围上来，有人掏出手机打110，有人吼叫着外地佬欺负本地人，还有人骂我是汉奸，他们越骂越兴奋，开始往我们身上扔了桔子皮，脸盆、脚盆也开始甩过来。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和刘琳双手抱头，拼命向外窜，露露反应慢了一步，被按摩院的人围住了，没有逃出来。按摩院的人在我们身后拼命追赶，幸亏这时来了两个警察，我把原委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们，露露还天真地在警察和众人面前表演撅嘴，众人的叫骂声低下去，我和刘琳得以安全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