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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话剧之囧(下)2

    刘琳说:“君妹,你给曾主席打个电话,请她全家中午跟我们一起喝酒。”

    我说:“还是琳姐想得周到,我马上打。”

    我给曾主席打了电话,邀请她带着向书记和向天一中午跟我们喝酒,顺便见见外语系的话剧演员,她说喝酒就免了,她来蹭口饭吃。挂了电话,我和刘琳相视一笑,小步向外走去。我被摔伤的屁股和大腿都隐隐作痛,但我受了刘琳的鼓励,决心打赢这场仗,所以强忍着痛往前走着。刘琳看我脸色不好,悄悄地问我要不要去医院看,我说不用。她轻轻地抓了一下我的手心,我也回抓了她的手心一下。哈迪尔人高步大,才走一会儿就把我和刘琳甩下一二十米,刘琳叫哈迪尔先去“二娃乡菜馆”占座位,我们随后就到。我和刘琳边走边聊,我说没想到哈迪尔表演能力这么好,还这么仗义,以前我还真是小看了他。刘琳说哈迪尔除了爱酗酒,爱花钱,工作能力和艺术天赋都是顶呱呱的。我说哈迪尔还有一个好色的毛病,刘琳说这不是毛病,这是他荷尔蒙分泌旺盛。从外语系到“二娃乡菜馆”的路程不短,一个人走至少要40分钟,我和刘琳一路上有说有笑,一会儿就到了,好像只有几分钟的距离,。我们走进“二娃乡菜馆”,二娃老板急忙招呼我们走进雅间,说菜都已经点好了。我们走进雅间,发现该来的曾主席、向书记、向天一、哈迪尔和张小军都来了,不该来的刘苹也来了。我看到刘苹,像乌龟一样倏地把头向后一缩,把下巴深深埋在衬衫的领口里,好像这件薄薄的衬衫就是我的护身盔甲,同时一只脚后退,躬着身子就想悄悄后撤。刘琳急忙抓住我的手,又用力在我手心里抓了几下,我惊魂方定,硬着头皮坐下。曾主席问我全校话剧的准备情况,我用春秋笔法把这几天的视察情况简略地向曾主席汇报了一遍。曾主席听了,对我大大赞叹了一番。听了她的表扬,我身心颇为舒畅,感觉屁股和大腿的痛苦大大减轻了。刘琳向曾主席汇报了上午在外语系小剧场排练受挫的事,曾主席潇洒地挥挥手,叫她不要放在心上。我看到曾主席这样淡定,好像丧家之犬突然见到了久别的主人,力量大增,一下子坐直了腰板。与此同时,我像一切俗人一样,在正义得到彰显之后,还希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把对手打倒在地。

    “曾主席,那个潘主任说她是专家,说您算老几?还说她拿二级工资,您拿几级?说您不配跟她说话。”我义愤填膺地说。

    “对,她就是这么说的!”刘琳立刻附和。

    哈迪尔说:“潘主任是二级教授,是湘西翻译界的权威,我们都怕她。”

    巴吐尔说:“她能力很强,学校领导都怕她三分。”

    张小军说:“我们学生也很怕她,看到她就像老鼠见了猫,大气都不敢出。”

    我说:“她不准大家排练,说玷污了她的剧场!”

    曾主席果然中了我们的激将法,她洁白光滑的脸颊因为气愤而染上了一层红色,这层红色慢慢扩大,把整张白脸都染成了红脸,就像吃咸鸭蛋时不小心磕破了红心,里面的红油蔓延到蛋白上,把整个蛋白都浸染成红色。

    “我算老几,我算老大!她潘主任再牛,一年三节发放物资还要我签字才能生效!”曾主席愤愤地说。

    我把桌面当作潘主任的脸面,狠狠地拍了一掌,说“就是!她再翘尾巴,就不给外语系发放物资!”这一掌拍得太重,潘主任毫发未伤,我的手掌倒受伤不浅。我急忙用左手挠右手的手板心,分散神经减轻痛苦。

    曾主席说:“不发是不行的,可以迟发。”

    向书记高深莫测地说:“兵家之道,诡也,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曾主席说:“王总监,外语系小剧场你放心去用,出了事我负责!”

    我一向无依无靠,今天时来运转,突然有了曾主席这个工会老大当了我的靠山,我感激之下,眼泪鼻涕一起奔涌而出。刘琳急忙拿起一张餐巾纸,帮我擦拭脸上的一汪水迹。我对向书记和曾主席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情,这对夫妇才是我们湘西大学的中流砥柱啊,有这样英明睿智的中层领导,我什么事做不成啊?外语系的事情汇报完了,中文系的事情我也要好好汇报。向书记是我们中文系的老大,我必须竭尽全力把中文系的事情办好,以报他们知遇之恩啊!“士为知己者死”,我不是名士不是男士,我是女士打个五折,不死脱层皮也应该啊!

    我说:“向书记,中文系在您的领导下人才辈出啊!这次话剧节,中文系出两部话剧。”

    “哦,愿闻其详。”向书记高兴地说。

    “第一部叫《桃花扇》,由中文系著名才子孔上任负责;第二部叫《娜拉》,由中文系著名美男陈逍遥负责。”

    向书记脸色像黄梅时节的天空,刚才还是睛空万里,现在已经是阴云密布。他沉吟了一下,说:“这两个人我是知道的,年轻气盛,但是有点华而不实。”

    我说:“他们两个人有才华,有干劲,还有粉丝团,倒是可以成就一部话剧的。”

    向书记说:“我不放心,中文系的话剧你得盯着。”

    我说:“好,我下午就去。”

    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了,众人见到鱼贯而来的香气扑鼻的菜肴,情绪都像春运时的铁路股票,嗖嗖地往上涨。刚才一直低着头玩魔方的向天一,大声嚷着要喝旺仔牛奶。我急忙叫服务员给向天一送一瓶旺仔牛奶。哈迪尔催服务员赶紧上啤酒,刘苹瞪了他一眼,哈迪尔立刻捂住嘴。我小心翼翼地看了刘苹一眼,一脸谄媚地问她要喝什么?她居高临下地瞪了我一眼,说旺仔牛奶。我赶紧恭维她会养生,难怪年过四十还这么青春美貌。她被我的谄媚迷惑了身心,脸上和身体都变得酥软柔和,一双铁拳也化为绕指柔,再也无力对我出手了。我问曾主席和向书记喝什么,他们都表示中午不喝酒,只喝牛奶。其余人见领导表了态,都跟着说只喝牛奶。服务员急忙给每个人发奶,我举起一瓶旺仔牛奶,说:“感谢大家对我工作的支持,今天我请大家喝奶,我先喝为敬!”

    十几瓶旺仔牛奶在空中碰了一下,大家嘻嘻哈哈地大吃起来。

    向天一举起旺仔牛奶,说:“我在幼儿园表现好,老师天天给我奖旺仔牛奶。”

    大家都夸向天一聪明,将来一定是国家栋梁,曾主席和向书记看着他们的宝贝儿子笑得合不拢嘴。今天的菜哈迪尔点的,满满一桌子琳琅满目:一盘炒蛇肉、一盘炸乳鸽、一盘腊牛肉、一盘蒸土鸡、一盘子姜鸭、一碗鲈鱼汤,还有一条烤羊腿!我在心里草草算了一下,这一桌至少要上千元!哈迪尔优秀的表演和仗义的表现都被他点的这桌菜消耗殆尽,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对他的恨意好像三伏天的蝉鸣一样绵延不绝。刘琳感受到了我的失态,她伸出手在我的手心里挠了挠,我的手板心立刻麻酥酥地痒起来,可是散财的痛苦超越了手心的酥麻,我仍然恨恨地盯着哈迪尔,好像一头饿狼盯着一只离群的小羊,随时准备扑上去猛咬一口。哈迪尔感受到我的目光,他回过头对着我挤了挤眼,他的女朋友刘苹像警犬一样机敏,马上顺着他的视线追踪到了我,并向我投来两道匕首一样的眼光,我凶狠的气焰立刻被她的眼光斩断,我赶紧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喝汤。我喝了几口汤,突然想到我演的西蒙还有一个跟向天一差不多大的孩子,打铁要趁热,我深深地喝了一口汤,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准备向曾主席要人。

    “曾主席,《穷人》这部话剧还需要一个小演员,没有台词,只要睡觉那种。”

    “要多大的孩子?男孩还是女孩?”曾主席和蔼地问。

    “男孩女孩都行,跟向天一差不多大。”我试探着说。

    向天一正在使劲咬一条鸡腿,曾主席摸了摸他的头,说:“天一,你跟阿姨去当小演员怎么样?”

    向天一说:“我不演坏蛋,我只演解放军。”

    我说:“对啊,就让你演小解放军。”

    向天一眼珠转了转,说:“演小解放军奖不奖糖?”

    我说:“奖啊,给你奖100根棒棒糖。”

    向天一高兴得在椅子上蹦起来,曾主席急忙按着他坐在椅子上。大家都说向天一又聪明又可爱,向天一出场,我们的话剧一定会夺冠。向天一更得意了,他站起身来,两手叉腰做造型,要大家为他拍照。大家都笑着说要把小明星的照片永久保存,将来好卖给狗仔队发大财。向天一还真是好演员的料,人越多越疯,七扭八扭地摆了许多造型,把大家笑得前俯后仰。我看着向天一,觉得应该为他加戏,这么可爱这么伶俐的孩子,只让他睡觉太浪费了。大家边玩边吃,一顿饭吃得很是开心。今天这顿饭收获大,既拿到了外语系剧场的使用权,又拣到向天一这个超级小明星。我此刻心里喜欢,对钱也不太心疼了,看着哈迪尔也顺眼许多。哈迪尔因为刘苹在他身边无法喝酒,在饭桌上一直强颜欢笑,我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心想刘苹这个女人真有煞气,她能煞我,也能煞哈迪尔,难怪人家能当经理。

    大家吃完饭,又喝了一会儿茶。曾主席说大家上午排练累坏了,下午还要各自上班,就散了吧。又说,吃饭她付账,从话剧演出经费里出。我喜出望外,抢着说这点钱就不麻烦工会了,我私人请就好了。曾主席玉手一挥,说不用争了,你很积极了,自己卖剧本的钱拿来做话剧节奖金,我们湘西大学有你这样无私奉献的老师是我们湘西大学的荣幸!我来湘西大学快十年了,从来都被人视若草芥,今天突然被人视为“荣幸”,我禁不住感激涕零!我情不自禁地弯下腰来,给曾主席鞠了一躬!刘琳急忙在我手心里抓挠了几下,我才清醒自己的失态。一行人热热闹闹地挥手告别,各自回家。我拉着刘琳不放,要她陪我去中文系检查话剧排练的情况。曾主席这么看重我们,我们当更加勤勉才不负党的重托啊!

    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和刘琳从“二娃乡菜馆”出来,一路上健步如飞,不一会儿就走到中文系。这天下午刚好是中文系的活动时间,各班都没有安排课程,我急忙给孔上尚和陈逍遥打了电话,叫他俩带着各自的剧组到中文系礼堂来排练。我挂了电话,带着刘琳来到中文系礼堂。中文系的礼堂没有外语系剧场那么现代豪华,可是更加宽大。礼堂沿袭老式式样,最前面是舞台,下面摆放了近千个座位。四周的墙壁上贴着各种名章佳句。左边墙壁上贴着曹植的《洛神赋》,右边墙壁上贴着诸葛亮的《出师表》,后边墙壁上贴着一条大标语,上面写着:中文系第十四届汉语言文化节,整座礼堂倒是布置得温文尔雅端庄持重,只可惜舞台前方的水泥矮墙上,每次活动都贴标语,数十次活动后,这面矮墙就像长了牛皮癣不得不长年累月贴狗皮膏药的病人,墙面上凹凸不平纸痕累累触目惊心。刘琳笑说中文系的审美能力比外文系低,我回击说中文系比外语系务实,我们要把钱花在刀刃上,不追求华而不实的东西。我俩正在打口水仗,礼堂门口呼拉拉涌进来一帮人,原来孔上任和陈逍遥带着各自己的粉丝团驾到。我和刘琳急忙停止口水之争,笑容满面地迎接进来的明星和粉丝团。

    我说:“你们先休息一会儿,5分钟后我们开始演出。”

    孔上任说:“王老师,《桃花扇》准备得非常充分,我们先演。”

    陈逍遥说:“《娜拉》都排练10次了,都炉火纯青了,我们先演。”

    孔上任和陈逍遥两人又开始用唾沫打架,他们身后两帮粉丝团也群情激昂地加入了战争,眼看他们又要重演湖畔亭子那一幕。我急忙挤到孔上任和陈逍遥中间,用身体作为他们两人的“柏林墙”,劝说他们以和为贵。孔融六岁就知道让梨,曹冲八岁就知道称象,司马光10岁就懂得砸缸,我们都快20岁了,处理问题理智一点好不好?我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们相互谦让,无奈我的这堵“柏林墙”太矮太宽,只在他们的胳肢窝下面,根本无法阻挡他们口诛手伐。孔上任和陈逍逍两派隔墙相骂,愈骂愈勇,我夹在双方中间,双方相互袭击的声浪像二战空战时的飞机,灵活地来回穿梭,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浪,我的耳朵都快要被他们的声浪炸聋了。我正在哀叹我就要为湘西大学的话剧节献出双耳的时候,奇迹发生了,两派的争执突然停止了,全场鸦雀无声,静得像地上掉一根针也听得见。我踮起脚尖,越过孔上任和陈逍遥的头往外看去,发现全场的目光都盯在舞台的刘琳身上:刘琳站在舞台中央,手里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中文剧社主席”六个大字。我急忙从孔上任的胳肢窝里钻出去,“嚓嚓嚓”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台,站在刘琳身边,我俩合力把“中文系剧社主席”六个字举过头顶,从舞台上走下来,走到孔上任这边,又走到陈逍遥这边。孔上任和陈逍遥的眼光始终跟随着牌子转,我们走到哪里,他们的眼光就追随到哪里。我和刘琳再次走到舞台中间,站定,我得意地晃动着牌子,孔上任和陈逍遥等人的手也跟着我的手做同频晃动,我晃了几十下,我的手都晃酸了,就停止了晃动。孔上任和陈逍遥他们收手不及,双方又撞在一起,各自捂着头“哎哟哎哟”叫着,我咧了一下嘴巴刚想笑,想到自己至尊的总监身份,我只好把汹涌澎湃的笑意化为钢劲有力的声音,开始我的总监训话。

    说话之前,我看了刘琳一眼,她轻轻地咳嗽两声,这两声好比旧时县官升堂时站在两边的衙役高喊的“威武”,可以彰显县官的官威,让不法分子闻声丧胆。孔上任和陈逍遥听到刘琳的咳嗽后,虽然没有丧胆,但也有点丧气,他俩用虔诚的目光盯着我,等待我宣判谁是未来的中文剧社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