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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张鹤异就这么在楼道里看着,楼下上来的满脸怒气的住户,打的不可开交的亲戚,一脸冷漠。

    沈玲拗不过她,披上个披肩,在一边和她等着。

    终于,喧闹的人群渐渐归于平淡,脸上各个带着彩,姑父作为最不要脸的,被打的最重。

    大家不欢而散。客厅里人都走光了。

    张鹤异听到卧室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

    张彩霞还没走,现在正在床头柜里翻找,奶奶的针线都被她仍在了一边,屋子里凌乱不堪。

    “恬不知耻。”

    张鹤异冷冷地吐出这句话,她当然知道张彩霞在做什么,她找的东西在她身上呢。

    张彩霞闻言看过来,满脸的贪欲“你奶奶留下来遗产了对吧?还有抚恤金,对,你爸妈有抚恤金对不对,在哪儿,告诉我在哪儿!”

    她几近癫狂“在你身上对不对,那可是整整十万块,你奶奶这么疼你,全给你了对吧?”

    奶奶对这个女儿唯一用过的一次心机就是在这件事上,她深知自己女儿是什么德行,她只和她说抚血金确实存在,不过是十万,这钱谁也不许动,留给张鹤异以后用。

    “你拿出来,帮你奶奶办丧事,你奶奶这么疼你,你不忍心看她没钱办丧事的对吧?”

    她说着就要在她身上上下摸索。

    她疯了,对,她疯了。

    “啪!”

    清脆的一声,有些突兀。

    张彩霞不可思议地捂住脸,张鹤异冷冷地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她知道她这个做姑姑的并不喜欢她,只是她没想到她竟然都能惦记到她爸妈的抚恤金身上。

    张彩霞回过神来,挣扎着就要撕破张鹤异的脸,她头发凌乱挂在鼓起的颧骨前,脸上因为刚才的“战役”也挂上了红痕,这样觉得她和那些女鬼并没有什么两异。

    她真的累了。

    爱怎么样就怎样吧,大不了同归于尽。

    预想中落到身上的刺疼并没有出现,张鹤异睁眼,是吴携。

    吴携挡在了她身前,那些浸满了很狠毒的爪子落在了他身上。

    沈玲把她拉走,剩下的交给吴携处理,经过客厅时,奶奶的灰白色遗像还在微笑,张鹤异不敢再看一眼。

    爸爸妈妈,这就是奶奶的结局,她没办法制止,她太弱小了,她不能保护任何一个人。

    她年纪太小,就要直面人性的最黑暗面,沈玲怕她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一宿,她是搂着她睡的。

    雨噼里啪啦砸到玻璃上,张鹤异静静听着,怎么也睡不着。沈玲知道她难以入睡,在一边和她柔声说话,哄她。

    “平时大家相安无事,都是和善的,但是要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这确实是自私的,但也是常态,小鹤,大家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为你付出了他自己就少了。”

    “这样的人世界上有许许多多,你不用灰心,好坏参半,总有人是不一样的,你看你吴主任,你们没有关系,但他还是记挂着你,帮你,一听到你这儿出问题了,他立马就赶回来了,他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像吴主任这样的人,世界上还有很多……”

    张鹤异知道,他和他们不一样,齐叔叔婶婶也和他们不一样。

    张鹤异把头埋在沈玲的怀里,闻着她柔软衣服上好闻的香气,张鹤异心安了不少。

    “死亡也并不可怕,人生下来就是要走向死亡的,月亮会死亡,太阳也会死亡,我们只是这个世界上很小的一部分,当然也会死亡,但只要我们不忘记,奶奶是不会消失的。”

    沈玲极尽全力开导她,勾起了她对很久以前,母亲的怀念。

    沈玲又何尝不心酸,很久以前,吴携走的路,张鹤异现在又在走了,缘分有时候真的很可怕,它能狠心拆开圆满,但总会安排命运相似的人相遇。

    张鹤异从脖子上摘下一张卡,递给沈玲。

    “什么?”

    “这是奶奶之前给我的,她说,如果有一天她去世了,就用这里面的钱给她办后事。”张鹤异骗了沈玲,奶奶原话是,这些年没少补贴姑姑,姑姑手里也有钱,后事完全用不到留给张鹤异的,只当她安心收着,谁来要也别给。

    “小鹤,不用,这钱你收起来,你奶奶之前和我们说过,她自己都安排好了的。”

    张鹤异这才知道,原来一切早有预兆,奶奶看得很清,早把自己的后事安排到位了,她早知道自己要走了,只瞒了张鹤异一个人。

    只可惜这些没心的人昨天还在为棺材钱打得不可开交。

    “不行婶婶,奶奶的话我不能不听。”沈玲犹豫着接过来,想着留着给张鹤异以后上学结婚用。沈玲现在暗自害怕,这钱万一被不怀好意的人知道哄骗走,这样以后小鹤就什么都没有了。

    “好。”

    黑暗中,张鹤异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张鹤异就醒了,抬头,是沈玲满脸疲惫的脸,她这几天忙的没有贴面膜,敷精华,烟灰熏的她精致的脸满是憔悴。

    张鹤异能嗅到她身上残留的那一丝血腥味。

    悄声下床,去做了点饭留在桌上。

    回了奶奶家,张彩霞在棺材旁边玩手机,见她过来,眼睛瞪的像是马上要吞了她一般。

    可随即,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怒火平息下去,张鹤异不想理她,拿过纸钱,一点点烧,黑色的烟卷着漂浮的灰烬一直上升,往上走。

    “奶奶,您走好,不用担心我,我还有别人疼得。”张鹤异心里默念。

    来送殡的人很少,办的冷冷清清,雨水滴在棺材上,滴在花圈上,张鹤异的心里下了一场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