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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木版年画

    无忧洞,老鼠洞。

    无忧洞,宋朝最大的黑帮,百年来都活在沟渠之中。

    十代洞主,只有何霁云把无忧洞从地下搬到了地上。

    无他,钱。

    何霁云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老鼠也就变成了猫。

    何霁云是靠贩卖木版年画起家的。

    他的老家就是朱仙镇。

    朱仙镇木版年画诞生于唐,兴于宋,被誉为中国木版年画之鼻祖。民间艺人用木版刻印来大量生产,从而得到发展。

    以矿物、植物作原料,自行手工磨制颜料,磨出的颜料加水煮沸,过滤,构图饱满匀称,造型古朴夸张,艺术风格独特。

    木版年画的制作工艺十分讲究,他们世代承袭、师徒相传沿用至今。

    何霁云便是朱仙镇最出名的雕版师。

    朱仙镇木版年画以三类为主。

    第一类是,如灶君神、天地神、门神,朱仙镇木版年画中最多的就是门神,门神中以秦琼、尉迟敬德两位武将为主;

    第二类是民间故事画,以民间传说、演义小说、戏曲故事为刻画对象,构图饱满,不用背景,以人物表情动作展现故事情节,单纯而富有感染力;

    第三类是吉祥年画,多为娃娃、仕女。

    何霁云擅长的是雕刻门神,后来执掌无忧洞后,在江湖上落个“无忧门神”的称号。

    实际上,何霁云最擅长的是经营,他投身无忧洞,依托无忧洞的人力,垄断了东京城木板年画市场,赚到了第一桶金。

    后来,何霁云投靠高俅,控制了东京城半壁瓦市,还在御街上创建“青莲瓦市”,日进斗金,赚得盆满钵满。

    赵柒望着桥上的无忧洞弟子,低头问谢大嫂:“何洞主常来放生吗?”

    谢大嫂摇头说:“何洞主不常来。”

    这时,一阵铜锣声响起,放生桥两端多出几十个无忧洞弟子。

    一个穿着锦衣长袍,约莫五十岁年纪的男子,手持长扇缓步走上放生桥。

    赵柒向陈策望去:“何霁云。”

    何霁云走到楠木椅前,双手向下一按,铜锣止声,四下安静。

    何霁云向两岸一拱手:“今儿上午,我到城隍庙烧香,大师告诉我,放生得自在。大师禅语,境界无边。‘放生’本是佛家语,我何霁云一生入俗池,不得大自在。今儿,我在此发愿,初一不来,十五必到,每个月都来放生,让自个的心自在些。”

    何霁云讲完话,便在楠木椅上坐下。

    蓦地里,一声“放生”从桥上传来,每两个无忧洞弟子举起一个水缸,向前走了两三步,将鱼鳖虾蟹之物倒进了河里。

    两岸放生的人群,也将鱼篓、陶瓷器、水盆里的鱼鳖虾蟹倒进河里。

    一时间,只见成千上万条鱼鳖虾蟹,一起在河里欢腾,两岸人群低头诵经。

    陈策站在河岸边,向放生桥上望去,见何霁云如尊弥勒佛似的,脸上堆笑,眼神却犀利,正向两岸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顺着何霁云的目光,向对岸客栈、酒楼、茶铺望去。突然,他在一家客栈前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易水寒!”陈策弯腰告诉赵柒。

    “我看到他了。”赵柒站起身,向何霁云望去,见他的目光也锁定易水寒身上,“何霁云也看到他了。”

    “何霁云也在找他?”陈策皱了皱眉,“难道雇易水寒的是何霁云?”

    “何霁云的心里一直惦记着唐饮商行呢!”赵柒嘿嘿一笑,“宝津楼旧案,何霁云,左宗明,柴隐,都脱不了干系。”

    “宝津楼旧案跟无忧洞、丐帮和唐饮商行有关?”陈策向何霁云望去,“皇城司,无忧洞,丐帮,唐饮商行,都卷了进去,难道跟当年的‘青红斗’有关?”

    “别忘了,左宗明招募合资人,头款头条可是拒绝帮派、草寇和军捕。”赵柒淡淡一笑,“他为什么拒绝?或许是曾受过伤害。”转身向陈策望去,“我听义父说,六年前左宗明的妹妹因卷入‘青红斗’死了。”

    “京师怎么没有传闻?”陈策不解地问。

    “那是左宗明花大价钱封锁了消息。”赵柒冷冷一笑,“宝津楼旧案就是火药桶,会引爆整个京师的,你退出还来得及。”

    “我不退出。”

    “值得吗?”

    “京师不爆炸,规矩不打破,普通老百姓如何上位?”陈策握紧了双拳,“在京师不高人一等,便寸步难行。要为娘报仇,我就得出人头地。”

    朱仙镇的夜晚与白天迥异,放生的人群散去,住店留宿的寥寥无几。

    站在角里客栈的屋脊上,眺望整个小镇,只能看到两三处灯火阑珊。

    “瞧,那一处庄园——”赵柒向东井街的方向指去,“最亮的那片,就是何家庄。”

    “何霁云是朱仙镇的?”

    “是的。”

    “他为何不常来放生?”

    “一个杀人狂魔,放生就能超度了?”赵柒冷笑一声,“易水寒很可能去何家庄,我去看一看。”

    “我陪你去。”

    “你又不会武功。”赵柒眺望着远方,“你就好好呆着,等我回来。”

    “要是有张弓弩,我就能保护你。”陈策伸出双手,装作狙击的样子。

    “回头让柴洞主给你弄张神臂弩。”赵柒侧身盯着陈策,“今晚上,你就在这里待着,哪儿都不能去。”

    赵柒说完便从客栈屋脊跳到另一个店铺的屋脊上,她身手敏捷,身姿妖娆,在小镇的屋脊上挪移腾跳,宛如一道鬼魅似的向何家庄奔去。

    陈策坐在屋脊上,望着赵柒隐匿在黑暗中,心里忽然起了担心。

    赵柒身手这么好,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可是,他的心就那么砰砰跳了起来,如同有一匹烈马窝在心窝里。

    他努力使自己平静,枕着屋脊遥望星河。

    群星闪烁,心乱如麻,他噌的一声跳起来,从屋脊跳下去。

    他决定走一趟何家庄。

    他知道,无忧洞藏龙卧虎,他去了只会添乱,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沿着漕河南岸疾奔,当头明月照亮着前路。一直奔到放生桥,他脚步缓了下来,向东井街望去,看不到赵柒的影子,心下更急。

    他急忙向前跑,一脚踩在一条死鱼上,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那条鱼还没死透,扑腾着扫了他一脸的鱼腥。

    他顾不得疼了,爬起来向前跑,穿过放生桥,奔入东井街。

    忽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急忙停了下来。

    他躲在一棵树后,向那个背影望去。只见那人右手腕处有一团青墨,看不清是什么。

    那人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向陈策藏身处望去。

    “阿龙!”陈策吃了一惊,眼前浮现起翁振龙向梅二更交代事情的一幕,寻思:“阿龙怎么也来了朱仙镇?难道他也跟楚王府的细作名册有关?”

    翁振龙没有察觉有人,又转身向前走。

    陈策小心翼翼地跟上,约莫一盏茶功夫,翁振龙便走到何家庄庄门口。

    两个持刀的无忧洞弟子伸手拦住翁振龙,较为年长的问道:“谁?”

    翁振龙呸了一声:“不认识老子?”抬起手腕,晃了晃小青蜂,“瞧见了没,小青蜂。”

    那个无忧洞弟子立刻躬身:“失礼了!”

    翁振龙挥挥手:“我见何洞主!”

    另一个无忧洞子弟推开庄门,恭请翁振龙进去。

    翁振龙负手进去。无忧洞弟子关上了门。

    陈策寻思:“小青蜂,是什么意思?瞧阿龙的神气劲儿,在无忧洞地位不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