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伪装
蜷曲在床上的赵柒，泪水已经打湿了床单。
一个只为复仇而活着的女人，就算成为一个大人物，在孤独的夜里一样觉得孤单而可怜。
那个表面妖娆、妩媚的女人，只不过是她的伪装，骨子里的她是孤傲而矜持的。
否则，在和何劲飞浪漫上京的三十七天里，她早就变成了真正的女人。
月光从窗户里漫进来，洒在她曼妙玲珑的身体上，她宛如神奇的魔法棒一般，先让身子绷直，然后直挺挺地坐起来，在月光中跳下床，拿起床头的酒壶，穿过正堂，推门走到院子里。
与其在床上胡思乱想，不如在月光下“对影成三人”。
“睡不着？”月光下，陈策躺在一张躺椅里，猛地冒出一句话，吓得她一跳。
“你是鬼呀！”赵柒骂他，心里却觉得温暖。
“酒！”陈策站起来，走到赵柒身边，“怎么喝起酒来了？”
“睡不着。”赵柒坐在木凳上，将酒壶放在地上，“你也睡不着？”
“明天‘百花深处’改换门庭，咱们要去唐饮商行，兴奋。”陈策也找了个木凳坐下。
“想左二娘子？”赵柒咯咯一笑，月光下消融了妩媚，笑声也变得清秀了。
“真没想到她是左二娘子。”陈策伸出手来，掌心里是那盒买给左然的胭脂，“我还可怜她，充大爷，买什么胭脂，人家才不稀罕呢！”
“后悔了？”
“不后悔。”陈策把玩着胭脂盒，“那个时候，她就是一个可怜的小娘子。”
“明天给她带过去。”赵柒喝了一口酒。
“这盒胭脂跟她无缘了。”陈策呵呵一笑，“叶远会给她买的。”
“叶远，一个军人，一个骑手，真是不搭界。”
“这一定是费马帅的主意。”陈策抬头向月光望去，“费马帅骑术高超，叶远做骑手，就是投其所好。”
“叶远不简单。”
“八年前，费马帅被蔡京和高俅排挤，被迫辞去马帅之职。费马帅到临安修养，与越王爷一见如故，做了夏郡主的师父。”陈策悲愤地说，“叶远也是个野种，他在临安城遭人歧视，只有费马帅对他好。他们之间情同父子。我想呀，叶远之所以来东京，一定是费马帅的安排。”
“叶远做军人，只是一个跳板。”
“嗯。他的志向是开办交引铺。只是一个小人物……”陈策伸手从地上拿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口。
“嗨，那是我的酒！”赵柒的声音轻柔，本想夺过来，却又放弃了。
“嗯，这是你的酒！”陈策将酒壶递给赵柒，“你喝吧？”
“你喝过了——”赵柒指着瓶嘴说，“我还怎么喝？”
“你介意？”
“我介意。”
“对不起。”陈策从兜里掏出手帕，擦拭着酒壶，“我不知道你介意。”
“你——”赵柒的无名之火噌的一声冒出来，“你为何觉得我不介意？是因为我举止轻浮，还是不知检点？”抬手给了陈策一记耳光，“你——你说。”
陈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赵柒，抬头望见那些晶莹的泪珠，在月光下如同星星般闪烁，一时间愣在当场。
赵柒也不知为何打陈策，这一巴掌下去，连她自己也愣了。
“对不起。”陈策回过神来，将酒壶递给赵柒，“是我恍惚了。我以为……我以为……”
“你以为——我是你夫人。”赵柒接过酒壶，掩饰着尴尬，扑哧一声笑了，“是不是？”
“对不起。”
“应该我说对不起。”赵柒伸出手来，轻抚陈策的脸颊，“疼吗？”
“不疼。”
“真不疼？”
“真不疼！”
“真不疼——那我就再扇一巴掌？”
“你扇——”陈策扬起了脸，等着赵柒扇耳光。
“你——真讨厌！”赵柒清醒过来，低头喝了一口酒，“脸，缩回去！”
陈策也意识到自己意乱情迷了，脸上一阵麻痒，赶紧把脸躲到背光处。
赵柒将酒壶递给陈策：“酒！”
陈策接过酒壶：“我可以喝？”
“喝过后，擦干净。”
陈策淡淡一笑，喝了一口酒，擦干净酒壶，递给赵柒。
赵柒接过酒壶。二人相视一笑，刚才不快抛诸脑后。二人你一口，我一口，不一会儿就见底了。
赵柒将酒壶放在地上，抱着双膝，低头滚动着酒壶。
“你这个样子，跟之前判若两人。”陈策望着赵柒的举动。
“这才是真实的我。”赵柒低头微笑。
“为何要伪装？”
“每个人不都在伪装吗？”赵柒抬头望着陈策，“你不也是吗？赛马场，我看到了。”
“太丢人了。”陈策垂下头来。
“那是真实的你。”赵柒摇摇头，“那不丢人，一直伪装才丢人。”
“辽金大战，宋江、方腊起义，每天都有无辜的生命死去，一个小人物想搅动汴河水，无疑是自不量力。”陈策轻轻捶着地面，“我心中有仇恨，可连报仇的资格都没有，甚至连一快腰牌都拿不了，除了悲愤发泄，我还能做什么？”
“撞南墙！”
“撞南墙？”
“还记得，你跟柴帮主说的吗？”赵柒脸上洋溢着光芒，“南墙不破，绝不回头。”
“南墙不破，绝不回头。”陈策握紧了拳头。
“道德沦丧，礼坏乐崩，大多人趋炎附势，丧失底线，然而还有一部分人用生命坚守正义。”赵柒仰头望月，“这是‘汴河女侠’曾经说过的话。”
“‘汴河女侠’夏瑜，她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陈策眼睛里也放出光芒，“我娘认识‘汴河女侠’。”
“是吗？”赵柒凝视着陈策，眸子里的笑意如同夏花灿烂。
“夏女侠是盐铁使苏兴的夫人，也是天下一等的剑客，她单身仗剑刺杀蔡京，虽死犹荣。”陈策的目光落在赵柒脸上，“你睡不着，跟何劲飞有关，对吧？”
“嗯。”她用美丽的谎言来粉饰令人可怕的真相，“也对。”
“我看得出来，你是喜欢他的。”
“是吗？”
“你们一定爱得刻骨铭心。”陈策用手触碰着酒壶，“你看，你连我碰过的酒壶都介意，这说明什么呀？这说明你心里只能有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何劲飞。除了他之外，任何男人都是污浊的，都脏。这也说明，你是个纯净的女人，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伪装。”
赵柒吃惊地望着陈策，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些话来，能从一个酒壶看到她内心的纯净。
“刻骨铭心，是什么滋味？”陈策抬起头来，凝视着赵柒，“我真的很好奇？”
“刻骨铭心的滋味，就像这壶酒。”赵柒伸指拨弄着酒壶，“有酒的时候，天地就在其中。没有酒的时候，便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你是个有天地的女人。”陈策的眼里泛着泪光，不知是感动，还是悲伤。
“我心里空空荡荡。”赵柒轻轻撩起拂面的发丝，“我一无所有。”抬头向月光望去，“我的天地不在酒壶中，而在这凄美的月光下。”
陈策顺着赵柒的目光，也向月光下广阔无边的天地望去，只觉夜空干净，心无杂陈，忽闻得一股幽香从赵柒的发丝里飘出来，禁不住闭上眼睛吮吸，如入梦中。
一个只为复仇而活着的女人，就算成为一个大人物，在孤独的夜里一样觉得孤单而可怜。
那个表面妖娆、妩媚的女人，只不过是她的伪装，骨子里的她是孤傲而矜持的。
否则，在和何劲飞浪漫上京的三十七天里，她早就变成了真正的女人。
月光从窗户里漫进来，洒在她曼妙玲珑的身体上，她宛如神奇的魔法棒一般，先让身子绷直，然后直挺挺地坐起来，在月光中跳下床，拿起床头的酒壶，穿过正堂，推门走到院子里。
与其在床上胡思乱想，不如在月光下“对影成三人”。
“睡不着？”月光下，陈策躺在一张躺椅里，猛地冒出一句话，吓得她一跳。
“你是鬼呀！”赵柒骂他，心里却觉得温暖。
“酒！”陈策站起来，走到赵柒身边，“怎么喝起酒来了？”
“睡不着。”赵柒坐在木凳上，将酒壶放在地上，“你也睡不着？”
“明天‘百花深处’改换门庭，咱们要去唐饮商行，兴奋。”陈策也找了个木凳坐下。
“想左二娘子？”赵柒咯咯一笑，月光下消融了妩媚，笑声也变得清秀了。
“真没想到她是左二娘子。”陈策伸出手来，掌心里是那盒买给左然的胭脂，“我还可怜她，充大爷，买什么胭脂，人家才不稀罕呢！”
“后悔了？”
“不后悔。”陈策把玩着胭脂盒，“那个时候，她就是一个可怜的小娘子。”
“明天给她带过去。”赵柒喝了一口酒。
“这盒胭脂跟她无缘了。”陈策呵呵一笑，“叶远会给她买的。”
“叶远，一个军人，一个骑手，真是不搭界。”
“这一定是费马帅的主意。”陈策抬头向月光望去，“费马帅骑术高超，叶远做骑手，就是投其所好。”
“叶远不简单。”
“八年前，费马帅被蔡京和高俅排挤，被迫辞去马帅之职。费马帅到临安修养，与越王爷一见如故，做了夏郡主的师父。”陈策悲愤地说，“叶远也是个野种，他在临安城遭人歧视，只有费马帅对他好。他们之间情同父子。我想呀，叶远之所以来东京，一定是费马帅的安排。”
“叶远做军人，只是一个跳板。”
“嗯。他的志向是开办交引铺。只是一个小人物……”陈策伸手从地上拿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口。
“嗨，那是我的酒！”赵柒的声音轻柔，本想夺过来，却又放弃了。
“嗯，这是你的酒！”陈策将酒壶递给赵柒，“你喝吧？”
“你喝过了——”赵柒指着瓶嘴说，“我还怎么喝？”
“你介意？”
“我介意。”
“对不起。”陈策从兜里掏出手帕，擦拭着酒壶，“我不知道你介意。”
“你——”赵柒的无名之火噌的一声冒出来，“你为何觉得我不介意？是因为我举止轻浮，还是不知检点？”抬手给了陈策一记耳光，“你——你说。”
陈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赵柒，抬头望见那些晶莹的泪珠，在月光下如同星星般闪烁，一时间愣在当场。
赵柒也不知为何打陈策，这一巴掌下去，连她自己也愣了。
“对不起。”陈策回过神来，将酒壶递给赵柒，“是我恍惚了。我以为……我以为……”
“你以为——我是你夫人。”赵柒接过酒壶，掩饰着尴尬，扑哧一声笑了，“是不是？”
“对不起。”
“应该我说对不起。”赵柒伸出手来，轻抚陈策的脸颊，“疼吗？”
“不疼。”
“真不疼？”
“真不疼！”
“真不疼——那我就再扇一巴掌？”
“你扇——”陈策扬起了脸，等着赵柒扇耳光。
“你——真讨厌！”赵柒清醒过来，低头喝了一口酒，“脸，缩回去！”
陈策也意识到自己意乱情迷了，脸上一阵麻痒，赶紧把脸躲到背光处。
赵柒将酒壶递给陈策：“酒！”
陈策接过酒壶：“我可以喝？”
“喝过后，擦干净。”
陈策淡淡一笑，喝了一口酒，擦干净酒壶，递给赵柒。
赵柒接过酒壶。二人相视一笑，刚才不快抛诸脑后。二人你一口，我一口，不一会儿就见底了。
赵柒将酒壶放在地上，抱着双膝，低头滚动着酒壶。
“你这个样子，跟之前判若两人。”陈策望着赵柒的举动。
“这才是真实的我。”赵柒低头微笑。
“为何要伪装？”
“每个人不都在伪装吗？”赵柒抬头望着陈策，“你不也是吗？赛马场，我看到了。”
“太丢人了。”陈策垂下头来。
“那是真实的你。”赵柒摇摇头，“那不丢人，一直伪装才丢人。”
“辽金大战，宋江、方腊起义，每天都有无辜的生命死去，一个小人物想搅动汴河水，无疑是自不量力。”陈策轻轻捶着地面，“我心中有仇恨，可连报仇的资格都没有，甚至连一快腰牌都拿不了，除了悲愤发泄，我还能做什么？”
“撞南墙！”
“撞南墙？”
“还记得，你跟柴帮主说的吗？”赵柒脸上洋溢着光芒，“南墙不破，绝不回头。”
“南墙不破，绝不回头。”陈策握紧了拳头。
“道德沦丧，礼坏乐崩，大多人趋炎附势，丧失底线，然而还有一部分人用生命坚守正义。”赵柒仰头望月，“这是‘汴河女侠’曾经说过的话。”
“‘汴河女侠’夏瑜，她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陈策眼睛里也放出光芒，“我娘认识‘汴河女侠’。”
“是吗？”赵柒凝视着陈策，眸子里的笑意如同夏花灿烂。
“夏女侠是盐铁使苏兴的夫人，也是天下一等的剑客，她单身仗剑刺杀蔡京，虽死犹荣。”陈策的目光落在赵柒脸上，“你睡不着，跟何劲飞有关，对吧？”
“嗯。”她用美丽的谎言来粉饰令人可怕的真相，“也对。”
“我看得出来，你是喜欢他的。”
“是吗？”
“你们一定爱得刻骨铭心。”陈策用手触碰着酒壶，“你看，你连我碰过的酒壶都介意，这说明什么呀？这说明你心里只能有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何劲飞。除了他之外，任何男人都是污浊的，都脏。这也说明，你是个纯净的女人，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伪装。”
赵柒吃惊地望着陈策，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些话来，能从一个酒壶看到她内心的纯净。
“刻骨铭心，是什么滋味？”陈策抬起头来，凝视着赵柒，“我真的很好奇？”
“刻骨铭心的滋味，就像这壶酒。”赵柒伸指拨弄着酒壶，“有酒的时候，天地就在其中。没有酒的时候，便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你是个有天地的女人。”陈策的眼里泛着泪光，不知是感动，还是悲伤。
“我心里空空荡荡。”赵柒轻轻撩起拂面的发丝，“我一无所有。”抬头向月光望去，“我的天地不在酒壶中，而在这凄美的月光下。”
陈策顺着赵柒的目光，也向月光下广阔无边的天地望去，只觉夜空干净，心无杂陈，忽闻得一股幽香从赵柒的发丝里飘出来，禁不住闭上眼睛吮吸，如入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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