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刻板文字实操课
接下来的日子里，整个学院的学生都在议论第六章回教室的事，有些学生甚至不敢接近藤囊。学院的老师们经过商议，决定在事故调查结果没有出来之前所有的藤囊在课时期间不再悬空。一时间所有的藤囊就像立在广场上的巨卵，失去了往日在空中上下沉浮的景观。
即便学院做了这样的决定，还是有些老师和学生选择去公共自习室上课。有时侯自习室已经塞不下这么多人了，也会在食堂的某个角落看到正在上课的学生。
无论在哪里，目前的状况很容易就成为了谣言滋生的温床。而两位在“事故”中勇敢拯救了一位教授的学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谣言中的主角。
被谣言缠身最厉害的还属王迈科，更甚至还牵扯出一些对地球人类的歪曲评价。
“快看！他们走过来了。”
“那两个厄尔达人？”
“什么厄尔达人，我觉得那个瘦小一点儿的绝对不是。”
“对，听说他和阿提拉是同一个族裔。”
“我想知道阿提拉是谁？”有些学生根本不知道阿提拉是谁。
“我的主啊！阿提拉的拥趸不是被清洗了吗？”
“呵！只是一场不彻底的清洗罢了。”
“小声点儿，他们应该听见了。”
这段时间，王迈科和尼古拉斯已经习惯了周围学生在他们旁边窃窃私语。有一些他们听清楚了，另有一些没能听懂，那是因为学生们故意摘下菌丝帽用自己母星语言进行交流。
那些向他们投来的目光多少有点儿不怀好意的味道。暖穴的通道原本就错综复杂，在那些弯道地方，他们还没来得及拐弯就可以听到其他学生碎杂的议论声。
“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王迈科问尼古拉斯。
“当然，除了那些故意摘下帽子说话的人。”尼古拉斯回答。
王迈科默默地走了两三步，然后悄悄地问尼古拉斯：“你知道阿提拉是谁吗？大多数议论我们的人都提到过这个名字。”
“阿提拉！”尼古拉斯故意把声音拉低，“你没有听说过？”
王迈科摇了摇头。
“我想她也是道听途说的。我的信息来源你也应该清楚，是艾米莉亚告诉我的，就前几天。要知道，这个名字现在出现的频率太高了，不知道都不行。”尼古拉斯说，“怎么说呢？阿提拉是蒙哥拉(M-GLA)星球的永恒神。”
“什么是永恒神？”
“啊？”尼古拉斯愣了一下，“哎呀，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永恒神，反正听说他死不了。”
王迈科瞪着眼睛看了看尼古拉斯，顿时感觉自己在听一个神话故事。
“你这是什么眼神？别不信啊。艾米莉亚是这里的交际天才，她打听的消息还是挺可靠的！”尼古拉斯说。
“你继续。”
“蒙哥拉星球的文明程度远低于我们地球文明，甚至连勒翁文明也赶不上。就是因为阿提拉的出现，改变了他们整个星球的命运。他神奇般地驯化了某种可以进行星际穿越的生物，至此这种生物成为了他们星际游牧的‘牧马’。”
“那这种生物又是什么呢？”
“我也这样问过艾米莉亚啊，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总之他们可以利用这种生物在宇宙空间中随意穿梭。”
王迈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在听吗？”尼古拉斯碰了碰王迈科。
“在听呀，你说你的。”
“好吧。阿提拉专挑那些文明程度不高的星球下手，目的很简单，就是占领他们星球。可并不是为了掠夺其它星球的资源，只是为了占领土地。他们没有文字，缺乏技术，什么都不懂。仅仅是把占领地当成一个临时居住地。”
尼古拉斯停下来，看了看周围，又继续说：“可是事情在发展中慢慢地起了变化。阿提拉驯养的‘牧马’很快变成了用于星际殖民的‘战马’。蒙哥拉民族也从游牧者变成了殖民者。他们每到一个新的星球，就会进行一场屠杀，他们会把一切占领地的资源据为己有，而那个地方的雏幼文明则会被残酷的清洗掉。”
“康赛欧尼说过的大事件就是关于他的？”王迈科说。
“起初委员会认为那些突然消失的星球文明是遇到了‘文明阶梯’，根本没有把这些事儿和蒙哥拉行星联系到一起。在他们眼中，蒙哥拉上的文明实在是太落后了。直到他们发现越来越多的星球文明消失都与蒙哥拉有关，委员会才开始出手干预。”
“这么说来，目前委员会已经取得胜利了呀。”
“问题就在这里。委员会在控制住阿提拉后，对蒙哥拉行星文明开始进行前所未有的严格监管，那些流散到其它星球的蒙哥拉星人也被清查遣返。”
“这样不是更加安全了吗？”王迈科说。
“哪有？传言说阿提拉在被捕之前秘密组建了一支抵抗军。”尼古拉斯故意压低声音，“目的是为了抵抗魁霎人的屠杀！”
“屠杀？”王迈科吃惊道。
尼古拉斯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说：“嗯，是这样的。艾米莉亚是这样说的。”
“那她有没有告诉你魁霎人的事情？”王迈科问。
尼古拉斯摇摇头：“没有，我也很好奇。你听说过吗？”
王迈科心里十分清楚，那薇老师和康赛欧尼就是来自魁霎星，但目前还不能随意将这个消息透露给眼前的尼古拉斯。于是警惕地回答到：“我也不清楚。”
“那我下次见到她再仔细问一问，想必她会去打听清楚的。”尼古拉斯说。
“艾米莉亚还说了什么吗？”王迈科追问到。
“没有了，就这些。”尼古拉斯显然已经尽力将自己听到的消息都转述给了王迈科。
王迈克和尼古拉斯一边说一边走，尽管通往暖穴的隧道错综复杂，但是两人也在对话中轻松平常的走到了食堂。
今天来食堂的人和前几天差不多，重点是食堂里有一片区域被临时划给了第三章回的学生上课。那些第三章回的学生干脆一边吃饭一边翻阅着自己的书本等待着前来上课的教授。从学生们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似乎对在食堂上课感到新奇且满意。
王迈科和尼古拉斯分别去领取了自己的早餐。王迈科在领餐窗口还碰到了同样前来领取地球东方餐食的枯泽·甘雄，王迈科本想向枯泽·甘雄打个招呼，谁知对方在看到他后，紧张地瞥了一眼便端着餐盘匆忙离开了。
“迈克尔·柯尼希！在这边。”尼古拉斯已经坐到了与萨丽卡约定的餐桌旁，他呼喊着王迈科。
王迈科还在纳闷儿刚才枯泽·甘雄看到自己的异样反应。慢悠悠地走到餐桌旁坐下。
“你怎么了？灵魂出窍似的。”尼古拉斯问。
王迈科把刚才碰到枯泽·甘雄的事情告诉了尼古拉斯。
“嗨！肯定是他也听到了那些谣言，故意躲着你呗。”尼古拉斯毫不在意地说。
王迈科反而觉得有些沮丧，毕竟枯泽·甘雄是自己来到这里见到的第一个拥有东方面孔的地球学生。
这时候，那片临时划分给第三章回学生上课了的区域忽然肃静了。大多数学生已经归还了餐盘，原本餐盘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本又大又厚的书籍。那些嘴里还衔着食物的学生要么囫囵吞下食物，要么直接吐出来，赶紧跑去归还餐盘。
“他们开始上课了？”尼古拉斯一边吃着自己的早餐一边自言自语到。
“他们上什么课？”王迈科问到。
“我想是最令人厌烦的课程吧！”两个男孩的耳朵里同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艾米莉亚在说话。
“艾米莉亚！你不说话我甚至没有发现你就在我身边！”尼古拉斯大吃一惊地说。
“我原本就刚走过来！”艾米莉亚回答。
“艾米莉亚，你刚才说他们在上什么课？最令人厌烦的课程到底是什么呢？”王迈科好奇地问。
“我想，很快你们也逃不掉那课程的折磨。当然我除外。”艾米莉亚说。
“你直接回答我们，是什么课程。”尼古拉斯显得不耐烦起来。
艾米莉亚咯吱笑了笑，说：“是‘文明史’。难道不折磨人吗？就地球上的文明史我们都无法尽数了解，你想想，这门课程需要学生们在一个章回的学期内了解完目前宇宙中出现的所有文明，难道不恐怖吗？”
尼古拉斯耷拉着下巴许久没有说话。
王迈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仰着头往第三章回上课的地方看去。那里学生的目光几乎全部集中在一位教授身上。
那位教授依然穿着一身素色的菌袍，不过头上的菌帽引起了王迈科的注意。当教授侧过自己的脑袋时，王迈科才惊奇的发现，教授的脑袋比人类的脑袋长了许多，准确的说教授的脑袋更像是一个修长的橄榄球。裹着教授脑袋的菌帽泛出层叠分明的蓝光。
“你在好奇他是谁吧。”艾米莉亚发现王迈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位教授。
“嗯。”王迈科点了点头。
“他是杜卡朋(Ducapong)人，那本《宇宙文明简史》的唯一在世编辑。对了，我之前给你看过的，尼古拉斯。”艾米莉亚说。
“啊？你是说我看过那个人还是那本书啊？人，我肯定没见过。至于书嘛，我想也许看过封面吧。”尼古拉斯不屑地说。
“艾米莉亚，你能给我讲讲杜卡朋人吗？”王迈科追问道。
“我相信你已经发现那位教授的特别之处了，迈克尔。你看看他的脑袋，直接跟你说吧，杜卡朋人是目前已知脑容量最大的智慧生命，他的脑容量足有我们人类的两倍，差不多有2500毫升哩。”艾米莉亚回答。
“难怪！”王迈科惊叹道。
“难怪什么？”艾米莉亚说，“你没发现教授的脑袋又高又长吗？”
王迈科看了看艾米莉亚，说：“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想说，难怪这位教授能够记住那么多史料。”
艾米莉亚淡淡的笑了一下，继续说：“你想的过于简单了！要是按照你的思路，每一个杜卡朋人都可以成为历史学家了，他们顶着的不是脑袋了，更像是一台超级信息储存器。事实上，不是每一位杜卡朋人都能运用好自己脑袋的。”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王迈科和尼古拉斯异口同声地问。
“这是一个真相，也是一个真理。”此时，代替艾米莉亚回答的是萨丽卡。她端着自己的餐盘坐道了王迈科的身边，继续说：“知识的积累除了天赋异禀，更重要的自身的勤奋和努力，文明的发展和延续根本不是依靠那些所谓的‘盛赋者’。‘纳莫’（Namas音同“南无”，圣族的宗教神，有造物主、全知全能者之意）是公平的。要知道，我们……当然我和你不是同一种族，但我们的大脑其实利用率并不高。”
王迈科被突如其来的萨丽卡惊了一下，于是简单的问候了一句“你好”。艾米莉亚顿时毫不打趣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装作无精打采的样子。尼古拉斯瞪着双眼看着王迈科无奈地喃喃着：“女生们都是这样不声不响地出现吗？”
王迈科瘪着嘴说：“难道你不也是？”
萨丽卡继续向同学们解释道：“不得不说这种公平是对智慧文明的极大尊重。据我所知，厄尔达人的大脑只开发了百分之十，而杜卡朋人的大脑仅仅开发了百分之六，这样算来不见得杜卡朋人具有生理意义上的优势。”
“我的上帝！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尼古拉斯吃惊地说。
“《宇宙文明简史》第三章第一节就有一个智慧生物大脑开发量的图表啊。”萨丽卡迅速回答。
尼古拉斯机械地把脑袋转向艾米莉亚，细碎着声音说：“你确定你看过吗？”
艾米莉亚涨红着脸：“少说废话。”
“那这位教授……”王迈科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想提出的新问题。
萨丽卡倒是很清楚王迈科想要知道的东西，于是说：“他和夫子的遭遇差不多，在杜卡朋星球出现第二次皇权复辟后，反皇权的知识分子组建了宗教复兴势力予以抵抗。很快宗教势力掌握了统治星球的权利，第二次皇权复辟变成了教宗的政权复辟，整个星球的文明彻底倒退。新任的宗教领袖在利用完知识分子后，开始清洗那些自由派知识分子，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屠杀那些帮助过他获得政权的知识分子领袖，而是施以‘宫流刑’。自由派知识分子的领袖先是遭到阉割，然后被流放到杜卡朋星的卫星。眼前的教授就是其中一员。听说他就是在流刑飞船飞往杜卡朋卫星的时候被委员会解救的。”
“哇哦……”尼古拉斯正在感叹着，“这些都是书上看来的？”
“绝大部分是这样的，至于教授是怎么被委员会解救的书上根本没有提及。”萨丽卡继续说，“不过我也可以肯定，这位教授并不是唯一一位被委员会解救的杜卡朋人，或者说是唯一一位逃离杜卡朋的人。”
“为什么？”王迈科问。
“说来很巧，这与你们厄尔达有关。有些史书上提出了一个令人惊诧的结论，认为你们厄尔达出现过的博斯卡普人就是杜卡朋人的后代。因为他们的外形实在是太像了。”萨丽卡说。
“博斯卡普人？”尼古拉斯和艾米莉亚一脸疑惑。
倒是王迈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曾经在一本科普书上看到过根据博斯卡普人的头骨复原的彩色形象图片。回想起来，王迈科不禁觉得眼前这位教授的头颅特征和复原的博斯卡普人确实十分相似。
“你知道博斯卡普人？”尼古拉斯看向王迈科。
“嗯，我们那个年代已经普及了古人类学，其中就有介绍过在南非发现的博斯卡普人化石。”王迈科解释道。
“怪不得我们没听说过呢，居然还是地球上的古人类。我觉得十有八九和杜卡朋人有关系。也许之前的地球和现在的特拉普斯特一样，说不定被委员会弄成什么大本营之类的。”尼古拉斯喝完最后一口可乐说。
对尼古拉斯这样的分析王迈科不置可否。
“你们吃完了吗？吃完了我们该去上课了。”尼古拉斯接着说。
“哦，对了。”萨丽卡从荷包里掏出一张信封递给王迈科，“这个给你，我已经帮你弄到了腐木书廊的推荐信。”
“谢谢你，我差一点儿就把这个事情忘了。”王迈科说。
大家吃完了早餐一齐往教室走去，在路上他们碰到了阿弩普和维沙瓦，他们正在讨论床头的花蕊光球。维沙瓦显得有些忐忑不安，阿弩普试图尽力安慰。
“嗨！你们俩在谈什么呢？”尼古拉斯率先问到。
阿弩普转身看到王迈科、尼古拉斯、艾米莉亚、萨丽卡四人，激动的打着招呼：“嗨！你们好呀，今天我们俩没来得及吃早餐，我去维沙瓦的暖穴帮他检查那个神秘的花蕊光球了。”
“是出了什么问题吗？”萨丽卡问。
“前两天他就跟我说他的床头花蕊光球消失了，他怎么弄都没有光球出现。害得他整晚都惦记着。”
“今天你去看了？找到了吗？”萨丽卡接着问。
阿弩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么是他把花蕊给弄受伤了。要不然就是他记错了花蕊的生长位置？”
维沙瓦立即回答：“不可能，我都用了好几次了。不可能忘记它的位置。”
阿弩普不耐烦地说：“那怎么会凭空消失呢？你们的光球还在吗？”
大家都点了点头，唯有尼古拉斯扰着脑袋想了想说：“我想我压根儿没怎么用它，这几天根本没有注意。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也是，厄尔达人嘛，习惯了夜晚的黑暗。”维沙瓦不屑地说，“他们才不会关心夜晚的光亮对我们多么重要呢。”
“你在说什么？”尼古拉斯似乎根本没有听明白维沙瓦话中的含义。
在桑夕艾丽斯，维沙瓦和阿弩普的家乡终年被他们的恒仲星巴德尔照耀，即便是恒伯星暮垂，恒仲星依然可以为他们的沙漠村庄提供足够的热量，这对他们的生存至关重要，因为在沙漠不能失温。
拿地球上的沙漠而言，沙漠地区的昼夜温差极大，大漠深处根本不适合人类生存。按照地球昼夜的区分方法，桑夕艾丽斯的昼夜可以按照恒伯星的升降来划分，如果没有恒伯星巴德尔，桑夕艾丽斯将拥有与地球一样的昼夜交替，一旦进入夜晚，沙漠将陷入极寒，这对于生活在沙漠的尤族人而言是毁灭性的。幸好这颗星球还拥有一颗蓝色的恒星，巴德尔的光辉虽然暗淡，但依旧能给沙漠提供足够的热量。
萨丽卡很清楚维沙瓦为何如此重视暖穴的花蕊光球，于是拉住了尼古拉斯岔开话题，说：“我想你根本没有睡前阅读的好习惯。”
尼古拉斯哑口无言。
由于侯冈项教授教学的需要，第一章回学生上课的地方依然是在藤囊里面。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学生们也已经不再那么担心藤囊的事情了。
今天的课程大概是最受学生喜爱的，因为是一节实操课。
教室里面的陈设全部更换一新，每一位学生都拥有自己的操作台，台面上放着三样特制的写字板，准确的说应该是刻字板。有骨制的和泥制的，它们被加工的方正且平整。还有一块巴掌大小的鹅卵石。除了刻字板，台面上还放着刻字的工具，分别是兽牙、骨锥、金属刻刀。
学生们对这些教具虽然感到陌生，但都充满着好奇感。
等学生们都就位之后，侯冈教授开始上课了：“同学们，安静。都坐好了。”然后又提醒大家，“大家都看到自己的操作台上的东西了吗？”
学生们稀疏的回答着。
“好，之前我们的课程已经展示了各种原始文字了，这堂课我们开始学习如何制作和书写那些文字。这对于解构文字是很有帮助的。”侯冈教授一边说，一边走上了讲台上的高台，那是教授为了方便学生们看到他，特地在讲台上加了一个高台。
教授慢悠悠地转过身体，正对着学生们。
“嘿，上帝呀，要是他上着上着课从台子上摔下来怎么办。哈哈哈，会像一个肉球……”尼古拉斯属于那种上课特别爱开小差的学生，他转身笑着对后面的王迈科说。
正当王迈科准备回答尼古拉斯时，他发现教授已经将目光锁定了他们。
“啊，很好，就你了，尼古拉斯先生。”侯冈项教授点到尼古拉斯的名字。
尼古拉斯顿时吓了一跳，然后从座位上趔趄地站起身。
“现在有一个问题，请你来回答。”教授接着说。
尼古拉斯一动不敢动。涨红着脸点着头。
“尼古拉斯先生！”侯冈项原本说话的速度就很慢，这个时候显得格外慢，“如果我目前只有这根法老狼的牙齿的话，我最好选择什么东西进行文字记录呢？”教授等待了一会儿，无奈地提示到：“就从你操作台上的三样刻字板中选！”
“什么牙齿？什么板？”尼古拉斯心里犯着糊涂，斜着眼看着坐在他左手边的艾米莉亚，显然艾米莉亚也怔住了，她故意将头低了下去。
尼古拉斯见状，狠下心便瞎选了一个，拿起操作台上的泥板说：“就这个。”
教室里顿时传来一阵笑声。
“安静，让尼古拉斯先生说说他选择泥板的原因。”侯冈项教授说。
尼古拉斯听到笑声，知道自己肯定回答错误了。也只好硬着头皮胡乱想了个理由说：“因为泥……泥板更软，不伤……牙……”
同学们哄堂大笑。王迈科使劲憋住让自己不要笑出声，但是身体却在发颤。
“我想这位尼古拉斯先生是第一次来上我的课吧。”侯冈项教授冷笑到，“我看，请他后面的那位同学帮他回答吧。”
王迈科颤抖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不过王迈科倒是觉得这个问题并不困难，于是一本正经地站起来回答道：“我想应该是这块骨板！”
“回答正确！很好，那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选择骨板不是泥板呢？”教授继续问。
王迈科想起有一节课教授在展示骨板文字的时候，特别介绍了刻字的工具是兽牙，但是完全忘记了为何骨板文书要选择兽牙刻制。只能回答：“对不起，教授，我不知道！”
“好吧，请坐下。王迈科同学虽然给出了正确的答案，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想他听过我的课却没有认真听我上课。”侯冈项教授严肃地说。
“有其他同学知道吗？”教授看着学生们。
萨丽卡和一位个头很小的学生举起手，小个头学生甚至并非坐在自己座位上而是站着的，而且凳子上还垫着一摞书。
“好，请品托先生来回答。”侯冈项教授用手指向那位身材矮小，但脑袋很大的学生。
品托仔细的回答到：“首先我们要清楚大部分骨板都会选择质地柔软的骨块，选择金属刻刀不是不可以，但是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容易让骨板产生多余的裂纹。选择兽牙就能很好的避免这类问题。还需要说明的是，牙齿在所有骨头中是最坚硬的，这样更便于文字刻写。”
“很好！”侯冈项教授露出难得的笑容。
接着，教授开始着重演示如何使用工具。他让所有学生把操作台上预备的骨板放在正中央，然后用拳头握着兽牙，说：“大家像我这样握紧法老狼牙。”然后一边展示，一边介绍说：“法老狼是特拉普斯特最常见的夜行动物了，也是这里最现成的骨板文书制作工具。它们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更换自己的牙齿，在它们的栖息地随处都可以捡到它们的牙齿。在特拉普斯特根本不存在通过狩猎来获取法老狼的牙齿。不过你们还是应该谨记一点，法老狼可是凶残的猛兽。”
同学们照着教授的手法将狼牙握在手中，学生们的手正好可以握住牙根，露出的部分正好就是牙冠。牙冠看起来并不算十分尖锐，这样也正好保证了狼牙不会因为学生们操作失误刺伤自己。
接下来，侯冈项教授在讲台上展示了一张巨幅投影，说：“大家看这里，这是来自厄尔达的龙骨文（甲骨文的一种），你们不需要认识上面的文字，只需要把龙骨上的符号誊画在骨板上就行。”
王迈科看着投影上的龙骨文感到亲切，要是在地球上看到这些文字肯定会觉得相当陌生。虽然自己一个字也不认识，但刻画这些字的运笔顺序已经猜出了十之八九。于是握好狼牙开始照着投影上的文字在骨板上刻起来，他惊奇的发现，在骨板上书写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吃力。握在手中的狼牙很轻松地就在骨板上划出了纹路。在王迈科的感觉中，手中的法老狼牙就像一支笔，而骨板就像一张普通的写字板。
课程的后半段是在侯冈项教授的巡视中度过的。来自艾拉科(Irak)星球的几个学生当场得到了教授的赞扬，他们的骨板文书刻画的又好又快，每个象形文字都写的非常公正，而且骨板上没有多余的划痕。那位对理论知识掌握的很好的品托同学显然在实际操作过程中显得有些笨戳，也许是因为法老狼牙对于他来说稍微有些握捏不住。
最糟糕的当属尼古拉斯，由于过于用力，骨板已经被他戳断成两截了。当侯冈项教授看到这一幕时，气得直摇脑袋。
“我说尼古拉斯先生，你从哪里来的这些力气！”侯冈项教授一边说，一边拿出一瓶黏合药水把碎裂的骨板粘上，“这节课你只能将就着用了。”
“谢谢您，教授。”尼古拉斯一个劲儿地道谢。可是当教授转身后，尼古拉斯不知怎么的又把骨板弄碎了，这一次骨板是从另外一处被狼牙刻坏的纹路裂开的。
萨丽卡更像是在操作一台精密仪器，她几乎是战战兢兢地使用手中的狼牙往骨板上刻字，深怕出现一丝差错。
“萨丽卡，这样的速度可不行，你得加快速度啊！”教授走到了萨丽卡身边。教授好心的提醒，反而让萨丽卡更加慌张，几乎让这位精明的女生不敢继续“动笔”。
“还有你，王迈科，刻出的字倒是挺工整，但刻痕太浅了，这样是不利于保存的。”侯冈项教授走到王迈科身边说完便离开了。
王迈科紧张起来，心想：“现在还可以在原本的纹路内重新再刻划一遍？”
“嘿，迈克尔，你弄的怎样？我看看，我这堂课算是白上了。”尼古拉斯眼见教授走远，抓着机会对王迈科说。
“教授说我的刻痕太浅了。”王迈科回答。
“我觉得挺好啊？你瞧我的。”尼古拉斯笑道。
“天呀，你是在用狼牙劈骨板吗？”王迈科简直不敢相信尼古拉斯的破坏力。
“我也不明白这东西为什么如此脆弱。”尼古拉斯没耐烦地说，“干嘛要学这个啊？他们不知道我们现在都用钢笔在纸上写字了？”
王迈科回答：“是啊！你们那个时代还是用笔在纸上写字。我们的时代大多数时候都不用写字了。我们有电脑，可以在电脑上打字，然后再用打印机打印出来。”
“电脑？打印机？”尼古拉斯重复着，然后说，“管他呢，反正这样写东西太麻烦了。”
“打起精神来，尼古拉斯。”王迈科安慰道。
尼古拉斯呵呵笑了笑，说：“很快我就会打起精神的。告诉你，马上要下课了！”
尼古拉斯对时间流逝的感知能力异常卓著，无论是外界的干扰抑或是自身的情绪都影响不了他对时间的判断。就目前而言，他活像是一台下课铃铛。
王迈科对于尼古拉斯的判断深信不疑，与此同时，侯冈项教授宣布课程结束了。教授让学生们把课堂练习的骨板放在课桌中央以便自己逐一检查。
王迈科在收拾好操作台之后，想起了萨丽卡在食堂递给自己的推荐信。于是拿出信笺，封面上写着两行字：
柳博芙(Ljubov)教授亲启
奥拉薇教授
王迈科一个字也不认识。
打开信笺，里面一个字也没有，反而是布满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小圆槽。凹槽并没有穿透信笺。王迈科用手指抚摸着这些凹陷的小圆槽，下意识认为这些凹槽是“盲文”。
“你在看什么呢？”尼古拉斯跑过来说，“我们快走，我得带你去看一个东西！”。
“哦，早饭时间萨丽卡给我的腐木书廊推荐信，你当时也在啊。”王迈科回答。
“对，我想起来了。上面写着什么？”尼古拉斯拉着王迈科走出了教室。
王迈科顺手将信笺递给尼古拉斯。
“噫！这上面什么都没有啊？”尼古拉斯说。
“你没看见这么多小圆槽吗？我猜想是不是盲文。”王迈科说。
“呵……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我觉得挺像。难不成那个写推荐信的人是瞎子？”尼古拉斯接着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
“我也不知道，萨丽卡还没有跟我商量时间呢。”说话时，王迈科一把拉住尼古拉斯的手，“你想干什么，忘了敏教授对你的警告了？”这个时候，尼古拉斯又想攀越藤栏往外面看。
“嗨！你别紧张啊，我在看那个东西！”尼古拉斯叫住王迈科，“迈克尔，快来看。”
“看什么？”
“看第六章回的藤囊啊。”
“那有什么好看的？”
“哎呀，你得站到这边来。就趁现在，就一眼。不用担心。”尼古拉斯鼓动着王迈科。
王迈科双手握着栏杆，只敢轻轻的垫起脚尖往外看。
“看到了吗？”尼古拉斯此刻双臂已经架在了藤栏上。
“看到了啊，好了，快下来，它就躺在原地啊。”王迈科瞄了一眼。
“笨蛋，你还不如蹲下来，透过藤囊的缝隙看呢！”尼古拉斯从栏杆上跳下来，“你得看它的顶部啊。”
“那里有什么吗？”
“当然，我这几天每天都会爬上来看一眼，我发现那个黑斑越来越大了。”
“你是说藤囊的顶部有黑斑？”
“是的，我想没有几个人会发现，因为没人敢像我这样去看。”尼古拉斯骄傲地说，“最开始那个黑斑还是几个分散在藤囊顶部的小黑点，你要知道我眼神特别好。现在它们链接起来了，合并成了现在的黑斑。”
“你还告诉过其他人吗？”王迈科立即问。
“当然没有。你想引起新一轮的恐慌？”尼古拉斯调侃道。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把这个情况告诉夫子。”
“告诉夫子？你倒提醒了我，自从它掉下来以后，我们就再也没看到过夫子了。”
“那就先告诉敏教授。”
“敏教授！我可不想自投罗网，你要是碰到她，就说是你自己看到的吧。”
“你们在谈论什么？神神秘秘的。”艾米莉亚突然从他们身后窜了出来。
尼古拉斯急中生智，连忙说：“我们正在讨论腐木书廊的推荐信。”
王迈科看到尼古拉斯递来的眼神后，迅速把信笺拿出来给艾米莉亚。
艾米莉亚看了信笺上的内容，激动地说：“真的是戈耳工人！”
王迈科和尼古拉斯同时瞪大双眼，说：“戈耳工人？”
“当然了，我可以肯定。信笺上的字就是戈耳工文。”艾米莉亚说。
王迈科和尼古拉斯原本以为艾米莉亚只会看到一张空白的信笺，不想艾米莉亚居然看出了门道，王迈科连忙问：“你认识这些文字？”
“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我一个字也不认识。”艾米莉亚摇摇头说。
尼古拉斯脸色一沉，悻悻地说：“哎……我们还以为你认识喱！”
艾米莉亚转头盯着尼古拉斯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认识不代表不知道啊。”艾米莉亚数落着尼古拉斯，“到了这里，就应该多去认识一些新同学，总会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接着便吹嘘起来：“虽然……哦，不对，我想我很不适合从一堆书籍或者资料中获得信息，比如萨丽卡，我觉得那样太浪费我的时间。不过……我很适合从来自各个星球的学生们口中得到一些东西。”
艾米莉亚把信笺放在尼古拉斯和王迈科身前，说：“我想你第一眼会认为这些是盲文吧！王迈科。”
王迈科连忙点头，对艾米莉亚的判断倍感吃惊。
“我说的对吧，我想尼古拉斯应该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东西。”
“好啦，好啦！”尼古拉斯不赖烦地说。
“别闹。我肯定这些就是戈耳工文字，要硬是说它们像盲文也没有什么不对。传言说戈耳工人根本就没有眼睛。”艾米莉亚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你见过戈耳工人？”王迈科问。
“据说整个宇宙只剩下两位戈耳工人，你们难道一点儿也不知道吗？”
男孩们傻傻地摇着脑袋。
“呵呵……”艾米莉亚不屑的笑了笑，说，“我想说，去过腐木书廊的并不是只有萨丽卡。”
“这和萨丽卡有什么关系？”尼古拉斯说。
“上次她说自己去过腐木书廊，作出一副自己什么都懂的样子，我就看不惯。于是我就开始打听还有没有其他人去过。”艾米莉亚逐渐开始眉飞色舞起来，“不得不说，我在打听消息的事情上运气总是出奇的好，很快我就遇到了一个提供消息的人。”
“谁？”王迈科和尼古拉斯异口同声说到。
“呃……虽然不认识，但我肯定他一定去过腐木书廊。”艾米莉亚指着信笺上的文字说：“这些小圆槽字他也给我看过。很明显，那个人也有一摸一样的推荐信。就是他告诉我这些是戈耳工文的。”
“说到底你还是没见过戈耳工人。”尼古拉斯像是给喋喋不休的艾米莉亚泼了一脸冷水。
“我可不想看见戈耳工人。你知道为什么传言戈耳工人没有眼睛吗？因为看见他们眼睛的人都死了！对了，那个人还强调戈耳工人害死了很多厄尔达人。”艾米莉亚把信笺还给王迈科，“我打听到的就这么多，你还打算去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都和萨丽卡约好了。”王迈科回答。
“等等……”艾米莉亚脸上突然露出惊惧的神色。她注视着王迈科的眼睛，灵光一闪，说：“我发现一句话似乎成为这个宇宙的真理，不，即便不是真理也很有道理。那就是‘只有我们地球人会将未知的深渊比作已知’。”
“这话什么意思？”王迈科疑惑地问，紧接着是尼古拉斯也说出同样的疑惑。
“你难道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吗？也许腐木书廊对你来说就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方。我很怀疑萨丽卡为何要你去腐木书廊。”
“哎呀！我算明白了，她就是不愿意你去。”尼古拉斯拉着王迈科准备离开，“我现在开始怀疑有没有这么一位提供消息的人了。她都没弄清楚自己口中的戈耳工人长什么样子。”
艾米莉亚着急地解释道：“那个人从始至终没有给我描述过腐木书廊里面那位戈耳工人的外貌。当时我正要准备仔细问的时候，那个人就匆匆离开了。”
“是那个人告诉你戈耳工人没有眼睛的？”尼古拉斯说。
“不……他没有告诉我这些。这些都是传说中的常识呀，不需要我特意去打听。”萨丽卡说，“总之，以我的经验判断，传言不会是空穴来风。王迈科，既然你决意要去，你一定要小心。”
王迈科对艾米莉亚的话半信半疑，不过内心还是很佩服这位“万事通”形象的女生。于是说：“非常感谢你的提供的信息。”
“不用谢。”
对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食堂。尼古拉斯和艾米莉亚已经饿的快发昏了，王迈科却一点食欲也没有。他向两个小伙伴告了辞，独自往自己的暖穴走去。
空荡荡的走廊并没有让王迈科的脑子安静下来，他开始着重回想刚才艾米莉亚提供给自己的信息。他反而觉得去腐木书廊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并不是担心会见到艾米莉亚口中戈耳工人，而是：这封推荐信是哪位教授提供的？如果戈耳工人真的那么危险，萨丽卡为何没有提前警告自己呢？那个提供消息给艾米莉亚的人又是谁呢？
诸多疑问已经把王迈科的脑袋填得满满当当，这比去思考课堂问题费力的多得多。
即便学院做了这样的决定，还是有些老师和学生选择去公共自习室上课。有时侯自习室已经塞不下这么多人了，也会在食堂的某个角落看到正在上课的学生。
无论在哪里，目前的状况很容易就成为了谣言滋生的温床。而两位在“事故”中勇敢拯救了一位教授的学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谣言中的主角。
被谣言缠身最厉害的还属王迈科，更甚至还牵扯出一些对地球人类的歪曲评价。
“快看！他们走过来了。”
“那两个厄尔达人？”
“什么厄尔达人，我觉得那个瘦小一点儿的绝对不是。”
“对，听说他和阿提拉是同一个族裔。”
“我想知道阿提拉是谁？”有些学生根本不知道阿提拉是谁。
“我的主啊！阿提拉的拥趸不是被清洗了吗？”
“呵！只是一场不彻底的清洗罢了。”
“小声点儿，他们应该听见了。”
这段时间，王迈科和尼古拉斯已经习惯了周围学生在他们旁边窃窃私语。有一些他们听清楚了，另有一些没能听懂，那是因为学生们故意摘下菌丝帽用自己母星语言进行交流。
那些向他们投来的目光多少有点儿不怀好意的味道。暖穴的通道原本就错综复杂，在那些弯道地方，他们还没来得及拐弯就可以听到其他学生碎杂的议论声。
“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王迈科问尼古拉斯。
“当然，除了那些故意摘下帽子说话的人。”尼古拉斯回答。
王迈科默默地走了两三步，然后悄悄地问尼古拉斯：“你知道阿提拉是谁吗？大多数议论我们的人都提到过这个名字。”
“阿提拉！”尼古拉斯故意把声音拉低，“你没有听说过？”
王迈科摇了摇头。
“我想她也是道听途说的。我的信息来源你也应该清楚，是艾米莉亚告诉我的，就前几天。要知道，这个名字现在出现的频率太高了，不知道都不行。”尼古拉斯说，“怎么说呢？阿提拉是蒙哥拉(M-GLA)星球的永恒神。”
“什么是永恒神？”
“啊？”尼古拉斯愣了一下，“哎呀，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永恒神，反正听说他死不了。”
王迈科瞪着眼睛看了看尼古拉斯，顿时感觉自己在听一个神话故事。
“你这是什么眼神？别不信啊。艾米莉亚是这里的交际天才，她打听的消息还是挺可靠的！”尼古拉斯说。
“你继续。”
“蒙哥拉星球的文明程度远低于我们地球文明，甚至连勒翁文明也赶不上。就是因为阿提拉的出现，改变了他们整个星球的命运。他神奇般地驯化了某种可以进行星际穿越的生物，至此这种生物成为了他们星际游牧的‘牧马’。”
“那这种生物又是什么呢？”
“我也这样问过艾米莉亚啊，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总之他们可以利用这种生物在宇宙空间中随意穿梭。”
王迈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你在听吗？”尼古拉斯碰了碰王迈科。
“在听呀，你说你的。”
“好吧。阿提拉专挑那些文明程度不高的星球下手，目的很简单，就是占领他们星球。可并不是为了掠夺其它星球的资源，只是为了占领土地。他们没有文字，缺乏技术，什么都不懂。仅仅是把占领地当成一个临时居住地。”
尼古拉斯停下来，看了看周围，又继续说：“可是事情在发展中慢慢地起了变化。阿提拉驯养的‘牧马’很快变成了用于星际殖民的‘战马’。蒙哥拉民族也从游牧者变成了殖民者。他们每到一个新的星球，就会进行一场屠杀，他们会把一切占领地的资源据为己有，而那个地方的雏幼文明则会被残酷的清洗掉。”
“康赛欧尼说过的大事件就是关于他的？”王迈科说。
“起初委员会认为那些突然消失的星球文明是遇到了‘文明阶梯’，根本没有把这些事儿和蒙哥拉行星联系到一起。在他们眼中，蒙哥拉上的文明实在是太落后了。直到他们发现越来越多的星球文明消失都与蒙哥拉有关，委员会才开始出手干预。”
“这么说来，目前委员会已经取得胜利了呀。”
“问题就在这里。委员会在控制住阿提拉后，对蒙哥拉行星文明开始进行前所未有的严格监管，那些流散到其它星球的蒙哥拉星人也被清查遣返。”
“这样不是更加安全了吗？”王迈科说。
“哪有？传言说阿提拉在被捕之前秘密组建了一支抵抗军。”尼古拉斯故意压低声音，“目的是为了抵抗魁霎人的屠杀！”
“屠杀？”王迈科吃惊道。
尼古拉斯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说：“嗯，是这样的。艾米莉亚是这样说的。”
“那她有没有告诉你魁霎人的事情？”王迈科问。
尼古拉斯摇摇头：“没有，我也很好奇。你听说过吗？”
王迈科心里十分清楚，那薇老师和康赛欧尼就是来自魁霎星，但目前还不能随意将这个消息透露给眼前的尼古拉斯。于是警惕地回答到：“我也不清楚。”
“那我下次见到她再仔细问一问，想必她会去打听清楚的。”尼古拉斯说。
“艾米莉亚还说了什么吗？”王迈科追问到。
“没有了，就这些。”尼古拉斯显然已经尽力将自己听到的消息都转述给了王迈科。
王迈克和尼古拉斯一边说一边走，尽管通往暖穴的隧道错综复杂，但是两人也在对话中轻松平常的走到了食堂。
今天来食堂的人和前几天差不多，重点是食堂里有一片区域被临时划给了第三章回的学生上课。那些第三章回的学生干脆一边吃饭一边翻阅着自己的书本等待着前来上课的教授。从学生们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似乎对在食堂上课感到新奇且满意。
王迈科和尼古拉斯分别去领取了自己的早餐。王迈科在领餐窗口还碰到了同样前来领取地球东方餐食的枯泽·甘雄，王迈科本想向枯泽·甘雄打个招呼，谁知对方在看到他后，紧张地瞥了一眼便端着餐盘匆忙离开了。
“迈克尔·柯尼希！在这边。”尼古拉斯已经坐到了与萨丽卡约定的餐桌旁，他呼喊着王迈科。
王迈科还在纳闷儿刚才枯泽·甘雄看到自己的异样反应。慢悠悠地走到餐桌旁坐下。
“你怎么了？灵魂出窍似的。”尼古拉斯问。
王迈科把刚才碰到枯泽·甘雄的事情告诉了尼古拉斯。
“嗨！肯定是他也听到了那些谣言，故意躲着你呗。”尼古拉斯毫不在意地说。
王迈科反而觉得有些沮丧，毕竟枯泽·甘雄是自己来到这里见到的第一个拥有东方面孔的地球学生。
这时候，那片临时划分给第三章回学生上课了的区域忽然肃静了。大多数学生已经归还了餐盘，原本餐盘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本又大又厚的书籍。那些嘴里还衔着食物的学生要么囫囵吞下食物，要么直接吐出来，赶紧跑去归还餐盘。
“他们开始上课了？”尼古拉斯一边吃着自己的早餐一边自言自语到。
“他们上什么课？”王迈科问到。
“我想是最令人厌烦的课程吧！”两个男孩的耳朵里同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艾米莉亚在说话。
“艾米莉亚！你不说话我甚至没有发现你就在我身边！”尼古拉斯大吃一惊地说。
“我原本就刚走过来！”艾米莉亚回答。
“艾米莉亚，你刚才说他们在上什么课？最令人厌烦的课程到底是什么呢？”王迈科好奇地问。
“我想，很快你们也逃不掉那课程的折磨。当然我除外。”艾米莉亚说。
“你直接回答我们，是什么课程。”尼古拉斯显得不耐烦起来。
艾米莉亚咯吱笑了笑，说：“是‘文明史’。难道不折磨人吗？就地球上的文明史我们都无法尽数了解，你想想，这门课程需要学生们在一个章回的学期内了解完目前宇宙中出现的所有文明，难道不恐怖吗？”
尼古拉斯耷拉着下巴许久没有说话。
王迈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仰着头往第三章回上课的地方看去。那里学生的目光几乎全部集中在一位教授身上。
那位教授依然穿着一身素色的菌袍，不过头上的菌帽引起了王迈科的注意。当教授侧过自己的脑袋时，王迈科才惊奇的发现，教授的脑袋比人类的脑袋长了许多，准确的说教授的脑袋更像是一个修长的橄榄球。裹着教授脑袋的菌帽泛出层叠分明的蓝光。
“你在好奇他是谁吧。”艾米莉亚发现王迈科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位教授。
“嗯。”王迈科点了点头。
“他是杜卡朋(Ducapong)人，那本《宇宙文明简史》的唯一在世编辑。对了，我之前给你看过的，尼古拉斯。”艾米莉亚说。
“啊？你是说我看过那个人还是那本书啊？人，我肯定没见过。至于书嘛，我想也许看过封面吧。”尼古拉斯不屑地说。
“艾米莉亚，你能给我讲讲杜卡朋人吗？”王迈科追问道。
“我相信你已经发现那位教授的特别之处了，迈克尔。你看看他的脑袋，直接跟你说吧，杜卡朋人是目前已知脑容量最大的智慧生命，他的脑容量足有我们人类的两倍，差不多有2500毫升哩。”艾米莉亚回答。
“难怪！”王迈科惊叹道。
“难怪什么？”艾米莉亚说，“你没发现教授的脑袋又高又长吗？”
王迈科看了看艾米莉亚，说：“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想说，难怪这位教授能够记住那么多史料。”
艾米莉亚淡淡的笑了一下，继续说：“你想的过于简单了！要是按照你的思路，每一个杜卡朋人都可以成为历史学家了，他们顶着的不是脑袋了，更像是一台超级信息储存器。事实上，不是每一位杜卡朋人都能运用好自己脑袋的。”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王迈科和尼古拉斯异口同声地问。
“这是一个真相，也是一个真理。”此时，代替艾米莉亚回答的是萨丽卡。她端着自己的餐盘坐道了王迈科的身边，继续说：“知识的积累除了天赋异禀，更重要的自身的勤奋和努力，文明的发展和延续根本不是依靠那些所谓的‘盛赋者’。‘纳莫’（Namas音同“南无”，圣族的宗教神，有造物主、全知全能者之意）是公平的。要知道，我们……当然我和你不是同一种族，但我们的大脑其实利用率并不高。”
王迈科被突如其来的萨丽卡惊了一下，于是简单的问候了一句“你好”。艾米莉亚顿时毫不打趣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装作无精打采的样子。尼古拉斯瞪着双眼看着王迈科无奈地喃喃着：“女生们都是这样不声不响地出现吗？”
王迈科瘪着嘴说：“难道你不也是？”
萨丽卡继续向同学们解释道：“不得不说这种公平是对智慧文明的极大尊重。据我所知，厄尔达人的大脑只开发了百分之十，而杜卡朋人的大脑仅仅开发了百分之六，这样算来不见得杜卡朋人具有生理意义上的优势。”
“我的上帝！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尼古拉斯吃惊地说。
“《宇宙文明简史》第三章第一节就有一个智慧生物大脑开发量的图表啊。”萨丽卡迅速回答。
尼古拉斯机械地把脑袋转向艾米莉亚，细碎着声音说：“你确定你看过吗？”
艾米莉亚涨红着脸：“少说废话。”
“那这位教授……”王迈科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想提出的新问题。
萨丽卡倒是很清楚王迈科想要知道的东西，于是说：“他和夫子的遭遇差不多，在杜卡朋星球出现第二次皇权复辟后，反皇权的知识分子组建了宗教复兴势力予以抵抗。很快宗教势力掌握了统治星球的权利，第二次皇权复辟变成了教宗的政权复辟，整个星球的文明彻底倒退。新任的宗教领袖在利用完知识分子后，开始清洗那些自由派知识分子，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屠杀那些帮助过他获得政权的知识分子领袖，而是施以‘宫流刑’。自由派知识分子的领袖先是遭到阉割，然后被流放到杜卡朋星的卫星。眼前的教授就是其中一员。听说他就是在流刑飞船飞往杜卡朋卫星的时候被委员会解救的。”
“哇哦……”尼古拉斯正在感叹着，“这些都是书上看来的？”
“绝大部分是这样的，至于教授是怎么被委员会解救的书上根本没有提及。”萨丽卡继续说，“不过我也可以肯定，这位教授并不是唯一一位被委员会解救的杜卡朋人，或者说是唯一一位逃离杜卡朋的人。”
“为什么？”王迈科问。
“说来很巧，这与你们厄尔达有关。有些史书上提出了一个令人惊诧的结论，认为你们厄尔达出现过的博斯卡普人就是杜卡朋人的后代。因为他们的外形实在是太像了。”萨丽卡说。
“博斯卡普人？”尼古拉斯和艾米莉亚一脸疑惑。
倒是王迈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曾经在一本科普书上看到过根据博斯卡普人的头骨复原的彩色形象图片。回想起来，王迈科不禁觉得眼前这位教授的头颅特征和复原的博斯卡普人确实十分相似。
“你知道博斯卡普人？”尼古拉斯看向王迈科。
“嗯，我们那个年代已经普及了古人类学，其中就有介绍过在南非发现的博斯卡普人化石。”王迈科解释道。
“怪不得我们没听说过呢，居然还是地球上的古人类。我觉得十有八九和杜卡朋人有关系。也许之前的地球和现在的特拉普斯特一样，说不定被委员会弄成什么大本营之类的。”尼古拉斯喝完最后一口可乐说。
对尼古拉斯这样的分析王迈科不置可否。
“你们吃完了吗？吃完了我们该去上课了。”尼古拉斯接着说。
“哦，对了。”萨丽卡从荷包里掏出一张信封递给王迈科，“这个给你，我已经帮你弄到了腐木书廊的推荐信。”
“谢谢你，我差一点儿就把这个事情忘了。”王迈科说。
大家吃完了早餐一齐往教室走去，在路上他们碰到了阿弩普和维沙瓦，他们正在讨论床头的花蕊光球。维沙瓦显得有些忐忑不安，阿弩普试图尽力安慰。
“嗨！你们俩在谈什么呢？”尼古拉斯率先问到。
阿弩普转身看到王迈科、尼古拉斯、艾米莉亚、萨丽卡四人，激动的打着招呼：“嗨！你们好呀，今天我们俩没来得及吃早餐，我去维沙瓦的暖穴帮他检查那个神秘的花蕊光球了。”
“是出了什么问题吗？”萨丽卡问。
“前两天他就跟我说他的床头花蕊光球消失了，他怎么弄都没有光球出现。害得他整晚都惦记着。”
“今天你去看了？找到了吗？”萨丽卡接着问。
阿弩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么是他把花蕊给弄受伤了。要不然就是他记错了花蕊的生长位置？”
维沙瓦立即回答：“不可能，我都用了好几次了。不可能忘记它的位置。”
阿弩普不耐烦地说：“那怎么会凭空消失呢？你们的光球还在吗？”
大家都点了点头，唯有尼古拉斯扰着脑袋想了想说：“我想我压根儿没怎么用它，这几天根本没有注意。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也是，厄尔达人嘛，习惯了夜晚的黑暗。”维沙瓦不屑地说，“他们才不会关心夜晚的光亮对我们多么重要呢。”
“你在说什么？”尼古拉斯似乎根本没有听明白维沙瓦话中的含义。
在桑夕艾丽斯，维沙瓦和阿弩普的家乡终年被他们的恒仲星巴德尔照耀，即便是恒伯星暮垂，恒仲星依然可以为他们的沙漠村庄提供足够的热量，这对他们的生存至关重要，因为在沙漠不能失温。
拿地球上的沙漠而言，沙漠地区的昼夜温差极大，大漠深处根本不适合人类生存。按照地球昼夜的区分方法，桑夕艾丽斯的昼夜可以按照恒伯星的升降来划分，如果没有恒伯星巴德尔，桑夕艾丽斯将拥有与地球一样的昼夜交替，一旦进入夜晚，沙漠将陷入极寒，这对于生活在沙漠的尤族人而言是毁灭性的。幸好这颗星球还拥有一颗蓝色的恒星，巴德尔的光辉虽然暗淡，但依旧能给沙漠提供足够的热量。
萨丽卡很清楚维沙瓦为何如此重视暖穴的花蕊光球，于是拉住了尼古拉斯岔开话题，说：“我想你根本没有睡前阅读的好习惯。”
尼古拉斯哑口无言。
由于侯冈项教授教学的需要，第一章回学生上课的地方依然是在藤囊里面。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学生们也已经不再那么担心藤囊的事情了。
今天的课程大概是最受学生喜爱的，因为是一节实操课。
教室里面的陈设全部更换一新，每一位学生都拥有自己的操作台，台面上放着三样特制的写字板，准确的说应该是刻字板。有骨制的和泥制的，它们被加工的方正且平整。还有一块巴掌大小的鹅卵石。除了刻字板，台面上还放着刻字的工具，分别是兽牙、骨锥、金属刻刀。
学生们对这些教具虽然感到陌生，但都充满着好奇感。
等学生们都就位之后，侯冈教授开始上课了：“同学们，安静。都坐好了。”然后又提醒大家，“大家都看到自己的操作台上的东西了吗？”
学生们稀疏的回答着。
“好，之前我们的课程已经展示了各种原始文字了，这堂课我们开始学习如何制作和书写那些文字。这对于解构文字是很有帮助的。”侯冈教授一边说，一边走上了讲台上的高台，那是教授为了方便学生们看到他，特地在讲台上加了一个高台。
教授慢悠悠地转过身体，正对着学生们。
“嘿，上帝呀，要是他上着上着课从台子上摔下来怎么办。哈哈哈，会像一个肉球……”尼古拉斯属于那种上课特别爱开小差的学生，他转身笑着对后面的王迈科说。
正当王迈科准备回答尼古拉斯时，他发现教授已经将目光锁定了他们。
“啊，很好，就你了，尼古拉斯先生。”侯冈项教授点到尼古拉斯的名字。
尼古拉斯顿时吓了一跳，然后从座位上趔趄地站起身。
“现在有一个问题，请你来回答。”教授接着说。
尼古拉斯一动不敢动。涨红着脸点着头。
“尼古拉斯先生！”侯冈项原本说话的速度就很慢，这个时候显得格外慢，“如果我目前只有这根法老狼的牙齿的话，我最好选择什么东西进行文字记录呢？”教授等待了一会儿，无奈地提示到：“就从你操作台上的三样刻字板中选！”
“什么牙齿？什么板？”尼古拉斯心里犯着糊涂，斜着眼看着坐在他左手边的艾米莉亚，显然艾米莉亚也怔住了，她故意将头低了下去。
尼古拉斯见状，狠下心便瞎选了一个，拿起操作台上的泥板说：“就这个。”
教室里顿时传来一阵笑声。
“安静，让尼古拉斯先生说说他选择泥板的原因。”侯冈项教授说。
尼古拉斯听到笑声，知道自己肯定回答错误了。也只好硬着头皮胡乱想了个理由说：“因为泥……泥板更软，不伤……牙……”
同学们哄堂大笑。王迈科使劲憋住让自己不要笑出声，但是身体却在发颤。
“我想这位尼古拉斯先生是第一次来上我的课吧。”侯冈项教授冷笑到，“我看，请他后面的那位同学帮他回答吧。”
王迈科颤抖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不过王迈科倒是觉得这个问题并不困难，于是一本正经地站起来回答道：“我想应该是这块骨板！”
“回答正确！很好，那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选择骨板不是泥板呢？”教授继续问。
王迈科想起有一节课教授在展示骨板文字的时候，特别介绍了刻字的工具是兽牙，但是完全忘记了为何骨板文书要选择兽牙刻制。只能回答：“对不起，教授，我不知道！”
“好吧，请坐下。王迈科同学虽然给出了正确的答案，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想他听过我的课却没有认真听我上课。”侯冈项教授严肃地说。
“有其他同学知道吗？”教授看着学生们。
萨丽卡和一位个头很小的学生举起手，小个头学生甚至并非坐在自己座位上而是站着的，而且凳子上还垫着一摞书。
“好，请品托先生来回答。”侯冈项教授用手指向那位身材矮小，但脑袋很大的学生。
品托仔细的回答到：“首先我们要清楚大部分骨板都会选择质地柔软的骨块，选择金属刻刀不是不可以，但是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容易让骨板产生多余的裂纹。选择兽牙就能很好的避免这类问题。还需要说明的是，牙齿在所有骨头中是最坚硬的，这样更便于文字刻写。”
“很好！”侯冈项教授露出难得的笑容。
接着，教授开始着重演示如何使用工具。他让所有学生把操作台上预备的骨板放在正中央，然后用拳头握着兽牙，说：“大家像我这样握紧法老狼牙。”然后一边展示，一边介绍说：“法老狼是特拉普斯特最常见的夜行动物了，也是这里最现成的骨板文书制作工具。它们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更换自己的牙齿，在它们的栖息地随处都可以捡到它们的牙齿。在特拉普斯特根本不存在通过狩猎来获取法老狼的牙齿。不过你们还是应该谨记一点，法老狼可是凶残的猛兽。”
同学们照着教授的手法将狼牙握在手中，学生们的手正好可以握住牙根，露出的部分正好就是牙冠。牙冠看起来并不算十分尖锐，这样也正好保证了狼牙不会因为学生们操作失误刺伤自己。
接下来，侯冈项教授在讲台上展示了一张巨幅投影，说：“大家看这里，这是来自厄尔达的龙骨文（甲骨文的一种），你们不需要认识上面的文字，只需要把龙骨上的符号誊画在骨板上就行。”
王迈科看着投影上的龙骨文感到亲切，要是在地球上看到这些文字肯定会觉得相当陌生。虽然自己一个字也不认识，但刻画这些字的运笔顺序已经猜出了十之八九。于是握好狼牙开始照着投影上的文字在骨板上刻起来，他惊奇的发现，在骨板上书写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吃力。握在手中的狼牙很轻松地就在骨板上划出了纹路。在王迈科的感觉中，手中的法老狼牙就像一支笔，而骨板就像一张普通的写字板。
课程的后半段是在侯冈项教授的巡视中度过的。来自艾拉科(Irak)星球的几个学生当场得到了教授的赞扬，他们的骨板文书刻画的又好又快，每个象形文字都写的非常公正，而且骨板上没有多余的划痕。那位对理论知识掌握的很好的品托同学显然在实际操作过程中显得有些笨戳，也许是因为法老狼牙对于他来说稍微有些握捏不住。
最糟糕的当属尼古拉斯，由于过于用力，骨板已经被他戳断成两截了。当侯冈项教授看到这一幕时，气得直摇脑袋。
“我说尼古拉斯先生，你从哪里来的这些力气！”侯冈项教授一边说，一边拿出一瓶黏合药水把碎裂的骨板粘上，“这节课你只能将就着用了。”
“谢谢您，教授。”尼古拉斯一个劲儿地道谢。可是当教授转身后，尼古拉斯不知怎么的又把骨板弄碎了，这一次骨板是从另外一处被狼牙刻坏的纹路裂开的。
萨丽卡更像是在操作一台精密仪器，她几乎是战战兢兢地使用手中的狼牙往骨板上刻字，深怕出现一丝差错。
“萨丽卡，这样的速度可不行，你得加快速度啊！”教授走到了萨丽卡身边。教授好心的提醒，反而让萨丽卡更加慌张，几乎让这位精明的女生不敢继续“动笔”。
“还有你，王迈科，刻出的字倒是挺工整，但刻痕太浅了，这样是不利于保存的。”侯冈项教授走到王迈科身边说完便离开了。
王迈科紧张起来，心想：“现在还可以在原本的纹路内重新再刻划一遍？”
“嘿，迈克尔，你弄的怎样？我看看，我这堂课算是白上了。”尼古拉斯眼见教授走远，抓着机会对王迈科说。
“教授说我的刻痕太浅了。”王迈科回答。
“我觉得挺好啊？你瞧我的。”尼古拉斯笑道。
“天呀，你是在用狼牙劈骨板吗？”王迈科简直不敢相信尼古拉斯的破坏力。
“我也不明白这东西为什么如此脆弱。”尼古拉斯没耐烦地说，“干嘛要学这个啊？他们不知道我们现在都用钢笔在纸上写字了？”
王迈科回答：“是啊！你们那个时代还是用笔在纸上写字。我们的时代大多数时候都不用写字了。我们有电脑，可以在电脑上打字，然后再用打印机打印出来。”
“电脑？打印机？”尼古拉斯重复着，然后说，“管他呢，反正这样写东西太麻烦了。”
“打起精神来，尼古拉斯。”王迈科安慰道。
尼古拉斯呵呵笑了笑，说：“很快我就会打起精神的。告诉你，马上要下课了！”
尼古拉斯对时间流逝的感知能力异常卓著，无论是外界的干扰抑或是自身的情绪都影响不了他对时间的判断。就目前而言，他活像是一台下课铃铛。
王迈科对于尼古拉斯的判断深信不疑，与此同时，侯冈项教授宣布课程结束了。教授让学生们把课堂练习的骨板放在课桌中央以便自己逐一检查。
王迈科在收拾好操作台之后，想起了萨丽卡在食堂递给自己的推荐信。于是拿出信笺，封面上写着两行字：
柳博芙(Ljubov)教授亲启
奥拉薇教授
王迈科一个字也不认识。
打开信笺，里面一个字也没有，反而是布满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小圆槽。凹槽并没有穿透信笺。王迈科用手指抚摸着这些凹陷的小圆槽，下意识认为这些凹槽是“盲文”。
“你在看什么呢？”尼古拉斯跑过来说，“我们快走，我得带你去看一个东西！”。
“哦，早饭时间萨丽卡给我的腐木书廊推荐信，你当时也在啊。”王迈科回答。
“对，我想起来了。上面写着什么？”尼古拉斯拉着王迈科走出了教室。
王迈科顺手将信笺递给尼古拉斯。
“噫！这上面什么都没有啊？”尼古拉斯说。
“你没看见这么多小圆槽吗？我猜想是不是盲文。”王迈科说。
“呵……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我觉得挺像。难不成那个写推荐信的人是瞎子？”尼古拉斯接着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
“我也不知道，萨丽卡还没有跟我商量时间呢。”说话时，王迈科一把拉住尼古拉斯的手，“你想干什么，忘了敏教授对你的警告了？”这个时候，尼古拉斯又想攀越藤栏往外面看。
“嗨！你别紧张啊，我在看那个东西！”尼古拉斯叫住王迈科，“迈克尔，快来看。”
“看什么？”
“看第六章回的藤囊啊。”
“那有什么好看的？”
“哎呀，你得站到这边来。就趁现在，就一眼。不用担心。”尼古拉斯鼓动着王迈科。
王迈科双手握着栏杆，只敢轻轻的垫起脚尖往外看。
“看到了吗？”尼古拉斯此刻双臂已经架在了藤栏上。
“看到了啊，好了，快下来，它就躺在原地啊。”王迈科瞄了一眼。
“笨蛋，你还不如蹲下来，透过藤囊的缝隙看呢！”尼古拉斯从栏杆上跳下来，“你得看它的顶部啊。”
“那里有什么吗？”
“当然，我这几天每天都会爬上来看一眼，我发现那个黑斑越来越大了。”
“你是说藤囊的顶部有黑斑？”
“是的，我想没有几个人会发现，因为没人敢像我这样去看。”尼古拉斯骄傲地说，“最开始那个黑斑还是几个分散在藤囊顶部的小黑点，你要知道我眼神特别好。现在它们链接起来了，合并成了现在的黑斑。”
“你还告诉过其他人吗？”王迈科立即问。
“当然没有。你想引起新一轮的恐慌？”尼古拉斯调侃道。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把这个情况告诉夫子。”
“告诉夫子？你倒提醒了我，自从它掉下来以后，我们就再也没看到过夫子了。”
“那就先告诉敏教授。”
“敏教授！我可不想自投罗网，你要是碰到她，就说是你自己看到的吧。”
“你们在谈论什么？神神秘秘的。”艾米莉亚突然从他们身后窜了出来。
尼古拉斯急中生智，连忙说：“我们正在讨论腐木书廊的推荐信。”
王迈科看到尼古拉斯递来的眼神后，迅速把信笺拿出来给艾米莉亚。
艾米莉亚看了信笺上的内容，激动地说：“真的是戈耳工人！”
王迈科和尼古拉斯同时瞪大双眼，说：“戈耳工人？”
“当然了，我可以肯定。信笺上的字就是戈耳工文。”艾米莉亚说。
王迈科和尼古拉斯原本以为艾米莉亚只会看到一张空白的信笺，不想艾米莉亚居然看出了门道，王迈科连忙问：“你认识这些文字？”
“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我一个字也不认识。”艾米莉亚摇摇头说。
尼古拉斯脸色一沉，悻悻地说：“哎……我们还以为你认识喱！”
艾米莉亚转头盯着尼古拉斯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认识不代表不知道啊。”艾米莉亚数落着尼古拉斯，“到了这里，就应该多去认识一些新同学，总会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接着便吹嘘起来：“虽然……哦，不对，我想我很不适合从一堆书籍或者资料中获得信息，比如萨丽卡，我觉得那样太浪费我的时间。不过……我很适合从来自各个星球的学生们口中得到一些东西。”
艾米莉亚把信笺放在尼古拉斯和王迈科身前，说：“我想你第一眼会认为这些是盲文吧！王迈科。”
王迈科连忙点头，对艾米莉亚的判断倍感吃惊。
“我说的对吧，我想尼古拉斯应该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东西。”
“好啦，好啦！”尼古拉斯不赖烦地说。
“别闹。我肯定这些就是戈耳工文字，要硬是说它们像盲文也没有什么不对。传言说戈耳工人根本就没有眼睛。”艾米莉亚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你见过戈耳工人？”王迈科问。
“据说整个宇宙只剩下两位戈耳工人，你们难道一点儿也不知道吗？”
男孩们傻傻地摇着脑袋。
“呵呵……”艾米莉亚不屑的笑了笑，说，“我想说，去过腐木书廊的并不是只有萨丽卡。”
“这和萨丽卡有什么关系？”尼古拉斯说。
“上次她说自己去过腐木书廊，作出一副自己什么都懂的样子，我就看不惯。于是我就开始打听还有没有其他人去过。”艾米莉亚逐渐开始眉飞色舞起来，“不得不说，我在打听消息的事情上运气总是出奇的好，很快我就遇到了一个提供消息的人。”
“谁？”王迈科和尼古拉斯异口同声说到。
“呃……虽然不认识，但我肯定他一定去过腐木书廊。”艾米莉亚指着信笺上的文字说：“这些小圆槽字他也给我看过。很明显，那个人也有一摸一样的推荐信。就是他告诉我这些是戈耳工文的。”
“说到底你还是没见过戈耳工人。”尼古拉斯像是给喋喋不休的艾米莉亚泼了一脸冷水。
“我可不想看见戈耳工人。你知道为什么传言戈耳工人没有眼睛吗？因为看见他们眼睛的人都死了！对了，那个人还强调戈耳工人害死了很多厄尔达人。”艾米莉亚把信笺还给王迈科，“我打听到的就这么多，你还打算去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都和萨丽卡约好了。”王迈科回答。
“等等……”艾米莉亚脸上突然露出惊惧的神色。她注视着王迈科的眼睛，灵光一闪，说：“我发现一句话似乎成为这个宇宙的真理，不，即便不是真理也很有道理。那就是‘只有我们地球人会将未知的深渊比作已知’。”
“这话什么意思？”王迈科疑惑地问，紧接着是尼古拉斯也说出同样的疑惑。
“你难道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吗？也许腐木书廊对你来说就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方。我很怀疑萨丽卡为何要你去腐木书廊。”
“哎呀！我算明白了，她就是不愿意你去。”尼古拉斯拉着王迈科准备离开，“我现在开始怀疑有没有这么一位提供消息的人了。她都没弄清楚自己口中的戈耳工人长什么样子。”
艾米莉亚着急地解释道：“那个人从始至终没有给我描述过腐木书廊里面那位戈耳工人的外貌。当时我正要准备仔细问的时候，那个人就匆匆离开了。”
“是那个人告诉你戈耳工人没有眼睛的？”尼古拉斯说。
“不……他没有告诉我这些。这些都是传说中的常识呀，不需要我特意去打听。”萨丽卡说，“总之，以我的经验判断，传言不会是空穴来风。王迈科，既然你决意要去，你一定要小心。”
王迈科对艾米莉亚的话半信半疑，不过内心还是很佩服这位“万事通”形象的女生。于是说：“非常感谢你的提供的信息。”
“不用谢。”
对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食堂。尼古拉斯和艾米莉亚已经饿的快发昏了，王迈科却一点食欲也没有。他向两个小伙伴告了辞，独自往自己的暖穴走去。
空荡荡的走廊并没有让王迈科的脑子安静下来，他开始着重回想刚才艾米莉亚提供给自己的信息。他反而觉得去腐木书廊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并不是担心会见到艾米莉亚口中戈耳工人，而是：这封推荐信是哪位教授提供的？如果戈耳工人真的那么危险，萨丽卡为何没有提前警告自己呢？那个提供消息给艾米莉亚的人又是谁呢？
诸多疑问已经把王迈科的脑袋填得满满当当，这比去思考课堂问题费力的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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