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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踏夜有来客

    香江,肇礼堂。

    这宅子占地颇大,栽种的绿植盎然,几合几开,古色古香,端的是处豪宅。

    老先生坐在摇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摆着蒲扇,微眯着眼,像是半睡半醒一样。

    背后院门咯吱一声被推开,黑衣蒙面的男人侧身走入,反手便关了院门,他步伐不慢,却落足无声。

    老人抬头看了看月色,算算时间多少已到,便自摇椅上起身,点燃了三炷香,在堂中祭拜。

    直到这继续上完香,他才转过身看着身后无声无息立着的男人,一身黑衣精瘦而干练,黑布蒙面,露出的一双眼,锋锐如刀。

    “没有必要这么装扮,反倒是引人注意...”老人摇了摇头,劝了几句,男人没有反应。

    他也知道对方一定是在无人处蒙上的面,倒懒得再深究什么,只能无奈伸手,“来这边来谈吧。”

    男人顺从地点头,彼此相对而坐后,这才解开了蒙面的黑布,露出一张冷峻的脸来。

    “张天志,你何必整天苦大仇深?像是我欠了你八百吊钱似的。”

    老先生低头沏茶,撇了撇嘴,絮叨道:“自你跟了我,这收益也不小吧,我庙祝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张天志冷着脸没有接这话,只是从口袋中取出了一枚带血的扳指,放在大理石的桌面上,慢慢推了过去。

    庙祝接过,在手中观摩了一阵,啧啧了两声,从腰间取下一只黑布袋,装入其中。

    “你啊,干嘛要去守这么多的死规矩。”他念叨着,一边掏出一沓钱来,推了过去。

    “做我们这一行的,就是要心狠手辣。”

    “你刚入这行,这第一单生意做得倒也还不错。”

    庙祝抬起紫砂壶为他倒满一杯,劝道:“小孩不打、女人不打,善良的不打。这样很多单子,你都接不到啊。”

    “你想开武馆我知道,可香江寸土寸金,不早点攒足了钱,再拖下去,你的拳头都不够壮了啊。”

    “不做。”张天志抬起茶盏抿了一口,依旧是硬邦邦地摇头,似乎完全没有思考过这些提议。

    “坏规矩的事,我不做。”

    “唉!你这人就是个死脑筋,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庙祝敲了敲桌面,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你一个人拉扯着个小孩,年轻人不勤快点,怎么养家,怎么立业啊。”

    这些话,张天志却是充耳不闻的,他只是低头数了数钱,塞入自己口袋里,起身便要离开。

    可就在这一霎间,院门突然被人敲响,两三声的叩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庙祝虽然人老,动作却不慢,在第一时间站了起来,一只手已经在腰间摸去。

    而张天志更是全身汗毛竖起,肌肉齐齐绷紧,扭头紧盯着庙祝。

    两人对视了一眼,庙祝咬牙低声问道:“你小子,想陷我的?”

    张天志紧皱着眉,一脸的疑惑,却也做不得假。

    庙祝是个什么人物,在香江能干做这种生意的人,一对老眼何其毒辣。

    张天志表情落在他眼中,庙祝已瞬间将张天志排除怀疑,继而问道:“你身后有尾巴?”

    “不可能...”张天志摇头,脸上惊疑不定,皱眉低头,似乎是在回忆。

    那敲门声又响了两声,不急不慢,却像是砸在他们心头。

    “也是...没人会没事跟着一个车夫的。”

    庙祝也有些犯嘀咕,但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张天志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瞬间反应过来,问道:“小子,究竟有没有尾巴?”

    张天志眉头皱成川字,咬牙点头,“有一个车夫,我当是以为和我顺道而已,便没有注意...”

    他在外的身份,本就是黄包车夫;但如果跟踪他的人同样也是黄包车夫的话,那出于灯下黑的惯性,还真的就会由此忽视。

    “小子,你可害苦我了!”庙祝一张老脸皱得像是生吞了黄莲,气急道:“我们这行,见不得光,被人追到老家来,哪里还有好的。”

    老家伙面色一狠,咬牙冲张天志一摆手,“你引来的,你去开门。”

    张天志直直地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终究是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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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

    三声叩门声响,张天志身体紧绷如弦,一手拉开院门。

    吱呀一声响起时,他整个人重心一甩,已是顺势一步抢出,拳走中线,寸劲带风。

    这一手速度极快,只在一个闪身瞬间,拳头已经挥出,抢的就是一个先手。

    一般人若是遇到,迎面就是一个黑影砸来,哪里能挡得住。

    可眼前这人,却是草帽压得低沉,那拳风朝着脑袋击来,却依旧不闪不动,双手十字一锁,稳稳接住他拳头。

    寻常察觉到有拳头砸向脑袋,会如同条件反射一样去躲。可人的头哪里能有人的手快?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中途截住那拳。

    眼下这人便是如此,截住拳头后尚还不停,追步踏出,欺近短打,同样是拳走中线,寸发寸打。

    张天志心里先是一惊,这拳路熟悉,他一时有些犯嘀咕,手上动作却不慢,硬生生和对方冲撞,咏春寻桥,提臂变手,日字冲拳甩手直冲。

    来人身形高瘦精干,全身坚硬如铁,他一步让过,微向左转成侧身拑羊马,埋肘出拳。

    那手臂也是一条条肌肉弹起,并指如刀,猛地就朝他眉骨便戳去。

    咏春——标指!

    但这一手却也有所不同,没有正规标指的那种灵活,反倒是指如刀势,更带着锋锐刀割劲。

    高手过招,生死也只是在一瞬间,如果真的是要人命的打法,那落处便在张天志眼眶,戳中后顺势一剜,生生可以将他眼珠子戳出来。但眼下这人手掌微抬了分寸,去向朝眉骨,便不是要夺人性命。

    张天志心如明镜,步子一挪,手臂抡了一个圈,肘窝打在对方手臂上,顺势下压,另一拳已是从斜侧里抽出,去捣他腹部。

    ——嘭!

    那人抬头一笑,暗地里一手不知什么时候就备在那里,五指如钳,抓住他手腕。

    张天志五指一开,手腕一摆,反拿住对方,二人相互僵持,彼此都未占得好。

    一个女人轻描淡写的跨过门槛,她剪着短发,脸上带着笑容,肩上披着间红色小西装,脚下踩着高筒靴,眸子扫了一眼院中,便落在了庙祝身上。

    老家伙已经掏出了枪来,脸上枯树一样的皮肉都抽搐着,显然是绷紧了神经。

    “怎么?深夜拜访,倒不请我进来坐坐?”被人用枪指着,女人脸上没有半点的慌乱意思,沉稳大气,抬脚便朝着庙祝走去。

    经过二人时,她轻轻瞟了一眼,摇头道:“练练手也就够了,接下来还要共事,别打出了真火来。”

    这话说完,张天志便明显感觉到对面那个戴着草帽,车夫打扮的男人手上劲道微微松了下来。

    两人不约而同抬头对视了一眼,同时撒手后跳,张天志目光里还有着警惕,对方眼里却只有戏谑。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倒是先自报了家门。

    “咏春——张天志。”

    那男人咧嘴笑了笑,带着几分混不吝的气质,抬手将草帽摘下,露出一张俊朗的脸,微微挑了挑眉。

    “津门八斩刀,耿良辰。”

    庙祝松了口气,将手枪收了回去,请女人在桌前坐下,尴尬地笑了笑,“早就听说小日本来犯后,北方津门武行十九家不愿屈服,南下香江。这领头的行首,正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人。眼下一看,果真是和传闻一般无二啊。”

    老家伙厚着脸皮,方才那份剑拔弩张的气氛仿佛都一挥而散,他呵呵笑道:“不知道邹行首来我这小店里,是要照顾些什么生意?”

    “其实...倒也没什么,来替人送封信而已。”

    邹榕笑了笑,眼神在庙祝身上一扫而过,落在了张天志身上,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件来。

    “这封信呢,你是接还是不接,事儿是做还是不做,现在就给我一个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