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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宣忠寺

    征讨萧敬明的战役还在进行,萧瑾庭一行人也已顺利抵达蠕蠕。而原本被穆元灏中断的改革计划也继续开始推进。

    这日,温子荆跟穆元朝汇报新政阶段性成果,说到洛阳的建设问题时,偶然提到城阳王这次返京后将自己的王府捐了出来,改建成了一座寺庙。穆元朝想起当日城阳王在大殿之上坚定地维护自己,不由得生出一些感念。

    十月初五,阳光明媚,相传这一天是达摩祖师圣诞,洛阳城内不少百姓纷纷去庙里进香。穆元朝和赫连英娥换上寻常人家的服饰,出宫奔西边去了。

    一座崭新的寺庙矗立在西阳门外,明晃晃的牌匾上写着“宣忠寺”三个字。进进出出的人讨论着,这可是当今天子钦赐的墨宝。

    元朝和英娥在城阳王的陪同下,参观了这座刚刚落成的寺院。

    “王叔,你将自己的府邸捐了出来,那你现在住哪呢?”穆元朝好奇道。

    “回陛下,臣母亲娘家还有处宅院,离这也不远,前段时间把它收拾出来,臣就搬到那儿去了。”

    “真是辛苦王叔了。”

    “臣没多大能耐,只能做点小事,也算是为陛下,为咱们大靖祈福,尽点绵薄之力。”

    穆元朝看着城阳王眼角的皱纹,忽地想起:“王叔之前进言说,如今币货滞胀,应当改革币制。”

    穆承离点点头。

    “好,那朕今日就授权王叔全权交办此事!”

    穆承离听到这话,不由得老泪纵横。

    “陛下放心,臣一定妥善办理此事,绝不辜负陛下的重托!”

    穆元朝今天心情大好,他见到好多人都急急忙忙朝一旁的小院跑去。

    “他们这是去做甚?”

    “回陛下,今日我还请了一位来自西域的幻术师前来寺中表演。”

    “哦?幻术?”

    穆元朝以前也听说过幻术,但未曾亲眼见过。

    “走,去瞧瞧。”

    英娥一向喜欢这些小玩意,她拉着穆元朝一路朝人堆里挤,好不容易挤到了前排。

    表演开始,只见一个蓝眼睛大胡子,头戴尖顶小帽,脚穿卷毛翻靴的胡人站在人群当中,旁边的木桩上栓着一头驴子,尾巴上系了一根红绳,驴子旁边还站着三个和尚。

    “各位父老乡亲,大家请看!”胡人走到驴子身边,拿出一条黑布把它眼睛蒙上,请其中一位年纪稍长和尚稳住驴头,他却弯腰拎起地上的一只大铁锤,朝两只手上分别唾了一口,众人一惊,只见那胡人一声大喝,朝驴的脑门中间砸去,驴子应声倒地。在场所有人一片哗然。然而那胡人并没有停手,他在驴脖子上割了一刀,开口处接个碗,热腾腾的驴血就这样流了一大海碗。接着他又用刀从驴的颈口处沿背脊一路划到尾巴,生生将那驴皮剥了下来。

    英娥吓得连忙用袖子遮住眼睛。

    大胡子拎着带血的驴皮在人群里转了一圈,转身扔进了木桩旁的一口水井中。

    “怎么能当着和尚的面杀生呢!”

    “就是,佛门清净之地怎么能见血,不吉利不吉利。”

    众人议论纷纷,而那位大和尚双目紧闭,手中转着佛珠,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胡人没有理会旁人的争议,让另外两个小和尚用土把这口井填上,一炷香的功夫,井就被填满了。胡人摘下腰间一个小布袋,从里面拿出来一粒种子,埋到土里。大家伙儿眼看着一根树苗凭空从井里长了出来,慢慢又结出了果子。

    是枣树!

    小和尚摘下一些枣子发给在场的百姓,有人刚开始还在狐疑试探,用手掐了一下发现确实是真的枣,但拿在手里又不敢吃。

    大胡子看着众人的反应,笑嘻嘻地让大家朝大门口看,众人转过头去,发现那头尾巴上系着红绳的驴子正悠闲的在门口树下吃草,再回过头来,那颗枣树不见了,井里冒出头的沙土也消失了,只有这手里的枣还在,咬一口,嘎嘣脆。

    所有人无不惊叹幻术之神奇。

    表演结束,大家伙儿纷纷散去。

    “那个大胡子是怎么把驴一下子给变没的,我刚才一直盯着它的尸体。”英娥拉着穆元朝的胳膊一个劲儿发问。

    “你还看,你不是吓得在那捂眼吗?”穆元朝轻轻勾了下她的鼻尖打趣道。“幻术之奇,就在于他的意想不到,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你呀,别太当真。”

    这番解释并没有让英娥感到满意,她刚想发难,只听一阵弦音传来。

    穆元朝立在原地,这是他熟悉的音律。他们循着声音过去,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在门口抱着一面琵琶,老人衣衫褴褛,城阳王使了个眼色想让人把他拉走,却被穆元朝叫住。这曲子悲壮浑厚,古朴悠扬,他静静地把这段听完。

    “老人家,这曲子叫什么呀。”

    老人抬起头,见这位气度不凡的年轻人,身后还跟着好些随从。

    “公子,这首曲子名叫<兰陵王入阵曲>,说前朝有一位兰陵王,英勇善战屡建奇功,因长相俊美,为了在阵前威慑住敌人,每次打仗都要带着一副凶恶的面具,这首曲子就是战争胜利后将士们为他写的。可惜,当时的皇帝忌惮他功高震主,给了一杯毒酒将他赐死。”

    “你这老头瞎说什么呢!”一旁的城阳王听到最后一句话立马呵斥他,赶紧又朝人招手把他撵走。

    “等一下。”穆元朝叫人退下,他搀扶起老人,“老伯,您不是本地人吧。”

    “哎,实不相瞒,我家原在彭城,今年收成不好,连饭都吃不上,老婆子又常年卧病在床,我实在是没法子了。都说京城的人有钱,我就想着来挣点钱回去给她看病......”

    彭城?那是父亲的以前的封地。小时候常听母亲用胡笳吹奏这曲子,她说这是父亲生前最爱的曲子,他一直以为这是家乡的歌,是父亲在思念远方的故乡。

    “王叔,你身上有钱吗?”

    城阳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转身让管事的拿出一个钱袋递给穆元朝。

    穆元朝拿起钱袋:“这算我借的。”

    转身便把它放到老人手里。

    老人掂着这重重的钱袋,一时有些惊慌。

    赫连英娥又从头上摘下一根珠钗:“老伯,您的琵琶弹得很好听,这些权当我们这么多人听曲儿的钱。”

    “这......这也太多了吧。”老人屈身想给穆元朝跪下,他一把拦住。

    “不用这样,您啊把钱收好,赶紧回去给家人治病。”

    老人见推脱不了,便捡起琵琶:“那公子,我再给你们弹一曲吧。”

    就这样,老人又弹了一首家乡的小调。

    转眼,夕阳将西阳门映的通红,穆元朝与赫连英娥牵手走在铜雀大街上。

    快走到阊阖门的时候,奚泠急匆匆朝他跑过来,附在穆元朝耳边说道:“陛下,萧敬明已被擒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