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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我走不动了

    宇文述哪里知道这许多,他要考虑的,是皇帝和皇后的安全。

    庶民们基本上不识字,也没有见过多少世面,只是看这场面,估计来的队伍中,有天大的贵人。

    “大人啊,发发善心,赏点吃的吧!”

    也不知是谁开的头,两旁密密麻麻,高矮不一的庶民,突然喧哗起来,然后跪在了尘埃当中。

    杨英扭头看向箫嫱,心口,宛如被人猛地插了一刀……

    箫嫱已经离开了马背,丝毫不顾四下腾起的灰尘,精致的马靴,踩过黄沙新铺的官道,踩到了路基下方,泥泞当中。

    污浊的泥水,溅上了她的衣裙,溅上她那风华绝代的脸庞。

    箫嫱浑然不觉,大步流星地,走到一个,身穿满是补丁,却依然无法遮住身体的小女孩身边。

    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脱下身上的大氅,将小女孩给裹了起来。

    “不可!”相隔不远的逍遥王杨秀,失声惊呼!

    开皇律对于着装,有严格的规定,包括材质,颜色,款式。

    杨秀看得出来,自己的二嫂是可怜那个,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可是,她那么做,不仅不能给小女孩带来好处,还会害得小女孩丢掉性命……

    皇后的衣服,岂是一个庶民可以穿的?

    都已经不是逾制的事了!

    杨英闻声,扭头看向杨秀,一脸疑惑的表情……他不是不知道开皇律,只是记不住那么多。

    开皇律不仅严苛,而且事无巨细,规定的极其繁琐。

    比如,一个人偷了别人一颗桃子,该判什么罪,偷两颗桃子,该判什么罪,两颗以上,又该判什么罪。

    两个人合偷一颗桃子,该判什么罪,合偷两颗,该判什么罪,合偷两个以上,又该判什么罪。

    虽然之前专攻隋史,又融合了杨广的一些记忆,杨英依然记不住那么多。

    但是,看到了杨秀的眼神,也意识到,箫嫱可能做出了,不合规矩的事情。

    箫嫱却是浑然未觉,看着慢慢走近自己的丈夫,只有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宇文述已经暴跳如雷,对那些不遵命令的军士,挥起了马鞭。

    杨英走过去,抓住了他的手腕。

    宇文述扭头,冷笑一声:“逍遥王,你这是什么意思?想收买人心么?”

    杨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松开手,拉长音调:“好歹你也算是‘从龙之臣’,怎么连谁在收买人心,都看不出来?”

    宇文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朝杨英所在的方向看过去,这才注意到,杨英和箫嫱,已经站在了庶民当中。

    “呀!”

    顾不得搭理杨秀,也顾不上教训军士,慌忙转身,向那边跑过去。

    然后,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身裹箫嫱大氅的小女孩。

    杨英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还不将车里的粮食都拿出来,给这些人分分?”

    宇文述惊恐地转身,没敢开口。

    他知道,天底下逾制的事多了,只要没人开口去说,也就不算个事。

    只不过,眼下人太多,就怕有人管不住自己的嘴。

    当然了,就算真的有人管不住嘴,也没什么,大不了,将那个小女孩凌迟处死。

    杨英看到宇文述,一边安排人给众庶民分发干粮肉干,一边还不住的,朝那个被大氅裹着的瘦弱身躯看,猛然想起杨秀之前的惊呼。

    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小女孩的脸上,惊慌、胆怯、喜悦、渴望各种情绪纠结。

    箫嫱的脸上,两行清泪,冲开了脂粉和浮尘。

    杨英伸出双手,想要将她们搂到怀里,却在触碰到衣服的瞬间,停住了。

    而后,转身,冲着宇文述,发出穿越以来,最真挚的咆哮:“砍树、打草、搭帐篷!我走不动了,今晚要住在这里!”

    宇文述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将军中的大小将领召集到一起,吩咐了几句。

    杨秀带着自己身边的侍卫,也加入了伐树的队伍。

    一个时辰多点,荥阳城外,这段管道的两侧,便各自多了两排临时搭建起来的窝棚。

    也就一人来高,但是窝棚里面,地面很平整,四周以及屋顶的茅草,都很厚实。

    杨英暗暗叹了口气……

    说实在的,比后世,他家里哈巴狗住的,还不如。

    但是他知道,这已经很好了,已经让大隋各地的庶民,羡慕了。

    便在这个时候,官道上,从荥阳城门方向,跑过来一大帮人。

    军士们伐木平整土地,动静太大,惊动了森林和土地的主人。

    原本官道两边,是有遮阴的树木,和一些护坡的荒地的。

    不过,一侧搭建两排窝棚,那些土地肯定不够,而遮阴的行道树,按照宇文述的吩咐,隔一棵才能伐一棵,根本不够用。

    强占民田,强夺民产,这还了得!

    那帮人,气势汹汹地跑过来,看到队伍的仪仗,却立马就焉了。

    皇驾,皇驾怎么到荥阳来了?没接到邸报,也没接到通知啊!

    坐在后面轿子里的荥阳刺史祖君彦,汗都下来了。

    田地是他家的,树木也是他家的。正因为这一片都是他家的,料定庶民们不敢随便动一草一木,才准许他们在这一段乞讨。

    谁能想得到,皇帝突然走到这里,还累了,走不动了呢?

    都怪手下人无用,早个把时辰打听到消息,自己也能让这批该死的庶民,挪个地方,将皇驾接进荥阳城。

    这会儿,什么都没有准备,甚至,自己还没穿官服。

    这驾,接还是不接啊?

    不等他想好,宇文述已经掀开了他的轿帘。

    “祖大人好大的架子啊,皇上和娘娘都在风中站着,你倒是在轿子中坐得安稳!”

    宇文述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严厉。祖君彦听到之后,却是直接从轿子里滚了出来。

    一声洁净的丝绸,瞬间沾满了黄土,头上的发髻也散了。

    宇文述见到这番情景,当即就怒了……

    姥姥的,没有演技,当什么演员嘛!

    原本还有一线生机,这么一来,惊驾,君前失仪是免不了了,随便一项,都是死罪!

    祖君彦被宇文述,拎到到杨英面前。